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好說歹說,鄭萍才用兩塊錢換到了兩張糧票和三兩油票,而吳曉麗得了便宜還賣乖,迴頭就和別人抱怨鄭萍太精明。


    聽到外麵傳來的腳步聲,許錦薇快步迴到床邊,做出正在寫作業的樣子來。鄭萍把洗好的碗筷收好,又拖出了一袋土豆削了起來,許錦薇用餘光偷偷地看了一眼,能夠看到鄭萍眉眼間化不開的疲憊。


    許錦薇握著筆的手微微用力,她決定明天放學之後去周邊市場轉轉,打聽打聽黑市的位置。這年頭“倒爺”可有不少,她一個小孩子也不容易引人注意。


    *******


    “請昨天值日的兩位同學站起來。”早晨上課的時候,朱老師突然說道。


    朱老師一貫神情嚴厲,這會兒也是麵色嚴肅,弄得眾人都很茫然,不知道老師突然提起昨天值日的事情是為了什麽。


    蔡昕額頭的汗一下子就出來了,他昨天逃了值日,本來就心虛,現在聽到朱老師讓昨天值日的兩人站起來,他第一反應就是逃值日的事情被老師發現了。許錦薇雖然不知道朱老師為什麽叫他們站起來,但她比起蔡昕來要鎮定多了。


    “蔡昕,你昨天……”朱老師話正說到一半,本就心虛的蔡昕立刻就慌了。


    “老師!我昨天不是故意逃值日的!我昨天有點不舒服,所以先迴家了……”


    聞言,朱老師的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所以昨天是許錦薇一個人打掃的?”


    “是……是啊……”聽老師的口氣,好像並不知道這件事,蔡昕心中越發慌亂不已,可又不能不迴答。


    今天早上到教室,朱老師發現教室被打掃得特別幹淨,這黑板甚至還用濕布擦洗了一遍,弄得和新的一樣幹淨,她原本是想要表揚他們一下,尤其是作為男生的蔡昕,畢竟許錦薇那麽胖,一看就不是特別能出力的人,所以她覺得應該是蔡昕的功勞比較多,卻沒想到蔡昕竟然逃了值日,整個教室都是許錦薇自己打掃的。


    “許錦薇這一次的值日做得非常好,把整個教室打掃得幹幹淨淨,就連課桌椅都排列得非常整齊,獎勵五本練習冊和兩支鉛筆,一會下課之後,到我辦公室來拿。”


    “謝謝老師。”有免費的新文具,許錦薇還是挺高興的。畢竟買文具也是要錢的,鄭萍天天那麽辛苦,她能多省一點就讓鄭萍輕鬆一點。


    同學們全都齊刷刷地看向了許錦薇,有些不敢置信這個胖妞居然會得到老師的表揚,還拿到了獎品。


    “希望同學們以許錦薇為榜樣,值日的時候更用心一些,勞動是最光榮的事情,懶惰是不可取的。”


    “是!”學生們齊聲迴答。


    朱老師又看向了蔡昕,“蔡昕昨天逃避勞動,給同學們造成了很不好的影響,罰做三天值日,我會抽查的,知道了嗎?”


    “知道了……”蔡昕臉色變得非常難看,早知道朱老師是要表揚他們,他就不說了,現在可好,自己跳出來揭了自己的錯,不僅丟了獎勵,還要被懲罰!


    都是許錦薇那個死胖子的錯,大家都是隨便掃掃,她沒事為什麽突然打掃得這麽賣力?


    都怪這個淨想出風頭的死肥豬!


    “好了,現在繼續上課。”


    朱老師說了上課之後,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迴了課本上,但許錦薇卻產生了一種被人窺視的感覺,她本以為是蔡昕,不動聲色地朝視線投來的方向看了一眼,卻意外地發現竟然是沈臨川。


    被她發現,沈臨川的視線微微一僵,隨後平緩地將目光移開一點,假裝隻是在看這邊的風景,然後又慢慢轉迴頭向另一邊,卻不知道這樣反而把微紅的耳朵尖暴露在許錦薇的視線之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受到的衝擊太大,沈臨川今天上課的時候連覺也不睡了,視線總是不由自主地看向許錦薇。


    他到現在還是有些不敢置信,這個體型有點胖、低調又安靜的女生,這個看起來沒有什麽攻擊力,甚至非常軟弱可欺的女生,竟然擁有能夠直接掰彎鐵管的可怕力量?


    而擁有這樣的力量,她卻甘心做一個平凡又軟弱的存在?


    這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女生……


    不知不覺間,沈臨川的視線又移迴許錦薇身上,愣愣地看著,隨後恍惚地想道:……這個許錦薇胖歸胖,皮膚還是挺細膩的嘛?


    第9章 chapter 009


    第9章黑市


    放學之後,許錦薇背上書包,摸了摸兜裏皺巴巴的幾張紙幣,離開了學校。之前就提到過,她學校的位置很好,周圍有工廠,距離市中心也不遠,去供銷社也就十幾分鍾的路。


    許錦薇並不知道黑市的具體位置,但想來應該是在比較偏僻不起眼的地方,而且流動性特別強,畢竟這種倒賣糧票的行為是屬於‘投機倒把’,她毫無方向地亂跑一氣根本就沒有用,隻會浪費時間,所以需要另辟蹊徑。


    她走走停停地來到了供銷社的門口,這裏來來往往的人最多,不少都是剛剛下班到供銷社來買副食品的職工,還有不少農民拿著自家的雞蛋和蔬菜到這裏來換錢的,排起了長長的一條隊伍。她裝作排隊的樣子,排到了隊伍的最後,其實一直在注意觀察周圍的人。


    很快她就發現了一個站在牆邊,腳邊放著一袋土豆的農家漢子,他看起來也像是在排隊,可臉上沒有絲毫急切,反而時不時東張西望。


    許錦薇耐心地又等了一會,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走過這個農家漢子身邊的時候,與他低聲交談了幾句,然後突然又提高了聲音道:“同誌,你有沒有帶火柴啊?我這煙癮犯了實在難受。”


    “誒,我有呢。”漢子從兜裏摸出了一個小小的火柴盒。


    “同誌,多謝你了啊,這火柴就當我跟你買的。”說著他就掏出了兩張毛票,塞進了那漢子的手裏。


    “這怎麽好意思?”兩個人推拒了一番,最後中年男人拿著火柴盒走了,漢子也把剛剛他給的毛票給小心地收了起來。


    一切都好像非常正常,剛才這一幕仿佛隻是生活中稀鬆平常的一件小事,但許錦薇卻知道他們兩個剛才進行了什麽樣的交易。


    確定了目標後,許錦薇快步走了過去,低聲問道,“大叔,您身上還有火柴嗎?我爸讓我來買火柴,可是排隊的人太多了。”


    那個漢子看見和自己搭話的是一個胖胖的小丫頭,先是愣了愣,然後笑著迴答:“大叔不是賣火柴的,剛才……”


    漢子話說到一半,就被許錦薇打斷了,她笑著往漢子的手裏也塞了兩張毛票,“大叔,我知道,真的是太麻煩您了,但能不能請您幫幫忙,就給我和剛才那個叔叔一樣的火柴盒就行。”


    她說話的時候,還特意加重了“一樣”這兩個字,眼睛也是直勾勾地看著這個漢子。


    漢子麵露猶豫之色,麵前的小姑娘隻有十三四歲,雖然看起來很是聰明伶俐的樣子,但到底年紀小,他拿不準到底應不應該相信這個小姑娘。


    “大叔,拜托您啦。”許錦薇聲音清脆,但話音落下的時候,她無聲地做了一個口型,又按了按口袋。


    那漢子見狀,終於從口袋裏又掏出了一盒火柴,“那好吧,這盒火柴給你。”


    “多謝大叔了。”許錦薇笑著接過了火柴盒,飛快地跑走了。


    等到了無人之處,她才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火柴盒,果然在火柴盒的內側,找到了一行小字,隻寫了一個路名,但許錦薇明白,那就是黑市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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