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西嚼著奶糕,聲音含含糊糊的:“誰說不是你?”


    清拉著凳子將她拖過來一些,問道:“早上的事情有讓你這麽生氣?”


    黛西想起早上那事就覺得頭大,她又不好意思承認自己很生氣,搞得好像她很在乎這件事一樣。但轉念一想似乎也沒什麽錯,她就是很在乎啊!說出那種話和表白也沒什麽兩樣了吧,她還沒計劃好要怎麽袒露自己的心情,怎麽就有種已經被拒絕了的感覺呢?


    她越想越覺得煩躁,半晌之後才給出了一聲十分不爽的“哼”。


    “你真的想認真談一談這件事?”清在她臉上擰了一把,放下手後,便將這哄小孩的態度收起來了。“我以為你還沒做好準備,黛西。”


    黛西耳朵尖泛著粉色,她憤怒地揪住了清,又羞又惱地說道:“我成年了!”


    “不是那種準備,你腦子裏到底都裝了些什麽東西?”清頗為頭痛地看著她,他認真道,“我的意思是,你對我的認知。”


    當然,這是件不太好談論的事情。


    一個二十歲的小小的人類,能對活了幾千年的天神擁有什麽認知呢?


    “你還是個小嬰兒的時候,我就是這副樣貌,等你年老命終,我也不會有任何變化。”清淡淡地說道,“而我也因為過於漫長的壽命,感情淡薄,以人類的角度而言應該算是無情之人了。”


    黛西對這兩點倒是了然於心。


    她早就知道,清似乎對這長久的壽命是沒有好感的,而且他還因此有著各種各樣的煩惱。


    黛西低著頭問道:“還會忘事對嗎?”


    “記個兩百年還是沒問題的……大概。”清點了點頭,又繼續說道,“說起這個,我似乎是有情史的,不過我自己不記得了,都是聽別人和我說的。善始善終,沒誤別人終生,都是談一段時間就分手了。”


    黛西:“……”


    這是什麽意思?莫非是他想和那時候一樣,和她也談一段時間再分手?


    但她緊接著,就有了更加不祥的感覺。


    “我不清楚我是否喜歡你,也不知道這些情緒到最後能否變成愛。”他這時候不再看著黛西了,眼睛對著吧台,是故意移開了目光。“如果說控製不住自己的心情,這一點我的確是應驗了的。不然我也無法解釋,為什麽我五年前逃跑一樣地離開了,五年後卻又迴到這裏。”


    黛西攥緊了手。


    她是個心思很細想法很多的人,這些事情她早就想過,隻是在清真正說出來之前,她是不願意去相信自己的臆測的。


    “但是我很喜歡您。”黛西這時候終於板板正正地坐好了,她聳了聳肩膀,說道,“也許是因為年少創傷導致了一種病態的依賴。就算知道您的生活其實並不好過,伴隨著別人無法理解的痛苦,我都還是想變成和您一樣的人。您表麵的光輝是我憧憬的,內裏的痛苦也是我期許的,我想要您的全部。”


    “當然,我也想要占據您的大腦,這是人類都會有的私心——希望喜歡的人眼裏隻有自己。我既想成為您情史中的第一個,也想當最後一個,但這兩者看來是都沒有可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憋擔心,男主感情電路板有點老化故障


    真的是最後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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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章 魔女之禮1


    時間已盡淩晨,特拉維斯在結束辦公後迴了臥室, 隨便拿了套淺藍色的天鵝絨睡衣換上了。


    就在他剛換好衣服的時候, 窗戶被敲響了。


    夜襲?


    特拉維斯扯了扯嘴角,他現在住的可是四樓啊,什麽人能爬到這裏來?


    他拿上了掛在牆上的劍, 猛地拉開窗簾。不過他見到的並不是刺客, 而是一個艱難地踩在窗沿上, 臉貼著玻璃的淺金發少女。特拉維斯歎了一口氣, 把劍往旁邊一扔,擰開窗戶上的鎖把人放進來。他還真不擔心這是夜襲——黛西如果想要他命,進不進房間其實沒什麽差別。


    特拉維斯拉住黛西的手,把人拉進了屋子裏,無奈地問道:“你大半夜不睡覺,跑來這裏做什麽?”


    黛西坐在窗台上,兩隻腳晃來晃去:“心情不好。”


    “所以來找我茬?”特拉維斯對她的脾氣也算稍微有些理解了。“這麽做隻會讓你心情更糟糕吧?”


    黛西麵無表情,她還真不是來找茬的:“喝酒嗎?”


    十分鍾後, 皇帝陛下的臥室裏就支好了一張圓桌。桌子中間擺著一瓶甜白葡萄酒, 兩隻水晶高腳杯也立在酒瓶旁邊。特拉維斯在私底下喝酒的時候,其實是不會管酒需要倒到幾分滿的, 禮儀這東西是負累,他一點也不願意時時刻刻都遵守著。


    其實在帝國,未滿二十二歲是禁止飲酒的。


    但看黛西來時的架勢,結合她這幾年的履曆分析一下,應該已經在酒館泡過挺長一段時間了。特拉維斯幹脆就隨她了, 找了一瓶珍藏多年的酒出來。黛西飲酒時不像喝茶,她對茶沒有半分的了解,但酒隻需聞一聞,她就能知道好壞,一看就是個小酒鬼。


    “為什麽來找我談話?”特拉維斯在她要倒第三杯酒的時候,率先把瓶子拿走了。“你有什麽煩惱,和那位大人談一談不是更好嗎?”


    他擺出來的是一副拒絕的姿態。


    他知道黛西是一定要找他麻煩的,不管他們是在立場不同產生爭執的時候,還是像這樣安安靜靜地的喝著酒。黛西看他哪裏都不順眼,當然他自己明白,這都是他的過錯。如果沒有他的這些錯誤,那個讓人懷念的十四五歲的小黛西,現在應該會長成一個很乖巧的人,至少不會渾身是刺。


    黛西麵無表情地答道:“因為我向那位告白來著,被拒絕了。”


    ……


    ………………


    要命的沉默在整個屋子裏蔓延開來。


    特拉維斯險些就要握碎自己手上的杯子。


    黛西顯然是有些醉了,此時還在分不清輕重地做補充:“我二十歲了,不算早戀。”


    這根本就不是早戀的問題好吧?特拉維斯放下酒杯,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需要一些時間來消化一下這要命的信息量,還有很多亟需弄明白的問題,比如黛西為什麽會喜歡清。


    黛西趴在桌子上,眼角已經泛紅了:“都怪你。”


    這指責來的猝不及防,但特拉維斯沒覺得有多麽突然,從五年前開始,他就一直在等著了。


    黛西十四五歲的時候又軟又小,生氣起來也就是原地跺腳,或者幹脆就捂著眼睛蹲在小角落裏委屈,似乎對人毫無攻擊力。特拉維斯一直是以為,自己能夠擺布她的命運的,就算身世揭穿了,他其實也沒有多少實感。隻要他想放棄,這個女兒就沒有辦法迴到他的身邊,兩個人的關係也僅止於此。


    但是這世界上的事情,這些感情、親情的糾葛,又哪裏有這麽簡單。


    “怪我什麽?”他摸了摸黛西的後腦勺,這是自那幾乎要恩斷義絕的矛盾糾葛以來,他第一次摸到黛西那頭手感很好的淺金色頭發。


    黛西喝醉了酒,說話時斷斷續續,前後不搭。


    她趴在桌子上,聲音裏帶著委屈:“我討厭你。”


    特拉維斯點了點頭:“我知道。”


    “我好恨你。”


    “這我也知道。”


    “我以為我能找迴家的。”黛西聲音裏夾著哭腔,這些話題也許就是越聊越難過的,她說著說著就真的哭出來了。“但我什麽都沒找到,所有的東西都是幻象。我就隻剩下他了。”


    特拉維斯的酒杯橫放在桌子上,他一邊滾著杯子玩,一邊認認真真的把黛西的每一句酒後瘋話都迴應了。這下他大概是明白了,黛西到底為什麽會喜歡上那樣一個人了。


    “黛西。”特拉維斯輕聲說道,“我不知道你還願不願意迴到我身邊來,但如果你想迴來的話,隨時都可以。”


    黛西沒抬起頭來,她抱怨道:“你又在騙人了。”


    特拉維斯失笑。


    很久以前他場麵話說的太多,行為卻和言語嚴重不符。也難怪黛西會有這種上當受騙的感覺。


    他還想再說些什麽的,但黛西那邊已經隻餘下不太均勻的喘息聲,不一會兒,她就打起了小小的唿嚕。他苦笑了一下,似乎還想趁此機會在黛西腦袋上再摸一把,但又怕吵到她,隻能訕訕地放下手了——這麽多年裏,他連黛西睡眠的沉淺都不了解。


    他就在對麵安靜地坐著,專注地看著黛西。


    也不知道這屋子裏,是什麽時候來了第三個人。


    一隻白皙的手伸出來,撈走了黛西用過的高腳杯,又自顧自地倒了酒。清在特拉維斯自覺讓出來的椅子上坐下,抿了一口甜白葡萄酒後,就將杯子放下了。


    看起來今晚心情陰鬱的人可不隻有黛西和特拉維斯。


    清意有所指道:“想摸就摸啊,她醒不了。”


    特拉維斯心裏咯噔一下,他在想這家夥究竟在黛西睡著的時候都做過些什麽。他一邊捋著黛西那頭柔軟的發絲,小小的心願達成了,心情卻複雜得難以言喻。


    “神上……”特拉維斯艱澀地開口,說道,“您就沒有什麽話想和我說嗎?”


    “這件事我和帕西都沒什麽好聊的,和你有什麽好說的?”清一手支著臉,在窗邊就著那清淺的月光凝視著睡著的少女。“監護權早就到我手上了,人也是我給養成正常人的。我還不如問問我自己,到底該怎麽處理這件事。”


    “……”說的也是。


    話說到這份上,接下來當然是無話可說了。


    清站起來,把黛西撈進懷裏。黛西這幾年裏長高了不少,整個人都長大了一圈,他一慣的抱小孩的姿勢有點不適用了。他隻好撈住黛西的腿彎,把她橫抱起來。


    -


    也許是清實在太高估黛西的睡眠質量了。


    迴到城外的莊園時,黛西就已經醒過來了,人醒了,但是酒沒醒。


    喝酒喝多了,卻又沒直接躺倒的人,大多數都是要發酒瘋的,黛西也沒成為特例。她深沉地坐在沙發上,推開了清遞過來的蜂蜜水,牛奶也不喝,雞蛋白也不吃,所有能幫她醒酒的東西都被她拒絕掉了。


    清沒怎麽照顧過人,尤其是這種醉酒的。


    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的清,也隻能拉了張椅子過來,坐在黛西對麵,安安靜靜地看著他。


    誰料到他剛剛坐下,黛西就捧住了他的臉,還拉住臉頰朝兩邊扯了扯。這個動作是清經常對她做的,但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她敢鬧脾氣耍性子,卻從來不對清的臉和頭發下手。至少在沒喝醉之前,她是沒有這個膽子的。


    “您長得真好看。”黛西發自內心地誇讚,還打了個滿是酒味的嗝。


    我知道我長得好看,但是請你放手可以嗎?


    但是這還不算完,黛西伸出手在他柔軟順滑的銀白色頭發中胡亂捋了兩把,清甚至能感覺到少女的手指觸碰到頭皮的感覺。


    “頭發怎麽這麽濃密,在哪裏織的哦?”


    清忍著頭皮發麻的感覺,克製住了自己跳起來打她的衝動:“天生的。”


    “嘁,哪有人天生頭發這個顏色的。”黛西冷笑了一聲,在他頭上揪了兩把。“還說不是假發,正常人頭發染成這個顏色,早就漂洗成一把草了。”


    清不再理她了。


    但喝醉酒的人是很麻煩的。


    在頭上亂動的手終於挪到了他的眼睛,少女伸出兩根手指,直直戳向他的眼睛。清迅速地捉住了她的手腕,這下也不管是在和醉酒的人計較了,憤怒地瞪著她。


    “你又想幹嘛?”


    黛西噘著嘴,委屈巴巴地撒嬌道:“別這麽小氣嘛,美瞳也借我戴一戴嘛。”


    清用力地在她腦袋上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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