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裏諸人給林西老爹拜過三拜後,就像約好了似的,各自迴家去。孩子們難得迴來,總有心裏話要對老爹,師傅說,有外人在不大方便。

    三人感激地送走了純樸,善良的莊戶人。默默的看著香燭一寸寸燃盡,各自上前磕了三個頭,便聽林南一個人向師傅匯報這一年來三人的生活情況。

    林南的匯報一般程序是這樣的。

    先大致總結一下三人總的概況,然後分步驟敘述各自在這一年當中取得的成績與不足,順便展開批評與自我批評。

    林南的批評與自我批評,一般都是圍繞師弟林北而展開,當然這其中也包含了醉仙居生意的好壞,以及這一年中她爬了幾次隔避萬花樓的屋頂,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半個時辰後,林南開始著手匯報東東這一年的情況時,林西眼尖的發現,黑狗東東已經翻著肚皮,伸著舌頭,在老爹的墳上見周公去了。

    東東雖然是隻狗,且隻有七歲,輩份卻是林家最大的。林西彼時尚不知道在哪裏涼快時,東東它娘已然是林家的一份子了。

    林西不敢置信僅僅分開半年,師姐的神神道道居然已打通任督一脈。她沒有勇氣打斷師姐這一年一度的年終匯報,忍無可忍之下偏過頭朝師弟看去,巧的是林北的目光也正氣定神閑地向她看來。

    兩人目光在空中相遇,同時挑了挑眉,又齊齊地點了點頭,悄無聲息地遁了!

    ……

    真所謂世事難料。

    林西怎麽也想不到,當初老爹悄無聲息地消失了三個月後。帶迴來一個白嫩,水靈,美貌的小哥哥,居然會成了她的小師弟。

    盡管林西對老爹把年僅五歲的她和剛滿八歲的師姐扔在家裏,既不擔心山上的野狼野狗,又不考慮莊子裏痞子流氓,如此不負責任的行為頗有微詞。

    但是。她以僅僅五歲年紀。便已做了小師姐的英雄壯舉,很快把這點微詞拋置腦後。更何況這個師弟比師姐還大兩歲,且又是長得那樣。雖然她常常餓得腦袋發昏。身子發軟看著師姐在灶間墊著個板凳忙上忙下。

    其實白嫩,水靈,美貌一般是用來形容女孩子的。但是當時的林西拖著兩條鼻涕,花著一張臉。滿身灰塵。而新來的小師弟卻白皙臉蛋,麵如桃瓣。目若秋波。

    林西果斷地認為,小師弟比她更擔得起這些形容詞。

    她記得小師弟頭一迴見到她和師姐時,眼中的鄙夷直接可

    以從地球直射到外太空,她和師姐就像是被人踩在腳底下的一攤雞屎。又臭又黏,偏又甩不掉。

    師姐眼含自卑和委屈,轉身走進了灶間。

    林西壞壞地想。自卑是個什麽玩藝,我要自強。

    於是她一頭撲進小師弟的懷裏。把臉上的鼻涕,手上的泥巴,身上的灰塵,外帶腳底的雞屎統統蹭到師弟的身上。嘴裏還高喊著:“師弟,抱抱,抱抱!”

    果然,林西如願以償的看到小師弟一身白衣頓時變了顏色,然後粉嫩的嘴角僵硬的抽了幾抽。其五彩繽紛的臉上很好的詮釋了既想把她一巴掌拍開,又畏懼她到底是師傅女兒的複雜心裏活動。

    林西高興地背著人劃了個“歐耶!”的手勢!

    小樣!長得好不是你的錯,用長得好來寒磣人,你錯得也忒無邊無際了些!

    小師弟就是帶著這樣的無奈和悲傷,從此在林家生了根。

    從此後,林西以她的厚顏無恥,外加肆無忌憚,把一個天真活潑,純潔可愛的小正太,活生生的逼成了少言寡語的悶騷腹黑男。其罪行十分令人發指!

    ……

    往事如煙隨風過。

    林西凝視著正幫她把柑桔的經脈,一絲絲扯掉的林北,想著自己曾經對小師弟做過的那些個傷天害理的事,心裏著實得意。

    林北輕抬眼角,見林西抬著眉毛嗬嗬傻笑,輕歎了口氣。

    以他對她的了解,小師姐隻有在想到過往那些輝煌曆史的時候,才會笑得這般傻氣。

    手中的柑橘遞過去,林北神色複雜地道:“小師姐,你的麵具帶久了,感覺膚色都醜了,沒有以前白皙了。”

    林西嘴角的笑一頓,一把接過柑橘,忙湊近了道:“真的嗎?不會吧?會不會是你的錯覺?你仔細再看看?完了,完了!”

    林北湊過臉,定定地望著林西看了片刻。

    “好好看看,是不是也變黃了?”

    林北漫不經心的歎了口氣,十分沉穩道:“師姐,黃的不太明顯!看不到毛孔。”

    林西氣了個倒仰,還未迴過神來,卻聽他又道:“麵皮不能長年累月用,傷臉,七天必須露出來透透氣,我給你調製的玫瑰露要常抹。”

    林西咽下一瓣桔子,歎道:“如今我被安排到高府三小姐院裏,同屋還有兩個女孩,行事沒有以前方便。”

    林北眼眸一暗,隨即

    微微一笑:“這迴我幫你做了幾個更好的,很是透氣,也不傷皮膚,師姐你試試?”

    林西心下大喜,忙狗腿道:“小師弟,你真好,我覺得老爹收你為徒,是他生前做得最英明神武的一件事!”

    林西此言非虛,絕對比真金還真上幾倍。

    她的這個師弟,且不說模樣如何,隻聰明二字,就甩她和師姐十幾條街。那智商,進入門薩,那妥妥的傲視群雄。

    說來也慚愧,林西雖然是個師姐,但是自打師弟進門後,老爹再也沒把心思用在她身上過,隻把她隨手扔給了師弟。因為老爹不僅明白了朽木不可雕的道理,更明白了懶人無用的至理明言。

    所以林西僅僅是白占了師姐的名聲。實際上,她僅會的幾招花拳繡腿,都是師弟用他的廚藝,循循善誘下才練成的。

    林西念及此,臉上的諂笑更盛。

    林北被她看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以後若得空,常出府走走,咱們家不缺你那幾兩銀子,別那麽拚命!”

    林西一愣,隨即眉眼彎彎,十分受用地把一瓣柑橘塞到嘴裏,含糊道:“唔……好甜。師弟,我也想啊,你是不知道,高家……哎,不說也罷!對了師弟,咱們家有多少銀子啊?”

    說來更慚愧。老爹臨死之前,不知道哪根筋抽抽了,居然把財政大權交給了小師弟。害得林西這個親生閨女,別說是遺產了,就是連遺毛也沒見到過一根,就是平日裏想買些個東西,也得腆著臉朝小師弟伸手。

    可想而知,一個腦袋聰慧,又掌握家中絕對財政大權的小師弟,是多麽的令人望而生畏。

    弄清楚家裏有多少銀子,是兩位師姐義不容辭的堅決任務。

    林北聞得小師姐的一聲“哎”,眼中的寒光轉瞬即逝,再看時,依舊是無一絲多餘表情的麵龐,待聽到林西問家裏的銀子時,心頭已警鈴大作。

    他變戲法似的,手裏又多出一個柑橘,白皙修長的十指舞動,不過短短一瞬,已剝出一個完整的橘肉。

    “小師姐,你放心,你和大師姐的嫁妝銀子,總是夠的。這些事情,你無須操心,你安穩的在高家度過一年便行!”

    四兩撥千斤?

    好本事!

    林西不動聲色地撇了撇嘴角。

    “師弟,我現在在三小姐院裏專門替她打理書房了,連月錢也漲了,活是挺輕鬆的……就是常會遇到

    府裏幾位少爺……唔……師弟,這柑橘哪來的?真甜。”

    林北眼底劃過些許波瀾,略遲疑了會道:“你的麵皮,做得極醜。以你如今的姿色到小姐書房侍候,怕是要引起嫉妒。你還小心為妙。”

    “誰說不是!”

    林西三下兩下,一隻柑橘下肚,舔了舔殷紅的唇,目光又落在林北手上那隻,歎道:“好在你小師姐我聰明,雖幾次曆險,卻都被我輕描淡寫地化開了。不傷大雅,不傷大雅!”

    “曆險?曆了什麽險?”

    林西以手支額,恍若未聞。

    林北瞧了她一眼,迅速的把柑橘上的經脈撕掉,送到她手上,林西才露出了滿足的笑。

    “多了去了,我跟你說啊……”

    斑駁的光影透過桂花樹,絲絲落在林西的臉上。瑩白的肌膚,微圓的臉蛋,一雙犁窩深深淺淺,黑亮的眸子流波宛轉,閃動著狐狸般的光芒,無比的空靈生動。

    林西講到精彩處,手腳並用,眉飛色舞。忽然一聲嬌叱,林南一手叉腰,一手拿著個棒槌,滿臉怒氣地站在院門口。

    林西迅速的把最後的那瓣桔子扔進嘴裏,喉嚨裏嘀咕兩聲,迅速低頭,乖乖地走到師姐跟前,很有骨氣地低聲道:“師姐,是我的主意,你罵我吧!”

    開玩笑,怎麽說她也是師姐,更何況小師弟辛辛苦苦替她剝了六個柑橘,又耐著性子聽她倒了一肚子的垃圾,她怎麽好意思讓他出頭。

    林南狠狠地睕了林西一眼,深唿吸兩口,板著臉道:“去跟師傅說幾句話吧!別讓他老人家不安心!”

    “哎!”林西應得及快,腳底一抹油,人已竄出好遠!

    說什麽呢?

    其實林西真沒什麽可說的。因為她知道,說得再多,老爹也不會聽見。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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