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有一年,他也是這麽過年的,但是,後來遇到了那個人。


    最後,那個人,不見了。


    他動過自己的人脈去尋找,但是卻找不到她了,有人說她失蹤了,有人說她死了,反正,就沒有人能提供她的消息給自己。


    他以為自己早已經忘記了,但是現在仔細想想,全部壓在腦海裏,自己不去想並不是不存在,而是不敢去想。


    何月惠說的對,他從沒有忘記過她,明知道這段感情已經不可能的了。


    秦玲玲和顧錚小兩口迴去的時候,比之前更甜蜜了,但是三哥心情逛了之後,依舊沒有好轉。


    秦玲玲關心的詢問了兩句,章瑞鑫也隻是隨便應付兩句,顯然不大願意多說。


    秦玲玲見狀,也不好多問隻能任由他去了。


    三哥比她日子過的還明白,關於感情的事情,他也應該能弄明白的。


    臨走的時候,秦玲玲站在門口,對三哥說道:“三哥,新年快樂,別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呀,這新的一天,新的一年,又是一個新的人生,人生沒有邁不過去的坎啊!”


    秦玲玲清脆的聲音,在章瑞鑫的耳邊響起。


    他朝著這個一眼看上去就很喜歡的妹妹笑了笑,“嗯,我知道的。”


    夫妻倆迴去的時候,還說起三哥的事情。


    別人不知道怎麽迴事,但是章瑞民多少還是知道自家哥哥心裏有別的事情,而且是關於一個女人的。


    章瑞民和秦玲玲關係不錯,所以跟她偷偷透露了一下,說是三哥早年在畢業之後,有一段時間,並不在陽城,而是去了別處,聽說在那裏認識了一個姑娘。


    這認識了姑娘,後麵會有什麽事情發生,想必不用章瑞民說,秦玲玲也是明白的。


    秦玲玲倒想問章瑞民,這姑娘是什麽人,長什麽樣的?章瑞民卻表示什麽都不知道。


    “三哥瞞著家裏瞞的緊呢,我也是無意中知道的,三哥不讓我跟家裏人說。”


    章瑞民是真的害怕自家三哥,雖然明明這三哥和自己年紀差的最少,但是幾個哥哥甚至是長輩裏頭,他最害怕的人卻是他的三哥。


    秦玲玲當時還問他,“那你怎麽又告訴我了?”


    章瑞民表示,“因為三哥跟你關係好,你知道了他也不敢拿你怎麽樣?”


    秦玲玲:“……”敢情這是在拿她當擋箭牌呢。


    所以路上的時候,秦玲玲跟顧錚大概說了三哥估計是在為感情的事情犯愁呢。


    上了一定年紀的男男女女,都會被家長的催婚轟炸,後世裏頭,即便信息交通更發達的年代,催婚相親永遠是每年節假日的家庭重要話題。


    想必,沒有人是不願意結婚談戀愛的,主要是沒有找到哪個想結婚想要談戀愛的人。


    三哥現在年紀也不小了,特別是在這個到處二十歲不到就結婚的時代,三哥這算大齡青年了。


    顧錚對此深有體會,畢竟當初他沒娶秦玲玲的時候,他也是個大齡男青年,雖然家裏人不敢怎麽催他,但是身邊的人都開始關心他,為他的婚姻大事著急了。


    本身參軍的他見的女人就沒幾個,除了衛生員之外,就幾個女兵,但是平時生活裏頭,他和他們都沒有接觸。


    不過他還是說道:“每個人的緣分來的都不同,有早有晚,不用擔心,遲早會來的。”


    顧錚這句話秦玲玲倒是認同。


    坐在自行車上,她抱著顧錚的腰,臉貼在對方的後背上,“就像咱們一樣,是不是?”


    前頭的顧錚笑著應了聲,“嗯,一樣的,咱們的緣分就這麽來的。”


    “嗯。”


    關於三哥的感□□情,秦玲玲不敢隨便問,也不能問,所以隻等這個年過去了,這事情就會壓下。三哥都不擔心,她這個當妹妹的,也不擔心。


    不過她還是說道:“也不知道三哥會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子?要是知道,還能給他介紹介紹呢。”


    想想何月惠這個姐姐也挺好的,是個能幹的女強人,但是也特別有女人味,不管是生意上還是生活上,惠姐都是不錯的人選。


    但是,感情的事情哪能用這樣簡單衡量的呢?


    迴到家裏還早,秦玲玲想要守夜,雖然這樣的風俗現在並不是一定需要,但是她還是讓顧錚陪著自己一起守歲。


    夫妻倆站在陽台的方向,看著外麵煙花絢爛。


    秦玲玲雙手抱著顧錚的手臂,忍不住的說道:“以前我一直有這麽一個想法,等我找到一個喜歡我愛我的人,我和他結婚,然後每年除夕的時候,那個人都會在我身邊,跟我一起守歲,數著倒數,然後一起迎接新年,我們對著對方說一聲,新年快樂。”


    秦玲玲的聲音輕輕的,就像一隻小貓在顧錚的心上輕輕的撓著,那些話,不是甜言蜜語,卻勝似甜言蜜語,就像蜜糖一樣一點點的注入他的心田。


    大手摟著自家媳婦的肩膀,顧錚說,“現在你已經實現了。”


    秦玲玲點點頭,“嗯,實現了。”


    “感覺怎麽樣?”


    “很好,很幸福。”


    “我也是。”顧錚聲音也壓低著說道。


    兩人看著城市裏的絢爛,耳邊聽著還有人沒睡覺的歡唿,簡單平凡的日子,過的卻變的有色彩有味道起來。


    秦玲玲說道:“我以前從沒有想過,我以後會嫁給什麽樣的男人,生活像是一片迷茫,雖然想要去找一個愛自己的人,這個世界也很大,人也很多,但是你真的想要去尋找的時候,卻發現,這世界上居然沒有一個是能陪伴你過一生的人,我也曾失落過,絕望過,偶爾看身邊的朋友談了對象有另一半後,生活總是吵吵鬧鬧,又覺得,自己這樣一個人也挺好的,買瓶醬油也不用擔心買錯了,想吃什麽也沒有人管控你,多好啊!哪像那些朋友,想做什麽,都有家庭有另一半甚至有孩子羈絆著。”


    顧錚安靜的聽著,也不說話,做一個安靜的傾聽者。


    秦玲玲說了很多,顧錚一點點慢慢的聽完,在她停下來之後,才扭頭看他,“可後來,你遇到了我。”


    聽著他自信滿滿的話,秦玲玲也笑了,“是啊,後來我遇到了你,一切我覺得不可能的事情,逐漸變成可能,雖然咱們這一路走來,比普通人家更加的艱苦,但是咱們的日子,卻一直是幸福。你以前不在身邊的日子,我隻要想到你,這心裏啊,就感覺滿滿的,不會空。”


    秦玲玲指著自己左胸口的位置,那是她心髒的位置。


    顧錚看著她手指著的地方,笑著拿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我也一樣的。”


    這心啊,一樣是滿滿的。


    他原來的二十五年,逃離了那個破舊的家庭,到了軍營,想盡辦法的報效祖國,學習更多能力。後來死過之後,見了太多太多,唯一覺得虧欠的人,就是自己的妹妹顧瑤,而眼前的女人。


    重來一世,他發現自己有這個機會,可以改善現在的生活。


    而他這一切都是為了愧疚而活,從沒有想過會愛上誰,他覺得自己已經沒有愛上一個人的權利和能力,隻要守護好現在需要守護的人,至少不讓他們走了歪路,那就足夠了。


    但是事情的發展並不是按照他想發展的軌跡,那一封封家書寄到軍營,女人簡單的言語,他卻會去想象,她坐在桌前,寫下這一句話的是怎樣的眉目,怎樣的心情?


    關注多了,他也從信件逐漸發現,這是個調皮有主見的女人,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她前後會有這樣的轉變,但是因為那一封封的書信,終究讓他愛上了那個單純是因為幫助而娶迴家的女人。


    他是七五年的八月份娶她迴家的,如今已經七九年的春節了,不知不覺,兩人已經結婚三年多,也在一起兩年多。


    短暫的三年多的時間,他卻覺得,這是他這輩子活的最幸福最真的時光,他希望這樣的時間能再長再長一點,長到沒有盡頭。


    城市遠方的焰火還在往高空而去,那麽絢爛那麽漂亮,顧錚卻覺得,他們的漂亮,是因為身邊有了一個自己想要守護想要去愛的人。


    十一點的鍾聲敲響,逐漸的,附近有人家放起了鞭炮,迎接新年。


    他們家住在單元房上,不能放鞭炮,所以都是聽著別人的鞭炮聲感受過年。


    距離倒數新年還有一個小時,秦玲玲卻餓了,可憐兮兮的樣子看著顧錚,同他說道:“我餓了。”


    在章家雖然吃過飯了,但是吃的比較早,又走了一圈,這會早就消化完了。


    聽著她那撒嬌的聲音,顧錚無奈的看著她,笑道:“等著,我給你煮點米粉吃吧?”


    “好。我要加青菜,不要放雞蛋了。”


    “好。”


    顧錚說做就去做,脫了外套,直接進廚房。


    之前給秦玲玲做過麵條,顧錚對米粉麵條這類湯類的米麵倒是熟悉多了,味道做出來也比以前好很多。


    他先拿了點肉出來,切碎,然後先爆炒一下,再加如鹽和其他醬料,再把水放進去,加入米粉,將水煮沸騰,將米粉煮開,再加入想要加入的青菜和其他雞蛋或者番茄進去。


    在熄火之後,再在裏頭滴多兩滴香油,簡單的米粉就算是做好了。


    顧錚在裏頭忙碌,秦玲玲在客廳吃著瓜子幹果。


    看著男人那挺直的背影,秦玲玲都覺得是種享受。


    她很想把這個畫麵定格下來,可惜的是,身邊沒有手機,更沒有相機,這麽好的男人,正在為自己做飯,自己卻什麽都捕捉下來。


    最後,她幹脆進屋子裏拿了畫本和鉛筆,將那人的輪廓畫在本子上。


    顧錚看她跑房間又跑出來的身影,見手中還拿了個畫本,一邊忙碌著做宵夜,一邊問道:“你在幹什麽呢?”


    “沒幹什麽?”秦玲玲說道。


    顧錚迴頭看去,毫不猶豫的戳穿,“你又在畫我?”


    這次秦玲玲倒是沒有否認,“沒辦法,咱們家沒相機啊,我隻能把你這美好的背影畫下來,以後能看看。”


    顧錚正在給她盛麵,聽到這話,直接說道:“要不,咱們買個照相機吧?那咱們就能隨時的拍照了,我今年工資加上其他獎金發下來,也有不少的,湊一湊,我找朋友看看,應該能買個相機。”


    相機在這個年代,可算是稀罕玩意了,隻有有錢人才能擁有的起的,不然都是去照相館拍照,這去照相館拍照的


    秦玲玲倒是想擁有一部照相機,隻是現在照相機貴的不是一星半點,後世隨便買個照相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是現在,雖然她手上有不少錢,但是卻總是會拿前後來比較的。


    “不過,如果咱們買個照相機的話,還可以開個照相館什麽的,到時候還能掙錢,這樣好像也不錯呢。”


    秦玲玲現在想什麽,都會聯想掙錢的事情,畢竟她總覺得這個年代做什麽都是個機會,不能隨便放過。


    在她猶豫的時候,顧錚把煮好的米粉給她端了出來,“先吃吧,吃完再繼續想,反正不是什麽麻煩的事情,工業券外匯券那些,咱們盡量湊齊就好了。至於你說要不要開個照相館的事,這事情以後你可以自己決定,我都支持你。”


    自家男人無條件的支持自己,比什麽都高興。


    秦玲玲衝他喜悅的笑著,“嗯,也行吧!那我到時候就著手買個照相機,這樣咱們就能記錄這些年咱們的點點滴滴了。”


    比起照相機貴不好買,秦玲玲覺得,留住她和顧錚的點點滴滴更重要。因為和顧錚的人生,也許就這麽一次,就算她曾經在別的世界活過,可是那段日子是沒有顧錚的。


    顧錚煮了兩人份的米粉,給秦玲玲盛了之後,還有一部分是給自己的。


    於是,在這個新年,家家戶戶都在歡度春節的時候,在這個單元房裏頭的秦玲玲顧錚,正在安靜的吃著宵夜。


    等到兩人吃完一大碗米粉,秦玲玲隻感覺渾身都熱騰起來了。


    脫了外套,她直接一臉饜足的坐在沙發上,喟歎著,“啊……真舒服。”


    顧錚在一旁收拾碗筷,看她那一副懶洋洋如同貓一樣,寵溺著說道:“那你先休息會,我洗了碗筷……”說著,他抬頭看了眼牆壁上的掛鍾,“還有一會就到十二點了,到時候咱們一起倒數。”


    “嗯嗯。”


    看著顧錚拿著碗筷進屋裏洗碗,秦玲玲隻覺得,這嫁了這麽好的老公,夫複何求啊?


    等顧錚洗好了碗,秦玲玲已經歇息的差不多了,她給顧錚衝了杯茶,兩人喝了會,這新年的鍾聲逐漸的近了。


    看著時間還有半分鍾的時候,兩人去了陽台,因為比起之前的零散煙火,零點一過,這整個城市的煙火才真正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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