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完畢,笑娘又在他的臂彎裏迷迷糊糊地說著了。隻是再醒來時,枕邊無人。


    笑娘伸了伸懶腰,閑極無聊,便坐起拿著身邊的瓷枕把玩。


    可是當她將瓷枕翻轉的時候,突然定住了。


    那瓷枕的底部,也鑲嵌著玉石,都是按著人的頭穴位置設置的,正反兩麵都可以枕,如果不喜歡按壓的感覺,就可以枕光滑的那一邊。


    可是笑娘眼尖,一下子便發現那玉枕上鑲嵌的玉石,竟然跟她出車禍時戴的護身玉牌一模一樣——那玉牌是她的父親求來的,據說很有名堂,所以吳笑笑一直帶在身邊……


    沒有想到,她竟然在婆婆留下的枕頭上,再次看到了這塊玉牌……


    她突然明白,自己方才的夢境,也許正是因為枕著這塊玉牌的緣故。而她也終於意識到一件事情,雖然因為不知名的緣由,她穿越到了這劇本裏,可是並不代表,她要一輩子老死在此處。也許有一天,她還會迴到現實裏去,畢竟現實裏的她也許還沒有死……


    想到這時,她的肚子突然顫動了幾下。


    腹內的胎兒漸大,許是不滿母親的肚腹太小,最近,寶寶總是時不時要伸腳踹。而每當這時,笑娘都會深切地意識到,她的體內正孕育著一個稚嫩的小生命。


    方才突然冒出的渴望迴去的衝動,一下子被這突然的胎動衝得煙消雲散。


    第138章


    笑娘忍不住輕輕地觸摸著自己鼓出一塊的肚皮,若是仔細看,那是個小小腳丫的形狀。


    肚子裏的小東西一定是在伸懶腰呢!


    再些日子,她便能與小東西見麵了,也不知小東西長得像誰,是男娃還是女寶?


    無論是男是女,她都喜歡。想起她曾經包過閨蜜的孩子,軟軟的一團,散發著奶香,讓一直生不出孩子的她舍不得放手……


    想到這,她的臉上顯出一絲微笑,然後抬頭問正給她打水來的寒煙:“王爺人呢?”


    寒煙正調著皂角玫露,聽笑娘問便道:“方才有人向王爺稟報軍情,王爺怕吵到縣主您,就去了外院了。”


    笑娘微微挑眉,此時並非征戰時節,有什麽軍情這麽十萬火急,須得追攆到此處理?莫不是有什麽突發的軍情?


    想到這,她起身接過寒煙遞過來的濕帕子,略微擦了擦臉後,便穿好繡鞋走了出去。


    當她走出屋子時,清風吹拂著她未及挽上的青絲,寬鬆的長裙遮掩了孕肚,行走間自是別樣的清逸之感。


    小路旁行走的繡娘們都忍不住看:乖乖,這天生的貴女就是不一樣,聽說懷了身孕快生了,可依舊是四肢纖細的光景,那皮膚也是光滑細白,不見生出什麽斑點來。


    笑娘順著卵石鋪成的小徑來到了外院。遠遠的,她便看到霍隨風正坐在外院一棵高大的槐樹下,伸手接過部下遞呈歸來的畫軸。


    霍隨風接過畫軸展開後,呈現在眼前的乃是一副筆墨未幹女人畫像。可以看出略顯粗糙的線條應該是匆忙畫出的,好在畫者筆力精深,還是畫出了這女子的神韻特征。


    霍隨風挑眉看著,然後問:“確定這就是靖王的女兒沈蓉?”


    部下抱拳道:“正是,鳳城的密探找的是端康王府的畫師。這些日子,這位沈小姐與鳳城的諸位貴人結交,大小宴席不斷,這畫師有幸得見多次,絕對不會畫錯……”


    那部下說到一半,便急急住口,原來縣主不知何時,竟然走到了漠北王的身旁,正一眼看到霍隨風手裏的畫像。


    霍隨風見她穿著薄衣走出來,立刻起身,將放在石凳上外衣拿起,給她披上。並順手將畫軸遞給了笑娘。


    笑娘接過來一看,頓時一眼認出了畫像上的人——這不正是她先前身邊那個假冒的侍女俏枝嗎?


    她不解地抬眼看霍隨風。霍隨風解釋道:“這是靖王之女的畫像。”


    笑娘懂了,原來當初那個心狠手辣的侍女,竟然是靖王的女兒沈蓉假扮而成的。不愧是原著中集大成於一身的女主,做起事情來都跳脫常理,敢人之不敢。


    想到這,她微微歎了一口氣。霍隨風扶著大腹便便的她坐下,問:“為何歎氣?”


    笑娘不能實話實說,說隨風是唐僧肉,總招抽蒼蠅啊。於是便反問:“若真是沈蓉,她為何要千方百計入王府圖謀不軌?”


    霍隨風似乎並不想迴答這個問題,隻簡單說道:“心懷鬼胎便是了,以前不知她什麽來路,難免有些被動,如今知道了,倒也好辦了。一會你選了喜歡的素綢,我們便迴府去吧。”


    笑娘也不打算深問,盡管她很篤定,這沈蓉大約是因為對霍隨風情根種下,才不容她這個占著位置的。可無憑無據,她也不好說破。


    說到底,她就是個陰差陽錯上位的女配,原著裏哪個女主,不比她頭頂的光環閃亮?不過有一點她可以肯定,無論原著裏的霍隨風怎麽好撩,現在的漠北王卻並不喜歡沈蓉那等子居心叵測的女子。


    既然如此,她自然聰明得不再過問。


    身在古代的這些日子裏,若說笑娘學會了什麽,那便是改掉了身為經紀人喜歡事事躬親,替男人操心的毛病。


    前夫曾凡就曾經抱怨過她這一點,說她連每天什麽時間上廁所都要給他安排明白,讓他失去了太多自由。


    可那時吳笑笑,隻覺得曾凡自己的自立更立太差,若不是安排明白,她不放心。她認為愛他,就應該替他鋪平一切道理。


    隻是大道寬敞,走著走著,她跟他走散了。


    而如今,她與霍隨風成了夫妻,她卻從沒有替他安排張羅過任何事情。倒也不是漠不關心,隻是對於一個本身能力很強的男人言,是不需要別人對他指手畫腳的。


    笑娘也是跟霍隨風相處後才發現,自己並非是個發自內心喜歡操心的人。


    也許,隻有沒有體會婚姻之道的年輕的吳笑笑,才會選擇曾凡那樣油嘴滑舌,會討好女人,卻如菟絲花一般依附著別人的男人。


    而感情終於成熟的吳笑笑,卻覺得找一個同樣成熟自立的男人,其實過起日子來,更愜意些。


    因為是準備給未出世的娃娃用,笑娘想要些沒有染色的綢,給娃娃做夏天的肚兜。所以在蠶坊裏走了走,選了幾匹素綢之後,她便跟著霍隨風又迴來到了漠北王府。


    剛一迴王府,便接到下人的通稟,說是單家終於來人了,褚慎派人來請漠北王夫妻也去吃一吃家宴。


    喬伊是褚慎的心病了。如今單家若是肯接迴去,那是再好不過了。


    所以笑娘連馬車都沒有下,直接跟著隨風迴了娘家。


    因為關內戰亂,褚慎不能迴老家圓了田園夢。可是並不耽誤他在漠北開墾莊稼地。


    褚府裏田園氣甚濃,花園裏是大片的瓜田菜地。為了歡迎親家,褚慎甚至命人宰殺了一頭親手喂養的肥豬。用鐵鍋燉煮了滿滿一大鍋,還有血羹,米腸這樣的殺豬菜。


    單家父子是一同前來的。畢竟是結發夫妻,其實單文舉也心掛著喬伊,此番父母終於點頭同意接喬伊迴家,他心裏也是略略鬆了一口氣。


    褚慎在一旁看著,自然能看出來單家女婿的意思,心裏也猛鬆一口氣。


    畢竟夫妻一場,若是情分還在一切都好說。說實在的,若是單文舉眼裏露出對喬伊的嫌棄,就算單家肯接,他也不放心讓喬伊迴去。


    這段日子來,喬伊在府裏日日學女戒,加上爹爹褚慎和笑娘的輪番教誨,總算是長進了,見了家翁第一件事,便是磕頭認錯,直言自己當初不該頂撞了公公。


    總之交接儀式還算順遂,褚家的老大難,終於又可以甩手出去了。


    在飯桌上,單家老爺子難免要跟親家說些時政。


    單家現在暫住的地方離鳳城很近,自然知道許多新鮮的事情。隻是單老爺子如今掛職,並無去鳳城侍奉君王的意思。


    “如今的鳳城,蕭家獨攬大權,又招惹來靖王這位邊臣,排除異己,邪佞橫行……亂得很啊。”


    單老爺子向來謹言慎行,今日也是飲了幾杯酒後,才心有感慨。


    褚慎舉杯敬了敬他道:“妖魔不過是黑夜作祟,單公當相信,天亮之日快到了,等待雲撥見日明時,公盡可為國效力。”


    褚慎的話,自然有寬慰的意思。蕭家好不容易東山再起,哪裏那麽容易放權?鳳城的邪魔恐怕一時無法散去。


    就在笑娘快要臨盆的時候,鳳城來詔,宣漠北王入鳳城議事,商討打迴京城的事宜。


    此乃關係江山社稷的國事,做臣子的自然要奉旨前往。


    可是笑娘臨盆眼看就在這幾日,府裏也離不得人。所以漠北王不假思索,拒絕了來使,隻說王妃將要生產,他須得在身邊守著。


    當著話傳到鳳城時,諫官立刻雪片般的周折去彈劾漠北王,隻說他行事荒誕,借口婦人之事延誤國事。國之棟梁們個個激憤,大罵漠北王不忠。


    而京城的貴婦們聽說了,卻帶了幾分羨慕。


    這日顯仁太後又在宮裏舉辦茶宴,作陪的貴婦們閑來無事,便細聊起了這事兒。


    因為蕭家的夫人齊司音下落不明,這幾日陪著申陽郡主撐場麵的,是母憑子貴的莫迎嵐。


    聽了這話頭,莫迎嵐可來了精神道:“婦人生產,又不是什麽驚動天地的大事!我們在座的夫人們都生養過孩子,哪裏須得自家老爺守著?慧敏縣主雖然貌美,但婦德顯然是不夠厚重,怎麽能任憑著漠北王荒唐,不來應召呢?”


    莫迎嵐一開口,卻無人接話。


    她不過是蕭世子的貴妾,可在座的哪個不是府宅裏的正室夫人?也是蕭家現在在鳳城驕橫,而莫家又是皇室新貴,才讓這莫家的貴妾有了臉麵,跟著申陽郡主出來走動罷了。


    而且那惠敏縣主其實也是莫家二房的孩子,跟這位莫迎嵐更是姐妹。她不避嫌,反而帶頭踩踏姐妹的名聲,光是這齷蹉的心思,就讓人不齒。


    所以她說完話,也無人捧場。


    申陽郡主也覺得莫迎嵐顯得心急,說話太露骨了些,便一邊飲茶,一邊不輕不重地咳嗽了一聲。莫迎嵐頓時噤若寒蟬,不敢再隨便開口說話了。


    不過在座的貴婦裏,也有會奉承拍馬之人,眼看著申陽郡主有些下不來台,立刻從善如流接口道:“其實這等子敬愛婦人的男子,當真是叫人羨慕,若是平日,原也無可厚非,可是現在國難當頭,還真不該如此不管不顧。”


    正在飲茶的沈蓉聽了這話,心裏卻是湧出了一股子酸意。


    她倒是不覺得漠北王窩囊。畢竟那人是如何寵愛妻子的,她可是親眼見到的。那種肆無忌憚,不在乎禮教的寵溺,讓人看的眼紅心熱,隻覺得若是嫁得這樣的男子,才不枉此生。


    她原以為,皇帝下詔,霍隨風定然要前往。到時候,她便可以跟他名正言順地相見。


    雖然她先前潛入了他的王府,可也並沒有做成什麽惡事。到時候,她就說自己年紀小,玩心重,碰巧混入了王府,想看看英名蓋世的漠北王長得什麽樣就是了。


    如今她可不是霍隨風可以隨便發賣的丫鬟,而是堂堂靖王之女,且看他是如何待她的。


    沈蓉雖然城府深沉,可是畢竟也是豆蔻女子,心裏難免總是生出遐思,想些不著邊際的浪漫事情。


    她和霍隨風的相識,若是在戲文裏,可是好一出不打不相識的精彩橋段呢。


    可是沒想到,霍隨風竟然為了那女人要生產,便抗旨不遵,連麵兒都不露。


    這種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囂張,還有一往情深。但並不是為了她沈蓉,怎麽能不叫沈蓉眼紅心熱?


    她再次篤定,若是有笑娘那個女人,依著霍隨風的性情,對於別的女人,他是連看都懶得去看的。


    不過還好,生產是女人的關卡,有多少後宅的女子死在了產床之上?她一早便布置得周詳,讓人神不知鬼不覺,若是笑娘就此死了,霍隨風難免悲痛,可是就此也絕了念想,斷的幹淨。


    她沈蓉可不容自己的男人心裏,還裝著別的女人!


    再說漠北王府裏,笑娘也在說著霍隨風:“萬歲特意宣你,你卻不去,這不是明擺跟諫官話柄嗎?卓將軍的女兒卓紅珊都急得偷偷給我寫信,說鳳城裏都在議論這你,讓我告知你想辦法平息下人言呢!”


    霍隨風正在給笑娘敷奶酪子麵膜,聽了這話,便道:“莫再說話,塗得不勻,你臉上便要起褶子了,若是顯老可如何是好?”


    笑娘最不愛聽這話,不由得抬手去捏他的臉:“既然我老,你就去找嫩的!”


    霍隨風親了親她塗滿奶酪的臉,又嚐了嚐粘在嘴唇上的酸奶酪子道:“嗯,秀色可餐,火候正好,我怎麽吃都吃不夠!才不換人!”


    豈止是沒吃夠,簡直是不夠吃!他也不過是新婚,她便有了孩兒。從吃腹內的孩兒排在了第一位,死死地壓著他。她也不憐惜他正是血氣方剛時,不讓他近身。


    好在這日子快要結束了,待她生完後,他便可以繼續解饞大開朵頤了!


    二人正在嬉鬧時,笑娘突然定住不動了。


    她感覺到自己的肚子突然猛烈收縮了一陣,複又鬆開。緊接著宮縮變得越來越緊促。


    寒煙連忙叫了府裏一早請來的穩婆子,穩婆經驗豐富,一摸肚子算著宮縮的間隔便對霍隨風道:“王爺,縣主這是要破水了,快,將產房備好,讓縣主準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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