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安城,郡主府,一間書房內。


    趙公伯麵前站著三人,左邊那人麵如黃土,一身黃袍,骨瘦如柴,手中握著一杆煙鬥,煙鬥上掛著一個煙袋,十足煙鬼模樣。中間那人麵如黑炭,高大魁梧,神勇威武,一杆霸氣十足的黑龍戟立在身側,像一尊門神一般,兇神惡煞。右邊那人儀表堂堂,一副書生模樣,隻是臉色卻蒼白如紙,不似一個修真之人。


    “胡先生他們三個都死了?”趙公伯聲音低沉,聽不出喜怒。


    麵色如土的那煙鬼道:“主人,我在勿吉分部親眼所見,錯不了。”


    “馬晟的傷怎麽樣了?”趙公伯問道。


    臉色蒼白如紙的書生答道:“我已為他服下金大人的療傷聖藥,想必已經無礙了,隻是紅護法似乎對於我們的相救有些不悅。”


    黑炭臉男子哼道:“我們救了她,她有什麽不高興的?他奶奶的,早知道就讓她死在那些人手裏。”


    趙公伯搖搖頭,道:“紅護法在魔主眼裏極為重要,沒什麽必要不要去招惹她,以後嘴都老實一點,明白麽?”


    “是,主人!”三人齊聲應道。


    趙公伯又道:“司馬接,你繼續負責調查窮奇下落,一有消息速速來報,黃金萬兩改成十萬兩,去吧。”


    白臉書生拱手道:“是!”退了下去。


    黑炭臉男子急道:“主人,十萬兩會不會太多了啊?”


    “十萬兩太多?哼,那也得有人捉到窮奇才行,你認為有人能捉到麽?蠢貨。”趙公伯罵道。


    黑臉男子尷尬一笑,道:“主人息怒,我這人打打架還行,動腦子比書生可差多了。”


    “你什麽都不用幹,在我書房外守著,齊良,這裏有一封信,一定要親手交給魔主,不得有誤。”趙公伯從身側桌子上拿起一封早已寫好的書信交給煙鬼齊良。


    齊良接過信,行了一禮,退出書房。


    趙公伯瞥了眼黑臉男子,淡淡道:“薑海,你還在這幹什麽?滾出去。”


    薑海一個哆嗦,連忙點頭,提著黑龍戟出了書房,順手將房門關上,守在門口,不愧是長了一張門神的兇臉。


    不遠處的另一處宅院,馬晟來到紅蓮的房間前,輕輕叩門:“紅閣主,馬晟求見。”


    紅蓮不冷不熱的聲音傳來:“有事麽?”


    馬晟駐足門前,說道:“請紅閣主開門一見,馬晟有要事與紅閣主相商。”


    “吱……”房門輕輕打開,卻見紅蓮正在床上閉目打坐,淡淡道:“你有何事要與我商量?”


    馬晟往門外瞅了一圈,將房門小心關好,道:“沒想到今日咱們傾整個勿吉分部之力那麽多人都奈何不得那六人,反而被殺得片甲不留,紅閣主可知他們是什麽來頭?”


    紅蓮依舊沒有睜開雙眼,聲音卻漸漸變冷:“我不想聽你說廢話。”


    “那好吧,在下就直說了。”馬晟尷尬道。


    “說!”紅蓮不耐煩地道。


    馬晟鄭重道:“你不覺得趙公伯的修為進步太快了麽?我懷疑他練了魔主禁止修習的那門功法。”


    “絕情寶典?”紅蓮驚訝地睜開雙眼,滿眼的不可思議之色。


    馬晟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聲道:“小點聲,一旦他真的練了這門功法咱們就危險了。”


    紅蓮點點頭,低聲問道:“你是如何察覺的?”


    馬晟心有餘悸道:“方才那三人護送咱倆迴來,剛見到趙公伯的時候你還記得他的眼神麽?”


    “眼神?”


    “沒錯,以前的趙公伯眼裏盡是野心,可現在卻是能令我感受到死亡的冷漠,這絕情寶典我們也看過,第一層雄心境,第二層滅親境,第三層傲視境,第四層絕情境界,第五層唯我境界。我觀趙公伯,分明已經練到了第四層的絕情境,雖然魔主說過‘不入唯我,狗屁不如’,但現在趙公伯已經比咱們二人要厲害稍許,再加上他現在到了絕情境,別說你我二人,恐怕魔主他都不會放在眼裏了,這與實力無關,而是他現在已是一個不知喜怒哀樂的人了。”馬晟一邊說一邊抻著耳朵聽外麵的動靜,唯恐此話被趙公伯聽了去。


    “嗯,魔主禁止練這門功法便是擔心有人練了以後會違抗他的命令,這趙公明竟然敢私自練絕情寶典,不怕魔主責罰麽?”紅蓮皺著眉頭道。


    馬晟道:“今日我在分部養傷時,我的弟子對我說趙公伯見到魔主似乎很開心,還與魔主飲茶暢談,好不快活,按理來說他練到了絕情境是不能做到談笑自如的,除非……”


    “除非他練到了第五層,唯我境。”紅蓮篤定地說道。


    天色漸漸轉亮,初晨的陽光紅彤彤的,順著酒樓的窗扉照入一間間客房,煥發著無限生機。


    幾人經過一夜的調息打坐真氣也已經再次充盈全身,好不舒爽。


    “徐前輩,您恢複的怎麽樣了?”靈豐站在徐召巨房外,手中端著一盆熱氣騰騰的水。


    徐召巨一邊笑,一邊打開房門,和藹道:“我雖然老了,身體不如你們年輕人了,但恢複的也不算太慢,哈哈。小靈豐,以後和寧兒一樣叫我爺爺就好。”


    靈豐點點頭,笑道:“爺爺,您一點也不老,先洗把臉吧。”說著,端著水盆進了房間放好。


    “我兒子要是有你這麽孝順就好了,唉!”徐召巨長歎一聲,這一路靈豐對徐召巨很是照顧,端茶倒水樣樣俱到,總是讓徐召巨想起當年倔強離家的兒子,猶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是滋味,又有歉意,又有怒意,但更多的卻是懷念。


    “小僧在這世上舉目無親,爺爺不嫌棄的話,以後小僧便孝順爺爺吧!”靈豐言語之間極為真摯,似乎很盼望能在這世上有位親人一般。


    “好!好!好!”徐召巨一疊聲說了三個好,隨後開懷大笑,喜不自勝。


    “寧兒他們都恢複好了麽?”徐召巨洗漱過後問道。靈豐道:“他們應該也都恢複的差不多了,隻是龔寧師兄看起來狀況不是很好。”


    徐召巨歎了口氣,道:“也怪不得寧兒,他年紀尚小,又被身世之謎困擾了十幾年,換做是誰到了這步田地恐怕都不會好過的,何況那仇人還是寧兒的親叔父,唉!”


    靈豐右手合十:“阿彌陀佛,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龔寧師兄宅心仁厚,心懷慈悲,定能守住本心。”


    徐召巨點點頭,道:“希望不要重蹈覆轍了才好。”


    “放心吧,二爺爺,寧兒會恪守本心的。”龔寧和阿央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外,恰好聽到了二人的對話。


    “嗯,爺爺相信你能做到。”徐召巨肯定道。


    龔寧笑道:“下樓吃早飯吧,三師叔和瘋癲前輩已經下去了。”


    徐召巨笑了笑,四人一同下樓,一張四方大桌,胡先生與袁先生坐在左側,上鴻子與瘋丐坐在右側,阿央獨自坐在裏麵,而首座空無一人,自然是給徐召巨留的位置。


    徐召巨也不矯情,拉著靈豐坐在首座,龔寧則是兀自坐到阿央身旁。


    “徐前輩,就等您了。”瘋癲看著滿滿一桌的菜早就流滿了口水,若是換了往常他保準是第一個動筷子之人,可如今有個讓他又敬又怕的徐召巨,饒是他這不拘小節的性子也得等著徐召巨,是以一桌菜上來有一會功夫了,卻仍舊一口未動。


    徐召巨道:“你們先吃就是,老夫先前與小靈豐聊了一會,差點忘了吃飯這事。”


    上鴻子笑道:“徐前輩不吃,瘋癲哪敢吃?我們若先吃,又稀裏糊塗的得罪了他,還是等前輩先動筷,我們再吃為好。”


    阿央點點頭,擠眉弄眼道:“是啊,徐爺爺,我剛才想偷著吃一口這雞翅膀,差點被瘋癲前輩一棍子打死,您可得替我報仇啊。”


    徐召巨等人哈哈大笑,瘋丐則是眼睛一瞪,吹著胡子道:“好啊你個臭小子,敢說老子壞話?老子這叫知禮數,禮數,你懂嗎?不懂老子迴頭好好教教你?”


    阿央作害怕狀,道:“徐爺爺,您看,瘋癲前輩又嚇我,剛才他就是這樣嚇我,您給評評理。”


    瘋丐呀呀叫了幾聲,終究是悻悻住嘴,不與阿央計較。


    徐召巨笑道:“好了好了,阿央也隻是說笑,說來,老夫還是第一次見阿央說笑呢,哈哈。”


    阿央道:“人都是會變的。”


    “人都是會變的?”龔寧忽然一怔,心中咀嚼這句話,一瞬間往事一齊湧上心頭,先是想到了愛上八師弟的師妹,又想到勾結魔教的上智子師叔,又不知不覺想到了那失憶後未曾謀麵的叔父,叔父和父親的關係原本就不好麽?我爺爺又是什麽樣?小師妹現在在平潮山上,一切可都還好嗎?心中千百念頭翻轉,不知從何說起。


    “想什麽呢?”阿央用胳膊肘碰了一下發呆的龔寧,問道。


    龔寧搖搖頭,道:“沒有,吃飯吧。”他拿起筷子,不要命的往嘴裏扒飯,心中卻千迴百轉,思緒難定,連眾人說的往日奇聞異事一句也沒有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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