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起?”

    何成剛變了臉色,冷笑道:“她就是再複起,再得寵也不頂什麽用,這輩子隻能是個妾了。”

    何成剛是走過風月場的人,知道男人剛上手幾天的女子,正是你歡我愛,如膠似漆的時候。這會子被個妾氏弄得生生折了心愛的女子不說,還把親生兒子牽扯進來。他何成剛就是把何家所有的家產放在高相爺跟前,高相爺都不會再看一眼。

    常老夫人心下略略一思忖,便明白兒子話中的深意。

    世大名門的高府,堂堂莘國的相府,是不可能扶一個心機如此狠毒的女子為當家主母的。

    母子倆人眼睜睜地看著到手的富貴,就這樣拱手讓人了,隻覺得心頭的邪火蹭蹭地往上竄,連連歎氣。

    ……

    無邊的暗色襲來,屋子裏寂靜無聲。窗外風聲淒冷,刮得庭前那兩棵樟樹沙沙作響,像是女子低啞的哭泣聲,幽幽咽咽的令人膽寒。

    何姨娘一襲單衣,無知無覺伏在榻上。眼底的淚早已幹涸。

    男人冷如寒霜的目光,似一把利箭,她不閃,不躲,任由那利箭洞穿過她的身體,她的四肢,她的五髒六腑,直至鮮血淋漓。

    輸了就是輸了。

    她不怨,不恨。

    隻是未料到她輸得這樣快。

    歡愉的夢,似還未醒來。她夢見自己一襲紅衣,披冠霞戴。坐著八人抬的大轎,轎外喇叭吹得歡天喜地,鞭炮炸得人耳朵嗡嗡作響。

    那個如山一樣挺拔。如水一樣溫柔的男子騎在白馬上,迴首含笑,唇邊的弧度在陽光下顯得那樣的柔美。

    她悄悄地掀起簾子一角,對上那深沉如水的眸子,如癡如醉,恍如隔世。

    許久,她動了動早已麻木的四肢。淒淒一笑。

    “來人,傳飯!”

    ……

    夜幕之下的高府。燈光點點,如夢似幻。

    王氏一邊替老太爺更衣,一邊軟糯糯地道:“老太爺,你說那何氏嬌滴滴的。哪來那麽大的膽子,敢對二少爺下手,用的居然還是這等下作手段,若不是今日人證物證俱在,妾身怎麽也不敢相信素來溫順可人的何姨娘竟有這等算計!”

    高老太爺微微皺眉,目光如炬地看向王氏。

    王氏惶恐地抖了下手,故作鎮定道:“妾身隻是心疼二少爺,挨了他老子一頓板子不說,還小小年紀便

    經曆了……說到底。他還隻是個孩子!”

    高老太爺哼一聲,穿著中衣,坐到床沿上。渾濁的眼睛看不出悲喜。

    王氏一邊仔細打量男人神色,一邊撥了撥床角的炭盆,忖度半晌,才笑道:“要說委屈,妾身覺著這府裏上上下下,誰都沒有咱們老爺來得委屈。”

    “噢?”

    高老太爺應了一聲:“這話如何說?”

    王氏脫下外衣。爬進床裏,輕輕把頭磕在男人的背上。輕道:“老太爺你想啊,動手打二少爺的是老爺,把海棠姑娘送進窯子裏的也是老爺,可到頭來才發現這兩人原是被人陷害的,你說說老爺他心裏憋屈不憋屈?”

    王氏不等老太爺說話,自顧自道:“如今夫人身子不好,夏姨娘素來是個不中用的,何姨娘又出了這檔子事,全府上下,老爺也隻能往朱姨娘院裏歇歇,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著實委屈啊。”

    “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王氏眼瞳轉了一圈,溫柔道:“老太爺,前幾日我迴娘家,見我二哥家的侄女出落的真叫好,若老太爺願意,我把人接來住幾日。倘若兩個孩子瞧對了眼,老太爺開恩,賞她一個姨娘也算抬舉她。若這孩子沒那個福份,侄女往姑姑家玩幾日,也落不下口舌,不知道老太爺意下如何?”

    高老太爺轉過臉,盯著王氏瞧了半晌。

    王氏心虛地偏過臉,嗔笑道:“都老夫老妻的了,做什麽這般看我?我這也是為了老爺著想,年紀輕輕的可別熬壞了身子。”

    高老太爺如鷹的目光冰冷地掠過王氏的臉龐,悠悠地浮出一抹深笑。

    “一個姨娘?你倒也不怕委屈了你的侄女?”

    王氏忖度這話中的深意,不動聲色地捏住了被子一角,低眉垂目道:“老太爺說笑了,咱們這樣的人家,便是一個姨娘已是抬舉了她,還說什麽委屈不委屈。且妾身冷眼瞧著,這孩子雖然長得出眾,卻是個老實本份的,也沒那麽多心思,最是宜家宜室。”

    王氏媚眼輕挑,玉手慢慢地撫上老太爺的身子,輕嗔道:“老太爺,你說,好不好嗎?”

    高老太爺顯然對王氏的說辭很是滿意,突然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夫人說好,自然什麽都好,此事便依你。”

    高老太爺一把摟住王氏豐腴的身子,把臉埋在她胸前的高聳中,及時的隱去了眼底的精光。

    王氏似滿足又似舒服地呻吟一聲

    。

    這世間的男人,沒有不貪財愛色的,隻要侄女能似她這般攏住男人的心,崔家兩位容色平平的姑娘又算得了什麽?她一個小門小戶出來的女子能坐上高府的正室之位,她的侄女便也可以成事。

    老太爺,隻要人進了府裏,是妾是妻,可就由你兒子說了算了!

    王氏想到此,心底*涓涓而湧,混合著胸前傳來的陣陣顫栗,手慢慢地伸向了男人的跨下……

    ……

    朱姨娘穿著錦茜色彩繡梅花對襟長襖,斜靠在炕上,玉手撚起一片山楂,放進嘴裏。

    “姨娘,我就說夫人是個良善人,定會為二哥在父親跟前求情的。你瞧瞧,真被女兒說中了!”

    高錦葵圓盤子臉,烏黑的發鬆鬆地挽了個髻。髻上簪著一枝珠花,優雅的放下手裏的碗,用帕子拭了拭嘴角,文文靜靜道。

    朱姨娘長長地歎出口濁氣。

    正所謂山窮水盡疑無路,柳岸花明又一村。

    自打兒子出了那樁醜事後,朱姨娘心知扶正無望,隻得歇了心思。連娘家來人,也推托身子有恙。稱病不見。

    一連數天,朱姨娘除了往夕雲院請安外,窩在自個的院子裏連個門都不敢出。好在女兒機靈,讓她去求了夫人。

    夫人可憐她愛子心切。又覺得此事有些蹊蹺,便責令劉媽媽暗中細細查看,果不其然,順著蛛絲馬跡,終於發現原是那何秋玉不知羞恥做的手腳。

    真真是最毒婦人心啊。何秋玉這招一箭雙雕,不僅一舉鏟除了極有可能被老爺收進房裏的海棠姑娘,又利用二少爺讓她朱氏生生斷了被扶正的可能。

    朱姨娘一想到柔媚似水的何秋玉這般心思歹毒,不寒而栗,驚出一身冷汗。

    如今兒子洗清了冤屈。重新得到老爺的寵愛;對手一舉扳倒,被她死死地踩在腳底下;正室之位隻等崔氏閉眼,便可手到擒來。朱姨娘一改前幾日頹廢的模樣。不由得眉開眼笑。

    “虧得女兒提醒,讓姨娘去求了夫人。若不然,咱們二房可就栽了個大跟鬥。女兒啊,她何秋玉這輩子都甭指望能再爬起來。老天有眼,善惡到頭終有報啊!”

    高錦葵冷笑道:“她也算是自作自受。”

    “可不是自作自受啊,你說說她。看著嬌滴滴的,心思怎麽就這麽狠毒?連下藥這種事情都能做得出來。聽說她那個娘也是這樣的貨色。何家老爺便是因為用多了藥。虧空

    了身體才去世的。”

    高錦葵麵色一紅,淡淡地撇過臉去。

    朱姨娘似意識到言語中的不妥,忙掩飾道:“我的兒,以後這高府,便是咱們二房的天下了!”

    高錦葵嗔看了她一眼,正色道:“姨娘不可掉以輕心,不僅要常到父親書房走動走動,夫人跟前也需得低眉順眼。關鍵時候,隻有夫人的話,父親才會聽。姨娘可別忘了,崔家兩個姑姑還在咱們府裏呢。”

    朱姨娘一聽崔家兩字,笑意一點點從臉上逝去。她這些天隻想著如何幫兒子洗清冤屈,居然忘記了崔家兩位在旁虎視眈眈的姑娘。

    高錦葵見狀輕歎一口氣,笑道:“姨娘,我瞧著父親對崔家的兩位年輕的姑姑並未多瞧一眼。”

    朱姨娘眼中迸出光芒。

    “真的?這麽說來,你父親看不上崔家的人?”

    高錦葵搖頭道:“父親看不看得上,女兒哪裏會知曉?女兒隻知道夫人能依仗的是崔家,姨娘能依仗的也隻有朱府。”

    朱姨娘如醍醐灌頂,頓時明白過來。

    高錦葵漫不經心的以手托腮,繼又道:“姨娘,女兒好久未到祖父家中走動了,不如明日迴了夫人,咱們一道迴何府瞧瞧。”

    朱姨娘一把摟住高錦葵,笑道:“我的兒,真真是聰慧可人,放眼這府裏,誰能比得上我女兒。等姨娘我扶了正,定給我女兒找一戶頂富貴人家嫁過去,十裏紅妝,讓世人羨慕都羨慕不過來!”

    高錦葵嬌羞不已,撲倒在朱姨娘的懷裏。

    ……

    何姨娘被禁的第二日,晴了幾日的天氣陡然轉陰,午後小雨夾雜著雪花,零零灑灑而落。蒼茫的水霧漸漸彌漫開來,寒風拂過,冷徹心骨。

    因昨日府裏才消失了幾個人,故今日的高府顯得格外蕭條。主子們縮在自個房裏不願出門。下人們一改往日唧唧喳喳,三五成群的德性,默默地做自己份內的事。

    東角門裏,一頂小轎悄無聲息地抬進了府,轎中的女子身著煙柳色雙鳳織錦短襖,綰著如雲的朝月髻,眉如翠羽,齒如含貝,嘴角含笑,輕輕掀起簾子一角。l

    ps:感謝午馬,enigmayanxi的打賞。

    書評區裏,有書友對包子的鼓勵,有對書的感歎,有對人物的欣賞,包子含笑而閱!

    這本書,包子放棄了最熟悉的寫法,是想做一個嚐試。

    想達到的意境是,一切的謎團就像剝洋蔥一樣,一片一片的剝下去,直至洋蔥的最裏。

    也不知包子是否有這個筆力。

    不管了,盡心,盡力,好壞便留等書友們去說罷。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極品丫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包子才有餡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包子才有餡並收藏極品丫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