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他總算正常了點,沒再試圖撩我了。


    “雙開好玩?”


    “還可以。”


    “逗我好玩?”


    “還挺好玩的。”


    “我可以打死你嗎?”


    “可以。”說完,他還真的叫梁小邪停止匹配,在遊戲裏把裝備都摘了,開了紅,乖乖站在我麵前,“來吧,我不還手。”


    我沒動手,隻是更加哭笑不得了:“你不是說你是新區的榜二嗎?”


    “我沒撒謊啊。”


    仔細一想,他是在天地桃源對我說的這句話。對天地桃源來說,北界之巔確實是新區。榜二也沒毛病,因為他在跟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榜一是我大號。他還真沒撒謊。


    “……我竟無言以對。”我長歎一聲,捂著頭說道,“所以,你知道我大號是誰嗎?”


    “嗯。”


    “一川寒星,你他媽在玩我?!”我氣得猛拍鍵盤。


    “我怎麽玩你了?”


    正好這時我們排進了五神之戰的擂台副本,對麵又剛好是紅衣隊。我一氣之下手抖了,橫衝直撞殺入敵人內部,結果被紅衣的穿魂箭秒在地上。大官人用複活術把我拉起來,打字叫我後退。


    黑色水墨騰龍閃在我麵前,一川寒星也擋住了我前方的道路:“專門練個大號來懟你,再專門氪個小號陪你,我玩你,我是吃多了撐的?”


    “你就是吃撐的!你以為你這樣做我會很感激、很驚喜嗎,我就覺得你精分兩個號,幼稚又好笑。”


    周圍有星宇旋轉,冰雪交融。他扔出一套技能,銀發隨著忽隱忽現的身姿飄動:


    “是,我幼稚。喜歡你是我幼稚。”


    我知道他對我有好感,但這是第一次聽他用語音直白地說出來……


    一時間,我有點懵了。


    作為堪稱最猥瑣的後排輸出魔道,他居然破天荒當了肉盾,結果被對麵的五個人集火圍剿,血條掉得唰唰唰的,差點倒地。還好大官人迴血及時,才不至於讓場麵一度變得尷尬。


    【隊伍】大官人:你們在幹嘛?老寒你喝了假酒了,還是擼多了手滑了?


    【隊伍】無哥是我:紅衣隊啊,對麵三個主播,都認真點。


    我一邊打字迴應說“好的”,一邊在語音中說:“我先掛了,你認真點。”然後切斷語音。


    【隊伍】一川寒星:認真不起來。不想打了。


    我哭笑不得,正想問他,把我耍得團團轉的人是他,他怎麽還好意思來脾氣,卻看見他動作行雲流水地把敵人殺死後,丟下一句話:


    【隊伍】一川寒星:換主播上了。


    然後,他隊伍頭像變成了灰色。


    【隊伍】無哥是我:……寒哥是真的喝了假酒了?


    【隊伍】大官人:我看你寒哥是戀愛了。


    【隊伍】無哥是我:怎麽可能,我們都認識寒哥這麽多久了,他就不是情緣玩家啊。


    【隊伍】大官人:問她。@佳人翩翩


    【隊伍】無哥是我:我還是不信,他就是跟翩翩鬧著玩的吧。他以前一直跟我說,隻有沙雕才會在遊戲裏搞網戀。


    【隊伍】大官人:哈,大型真香現場了。我還是第一次看見老寒舉止如此異常,翩翩女神有本事哦。


    其實相比較他們的評價,我更好奇一川寒星生活裏是做什麽的。多半是個富二代吧,不然怎麽公子哥兒脾氣會這麽大。其實我知道他有點委屈,可這一會兒我的狗脾氣也上來了,不太想搭理他,自己悶了半天,也覺得心裏有點酸酸的。


    心酸而別扭的感覺過去不是沒有過。它時而很遠,像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它時而又很近,留下了很多初戀後遺症。


    那一切自然都與杜寒川有關。他影響了我對異性的審美。上大學以後,我依然對一米八五這個身高充滿憧憬,覺得表麵淡定其實有一點點暴躁的男生很有魅力,依然看到男孩子打籃球就會覺得很心動,六年前他喜歡的歌,我到現在還能從頭到尾背下來……


    這種感覺又重新發生在遊戲裏,實在讓我覺得有些風中淩亂。我估摸著還是因為一川寒星名字的原因。


    雨玲瓏的號到手以後,我第一時間叫雨勿忘去離婚。


    【私聊】雨勿忘:其實離不離都一樣,反正都知道號已換人,就這麽掛著吧。


    【私聊】雨玲瓏:還是離了比較好,我不想讓人家誤會我對雨姐的cp有什麽想法,或讓人覺得我買號隻是為了和大佬當情緣。


    【私聊】雨勿忘:翩翩,你又開始拿我開心了,到底誰才是大佬呢。


    【私聊】雨玲瓏:來吧,我在npc這等你。離了婚你又自由了,多好。


    【私聊】雨勿忘:你這是明知故問。我做夢都想和你結婚,實現我這一個願望不可以嗎?


    【私聊】雨玲瓏:別鬧了雨哥,你現實都有老婆了,你覺得我是那種會和有老婆的男人搞不清的女生嗎?


    【私聊】雨勿忘:遊戲是遊戲,現實是現實。


    【私聊】雨玲瓏:不好意思,我對cp有兩個最基本的要求:第一,不奔現。第二,現實沒老婆。


    【私聊】雨勿忘:既然不奔現,你又管我現實有沒有老婆做什麽呢?我不會讓任何人影響到我們的遊戲體驗。


    以前沒發現他如此難搞。強製離婚要花1288元寶,對方還會收到休書,總覺得不太好。然而,不管我怎麽拒絕都沒用,他就是不肯跟我去,最後說不過我還下線了。我隻能自行去強製離婚。


    離掉之後,我用改名卡把名字改成了“輕舞翩翩”,把佳人翩翩號上的材料和最重要的金如風轉到這個號上,轉職鬼煉,調整了大半天的號,戰力掉了一些,排名掉到了雨勿忘下麵。去試了試戰場,果然這號體驗好很多,不再需要一直躲躲藏藏的。隻要不遇到太強的勁敵,可以直接衝到人群裏直接剛。


    當然,要說競技最爽的號,肯定還是那個經過長期耐心的肝、瘋狂的氪,辛苦打造出來的萬界第一鬼煉號。那種在戰場一刀一個小朋友的爽,但凡上號體驗過的朋友玩別的號都覺得寡淡無味。我想,東方不敗初成《葵花寶典》時的爽,也莫過於此了。但是想要維持那種程度的強,需要付出的成本即便是以日計算都很昂貴。


    玩雨玲瓏這個號,強得剛剛好,輕鬆很多。


    之後,在美人爆爆的要求下,我把佳人翩翩的號低價轉賣給了她。她很快就去改了名字,轉了職。我把她和雲備胎胎拉到隊伍裏,開了語音,準備坦白從寬:


    “其實我有一件事一直瞞著你們,現在說出來,你們切記不要張揚哦。”


    她倆都一口答應,仿佛很淡定。但當我真說出號已經換人的事實以後,雲備胎胎倒抽一口氣,美人爆爆直接驚叫出來。等我把買號後收到佳人翩翩私聊、答應她暫時不公開號已換人事實的經過交代清楚,她們倆很長時間沒講話。


    還是雲備胎胎先打破了沉默:“早該想到了。我們好歹和她認識了一年多,你們倆性格和說話方式完全不一樣,我們居然沒看出來。而且,玩法我們看不懂,但確實你比她有錢多了。這也很好地解釋了為什麽她為什麽老是不迴複我們微信了……”


    “我還沒緩過來,讓我緩緩……”美人爆爆那邊傳來了拍胸脯的聲音,“不敢相信,彎小三真的把佳人逼走了!太不可原諒了!”


    雲備胎胎長歎一口氣:“確實挺惡心的啊。我這心裏可堵得慌了。”


    “翩翩你為什麽不讓我們說出來,我們好歹給前號主討迴個公道啊!你知道她都為慕殤做什麽了嗎?我都不好意思說出來!”


    我想了想說:“說是可以說,但經過本人許可比較好吧。我覺得她既然讓我開始不要公布號已易主的事,就說明還是挺要麵子的。前號主或許並不想以一個失敗者的姿態離開。”


    雲備胎胎也沉吟了一會兒,說:“是,你想得很周到,有道理。”


    “是有道理。翩翩,我們可能跟那個翩翩有很深的感情基礎,但我更欣賞你!你不僅玩得好,以前那個翩翩在慕殤麵前連氣都不敢大聲出一下的樣子,很酷!”美人爆爆那邊傳來一陣劈裏啪啦的鍵盤聲,說話也有些心不在焉,應該是在跟別人文字聊天。


    “是的翩翩,看你平時老送他們上公告,真是超燃。”


    “對對對,剛才我跟我老公說了你的事,他說你超會玩,以前肯定有過一個很厲害的大號!你有大號把,大號有多少戰力啊?”


    我看了一下新號的麵板:“嗯,高於十一萬的樣子。”


    接近十六萬也是高於十一萬,不算撒謊吧……


    “天,那不是和雨姐差不多,你果然是個超強女大佬。”


    “不得了啊,我老公還猜測你大號是八九萬以上呢,居然這麽高的嗎?那不是榜一的水平了嗎?”


    我又打開排行榜掃了一眼,隨口說:“嗯,我大號的區有比我更厲害的人。”用這種模棱兩可的語氣說話,我真是被一川寒星帶壞了。


    “唉,你說一開始前號主就是你這樣的實力多好,就不會在和慕殤的感情中如此被動了。可惜了那個翩翩,和慕殤開始得很憋屈,結束得憋屈,走也走得憋屈。”雲備胎胎歎道。


    我沒說話,隻是覺得,如果前號主一開始就是我的實力,她可能跟慕殤連開始都不會有。


    非常湊巧的是,我們才提到慕殤,半夜我就遇到他了。


    我最喜歡在活動快結束時、夜深人靜時提戰力。都是最容易讓對手放鬆的時段。等他們迴過神來時一看榜單,會發現跟在我名字後麵的數字變得更加難以企及了,很容易就會放棄抵抗。我用這樣的方法勸退過不少實力強勁的敵人。這一晚,我想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來嚇嚇渣男慕殤吧。


    正抱著這個念頭調整了一下新號,我溜達到了天雲雪山上去找npc買材料。


    朔風四起,哭嚎著撕裂了雪花,如撕碎了天上山間的棉絮。天雲雪山頂上,四個與雪山齊高的戰神雕像背對彼此而立,每個人雙手都扣著一把插地寶劍的劍柄。他們的手背上、寶劍上也蓋滿了千年積雪。光禿禿的樹幹隨風猛搖,青色、藍色、白色的水晶將天雲神殿環繞,txaa技術讓遊戲畫麵呈現出以假亂真的平滑效果,將同類技術甩了一大截,冰河流動倒映出空中的飛雪,將世外的蒼涼與神聖融為一體。


    雷馳做遊戲實在是太拚了,一款遊戲每月一小更,每季一大更,每年一爆更,最近連風雪的實景效果都加強過。看著它的下載包越來越大,我既為越來越逼真的畫麵感到開心,又會心疼我手機和小電的容量。


    買好材料以後,我轉過身想迴鬼煉地圖去精煉裝備,卻看見慕殤一動不動站在我身後的模糊雪景中,嚇得我倒抽一口氣。


    大半夜的,這是玩恐怖遊戲啊!我吐了一口氣,騎著我的雪麒麟想繞道離開。誰知,他不再沉默了。


    慕殤:“翩翩,你覺得有意思嗎?”


    輕舞翩翩:“啊?”


    “你家裏條件我們都是知道的,為了賭一口氣,就這樣勒緊褲腰帶買了雨玲瓏的號,你覺得劃算嗎?”


    雖然知道他以為我是前號主,但我還是不由自主想到了自己家裏的情況……好像一直這麽墮落打遊戲,是很不明智。我也很早就想從這個深坑裏出來了,但失敗了最少十次。最後我想算了,對我們家這個情況,多幾百萬、少幾百萬並沒有什麽區別,多一個我、少一個我,也沒什麽區別。


    我不是什麽很重要的人,還是今宵有酒今宵醉吧。


    輕舞翩翩:“不是賭氣。就是喜歡玩高戰號而已。”這是實話,玩慣了高戰的玩家會忍不住一直追求戰力的。結果是其次,提戰的過程才是分外滋潤。


    慕殤:“別逗我了,你當了一年多的鹹魚,現在突然喜歡高戰號?你就是為了氣我,我知道。”


    “額。”


    “翩翩,我已經把你從我黑名單裏拉出來了。我們這種毫無意義的針鋒相對也可以中止了吧。”


    “嗯嗯,我隨意的。”沒勁兒,這麽快就認慫了。但我又不是前號主,我可不會因為他認慫而心軟。該揍的還是要揍,現在姑且裝一下好人。


    “再說,你又何必讓一川寒星接盤。”


    “啥?”


    “我們的關係,他不知道吧。”慕殤往前走了一截,嚇得我趕緊往後退了一截,“不管一川寒星實力如何,操作如何,他戰力好歹是全服第一,鈔能力也是全服第一,你讓人家當個接盤俠,不好吧。”


    “什麽叫鈔能力全服第一?他的戰隊和個人戰績也是冠軍。”


    “哈,你是說萬界爭霸嗎?萬界爭霸有什麽冠軍,隻有氪軍吧。”


    檸檬樹上檸檬果,檸檬樹下渣男作。這話說的,仿佛一川寒星就是個有錢人家的傻兒子。我有點不樂意了:“一川寒星操作是主播級的,你別說話像個門外漢了。”


    “主播級操作,哈哈。給他個五萬戰力的號,他能拿第一麽?”


    “兄dei,咱們玩的是mm,經濟實力、養號實力、組織能力和社交能力本來就是個人實力的一部分。純粹比操作,你怎麽不去玩農藥啊。”


    “你這麽幫他說話,難道真的對他動心了?”


    原來這家夥不是認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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