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公子”模模糊糊間一個聲音在他的耳中迴蕩,艱難的睜開眼清醒的瞬間便感覺的腦門上傳來的劇烈疼痛。


    “這是田七和大薊熬成的草藥,喝完應該會好些“屋內充蕩著濃濃的書香氣息,躺在沉香木床上的沐雲帆勉強的支撐著自己臥起身來,越過親切遞來草藥的中年女子,往周圍環視了一周。沐雲帆才發現這個屋子很寬闊,精致的房門大開外麵的夜色正濃,偶爾吹來涼爽的細風讓桌上的油燈不斷的跳動。油燈的旁邊放著打開的書籍想來不久前還有人正在翻看。就連兩側都是用柚木做得書架上麵放滿了書。


    屋裏的布置一點都不奇怪,奇怪的是為什麽會站滿了這麽多書生打扮的少年。懵懵的接過遞來藥水,用湯勺舀了一瓢羹,看著上麵冒著白氣下意識的吹了吹便喝了下去。很苦但不會燙,沐雲帆皺了皺眉頭便一飲而盡。


    “看來沐公子以無大礙,多多休息,明天便可下床了”一個醫者打扮的老先生從人群中探出頭來和藹的笑道。


    “仔房去拿些銀兩,送這位老先生下山”摸著不短的胡子坐在油燈旁的長者站起身來揮了揮手說道“你們也各自迴宿房,已經亥時了早點休息”


    “是的,老師”傾全家之力培養出來的世家士子哪怕隻是中人之姿想要出一個玩世不恭的恐怕也是極為困難的。學子們都趕緊濕身一禮退了出去。沐雲帆整個人都是迷糊的,他的腦子中一片空白什麽都沒有剩下。他唿了一口起抬起來看著一幹學子慢慢離去,卻是看到一位頭綁馬尾束的少年一臉怒意的看著自己,他的皮膚柔和白嫩,頭發烏黑柔亮。若單從容貌來看這位少年實在是很俊美。


    沐雲帆愣了一下那毫無掩飾的敵意就算自己什麽都不記得了也能很清晰的感應出來。看著少年緊緊捏著小拳頭剛想開口對方已經又狠狠瞪了他一眼走出門外去了。


    少年迴到自己的宿房後,胸中的那股羞怒沒有絲毫消退,原本皙白如玉的臉頰已經因為羞惱而紅如蘋果。“哼”一巴掌憤憤的打在桌麵上仿佛那可憐的桌子就是沐雲帆可惡的小臉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卻把自己痛的呲牙咧嘴。坐在一旁的另一名少年連忙用手掩住嘴巴深怕笑出聲來。這位少年和之前哪位長的非常的相似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臉龐如他(她?)一般俊美異常,潔白無瑕的雙手雖然有些纖細但也十分的好看,皮膚因為年齡略小的原因還要更為細嫩吹彈可破。


    少年橫了一眼用小手捂著嘴巴的小家夥,對方立即眨巴眨巴水靈的眼睛抿著嘴笑道“姐姐當初可是你說,要做我們的先驅為我們女子闖出一番大事業的,如今似乎被人看破了身份了呀,果然再周密的籌劃都不趕不上變化呢”當初在家裏的時候跟自己大書法家的父親談判,說是談判其實就是整整兩天兩夜不停的在對方耳邊嘮叨,饒是對方將自己的兩個女兒當成捧在手心的寶也被煩的將她們扔到閨房中反思了幾天。自古以來女子就應該呆在閨閣繡繡紅妝,長大一些了就嫁人相夫教子。最多學學書法,練練琴道陶冶陶冶情操,可自己的女兒居然想去書院這是想要上天不成。


    然而少年也是聰明之輩,雖然軍法謀略還沒有學過,府中的書閣也全是書法其中一大半還都是自己父親的,要說也真是夠自戀的了。不過他秀氣的小腦袋也明白這件事可不能再硬來了。當父親將他的女兒放出來後,很快就發對方不僅承認了錯誤,還每天早晨準時起來給自己泡茶喝,寫書法的時候兩個小妮子也認真的站在旁邊幫忙磨墨,到了晚上還會給自己錘肩按背,當時感動差點老淚縱橫直拍大腿[當初就不應該寵女兒啊]


    老父親還在感歎自家祖墳冒青煙生了兩個這麽好的女兒的時候,對方已經將親哥哥唬得一愣一愣的了。


    洛陽城,百年來的帝王之都雖然王朝已經逐漸衰落但這座城池還沒有落寞,依然在散發著它的威嚴,夕陽西落餘暉照耀在這古城的城牆上發出點點光斑。城門口百夫長正手握長槍持著方盾領著十幾名士卒勘查絡繹不絕進出城們的車馬與行人。城門內的街道上,人流洶湧車水馬龍,蔡琰拉著自己的哥哥在各處的攤販前亂竄了一會買了些自己心儀的東西便進了洛陽最有名的一家客棧。


    “兄長,恭喜了,妹妹我還小就不喝酒了,在此以茶代酒敬兄長一杯”蔡琰滿臉笑意的舉著倒滿茶杯便一飲而盡。


    “恭喜我?”蔡修夾了一筷子青菜還沒有吃到嘴裏,對方的話就讓他好奇的看過去,見對方喝完茶正一邊拿手帕擦拭嘴邊的茶汁一邊滿臉笑容望著自己連忙問道“文姬妹妹快別故做神秘了,快告訴我是什麽喜訊”


    笑嘻嘻的吃了一口清蒸鯉魚,蔡琰用手托著下巴說道“兄長還不知道嗎?潁川書院來年初春考試入學,天下士子都滿心歡喜的準備前往學習呢,我們的啊爹已經準備讓兄長去了。你說這不是一件大喜訊嗎”


    “咳咳”蔡修聽完後直接低下頭去一隻手不斷的拍著胸口顯然被這句話膈應的不輕。【兄長中計了】看著對方的樣子蔡琰的心裏已經有了幾分把握,雙手揉了柔白嫩嫩的小臉頰毛了毛嘴做出一副為兄長著急好妹妹的表情,蔡琰連忙跑到對方旁邊幫忙順背“兄長怎麽了,是不是吃得太急嗆到了”


    蔡修低首,頭靠在放在檀木桌上的手臂微眯著雙眼【這妮子想幹嘛,就父親那自負天下文學出蔡家的脾氣會讓我到其他學院學習!再說了父親的好友鍾繇鍾元常已經是我的半個老師了!書法方麵能壓過鍾老師的除了我父親再無他人,至於兵法布陣,軍略謀略天下大局我所見過人裏麵能穩勝於他的不過單手之數】鍾繇在法與略上雖不是天下絕頂但是勉強算是當世一流,而且這人最擅長的是政略與民生,可惜這數年來他無法一展所學整個人看起來都是相當的陰鬱。


    【既然父親不可能會讓我去學院這妮子又想讓我這樣認為,那麽她一定是明白我有不能去的理由,而且會為這件事著急。可是她為什麽這麽肯定我聽到了會著急,說不定我還很樂意呢?反著來,如果我去學院了會怎樣?這樣子一來我必定會離家三年以上。景裳!好啊真是我的親妹妹,既然這樣我就順著你的話看你想耍什麽滑頭】。在心中思慮一番後,蔡修的心裏也有了底。


    “不可,不可啊!我與衛家的景裳已經私定終生,仲道兄也和我商定好擇日便會來到府中找個機會與父親說明此事,去往書院少則三年多則五年我和景裳可不能分開這麽久啊”【嗬不就是演戲嗎?真當城中戲院搭台演戲的時候我在家寫書法!?】蔡修把手不著痕跡的在酒杯中沾了沾往臉上一抹便抬起頭來,那真的是潸然淚下,哭得肝腸寸斷啊。


    “兄長莫要著急呀,這件事既然還沒有告訴兄長,那就一定還有迴轉的餘地,我們好好想想肯定有辦法的”用手帕輕輕不停的擦拭蔡修臉上的淚(酒?)水,蔡琰抿了抿嘴拍了拍對方肩膀做出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就讓文姬代替兄長去書院讀書吧!”


    “你要去書院!”蔡修當即就跳起身來一臉震驚的望著蔡琰的抿嘴的小臉咆哮道。這一次他可不是在演戲而是真的被嚇到。男子學習是為了一展才學,逐鹿問鼎,扭轉乾坤。你一個女孩子不在家好好的修衣服來攙和什麽?漢庭雖說沒有律法說明女子不得為官,但這已經是自古以來的常識好不好。


    “對”蔡琰滿眼堅定一臉鄭重的點點頭“兄長你與衛姐姐深情意重,斷不可辜負了人家,書院的事就交給文姬吧,不過要請兄長找鍾老師等人跟啊爹說一說”蔡修摸了摸在微微抽搐的嘴角蔡琰的話差點沒把他噎死。


    “你真的想要去”蔡修看著一臉堅毅點頭的蔡琰想到【自古以來沒有,那不是沒有先例嗎!而且妹妹自幼就很聰慧,書法音律,棋道算術無一不通,而且就這次的事例來看雖說很是幼稚但不得不說這妮子在謀心上也很有潛質,讓她像尋常女子一般相夫教子也有些可惜。】“好,既然文姬妹妹願意為為兄犧牲,那為兄也盡力說服父親。”


    “好,你真是太好了兄長”蔡琰立馬興高采烈的拍著小手跳了起來,一下子就摟住了蔡修脖子。


    “這麽高興?”蔡修翻了翻白眼問道,剛在心裏誇完對方,對方就把小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別說在天下一流的智者麵前了,就算是普通人多留些心也就知道她的心思了。


    蔡琰立馬鬆開手退後一步,滿臉的笑容早已消失甚至還流露出略帶哀意的氣質,她緩緩挽順著脖子旁還不算很長的烏黑秀發說道“一切都是為了兄長和衛姐姐,文姬也是為了你們高興啊”


    “嗬嗬....嗬”


    接下了就簡單了,鍾繇鍾老師都出手了,鍾大師的智力就不用多說了那邏輯性縝密性絕對夠高。先是無意透露潁川那邊有自己家族的分支,又說什麽皇室最近又要招妃什麽的。最後又是什麽秘密傳言宮中宦官開始與軍權勾搭,分幫結派要開始黨掙了。反正到了最後蔡大家是嚇得夠嗆連忙將家裏的子嗣往府外送。現在這個天下明眼人都知道禍事隱中,漢室從根上已經開始腐爛了,或許現在表麵還看不出來。但一切暴亂的氣息都已經風起雲湧就差那麽一個人揭開劉家最後的遮羞布。


    蔡邕雖然不精謀略軍政,但基本的大局觀還是有的,正因為明白這些事情蔡邕才會對鍾繇的話深信不疑。至於鍾繇,反正他是完成弟子的請求了,人家蔡琰不是在將軍級別的護送下到潁川書院了?不僅蔡琰到了她的妹妹蔡貞姬也到了,至於其他的分支啊嫡親啊庶出啊被送到哪裏那就不管他的事了。反正蔡修最後知道真相後已經欲哭無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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