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雪翻飛的雪山上,黑衣男子將紫衣女子橫抱了起來。風雪鼓滿他們的鬥篷。短匕的真,烘托了水墨身影的幻。女子輕輕依偎在他的懷裏,是極端的美麗明豔:四肢修長,清眸流盼,眉宇間滿滿都是小女人的幸福,一點都不像是個鬼煉。


    男子低下頭,一瞥劉海微微垂落。他凝視著她,眼中亦隻剩滿滿的深情與溫柔。


    一定是因為天太熱了。我的臉好燙。


    我玩了一年半,這畫麵不知見了多少次,每次動作都一樣。但現在,我心跳快到用雙手捂著臉。


    【隊伍】冷月:什麽戰力,什麽飄渺尋寶,什麽全服競技,都一錢不值。翩翩,我從第一天玩這遊戲到現在,最快樂的就是今天。


    我肯定是腦子被門擠了。我迴了個什麽玩意兒。


    【隊伍】佳人翩翩:我也是^_^……


    這不是我,這肯定不是我!!


    我是個為戰力而生的女人,不想搞這種膩膩歪歪的事情啊啊啊啊啊……


    第17章 八瓣桃花


    曾經有一位桃花萬界的玩家說, 雷馳的遊戲做得很迷,入他們的遊戲坑就像進賭場,進去時光鮮亮麗, 在裏麵情緒上上下下, 波濤起伏, 出來時隻剩內褲, 離開時在想, 我到底tmd在幹啥。


    其實並不隻是雷馳的遊戲這樣。


    網遊之所以吸引人,有一個原因是它有加速功能, 剪掉了生活中平淡的部分, 把所有激情、悲傷、驚心動魄都濃縮在了很短的時間裏。


    其實, 人生又何嚐不狗血。


    記得初中時,我最好的閨蜜去當歌手了, 失去了她我很空虛寂寞冷,交了個新的死黨。


    我和死黨經曆過一段狗血的故事, 概括一下是這樣:死黨喜歡班草,讓我幫她和班草牽紅線,牽線時班草喜歡上了我。我對帥哥心動,但覺得這樣不好,疏遠了他。死黨告白, 班草成功和她在一起。半年後,死黨剛滿十四歲,成功完成了女孩到女人的使命,被父母抓了個現場。從父母遲來的性教育中, 她得知自己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對班草患得患失,花式作死,結果越作感情就越死,越死就越作,高一下學期分手。死黨陷入人生低穀,交往了一個工作的大叔男友,高二墮胎,被舉報到全校皆知,不得不轉學。之後我們倆就疏遠了。


    而我也花式作死了一次。我把這些事都告訴了杜寒川。


    杜寒川同樣花樣作死了一次,告訴我他喜歡過他們班一個長發斯文的眼鏡姐姐。


    雖然我一直覺得自己頗有藝術家的氣質,但爸媽並未把我的外形往這方麵栽培。可以隨時飛仙的公主裙、華麗的發型、blingbling的昂貴發夾和首飾,一直都是我從小到大的標配。高中後我又變成了假小子的形象,要酷炫。既要酷炫,就是高瘦白,眼神冷漠而中二,感覺﹎整嗰sんi堺都褙pán嘞自己,死都不會戴框架眼鏡的那種。怎麽看來,我的樣子都跟斯文氣質眼鏡姐姐沒什麽關係。


    於是,我沒能順利用班草氣死杜寒川,自己反倒被眼鏡姐姐氣死了。


    杜寒川和我進行了大學的約定後,我倆或許大概可能也算是男女朋友了。有一天中午,他陪我去複印東西,本來兩個人聊得挺開心,但我不知道哪根筋壞了,突然提起眼鏡姐姐,他就沉默了。無論我說什麽,他的眼睛一直都在看著遠處,宛如可以看到蛋疼青春的末路,雲和山的彼端。


    放學了,他說下午要跟同學去網吧打遊戲比賽。於是我和保姆姐姐、小包子還有校花一起去文具店買貼書的東西。校花仍然是一臉的竇情初開的小處女樣,老提著他的“寒川哥哥”。


    沒想到杜寒川真的被我們逮到了。他穿著黑白相間格子的襯衫,還是好帥喔……不對,我不是想說他帥,而是因為他根本沒和我打招唿,而是去了牛肉麵館。校花還很不合時宜地說了一句,這是遊戲比賽嗎,我看是賽牛哦。


    坐在迴家的車上,我委屈得一塌糊塗,跟保姆姐姐說無法忍受他了,一點都不溫柔,一點都不粘我!就算是騙,偶爾哄哄幾句也好啊。可是杜寒川!他就是看準了我喜歡他,這樣對我!


    保姆姐姐忍著笑,卻還是繃著臉說,我看人家18457對你蠻不錯的啊。


    我的保姆自然也是顏狗,在她心中帥就是好。


    我一到家立刻打開電腦,上qq,檢查杜寒川是否在線。然而,我都這麽沒尊嚴地上線找他了,他不僅不在線,甚至連留言都沒有一個。不敢相信,他真的騙我……不對,可能是他還沒來,他不會騙我的。我看看表,六點半,就算他來過肯定也走了,他沒迴我qq。


    肯定是因為我提到他以前喜歡的女孩子,惹他討厭了!


    一時間我不知道該做什麽,本來是準備上遊戲玩玩,可是我就像一灘爛泥一樣趴在了鍵盤上,覺得我倆就這樣完了。保姆姐姐也看出來我快不行了,隻能焦急地安慰我。


    這時,手機響了。我用垂死之聲接了電話。


    “喂,翩翩。”


    我有點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是杜寒川的聲音。


    “你是誰喔?”這樣問一半是因為不相信,一半是還是心裏有氣。


    “你說我是誰呢。”


    “啊,哦,什麽事?”


    “我們剛打完比賽,你在哪裏?”


    保姆姐姐在旁邊激動得快哭了,在我耳朵旁邊一直問,是18457嗎?18457是不是?我用力地點頭,然後繼續打電話:“這麽說你沒上qq啦?”


    “沒上。我就知道你沒在家,剛我到你家樓下,看到你家的燈沒亮,想到你肯定不在家,你在做什麽?”他的聲音好好聽,但每次打電話來就知道一個勁地查崗。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保姆姐姐在旁邊已經熱血沸騰了。


    我清了清嗓子,睜眼說瞎話:“在看書。你呢?不迴家嗎?”


    “在外麵閑逛。”


    我應付人的時候就愛說自己去閑逛,這明顯是被女朋友傳染了。但上次我說去閑逛,他差點把我氣死——他說,你冷嗎?我說冷。他說,凍死活該。


    這是人說的話嗎?


    可是輪到他在外麵受凍的時候,我想到的就是他隻穿了兩件薄襯衫,又心疼得心都擰了起來,但嘴上隻能說:“不是吧,閑逛啊……”


    “好,我掛了。”


    保姆姐姐叫我讓他先掛。我沒聽清楚,叫他等了一下,然後說:“啊,我姐姐說讓我叫你先掛。”


    保姆姐姐無聲尖叫狀,兩手卡著我的脖子搖晃,差點掐死我。


    那時候,我特佩服自己的原地複活能力。他一個電話打過來我就不生氣了,笑得連自己都收不住嘴,還打開電腦開始,一邊扯著嗓子唱歌,一邊瘋打遊戲。


    就在經驗99.9%的時候,手機又響了。我用最快的速度打開手機,隨意掃了一眼,發現是一條qq消息——


    寒星:“我現在上了你又不在,真是的。”


    活了十五年,那是我關遊戲最快的一次。我趕緊迴複他:“我在我在。你不是迴去了嘛,怎麽又來了?”


    “陳奕迅的《最佳損友》是哪張專輯上的?”


    “不知道哦,你喜歡陳奕迅?我查查看,專輯是《life tinues…》。”


    “有個人很喜歡這首歌。”


    我一聽這話就知道不是好事情,還是裝了一下傻:“是菠蘿學長嗎?”


    “不是。”


    “那就是眼鏡姐姐嘍?”雖然我知道他可能會生氣,甚至立刻就下,但是還是沒忍住。


    “嗯。”


    不知道他說這個是什麽意思。這次生氣的該是我了。我都已經下定決心不再提她,他卻自己提了。我眼角濕潤,氣鼓鼓地打字:“喔。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煩,所以想這樣甩了我?你要是喜歡她就去追,但是別告訴我。等你追到以後我知道該怎麽做的。”


    “我說過了我不會追她,隻是有個人在我心中打開了一扇窗,忘記她需要時間。你能理解嗎?”


    如果打開了以後這麽輕易能關閉,我會勸嗎?我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迴複:“你如果真的不喜歡她了,我當然不會說什麽。我隻希望你別後悔。”


    “你的那個班草呢?”


    “……???什麽啊,我早就忘記這迴事了。”


    “這個女生是誰?她好像有事要找你。”


    他答非所問地發了一張截圖給我,那是我初中死黨的qq界麵。上高中以後,我一直很擔心她的狀態,但她這時候出現,我總覺得預感不太好,趕緊跟杜寒川說:“你別聽她瞎說啊,我和她那個男朋友什麽都不是,就是曾經單純好感而已。”


    “好。”


    隻有這一個字,十五歲自認為是酷炫少女的我,抱著手機笑成了傻子。


    然後,他又補充了一句:“對了,翩翩。其實我會抽煙,喝酒也是常事。隻是不希望別人看到而已。還有,每次你看不清楚我的表情,我都是在笑。還記得校花說我的喉結大麽,估計是抽煙的原因。”


    我愣了一下……想起自己在日記裏寫過,他是很純淨的男孩子,不喝酒不抽煙。經常不知道他從遠處看我是什麽表情。


    而我的日記,隻有保姆姐姐看過。


    當時覺得她太坑了,出賣我,害我那麽難堪,還去客廳和她吵了一架。現在想想,真是神助攻的溫柔姐姐。如今她已經迴老家開了一家美甲店,嫁人了,生了一個很漂亮的兒子,過得很幸福。


    當時我是傻得出奇的女孩,杜寒川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能深深牽動我的情緒,以至於現在還能記得自己喜歡他的各種細節:他喜歡享受自己的世界,垂頭聽著很抒情很溫軟的音樂;他喜歡站著看雜誌,即便有人從身邊走過去,也不會分神;他寫作業時喜歡晃動筆杆,兩條長長的眉輕輕蹙著,好看極了;他投籃的時候,頭發的弧度如同絲綢……


    還有那麽一次,他在籃球場上運球,累了就在林蔭道上、鐵欄旁休息。我偷偷走過去,有些手足無措地喊他。陽光簌簌灑了他一身,把他格外烏黑的發照得礦石般發亮。似乎被陽光刺了眼,他眯著眼睛,迴頭看著我,瞳孔淺褐色琥珀般美麗,唇色淡到幾乎與膚色同色。與我對視的刹那,他好像是有些害羞,卻又要用大男子的冷漠掩飾,於是別過頭,想要裝作不在意。


    “翩翩,你來了。”


    這麽多年過去,我已經忘記了他的聲音,卻記得他溫柔的語調。


    相當遙遠又清晰的一幕,無數次懷念,卻不曾出現在夢中。


    曾經無數次想念,希望自己能夠夢到他。因為已經快要忘記他的樣子,如果再不夢見一次,可能我連他的相貌也快忘記了……


    隻記得,初戀是十五歲夏季的冰檸檬水,清香且明亮,吞飲下去是幸福的,浸泡在胸口的卻是無法說出口的酸澀。


    那天和杜寒川聊過之後,我去問初中死黨發生了什麽事。原來,班草和班裏的漂亮轉學生打了四個小時電話,打完以後他反常地去牽死黨的手,去抱她。而他們已經很久沒這樣親密過了,這讓她很沒安全感。我和她一起罵了他兩個半小時渣男,卻沒想到她之前在情緒激動之下,跟杜寒川說了一些不太妥當的話。這些話成為了後來我們最後一次錯過的高潮。


    去年,菠蘿學長向女朋友求婚成功,發在社交網上的照片裏有眼鏡姐姐入鏡。眼鏡姐姐挽著男朋友的手,男朋友也是他們高三7班的同學。我在微信跟菠蘿學長說,眼鏡姐姐的男朋友好幸運,杜寒川都沒追到的女生,他追到了。


    菠蘿學長一臉懵逼地說:“你在說什麽啊,是她暗戀杜寒川三年,最後還告白失敗了。杜寒川的初戀是你啊,我們全班都知道的,怎麽就你不知道哦,郝大美女。”


    兩顆巨大的眼淚筆直地掉下來,連臉頰都沒打濕,就落在了手機上。


    但我還是發了一排大笑的表情給他:“全班都知道?會不會太誇張了。”


    “差不多吧,你們倆都那麽有名……嗯,他初吻給你了這事就我知道。但這家夥的初吻也不是什麽很值錢的東西吧。”


    “哈哈,沒辦法為他的第一次負責了。我男朋友是個帥大叔,對我很好,我們很幸福。”


    “也是,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現在杜寒川也訂婚了,感情也挺好的,聽說明年就會結婚了。希望你們倆都能好吧。”


    結束聊天後,我伏在桌子上無聲痛哭了很久。


    我記得很清楚,那是勞動節後第二天,鄭飛揚不聯係我的第二周,我銀行卡被凍結、用身份證買機票出現“您已被列入失信名單”提示的第二個月,我開始沉迷桃花萬界的第三個月,和爸爸失去聯係的第八個月。


    那一天距離杜寒川的二十三歲生日還有六天。那是我最後一次為他流淚。


    從那以後,現實世界的一切,我都不怎麽關心了。


    七月十三日晚,美人爆爆和阿神在遊戲裏舉辦了熱鬧的婚禮。幾乎整個怒戰王朝都來了,鮮花滿屏飛舞,喇叭一個接一個,送禮物提示嗖嗖翻動,煙火把婚宴副本地圖照得比過年還要燦爛。


    雷馳壕得不得了,一個結婚地圖做得如此細致,背景音樂還請了著名歌手來唱,一陣感性的悠揚的簫聲古琴奏樂後,開唱第一句就是“人生若如初見,我一生隻願看你一眼”,混合著悲情和深情的那種,導致玩家們都特別動情,紛紛入戲告白。


    【婚宴】雲備胎胎:嗚嗚,我的寶貝兒嫁了,好感動。阿神,你要對我們爆妞好一點啊。


    【喇叭】阿神:我會的!胎胎,翩翩,我會對她負責的!老婆,我發誓,我會一生一世隻愛你一人的!


    【喇叭】美人爆爆:老公我也愛你!執子之手!將子拖走!


    【婚宴】木筆書空:老婆,我愛你。


    【婚宴】煙嵐弄影:老公麽麽噠,木啊木啊~~~=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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