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征的話一出口,上菜的小二連褲子都要尿出來。

    於勤站在後麵,看著桌子上那盆“猿腦”像是知道了什麽真相,轉而緊皺著眉頭,否認心中的猜想。

    桌上的幾個人筷子不敢動一動,被喊去叫人的小二已經帶著做飯的廚子上來了二樓。

    元征負手筆直地站在飯桌邊,指著那中間的“菜肴”,緩緩開口道:“以猿腦的重量,大一些的猿腦不過七兩,而你做的這猿腦子卻是二斤八兩還有餘,這個,如何解釋?”

    胡彥站在元征身側,打量著裏麵那盆菜,感覺如何猿猴的腦子也不會那麽大個,細細一琢磨,“呀”的一聲,連忙抓住了元征的外衣,再不敢往桌子上看。

    那廚子聽著元征這樣問他就已經驚嚇不已,聽見胡彥尖叫更是連忙跪下了身子,連朝著元征的腳底磕頭,看著元征的樣貌和氣度,就可知他非同一般,戰戰兢兢地嘴裏嚷嚷著“小人該死、小人該死……”

    “是不是你殺了人家的姑娘!”於勤厲聲問到,右手握著即將被拔出鞘的刀。

    “小人冤枉啊!老爺,小人怎敢做這樣的勾當,那東西……那東西,是小人從別人的地方買來的,大老爺明鑒啊……”

    迴王府的路上,元征合眼坐在馬車裏,胡彥抓著他的衣服沒敢出聲說話,他能感覺到,元征正在生氣,連身上的鬆木香氣都變得冰冷起來。

    良久,定王爺張開兩片薄唇,“都是我疏忽大意。”

    “……夫君”胡彥無措地看著他,剛剛在滿香樓,元征把廚子如何弄到的“猿腦”車從頭到腳問了個遍,才知道,那東西是他從花街上的豬肉鋪買來的。

    那鬥大字不識一個的廚子還以為他買到了好東西,燉了報給有錢人,他就可以和上菜的小二分錢,酒樓的老板壓根不會知道他們的秘密交易。

    元征氣的,是他自己的心思粗略,兩天內在花街來迴走了好幾趟,怎麽就沒注意到那家賣豬肉的鋪子,讓兇手堂而皇之的在他的眼皮底下好生生的繼續苟活。

    他怕打草驚蛇,派於勤帶著手下悄悄到盯著那家豬肉鋪的動靜,自己帶著胡彥迴家,準備翌日收網。

    馬車迴到王府時。天色已晚,廚子早就做好了飯,下人們恭恭敬敬地等著主子護到家。

    元征下了馬車,徑直迴了臥房,胡彥卻早就餓了肚子,看著遠去還在和自己慪氣的元征,自己走去了飯堂用飯,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元征衣服也沒換,脫了鞋子躺在床上,思索著明天要怎麽樣讓那個狡猾的人犯上他的鉤,到時候,人證物證具在,看他還怎樣繼續禍害人命。

    胡彥拎著春香給他裝好的飯菜推開門,進了裏屋,元征依舊合衣躺在床上。

    “夫君,快過來吃飯吧。”他軟著聲音,想哄元征消消氣。

    床上的元征果然坐起身子來,走下床坐在繡墩上,額頭間的鬱色不減。

    胡彥打開食盒,裏麵的菜肴香噴噴地被他一一端出來,遞給元征象牙筷,坐下看著他的夫君吃飯。

    元征吃的很快,卻沒有顯出任何狼狽或不堪,胡彥剛剛吃飯吃的急,一想到在滿香樓看到的那盆東西,他就再也吃不下去任何東西。

    “夫君,為何不直接把那殺人魔關起來?”

    “證據尚且不足,我命於勤派人盯著那畜生先搜集物證,明日,就要找個誘餌,引他上鉤。”

    隻是,元征現在發愁,上哪裏去找個大姑娘,現在,花街附近的百姓人心惶惶,都不敢讓自己的姑娘媳婦獨自出門,他要怎的才能找個適合的人選?

    胡彥像是知道他的苦悶,悄悄問道:“是不是要找個女子引那個殺人魔出來?”

    兩人雙眼對視,元征看著他露出孺子可教也的眼神。

    胡彥也不低頭,好看的眼睛轉了轉,彎著嘴角抓住他的衣裳,“讓我去吧!我可以假扮姑娘引他上鉤!”

    元征一把扣住胡彥的雙手,“不可,你當是小兒做遊戲玩耍?那是要出人命的狀況!”

    胡彥平常雖是隨性了些,倒也知道大局,他反手握著元征的大掌,“可是你找不到那樣的姑娘呀,尋常人家怎會讓他們的女子冒險?你也斷不會讓家裏的婢女受著這樣的驚嚇吧。”

    元征被他一語戳中,胡彥繼續纏著他,“你就讓我去嘛…我是頂好的人選,我不害怕的,那殺人魔見到美若天仙的我定會下手,到時候,你就讓於勤他們救下我…”

    元征額間的鬱色終於被胡彥的說法趕走,他噙著笑捏了捏胡彥的臉頰,“你怎的說自己美若天仙?”

    胡彥得意地揚了揚嘴角,“那是,本少爺生來自然是貌比潘安,扮作女子必定傾國傾城、美若天仙!”

    “本少爺?”

    胡彥低頭看著自己的衣裳,“那,本來就是少爺…王妃什麽的…”

    元征看著

    他的扭捏樣子不再過問,“好好好,我的卿卿說是如何就如何,都依你。”

    胡彥又猛的抬頭,水汪汪的眸子閃著光芒,“那你可同意我幫你辦案?”

    他其實另有私心,從前闖蕩江湖、殺富濟貧的念頭沒了,除惡揚善的想法縈繞在他的心間,他要讓元征看一看,他胡彥,也不隻是個不會念書的草包。

    吃完飯,元征又被胡彥纏了好久,終於同意讓胡彥英勇“就義”,連夜喚來於勤商量計策。

    翌日,依舊絡繹不絕的花街上,成群結伴的女子走在這裏。

    胡彥穿了一身水紅色的羅裙紗衣,膚若凝脂,唇間被春香塗了薄薄一層胭脂,美得不可方物。

    衙門內的各個高手扮作路人潛伏在人群中,時不時站在小攤前看一看東西,目光卻是緊盯著前方的定王妃。

    元征換了一身粗布衣跟在胡彥的身後,他的過寒這樣打扮,已經引得兩邊的路人紛紛側目,過於美麗的麵容實在是太惹人眼球。

    他真擔心過一會兒,上了鉤的人犯傷害到他的卿卿寶貝。

    根據於勤一行人的盤查,元征已經知曉大體的情況。

    花街上開肉鋪的屠戶人稱“矮刀子”,鋪子是祖傳的生意,矮刀子無兒無女,妻子早逝,附近的百姓都誇讚這個鰥夫。賣肉從不缺金少兩,反會多給幾分,童叟無欺。

    胡彥向元征毛遂自薦的時候還滿心歡喜,想著自己就快要變成人人敬仰的大英雄,這會子腿卻有些顫,顧全大局,挎著小竹籃一步步款款走向前方近在咫尺的肉鋪。

    站定在鋪子前,胡彥緊咬著牙看著麵前的男子,這人隻有十幾歲的孩童一般高,麵相普通,眼窩深深凹陷在裏。看上去就像個老實人,怎會幹出那樣慘不忍睹的畜生勾當?

    正在大案板上剁肉的屠夫“矮刀子”剁下案板上的大骨頭,刀刃穩準狠地扣在案板上,發出巨大悶重的聲響,著實嚇了胡彥一大跳。

    放下刀的矮刀子這才抬起頭,看著站定在前,亭亭玉立的胡彥。

    “姑娘要點什麽?”聲音喑啞,像是嗓子被浸在水裏,泡的腫脹。

    胡彥看著矮刀子不苟言笑的黑臉,照著元征教他的話說,“你這麵上擺的定不是今天剛殺的肉,我爹娘要我買新鮮的肉迴去。”

    說話的時候,胡彥的嗓音壓細,帶著幾分尋常人家姑娘特有的嬌俏。

    矮刀子的眉角下撇

    ,沒有說話,帶到胡彥以為他已經教他看穿時,矮刀子才說話“後院有新殺的豬,你跟我到裏麵割肉。”說著,矮刀子便轉身往店鋪裏麵走。

    胡彥又興奮又緊張,左手蓋在袖子裏攥緊拳頭,挎著竹籃跟著矮刀子進去。元征叮囑他千萬不要迴頭,他隻能硬著頭皮進去。

    兩個人剛進了後院,元征連同兩個捕快手輕腳快地進到肉店。

    在進院裏的門檻處有一口大鍋,裏麵正用沸水煮著豬下食,地下灶台塞著紅色的衣裳布料。

    元征一身冷峻,這個畜生如此大膽,連被害女子的衣物竟然也敢明晃晃的示人,是該說他賊心膽大還是不拘小節?

    隨即,再靠裏的院內裏屋發出一聲慘叫,元征飛身跑向裏屋。

    竹籃子丟在地上,矮刀子背對著門口,彎腰把胡彥摁在地上,逼厲的小屋子充斥著胡彥細細的□□,矮刀子正拿著捆住繩勒住了胡彥的嘴巴。

    動彈不得的胡彥雙唇被粗糙的麻繩勒住,雙腳無助地後蹬在地上,身上的紗衣狼狽的粘在地上。

    元征飛身側踹在矮刀子的後腰,隻到他腰間高的男人瞬間倒在一邊,後麵的兩個捕快上前押住了矮刀子。

    拉胡彥起身,元征拿掉他嘴上的繩子,胡彥白皙的兩頰已經被繩子磨紅,一側的唇角被磨破了皮,細細的裂開小口子是,滲著血絲。

    胡彥剛剛都沒有反應過來,矮刀子就已經在後麵拿繩子勒住了他,這會兒躲在元征的保護下,重重的喘氣。

    元征斂著黑眸看著被壓製矮刀子,這個其貌不揚的男子此刻雙眼通紅,卻沒有半分掙紮,隻是仇視著他和他身後的胡彥。

    “把他帶走,剩下的人進來,證據都要搜出來,捆豬繩也帶走。”元征放下話,彎腰橫抱起雙腿打顫的胡彥,大步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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