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揚看著表弟咧著個嘴像個傻瓜似的便沒好氣地哼了哼,不過他貌似忘記了當初他有了靜書跟別人介紹時那得意的傻樣可沒比他弟弟好到哪裏去,鍾臨當時可沒少拿這點嘲笑他,輪到自己了這哥倆倒沒一個意識到自己其實也一樣傻的說。


    轉過頭看向許唯時,雷揚的臉色就好太多了,他友好笑道,“今天沒時間,咱們改天好好聚聚,我先上去看你嫂子了。”


    鍾臨跟許唯點了點頭,然後便看著雷揚大步流星地離去,鍾臨則攬著許唯的腰走向了助理送來的車。


    麵對助理詫異的眼神,鍾臨又忍不住想翹著嘴角告訴他,看,這是我媳婦兒,但習慣在下屬麵前嚴肅一些,鍾臨還是忍住了,但他的好心情助理卻看得一清二楚,哎喲這就是未來的小老板娘麽,他迴去有八卦可說了。


    給助理稍微交代了一下,鍾臨便帶著許唯揚長而去。


    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其實時至此時此刻,望著身邊正在專心致誌開車的鍾臨,許唯仍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她沒忍住呆呆地開了口。


    “我們真的在一起了麽?”


    望著她與平日冷靜沉著截然不同的迷茫呆傻樣,鍾臨心中就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歡喜,哎喲,他的寶貝兒實在太可愛了。


    趁著紅燈,他伏過身子在她紅嫩地唇上印上了一吻,愉悅輕聲道,“這樣你相信了麽?”


    唇上的熱度灼燙著許唯,望著他帶著明顯愉悅的側臉,許唯想,不是夢,他們真的在一起了。


    可是鍾臨,你已經準備好了要跟我共度一生了麽?當你知道一切的時候,你還會選擇跟我共度一生麽?


    ——————


    翌日上午


    6啟文想小臨那孩子能看上的姑娘估計不會差到哪裏去,果然望著第二天就登門的許唯,他在心裏暗讚道,果然是個聰明的孩子,沒真傻乎乎地明天跟小臨一起來。


    “等久了吧?”6啟文剛剛結束一台長達7個小時的手術,雖然已經習慣了,但是人老了,總是感到有些疲倦。


    許唯整整等了三個小時,她自然地接過小護士手中的茶,輕輕地放在了6啟文麵前,“不久,您先歇一會兒,我不著急。”


    端著溫熱的茶,6啟文低頭輕啜著,還真是個進退有度,不卑不亢的姑娘,小臨這小子的眼光還真不錯,不過,可惜……


    6啟文是個嚴肅的人,他的一生都貢獻給了醫學,但是他卻也是個大度的人,凡事他都會給人留一個餘地。


    不想讓這姑娘再多忐忑一刻,6啟文決定速戰速決,放下手中的茶,他略微有些嚴肅地看著許唯。


    “我想我要說什麽你應該清楚,我對你也還不太熟悉,本來這個事情我這個外人也不應該插手的,但是我覺得你是個好姑娘,我不想因為我的魯莽而耽誤了你跟小臨。”


    許唯很感激昨天他沒有在第一時間就告訴鍾臨,她鄭重地對6啟文點了點頭。


    “真的很感謝您給我這個機會,您有什麽想問的,我一定如實迴答。”


    6啟文不需要她的感謝,如果非要謝,她就謝她自己吧,如果她給他的第一印象並不好,那麽他想他也不會繞過鍾臨先跟她了解這個情況了,不過轉迴來說,小臨能看上的姑娘就算不是最優秀的,也一定有她的出色之處,顯然這個姑娘是個不錯的。


    言歸正傳,他想了想昨天的檢查單子,低沉道,“小臨知道你生過孩子,且有可能再也不能生育麽?”


    這個殘酷的事實許唯在生下念念的時候就知道了,當時生念念的時候她實在太小傷了身子,醫生當時就告訴她,她的子宮受損,有可能再也不能生育了,她已慢慢接受了這個殘酷的事實,但是時隔這麽多年再一次提起,她還是覺得有種窒息的感覺。


    她蒼白著一張臉,緊緊地握著細白的手指,想要抑製住心中的疼痛,卻沒有辦法,她顫抖著聲音輕聲道,“他還不知道。”


    6啟文點點頭,表示理解,身體有這麽大的問題沒想讓對方知道,這也算是人之常情,但是……


    “你不打算告訴小臨麽?”


    他了解小臨那個孩子,別看平時溫溫和和好像跟誰都不計較似的,但是在原則上的事,他可是一點不打折的,他第一個不能容忍的就是在乎的人的欺騙。


    許唯沉默了,她當然會告訴他,隻是他們才剛剛開始,感情還未穩定,她,真的不敢。


    看得出這個姑娘的為難,也想過了小臨也有孩子了,也許小臨並不在意這件事呢,不管怎樣隱瞞都不是一個聰明的做法。


    “我建議你早一點告訴小臨,那孩子不是個不通情理的人。”


    如果僅僅是這樣,許唯當然會在一開始就告訴鍾臨她的身體情況,可是……,她閉了閉眼睛,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鼓足了勇氣幽幽地開了口。


    “我,就是鍾念的媽媽。”


    房間裏很安靜,隻有許唯這句話飄蕩在空氣中,6啟文不可置信地看著許唯,他甚至懷疑他隻是年紀大了,別聽清而已。


    好在見慣了大場麵,即便是非常非常震驚,6啟文還是很快就冷靜了下來,他仔細盯著許唯,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竟覺得念念跟這個姑娘還真挺像,但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地跟許唯確認一次。


    “你真的是念念的親生母親?”


    許唯輕輕地點了點頭,6啟文馬上又拋出了另一個疑問,“小臨不知道?”


    頓了一下,許唯又點了點頭,事情好像越來越混亂了,她不應該隱瞞他的,可是如果一開始她就單槍直入地告訴鍾臨,她是念念的親生母親,他還會接受她麽?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所以說這個世界不得已的事情真的太多了,她不想事情變成今天這個局麵,但是她卻無能為力。


    6啟文覺得這個事真的是複雜了,怎麽感覺像是老伴兒沒事在家看的肥皂劇呢,事情的起因他不知道,但是現在的情況如果他沒猜錯應該就是這姑娘隱藏著身份來到了小臨父子身邊,現在終於跟小臨在一起了,但是小臨卻還不知道真相。


    想起小臨那性子,6啟文不禁替這姑娘發愁,他頭疼地按了按額角。


    “為什麽對我說?你就不怕我告訴小臨跟他母親?”他想子雲一定想不到現在兒子的女朋友就是念念的親生母親吧,這事,哎……


    許唯有些愧疚,但也肯定道,“您不會,如果您想這麽做今天就不會叫我來這裏了。”


    嗬嗬,倒是個真聰明的丫頭,可是怎麽就把這事弄得亂七八糟呢,但是想想也許每個人都有難言之隱吧,人生本來不就是這樣麽,許多事你無法避免,也無能為力,命運在人的麵前,終究還是最強大的。


    看著許唯蒼白的臉色,想必這姑娘所受的折磨並不比任何人少吧,她讓6啟文想起了年輕時他跟妻子那段坎坷的愛情,6啟文想不管是作為長輩還是過來人他應該拉她一把,雖然他們不算熟悉,也才剛剛認識,但是就憑著小臨親口承認她,也憑著她這份毅力,這份堅持,他都應該幫助這個姑娘的。


    “那你打算怎麽做,一輩子瞞著?”


    這是最愚蠢的方法,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坦白永遠都比隱瞞好。


    果然這個聰明的姑娘並沒有這種愚蠢而天真的想法,許唯堅定地搖了搖頭然後道,“我想在我們感情穩定的時候告訴他一切。”


    6啟文點點頭,恩考慮的很周到,“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多久了?正式在一起的話,“我們昨天才剛剛在一起。”


    昨天,也就是剛在一起小臨就把人帶到他麵前了,由此可見,這姑娘在小臨心中的分量不小啊。


    誠然這件事的確是越拖越糟糕,但是這姑娘考慮的也對,他們才剛剛在一起,感情也許並經不起這樣的衝擊。


    他誠心誠意地給出自己的意見,“盡量早點吧,在合適的時候,不要讓小臨從別人口中知道這件事。”


    許唯點點頭,停滯了一會兒便抬起頭望著6啟文,“您……為什麽這樣幫我?”


    論她跟鍾臨與他的親密度,她差的不隻是十萬八千裏,正常來講他應該拿著報告告訴鍾臨這些事,但是他卻給她了這樣一個機會,這讓她很感激但也很困惑。


    看著她困惑的眼神,6啟文微微一笑,“孩子,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的時候,你就會發現所有的事都可以被原諒,而且我覺得你是個好孩子,我不想因為我魯莽的一句話毀了你很多年甚至是一輩子的努力。”


    所有的事都可以被原諒麽?許唯的心因這句話而酸楚著,一直壓在心中的忐忑與不安讓此刻的她有些脆弱,她望著6啟文輕聲呢喃道。


    “我真的會被他原諒麽?”


    她像個迷路的孩子望著他,渴望他給她一個完美的答案,一個可以堅持的希望。


    作為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還是一個曆經風雨的老人,6啟文的眼睛有著小輩們沒有精銳與透徹。


    從許唯的眼中他看到了太多的脆弱與堅強,想必這個姑娘一定遭遇過太多的不公,但是難得她還能保持這份堅強且眼中並無尖銳的怨恨。


    他像個和藹的長輩一掃平日的嚴肅慈祥地拍了拍許唯的手,“相信我,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是不被原諒的,即便是當日他不原諒你,但是總有一天他一定會原諒你,所以,不要放棄所有的希望。”


    不要放棄所有的希望?這一段不長的話就如同一個鍥點,讓許唯茅塞頓開,豁然開朗,是啊,他可能一時不會原諒她,但是她有一輩子可以等待啊,他一天不原諒她,她就等二天,一個月不原諒她,她就等兩個月,一年不原諒她,她就等兩年,反正她愛他,她可以用她所有的時間等待,就算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她,那又怎樣呢,隻要她愛他就好!


    想著她眼中的迷茫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自信的光芒。


    望著她變得不一樣的眼神了,6啟文也衷心地為她高興,“我衷心地希望你跟小臨能夠相守一世,白頭偕老。”


    望著這個讓她徹底解開心結的老人,許唯打心底眼地感謝他,“真的謝謝您,謝謝您了!”


    6啟文慈祥地笑著,“謝我什麽,我沒幫你什麽,以後也幫不了你什麽,一切還都需要靠你自己努力,找個好的時間讓小臨知道一切吧,相信自己,也相信小臨!”


    許唯點點頭,“我知道了,謝謝您。”


    兩人相視一笑,心中的石頭皆落了地。


    許唯是請假出來的,下午還有很重要的簽約儀式,她站了起來對著6啟文鞠了一躬,“謝謝您了,那我就不打擾您了,改天我再來看您!”


    看著這個渾身散發著自信光芒的姑娘,6啟文也不禁讚歎鍾臨的眼光,他笑道,“小臨把我當親叔叔看,你跟我不必這麽見外,有什麽想不開的再來找我就好,我老頭子還是有點作用的。”


    許唯很感激她的生命中能遇到這麽多幫助她的人,所以她又怎會怨恨命運的不公呢,上帝拿走了你多少就會彌補你多少,所以許唯的人生隻有努力,沒有怨恨。


    不似來時的沉重,走出醫院許唯的心情輕鬆極了,望著明媚的陽光,她的嘴角綻放出一朵絢爛的笑花。


    是啊,她還有一輩子的時間來愛他,她怕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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