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徐離自然是婦唱夫隨。


    有魂兒和玄武做內應,進禦獸宗很容易,況且他們已經來過兩次,也算是熟門熟路。


    玄武又被換迴他的烏龜殼裏,心知魂兒有了身體,沒人代替他執行天契,心情不大美妙,懨懨的看著何希為魂兒重塑身軀。


    從身子開始到四肢,最後是頭,這個過程一直到三月後才完成,何希精力耗盡,直接倒地就睡,一睡就又過了三天。


    魂兒已經為自己取好了名字,浮生,浮生若夢,上輩子的事就仿若一場夢,那些恩恩怨怨,愛也好恨也好,全是夢中之事,從此不必再理會。


    聽說何希他們在找轉送陣,浮生一笑,向二人辭別,她不打算再迴玄元。


    目送她走遠,何希轉頭,看見玄武背對著他們,一口一口磨著菜葉,整隻龜都在表示很不開心,她忍俊不禁,將一個玉簡扔過去,正好壓在他正啃著的菜葉上。


    玄武瞅了一眼:“幹什麽?除了菜葉我什麽都不吃。”


    何希:“□□術,在雲水秘境中找到的。”


    不是鬥法中的瞬間□□,而是真的身外化身,大成之後他想去哪裏都可以,玄武的烏龜小短腿瞬間立起來了,眼睛卜靈卜靈的。


    高興道:“等我練好之後就去找你們。”


    等他練好,他們不知道還在不在此界,不過為免掃興,何希還是跟他交換了傳音符。


    辭別之後何希和季徐離就朝無極天方去。


    與黑淵的深邃可怖不同,無極天方外表看起來格外絢麗,仿佛屹立在天地間的巨大冰棱鏡,其中流光溢彩,如眾人傳言,仿佛那就是三千世界瞬息萬變。


    歸無!


    一個好久不見的神秘人物,何希記得當初她還在築基期時,在仙醫島與江月爭奪輪迴樹,就是眼前這人插手,而那時她尚且不知魂兒的存在,也是這人給了她許多養魂丹。她對季徐離道:“這位前輩也是從玄元而來。”


    這個人仿佛不存在,季徐離暗暗驚歎,他如今已是元嬰後期,即便是化神修士,也隻會讓他覺得氣息強大,如眼前這人,明明看著有,卻好像整個人都是風,是水,是虛無,完全與這方世界融為一體。


    何希也有這種感覺,而且是很早以前,第一次見到這人時就有。她心中有些許警惕,但還是過去了,“歸無前輩。”季徐離也行了一禮。


    歸無看向二人,目光平淡,何希問出心中所想:“歸無前輩可知玄元界如今境況?”


    “很好。”歸無開口,語氣一如他的眼神,沒什麽感情卻也不顯冷漠,見何希好像瞬間麵色一鬆,他仿佛想到什麽,又道:“你們想迴玄元?”


    莫非他知道怎麽迴?何希想了想說:“是。”


    這句‘是’仿佛一個閘門,無極天方,巨大的冰棱鏡下,歸無麵前的兩人倏然消失。除了歸無自己,沒有人注意到。他轉身,目光再次放到無極天方上,天地至靜,他整個人慢慢化作光點,無極天方似被這光點壓迫,愈來愈小,此處最終化作一片荒蕪。


    至於何希和季徐離,他們大概已經稀裏糊塗的迴了玄元。


    第117章 玄元


    玄元的靈氣是不如上虛界濃鬱,何希還有點懵逼, 歸無非敵非友, 她雖然上前去,但心中卻一直警惕著,然而剛才歸無連手指都沒動一下, 就讓她們跨越了虛界....這般實力, 若真對她心存殺意, 恐怕她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他們現在所處之地正是當初的鏡之界外, 那塊誅邪榜還高高屹立,隻不過名字換成了青雲榜,而原先的鏡之界早已消失,那裏多了幾個大大小小的擂台。看樣子是玄元道者中也有了鬥法大會。


    雖然不是鬥法大會的日子,但也有人借此地比試,二人突然出現隻讓周圍人掃了一眼便不再注意,心中激動無法掩喻,季徐離攔住何希腰際的手緊了緊, “媳婦兒, 咱們迴來了。”


    懷中人卻是愣了愣,然後一把將他推開, 轉身就快步走出人群,季徐離趕忙跟上,聽見她安排說:“我要迴宗門看看,你也先迴滄溟劍派。”


    黑淵已經不複存在,但中間是怎麽個過程她們卻不知曉, 亦不知師傅和三師姐可安好,原本在上虛界不得迴來的法門時,這隱隱的擔憂還可以暫時忽略壓在心底,現在突然迴來,便是要親眼看見兩人好好站在麵前才能安心。


    季徐離自然知道她在擔心什麽,他對師傅何嚐不是,但也不差一句話的功夫,何希被他拉住手腕。


    “希兒,等我去提親。”


    何希一愣,隨即就忍不住一笑,“我還以為咱們都已經是老夫老妻了。”


    劍修化身大奶狗,看著何希:“你得拉我出去見人啊。”


    愛一個人的感覺大概就是心中的歡喜滿的一直往出溢,何希抱住他,下巴搭在他肩上輕聲開口:“你怎麽這麽可愛。”


    胸腔微震,耳邊傳來低低的笑,劍修大奶狗顯然是開心極了,她轉頭湊到他耳邊,悄聲說:“你快點來。”


    濕熱的氣流鑽進耳朵裏,酥酥麻麻,季徐離心中美滋滋,卻不防又被懷中人無情的推開,她體溫傳來的暖一下子沒了,唉,他有些無奈,柔聲道:“我看你離開再走。”


    “嗯。”


    何希點點頭,祭出淩風船,轉頭正對上季徐離的笑,“我走了。”


    #


    元後修士的強大氣息突然出現在玄清峰上,玉華真君本以為是哪個宗門長老,神識一掃,接著人就已經從殿內移到門外,“何希。”


    隻是兩個閃身,何希便到了玉華真君麵前,麵上難掩欣喜,還記著行禮,道:“師傅,徒兒迴來了。”


    玉華真君虛扶起她,繃了繃嘴角,結果還是沒繃住,哈哈大笑出聲,“不愧是為師的徒兒,嘖,你這修為漲的忒快。”


    雖然替她高興,卻也擔心,嘴上這麽說著,就一邊拉過她手腕,何希放任師傅的靈力探入,她的根基早就鞏固,不過這下她也發現自己依舊看不透師傅的修為。


    “師傅已至化神?!”


    聞言,玉華真君嘴角翹起,眼眸帶笑,稍顯得意,“怎麽,你還想比過師傅去。”


    莫紅璃也已經結嬰,如今已是一峰峰主,玉華真君給她發了張傳音符,沒一會人就來了。見真是何希,驚喜道:“小師妹!”


    當日,師徒三人一壺茶,暢談一天一夜,何希將自己去了上虛界的事告訴他們,提及歸無,心中仍是暗歎,能踏碎虛空隨意來往虛界之人她從前便從未聽說過,更遑論歸無直接送她們兩人跨越虛界。順便,當然也將與季徐離結為道侶的事說了,免不了一番打趣。


    而她也從師傅和三師姐口中得知黑淵消失竟也與歸無有關。


    當年黑淵暴動,第二道鏡之界堪堪將其攔住,邪祟大增,本以為許多弟子將會被邪祟入體,卻不知為何那些邪祟仿佛被什麽吸引,全部湧入仙極宗三人,江月,齊心兒,沈江清體內,三人修為大漲,當真是一步化神。


    即使已經失去神智,齊心兒最恨的依舊是江月,這麽鬥下來必定是兩敗俱傷,因此眾人商議待二人靈力耗盡之後再出手,沈江清因為銀月靈草而神智清明,試圖阻攔齊心兒與江月二人,卻被二人重傷。


    然而,還為等齊心兒與江月分出勝負,第二層鏡之界轟然破碎,並且還再一點一點擴張,這麽下去玄元必定不複存在,便也是這時出現了一個青年男子,其形容就是何希口中的歸無。


    隻是一揮袖而已,已經打的瘋魔的兩人瞬間就暈了過去,從空中直直墜下,而他隻是在黑淵之上虛空而立,黑淵便一點點退卻,最後徹底消失。


    至於齊心兒和江月,她們醒來後就已經恢複正常,黑淵退卻不久,便招來了雷劫,渡劫飛升了,沈江清因為重傷,比他們慢了一步,不過也已經在五年前就成功渡劫,順著接引之光而去。


    聽到三人全都飛升了,說不吃驚怎麽可能。


    她本以為自己從金丹後期直接跨越到元嬰後期已經很逆天了,有時候還忍不住想想自己是不是拿了主角劇本,沒想到啊沒想到,主角就是主角,在她美滋滋偷著樂的時候人家都已經上天了。


    玉華真君哼道:“若不是等你迴來,為師早就閉關了。”


    何希一愣,她能感受到師傅已經化神,卻不能看出具體到哪個階段,遲疑道:“師傅你....”


    莫紅璃肯定了她心中所想,“師傅是化神後期。”


    此次閉關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出關之時就是渡劫之時,成便飛升,不成則隕落,皆是分離。見小徒弟不語,玉華真君頓時也生出幾分不舍,抬手扔出來一堆儲物袋,突如其來何希差點沒抱住。


    她隨意一掃,然後就驚了一跳,簡直閃瞎狗眼,“師傅,這是!”


    難不成是她積攢了十幾年的宗門月俸,好像...也沒這麽多吧,也沒見宗門月俸還送法器,靈寶的。


    玉華真君哈哈一笑:“為師的家當,多吧,這才是三分之一。”


    既然要飛升,這些東西想必是用不上了,他隨意分了三份,她們師兄妹三人一人一份。


    #


    元嬰修士在宗門裏就是長老,可以獨占一座主峰,何希本身已經元嬰後期,而且她還是玉華上尊親傳弟子,宗門將主幹靈脈上的一座峰劃給她,何希起名怡然,她一直都明白,越是底層,越是容易藏汙納。垢,修真界中也不缺陰私爭鬥。


    她一進宗門便被師傅領到玄清峰,師姐悉心照料,修途雖苦,也曾幾度徘徊生死,然則此生怡然。


    何希站在崖前,望著一片雲海,吹著風,突然間就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心歸於寧靜,化神的壁壘似乎鬆動了些。


    她正閉著眼,突然,眼眸一厲,抬手便朝那飛來一物擋去,卻不想那白團兒竟比她還快,繞過她的手,穩穩落在她肩膀上。


    “本妖王現在是荒原霸主了。”


    縮成白鼠大小的月狐眯著眸子,炫耀般的開口,何希卻驚訝:“九尾!”當真是好久不見。


    “人類女修,”他跳下地又變成本體模樣,輕輕搖著尾巴:“你想不想做我的妖後?”


    “...不想。”他語氣中沒幾分認真,何希也沒把這句話當迴事,問道:“你這麽大搖大擺的就進宗門了?嘖,不怕被轟出去嗎?”


    “偷偷摸摸來才會被轟出去。”九尾道:“荒原所有妖都聽我的,你去的話,我可以讓他們都聽你的。”


    何希:“不去。”


    人類的情情愛愛對妖來說太細膩,無法理解,九尾也隻是單純的想要何希跟他待在一塊,像以前那樣,他很喜歡。不過即便她不同意也沒關係,隻是些許遺憾而已。


    他道:“好吧,本妖王其實也不是非你不可。”


    掃在身上的神識已經帶著些警示意味,他沒鬧事,這些人修雖然不會直接轟他出去,但也不會讓他久留,真是小氣。“我就要渡劫飛升了,本妖王這次是特地來看你的。”


    何希一笑:“那在下真是深感榮幸。”


    白狐一躍自雲海之上化作流光,隻留下一聲傲嬌的‘嘁’


    唉,何希抬頭,望向長空深處,都要飛升了啊,嘖嘖,某人說好會快點來,怎麽還不見人影。


    就在何希都忍不住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麽事的時候,季徐離終於到了,與他一同來的還有他師傅,xx上尊。


    修真界的結為道侶與成婚還是有所差別的,結道侶沒有嫁娶之分,一些修真家族或許會為了聯姻而成婚,但如他們這般的宗門弟子,是用不著聯姻的,每一個弟子都是宗門費資源培養出來的,又怎麽會白白送給別的門派。


    玉華上尊聽說何希與人結了道侶,當然要為小徒弟撐最後一次腰再閉關,親自和季徐離談了半天人生。


    而季徐離之所以耽誤這麽久才來,是為了一物——同心鎖。


    帶上同心鎖的兩個人生命共享,一人受傷,另一方便會榜其承受一半的傷勢。玉華上尊格外滿意,親眼看著兩人將精血滴入其中,同心鎖映入神魂。


    第118章 兩位師傅


    我叫季天一,剛入宗門那日便有幸能一觀宗門前輩飛升盛景, 震撼非常。也是那日師傅說與我有緣, 將我收做親傳弟子,後來我知道,飛升的那位前輩就是我師祖。


    我本隻有乳名叫做根娃, 季天一是師傅賜名。


    其實我有兩位師傅, 入門當日兩位師傅為‘誰是師傅, 誰是師母’這個問題爭論不休, 最後還是阿離師傅敗陣,但是我覺得阿離師傅是男人,我不能叫他師母。


    我與希兒師傅有一樣的風靈根,但我更喜歡練劍,希兒師傅用的也是劍不是嗎?於是我成為一個小小的劍修。


    十三歲時我已經練氣大圓滿,同階之中沒誰比我更厲害,兩位師傅都說我很有天賦,我很開心, 但我不能笑, 我見過滄溟劍派的那些劍修,他們都是冷冷的, 酷酷的,一看就很厲害的樣子,阿離師傅對著別人的時候也這麽厲害,但我見多了他跟希兒師傅撒嬌,比我還幼稚, 他肯定是劍修中的一朵奇葩。


    五十歲,我修為已至築基後期,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是一個標準的劍修。希兒師傅常常故作心酸地說我沒有小時候可愛,我不得不每次都嚴肅認真地解釋:


    我已經五十歲了。


    七十歲,我還是築基後期,以我的資質突破金丹應該是理所當然的事,但我就是卡在那個瓶頸上不得存進。阿離師傅問我:你的道心是什麽?


    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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