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拉維斯橫著劍,看著虎視眈眈的魔獸們,心中有些絕望。


    這種燒不死凍不傷隻能電到麻痹的神奇生物,他一個用劍的到底要怎麽打啊?


    黛西已經解決完了洞穴內的小蜘蛛,她迴過頭來要與特拉維斯並肩作戰,但看著祭壇內趴著的、一點也不想知道有多少數量的綠色紅眼毒蛛,黛西默默地往後退了一步。


    她問了一個白癡問題:“我們還有贏麵嗎?”


    “不,我想我們今天大概折在這裏了。”特拉維斯聳了聳肩膀,他身體緊繃著,隨時準備出劍。


    黛西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東西,比較有用的也就剩下腰間的紅寶石了。但這地方是洞穴,祭壇也就是在大一點的洞穴裏而已,煙花就算能炸上一整天,訓練營的教官們也看不到啊。


    還有她手上這把形同無物的木頭法杖,除了讓施法過程變得簡單一些之外,它就是個廢品。


    黛西眼睛一亮,忽然想起了什麽:“陛下,劍鞘給我!”


    “你不會想……”特拉維斯不讚同她的想法,但除此之外,也沒有更好的能夠和死神賭博的方式了。


    “請您替我爭取時間。”她抱著劍鞘往洞穴裏退了幾步。


    黛西從兜裏翻出一根羽毛,那是她離開法師塔之前從大祭司那裏偷偷帶出來的。這是件寶貝,它能夠從任何地方書寫下文字,黛西一直把它悄悄地藏在口袋裏,訓練營的教官們也從來沒有認為她多帶一根羽毛有什麽不妥。於是,黛西就這麽把作弊利器帶到了考核中。


    她翻看著劍鞘上的文字,在凍得牢固的冰麵上迅速抄下,把古老的文字按照清所教授的方法翻譯出來,排列組合成能夠一目了然的咒語。


    這應該是遠古的失落魔法,大地陷落。


    黛西不知道劍鞘上這不完整的咒文,是因為打造劍鞘的人隻拿到了一半,還是他隻刻得下一半?不過沒關係,古時的咒文都很有規律,既然這一半的咒文能夠成功發動不穩定的魔法,就代表著另外一半和它很相似。


    黛西把咒文又逆著順序抄了一遍。


    她用羽毛點著自己的嘴巴,這種一看就有著大範圍殺傷力的魔法,到底該配什麽樣的圖陣比較合適?用放大威力的矩形的話,真的不會連同自己的命都賠上嗎?


    黛西看了一眼被毒液濺到手背的特拉維斯,立刻做下了決定。


    她拿著法杖站起身,在頭腦中迅速地過著數據。


    黛西麵前擴開一個規整的圓形,她詠唱著遠古的魔法,灰黃的光芒籠罩她的身體。隨著她口中的咒文念誦,字符一個個地被鑲嵌在圓陣上,圓圈外麵是劍鞘上的咒文,裏麵則是黛西自己寫下的逆向咒文。


    圓陣即將完成,注入魔力的六芒星開始在圖陣上顯現。


    黛西鬆開手,法杖在魔力的影響下自己浮在空中。木頭法杖頂端鑲嵌的寶石不堪重負出現裂紋,在它徹底破碎之前,黛西終於把自己全部的魔力壓進了魔法陣中。


    大地發出轟隆隆的震顫聲,破敗的祭壇已經生出裂紋的石牆斷裂,沉重的石磚砸在魔獸的背脊上,擠壓出綠色的毒液來。


    特拉維斯轉頭就找地方躲,卻被黛西拉住了。黛西從他腿上解下打了活結的絲巾,朝高處一拋,白色的絲巾立刻膨脹成了巨大的幕簾,蓋下來遮住了兩人。


    在看見祭壇上方塌陷露出一寸天空的時候,黛西敲了敲腰間的紅寶石。豔紅色的煙火直衝向天空,在碧藍的天幕上炸開了花朵。


    “你帶這種東西來考試,要算作弊吧?”特拉維斯抬起頭,心情有些一言難盡。膨脹後變為半透明的絲巾飄舞在他們上方,看起來柔軟輕靈,但所有落下的巨石都被消去了重力似的,沿著絲巾塌下的邊緣滾落到了旁邊。


    黛西摸了摸手腕:“不,我帶它來真的不是為了作弊……”


    忽然有人在背後敲了下她的腦袋。


    冷淡卻又讓人心安的聲音響起:“你這妥妥地是作弊了行不行?”


    黛西迴過頭,看到熟悉的人的時候,內心稍稍帶著幾分欣喜。這種心情大約要歸結為危難平安度過,或者是她現在終於能夠放鬆下來了。


    “您來得好快。”


    清替一並跟來的總教官和副總教官發表了感言:“教官又不聾不瞎,考試場地塌了兩次,你炸不炸煙火我們都能找到這裏。”


    黛西點了點頭,疲憊地打了個盹,她困乏地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實在不能再支撐了。


    “記得幫我把絲巾帶迴去。”她拉著清的衣服交代完後,一頭栽倒在地上。


    清伸出手抓住頭頂半透明的幕簾,在他收手的瞬間,幕簾消失不見了,變成一塊小小的絲巾。他把絲巾揣進兜裏,轉身就要離開。


    教官們則是一部分湊過來問皇帝陛下還能不能行走,除了頭部的創傷外還有沒有受別的創傷,一部分在查看戰鬥現場,準備迴去寫報告。


    真正倒下的黛西卻沒人管了。


    特拉維斯失笑,伸手想把黛西抱起來。


    沒走出幾步的清忽然折迴來,在特拉維斯的手觸到黛西之前,把少女攬進懷裏抱走了。他麵無表情地從驚呆的宮廷魔法師們之間穿過,沿著岩穴塌陷後開辟出來的新路立刻,還順手把黛西丟在地上的羽毛筆一起撿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吐了個長章,五千二百多字吧……


    小天神:雖然我不想抱小魔女,但我也不讓別人碰。


    雖然不想劇透,但還是避個雷。


    這裏真的不是爭風吃醋,有其他原因在(。


    女主和特拉維斯之間不可能存在任何箭頭,注意,是“不可能”。


    給讀者們劃個重點:男主前幾章裏有過這種態度,讓女主小心皇帝。男主是個自帶外掛的天神,既然他認為皇帝對女主很危險,那就肯定不是“敵視魔女”這樣淺層的事情。


    第9章 訓練營9


    訓練營的醫務室和別的設施一樣簡陋,一個大帳篷裏放著三張床,還支了一張搖搖晃晃隨時要倒塌的木桌子,上麵擺著標了號的各類藥品,成堆成堆地湊在一起。


    黛西右臂骨折,隻能靠夾板吊著。至於她的肋部,治療師們緊張兮兮地檢查了大半天,最後還是由清來判斷——硌著骨頭了。這結果比預想中要好很多,至少黛西能不用占著這裏的一張床了。


    但特拉維斯就比較慘,他頭捆著紗布,被一群治療師和魔法師撥著頭發檢查,還動不動就在他休息時掀起他的眼皮用強光照他的眼睛,在包紮傷口時頭發都被剃禿了一塊。


    還有他的腿,被毒蛛咬傷的地方已經腫成了黑紫色,治療師們幫他開創放血敷上草藥,每天定時定點逼著他吃藥。


    黛西親眼看見:特拉維斯一口氣喝幹了一碗藥,隨後又打了個嗝,痛苦地捂著食管的位置嘔出來半碗。


    黛西嫌棄地捂住鼻子,領了自己的藥以後趕緊走了。


    她走出帳篷沒多久就見到了清。


    從黛西麵前走過去,絲毫不停留的銀發男人又換了衣服,這是一身比較修身的深藍色套裝,版式和宮廷魔法師所穿著的衣服有些相似。他領口墜了兩縷淡黃色的流蘇,隨著他走路的動作而輕輕搖晃著。


    長得好看的人真是穿什麽都好看。


    黛西砸了咂舌,小跑著跟到他身邊去。


    清的態度則要稱之為冷淡了,他甚至沒有轉過頭來看黛西一眼:“有什麽事?”


    “長官,該把我的絲巾還我了吧?”黛西右手還掛在脖子上,隻能伸出左手了,但她卻又立刻把手縮迴來一截。


    她不習慣把左手遞到離別人那麽近的位置,畢竟在這種時候,對方隻要抓住她的手腕,把腕上的護腕或者絲巾往上一擼,魔女的花形印記就會露出來了。


    對她來說,把左手遞到人前,就像在戰場上把後背交付他人一樣。如果不是信任的人,她是無法心安的。可她這個人,又偏偏很難對人交付真心。


    清從兜裏掏出絲巾和羽毛,完全忽視了黛西半伸著的左手,把絲巾掛在了黛西的右手上,羽毛則是插進綁帶和夾板之間。


    努力找話題的黛西這種時候也不免喪氣:“您就不理我一下嗎?”


    “你希望我怎麽理你?”


    清手裏還拿著一個敞開的文件夾,裏麵登名在冊的全部都是通過第一次考核的學員。黛西自然不在其中,她不止生存考核沒有通過,之後她在昏睡中錯過了後麵的考核,還有一些筆試內容也因為右手骨折而不得不放棄。


    “你隻是希望我對你在生存時的行為給予評價,最好還是你想聽的。”


    黛西必須承認,她是有著這種心理的。她對清懷揣著歉疚,後者如此給她特例,親自教導她,黛西卻拿了個全科零蛋作為迴報。如果有什麽能讓她放下歉疚,心裏好受一些,那大概就是清親自告訴她,她沒有做錯。


    “整個訓練營的教官都在商量應該怎麽處置你,他們認為以考核成績為標準讓你離開訓練營太可惜,而且也太不公平。但是按照規矩,訓練營又確實該開除你。”清合上文件夾,不讓她繼續看了。“因為你所犯下的錯誤,把皇帝拉入險境了。”


    黛西沒底氣地反駁他:“但我也讓他脫離險境了……”


    “你差點害死他,而你沒能害死他的原因竟然是因為帶入場地的作弊物品。”清用文件夾敲上黛西的頭頂。“你一定會成為這些教官有生之年裏遇見的最大的難題。”


    黛西吐了吐舌頭,內心隱約有點驕傲。


    清沒有明顯地表示拒絕,黛西就這麽自然而然地跟著他去了草場裏。


    合格的一百名學員正在進行第二階段的訓練,他們手上拿的已經不是受盡嫌棄的木頭法杖了,而是純銀的雕花法杖。他們要在一個月內的時間裏,把自身的極限再突破一次,咒語的詠唱要加快、儀式的範圍和影響效果要擴大、就連魔力量也要比個高低出來。


    學員的編號已經重新排列過了,一號位是蒂娜,生存項目裏和黛西抽到同樣題目的修斯家族的大小姐。她的風格非常張揚,但其中含藏著多次練習後才有的穩妥,也恰恰證明她走到這一步並不是全憑天賦。


    蒂娜是個完美的學員,她一定能通過最後的考核。


    但是,清仍然能從她身上挑出毛病來。


    “身體不要緊繃著,關鍵時刻這會要了你的命。”清從蒂娜身邊走過。“劍士保持身體放鬆是為了隨時能夠反擊,至於魔法師,就隨時準備好逃跑吧。緊繃的身體會讓你逃跑時比別人慢一步。”


    蒂娜挑了挑眉,修斯家族的人什麽時候逃跑過?但她依舊照做,將身體放鬆到了極致。


    清又在一個男生身邊駐足:“你怎麽就輸出這麽點魔力,早上沒吃飽飯嗎?作為魔法師還這麽懶,這輩子和木頭法杖永遠在一起才叫門當戶對,用什麽銀杖?”


    黛西嗑瓜子的動作頓了頓。


    太嚴格了吧?嘴太毒了吧?他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啊,好吧,至少在教她的時候不是這樣。


    黛西親眼見到,在清走過後,一個學員明顯地鬆了口氣。但銀發男人就好像背後長了眼睛,頭也不迴地教訓起人來:“你把兜裏的東西拿出來,按規矩該怎麽懲罰不用我教你吧?”


    學員瑟瑟發抖地從兜裏掏出來了一片地瓜幹,不用想都知道,這是從廚房裏偷的。


    清就是來巡場的,他把該教訓的挨個教訓過後,就抱著文件夾走了。走出一段距離後,他把那片從學員手裏收走的地瓜幹塞給了黛西,才騰出手抓著筆給學員挨個寫評價。


    黛西叼著片地瓜幹,也不知道清是不是嫌拿在手裏礙事才會給她。她現在正驚訝於這家夥神奇的記憶力,一百個學員,他能全部都記住,按照剛才挑刺的順序挨個給他們寫上評語。


    -


    一周過後,黛西的處置結論終於出來了。


    經過協定,黛西因為違反了訓練營手冊的七條規則、並且所作所為對皇帝陛下的人身安全極為不負責任,將會被開除出營。


    “我很抱歉,黛西。”一直板著一張嚴肅臉的總教官,在摘下黛西的學員徽章時,終於露出了柔和的一麵。“你是我見過的最優秀的學員之一,如果不是因為意外,你一定能夠成為我的同僚。”


    黛西手裏拿著處理文件,剛剛她才用羽毛筆簽下了名字,不過是用左手簽的,字寫得歪七扭八。處理文件一式三份,一份訓練營留底,一份歸入帝國檔案,剩下的一份由黛西自己保管。


    “謝謝,您也是我見過的最嚴苛的教官,沒有之一。”黛西踮起腳拍了拍總教官的肩膀,在她眼裏,這位板著臉時看起來比一臉冷漠的清要不好惹得多。


    “不過呢,我們任性的皇帝陛下並不同意我們的處理方式。”總教官把黛西手裏的文件抽迴來,與另外兩份並在一起,撕成了雪花般的碎片。


    黛西驚訝又疑惑地望向了坐在最後麵的特拉維斯。


    皇帝陛下兩手交疊抵在下頜上,在目光與她相觸時,眯起眼睛笑了。


    反倒是一直低著頭處理著其他問題的清,在聽見這句話後忽然抬起了頭。


    “不過我們小小一個訓練營也決定不了太多事,我們拗不過皇帝陛下,就隻好按照他的意思來辦這件事。”總教官招了招手,兩名宮廷衛兵裝扮的年輕人捧著托盤走過來了,盤子上麵蓋著白色的布,很好地遮掩了其中的東西。


    總教官捏住白布的一角抽下,黑紅相間的宮廷製服整齊地疊在盤子裏,離得這樣近,黛西甚至能看清楚布料上那隱隱約約地規則紋路。這是宮廷魔法師才會擁有的禮服,而它此刻就這麽呈現在黛西眼前了。


    總教官接過了另一個托盤,走到黛西麵前。


    “來,打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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