說著,她便拉起了自己的衣袖。笑娘定睛一看,那白皙的胳膊上不知為何出現了許多的紅疙瘩。


    齊司音緊聲道:“靖王的女兒沈蓉在鳳城時,經常舉辦宴會,我跟隨著申陽郡主去了幾次,有幾次那沈蓉拉我的手,我便起了這疙瘩,而且奇癢無比。隻是那等場合,我不好失禮,隻能忍著。”


    笑娘聽到這,便問:“可是她抹了什麽,讓你有些過敏?”


    齊司音連忙點頭道:“王妃您聰慧得很,正是如此。後來有人恭維她膚質細膩時,曾聽她炫耀過,她用的護膚油膏,乃是從深海的一種魚裏提煉的魚油所製作,化去了腥味後,最為護膚養顏。後來沈蓉給些貴婦送去了那種魚油膏子,申陽郡主塗抹那膏子時,我攙扶片刻。隻是觸碰了她的手,身上立刻就起紅疹子……可見我與那油膏,不甚相合……”


    聽到這,笑娘也是頭皮一緊,問道:“那今日,你為何又起這疹子?之前可曾與什麽人肌膚貼觸到了?”


    齊司音努力迴憶道:“仿佛隻有一個繡女拉了我幾次手,替我糾正了用針的角度,其他夫人們都是中規中矩,不曾與我拉拉扯扯……那油膏很名貴,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


    齊司音這最後一句,其實意有所指。當初沈蓉易容,潛入了王府,又給笑娘的羊乳酪動了手腳,差點一屍兩命。


    所以孟奎每每想起這妖女,都是心有餘悸,自然也說給齊司音聽了。


    今日齊司音突然又起了過敏反應,立刻便想到了,會不會是沈蓉或者是她身邊的手下又潛了進來,於是立刻將笑娘拉進內室提醒她一二。


    笑娘也很警醒。這沈蓉藝高人膽大,當初敢喬裝成侍女潛行進來,那麽今日再潛進鳳城裏來,也說不定。


    隻是現在,靖王與霍隨風已經勢同水火。那沈蓉或者是她的手下再潛行進來的話,必定是要行些驚天動地的陰謀詭計!


    第157章


    笑娘想到這一點,連忙讓齊司音再迴憶一下,是否確定隻接觸了繡娘一人。


    齊司音與其他貴婦並無太多的交情,加上她改嫁給個武夫,讓那些貴婦們暗暗鄙薄,所以說話都是走了人情場麵的客套,並無親昵的肢體接觸。


    但是在縫針時,齊司音確鑿記得有個小繡娘拉了她的手,從那以後沒多久,她的胳膊就難耐了。


    聽到隻是繡娘,笑娘暗暗吐了一口氣,若是那賊人改扮成哪裏府裏的夫人,少不多又是一起人間慘劇。而這批繡娘暫居王府,看來那沈蓉劍指的還是她褚笑娘。


    隻是若真的,那就是沈蓉親自第二次潛行,她的膽子也著實是太大了!


    但是細細想來,那沈蓉似乎向來是那麽的狂妄,她在原著裏走的是女強人路線,是原主霍隨風眾多紅顏裏,事業心企圖心最強的那個。


    甚至後來,也是隻要孩子,不要什麽婚姻,甚至還有一段跟霍隨風在荒草甸子裏野合的戲碼。頗有點她以前看電視《康熙大帝》時,寶日龍梅強了康熙大帝的意思。


    以前看著那電視劇,隻覺得大阿哥給老子撐起黃圍布胡搞,劇情有些雷人,可是現在想想也許這位沈姓的“寶日龍梅”還惦記著偷她夫君的寶貝,那簡直是五雷轟頂了。


    不過幸好有齊司音提醒,笑娘倒是可以縮小範圍早作防備了。於是她喚了可靠的侍衛,讓他暗暗查訪那個摸齊司音手的繡娘老底。


    很快便查出了這繡娘喚紅梅,是郡下鄰村人,繡工一直不錯,前些日子她們有遠方親戚前來投靠,也是個十七八歲的姑娘,紅梅同吃同住,還跟她學繡工,後來那姑娘的家人來接,她便走了,不過臨行時邀了紅梅再去她家住幾日。


    鄉下的姑娘家,一般沒有貴門裏避嫌的規矩,於是紅梅就這麽走了,過了大約三日,便被人送迴來了。再然後就是王府招選繡娘,紅梅是村裏出名的巧手,自然也被選來了。


    笑娘聽了這些,覺得似曾相似。那個沈蓉潛行很有一套,走的是狸貓換太子的路數,從來都是選個容貌身段與她相似的,再稍微修飾下潛行進入。


    可是現在想想,那繡娘紅梅,似乎跟沈蓉的樣貌大不相同,身高也不一樣,難道並非沈蓉假扮?可那繡娘塗抹了魚油膏子,必定是這沈蓉的親信無疑,才會得了沈蓉獨門護膚秘方的恩賞。


    有人假扮成那姑娘的遠親,再將她騙出殺害,自己取而代之。


    其實笑娘所想還真是與事實差不多,潛行進入的,並非沈蓉本人,而是她的貼身女侍衛。


    沈蓉先前潛入王府被察覺,差點被活捉,自然心有餘悸,於是此番精心布局便安排著女侍衛前往。


    至於為何扮成繡娘,隻因為沈蓉算定冬日臨近,那軍營裏上下的官兵都要用冬衣。


    有了自己人在王府裏,對霍隨風貼身的衣物動手也就方便了。


    她吩咐了那扮成紅梅的女侍衛,凡是霍隨風的冬衣,都淋灑上了含香散。


    這藥物的名字雖然雅致,其實是最霸道的毒物,不必接觸到嘴巴,隻要能長時間貼服在肌膚上,就能在人流汗之時,滲入毛孔裏讓人中毒。


    隻是這毒藥乃是番外一種百年一開的含香花提煉出來,她隻得了一株,試藥後,隻剩下小小一瓶的藥量,所以浪費不得,必須精準地放在霍隨風的衣物上。


    霍隨風的軍營戒備森嚴,加上他為人精明,不好接近。所以沈蓉思踱一番,還是要從王府裏入手。


    一來,這衣服是笑娘接手的,霍隨風中毒,她難辭其咎,夫妻必生罅隙。


    二來,若是有機會,還可以讓那女侍衛加毒物淋灑到笑娘的身上,倒也不用給她解藥,弄死她算了!


    隻是笑娘身邊的侍衛太嚴,不準繡娘們接近。所以那紅梅隻好作罷,襯著接手縫好衣服的功夫,在笑娘縫補給王爺的那套黑緞細絨的冬衣袖子下,淋灑了毒物。


    袖子下靠近咯吱窩,是人最愛出汗的地方,隻要霍隨風穿了這冬衣,必定中毒無疑。


    普天之下,隻有沈蓉有解藥。霍隨風若想活命,隻能對她沈蓉俯首稱臣。


    想到自己拿捏住霍隨風,予取予求的情形,沈蓉的心內就是一陣激動。


    她不由得想起了不久前收到的一封信,隻覺得是天組她也。


    這寫信的人,有點出乎她的意料,乃是申都蕭家的那個莫姓小妾,也是褚笑娘同父異母的姊妹。


    莫迎嵐被蕭月河厭棄,冷落在了農莊上,於是便寫信給她,並附了以一盆高價購買的含香花,告知了她那株含香花的花根有毒的效用,含香散的效用。


    收到信時,沈蓉真有些驚異不定,她行走江湖,無意中得了一本關於毒物淬煉的書,裏麵還真記錄了含香花。隻是她沒有容功夫去試,莫姓小妾倒給她送來了!


    她姑且按書上記載的試了試,果然效用非凡。至於那莫迎嵐為何幫她,倒是簡單,她對那笑娘恨之入骨,之前便曾陷害幾次不成,如今身陷囹圄,被困農莊,自然盼著借了她之手除掉霍氏夫妻。


    不過沈蓉並不知,在原著裏,她得了這番外流傳來的含香花卻是幫助霍隨風除掉了蕭月河這個政敵。


    而莫迎嵐如法炮製,求了她母親康氏出錢銀,設法買來了含香花,再將劇情大大提前,把含香花早早送到了沈蓉的手中。


    傳成莫迎嵐的白綺語知道,沈蓉為了得到霍隨風會無所不用其極。


    隻要她得了含香花,自然會照著她信裏的意思做。


    想來霍隨風為了活命,便不得不來到沈蓉的身邊。笑娘在她麵前再也抖不出琴瑟和鳴的嘴臉,吃糠咽菜的莫迎嵐就覺得一陣愜意。


    再說沈蓉,不久,那假扮紅梅的女侍衛便給她傳了消息,說是冬衣上已經做好了手腳,那衣物已經出府,運往了前線去了。


    眼看這冬日將至,沈蓉肯定,霍隨風必定會穿上笑娘親手做的衣物。


    想到這,她心緒起伏,隻覺得自己惦記了很久的男人,終於可以來到自己的身邊了。


    她等得並不是很久,很快前線便傳來霍隨風的營帳不斷求醫的消息。


    而那些醫病的郎中所說的親王的症狀,皆是那含香花毒發的征兆。


    沈蓉的心定下來了。她並不信那莫迎嵐信裏的一麵之詞,曾經分出了一部分毒藥來試,藥性的確是霸道得很。


    最有意思的是,中毒之人,若是再聞含香花,便躁意難消,非要與人圓房不可。


    於是身在前線的沈蓉,倒是優哉遊哉地給霍隨風寫了一封信,點名他所中的毒乃是她所下,若是想要解藥,入夜時來靖王軍營裏一敘。


    不然的話,第二天天命,毒性入心,他必死無疑,神仙都救不了。


    含香花毒性發作時,人會立時剛到渾身疼痛不已,從中毒的部位開始,毒性會開始擴散,變成青紫色,甚是嚇人。


    那霍隨風求醫多日,已經折騰得差不多藥性擴散到最大了,沈蓉篤定他會頂不住那痛楚。


    果然入夜時,霍隨風坐在著馬車,由著自己親信送來了。


    沈蓉看著從馬車上攙扶下來的,疼得直不起腰的男人,得意地大笑——她就說,普天之下,沒有她沈蓉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


    那解藥其實就是含香花的花粉。已經被她抹在了身上,霍隨風想要,就親自來拿吧!


    而霍隨風嗅聞到她身上的含香花粉味道,一時間放入垂死之人迴光返照一般,整個人似乎精神了一些,英俊的臉上出現了迷醉的神情……


    沈蓉穿著香肩半露長裙,姿態妖嬈地半臥在躺椅上,衝著霍隨風揮了揮手:“漠北王,我可是等了你甚久,春宵苦短,你還等個什麽?”


    周圍的侍女都是知趣的,待霍隨風進去,便撂下了簾子,隻去備下水盆子和巾帕,等著郡主一會喚人用水。


    沈蓉乃是靖王獨女,自小當男孩養,廝混兵營,微服行走江湖都是常事。加之她為人恣意大膽,這類攬人入帳子的事情,雖然不多,但也並非第一次。


    不過郡主從不留人過夜,一般過了一個時辰就會哄人走。這次,那漠北王似乎入了郡主的心,竟然容留了整整一宿,直到天色微亮時,才喚人送水入帳子。


    沈蓉滿意極了,覺得生平經曆過的男子裏,隻有這霍隨風一個是真男人。可比著以前那些青澀的軍中愣頭青們強多了。


    如今霍隨風雖然解了毒,卻昏昏大睡。不過經過昨日雲雨一夜,想來他也比較出誰才是真正的尤物,那個年老的莫笑娘,豈有她的風流手段?


    她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軟禁了他,隻要再軟語相勸,溫柔纏綿,她自信能俘虜他的心,漠北大軍從此便入了她的手中。


    想到這,沈蓉真是一掃陰霾,站在城池上,看著漠北的軍營,猶如自己的囊中之物一般。


    就是就在第二天日入夜,漠北軍突然開始攻城,來勢之猛出乎靖王軍馬的意料。


    沈蓉命人將霍隨風綁縛在城池上,用劍抵著他的喉嚨,命兵卒叫罵道:“你們這些兵將再敢往前一步,便將你們的佐政親王碎屍萬段!”


    可是那些兵卒仿若沒有聽見似的,依舊往前衝。


    而這時,有人眼尖,指給郡主看:“郡主,你看……那……那霍隨風不正在對麵的帥車之上嗎?”


    沈蓉定睛一看,可不是!隻見一身金甲的霍隨風戴著翎毛金盔,正腰杆挺直地站立在大軍之後的帥車之上,目含嘲諷之色,直看著她……


    她確定,那個器宇軒昂的男人正是漠北王霍隨風……那她綁縛著的,跟她昨夜纏綿了一宿之人又是誰?


    沈蓉的表情徹底崩塌了,她幾步來到了“霍隨風”的身邊,拽著他的脖領子問道:“你……你究竟是何人?”


    昨日他因為中毒,臉色發青,五官緊皺,看不出端倪。可是現在毒性已經消散,借著城池上通亮的火光再一看,便細細看出了不同:這……這個肖似霍隨風的男人目光猥瑣,臉上有種縱情犬馬聲色的垮塌之感。怎麽可能是霍隨風?


    而那個冒牌貨此時也戰戰兢兢開口了:“這……這位姑娘,我也是被逼無奈,因為中了勞甚子的毒,那王爺說,隻要我跟你過一夜就有解藥……我也是為了活命……啊呀……”


    沒等那冒牌貨說完,沈蓉已經氣不可支,抽出身邊侍衛的佩刀,狠狠地給這假貨來了一刀,那鮮血立刻迸濺得到處都是。


    霍隨風!你敢如此戲耍著我!沈蓉覺得身上每一寸,都被這不知哪裏來的醃臢男人給弄髒了。


    而立在帥車上的霍隨風卻是一陣冷笑。


    這位沈郡主不是愛玩李代桃僵嗎?他自然是要滿足著她的。於是特意從勾欄院裏找尋了這個風流巷子裏的龜公。


    他平日裏竟是做些逼良為娼的勾當,又總是跟院子裏姑娘眉來眼去,一來二去,身上沾染了髒病,被鴇母嫌棄,丟出了巷子。


    這浪蕩貨的身高與霍隨風差不多,再請了江湖易容高手調弄下臉型和鼻型,便有了六分相似。而沈蓉約在晚上,加之中毒臉上有紫氣,那幾分的不同倒也能遮掩過去了。


    看來那沈蓉應該是很滿意他精心挑選的冒牌貨,聽他安插在靖王軍營裏的暗探說,這染了髒病的龜兒子可是留宿在郡主的營帳裏有一夜之久呢!


    想起這女人之前的種種惡毒,竟然差點害得笑娘難產一屍兩命,霍隨風的心底就升騰起難以抑製的厭惡之情。


    她三番五次派人入他的王府,不在她臨死前加贈一份讓她終身難忘的大禮,實在是說不過去!


    想到這,霍隨風懶得再聽沈蓉在城池上歇斯底裏地叫罵,隻大手一揮,示意兵卒全力攻城!


    因為沈蓉的疏忽大意,篤定自己擒拿了霍隨風。所以靖王的將卒也懈怠了,隻一心等著漠北軍不戰而降。哪裏想到漠北軍突然發出攻勢,而且還用了許多新式的攻城戰車。


    守城的靖王兵卒一時間隻被攻打得丟盔棄甲,狼狽不堪。


    不消二日的功夫,城池的西北角被攻打開了口子,漠北軍長驅直入。


    而孟奎則親自領兵追擊了百裏,擒拿住了想要趁亂逃跑的沈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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