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天邊的關隘、近在眼前的燧台。


    一時之間,蘇辰忽然覺得有一條看不見的絲線將這些地方全都給串聯了起來。


    而這條線的名字,叫“細作”。


    “怎了麽?”一旁的皮洛士出聲問道,在他的眼中,蘇辰已經沉默了好一陣子了,這可不是一個常見的狀態。


    皮洛士的聲音就像一把剪刀,直接伸過來“哢擦”一聲就把蘇辰眼前的“絲線”給剪成了兩截。


    蘇辰眨了眨眼睛,周圍的一切忽然像被攪渾了的水一般成了一個大漩渦。


    他見狀索性直接閉上了眼睛,伸手揉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之後才開口道:“你覺著,像這種還未曾開打人家就已經摸上來的事情,靠譜麽?”


    “你是覺著我的觀察有誤?”皮洛士隱隱有些生氣。


    真是,老李在想什麽?這可都是“係統”告訴我的,我會出錯那在所難免,可是人家“係統”又怎麽可能出錯呢?!


    而就在皮洛士想要反駁一下的時候,蘇辰卻看出來眼前這位老搭檔那顯然是誤會了他的意思。


    於是他便直接進一步解釋道:“我是說那三個死鬼狼衛究竟要如何才能爬上著烽燧台又不被邊軍兄弟發現?”


    “這……”皮洛士瞬間沉默。


    身為一個正兒八百的大唐甲士,皮洛士對這邊地的“燧望體係”可很是清楚了。


    這烽燧堡之所以被稱作烽燧堡,那就是因為此處的烽燧台乃是這整個堡壘的核心的。


    燧台一般都修築得很高,平時照例還要安排專人值守。


    像“係統”說的那種此地成為最先被敵人摸上來的情況一般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


    對於一個烽燧堡來說,燧台被占,那基本上就等同於整個堡,或者說整個堡的外牆失陷了。


    除非……


    陡然間,皮洛士想到了一種可能。


    雖然此時的皮洛士還處於“被自己的想法震驚到了根本沒來得及要把這個念頭說出口”的階段,但是一直注視著他的蘇辰卻已經從他的眼神中讀到了這個想法。


    看來,你我的想法是一致的。


    如此想著的蘇辰直接替皮洛士完成了他接下來要做的事:“你是想說這座堡子裏頭,有細作罷?”


    “是……”皮洛士咬牙切齒地說道。


    自小皮洛士就在父親的軍營裏頭到處亂走,也親眼見證過父親手底下那幫子傭兵的素質究竟有多麽糟糕。


    也正是因為如此,父親的部隊總是內鬼不斷。


    可以這樣說,皮洛士最討厭的一類人,就是這些所內的內鬼、暗樁、細作!


    看著皮洛士這咬牙切齒的臉,蘇辰補充了一句:“而且這細作應該還不止一個。”


    “哦?你不是在說笑罷?”


    皮洛士忽然覺得蘇辰現在說的或許是一句玩笑話,“這要是真的,那可就有趣了,大唐立國才多少年啊,這‘根’就已經紮成這樣了?”


    麵對著皮洛士的質疑。


    蘇辰直截了當地將自己方才出現在眼前的那一串“珠子”拋了出來:“那你說說,如果連這個說起來並不是直接建在邊界上的堡子裏都有了細作暗樁了。


    那你又如何能夠保證那些靠近邊界的地方沒有人家的眼線在呢?”


    這一下,皮洛士無言以對。


    是啊,人家既然都已經把手伸到這裏來了,那那些真正建在邊界上的關隘不是更容易被他們利用了嗎!


    而就在這時,蘇辰甚至還朝著震驚中的皮洛士拋出來了一個更加勁爆的消息:“而且你可莫忘了。


    當時一同被圍在這堡子裏頭的可不止這一個地方的人啊,附近兩個堡的戍長可也是連人帶兵全都搭在這裏了!”


    皮洛士可不是什麽愚笨不堪之人,這蘇辰才把話說完,他瞬間就明白了蘇辰的意思:“你是說不止這一個堡有嫌疑?”


    聽到了這句話,蘇辰直接一攤手:“如果那群狼當真能夠把手伸進來,那還有什麽不能做的?”


    皮洛士瞬間就覺得自己的腦瓜仁嗡嗡的。


    仿佛有人在他的太陽穴上狠狠地紮了一下似的。


    “這事情怎麽越發複雜了啊。”劇痛難耐的皮洛士隻能用自己扣起食指抵著太陽穴緩緩蹲了下來。


    就在蹲下的那一瞬間,皮洛士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隻見他霍然抬起頭來盯著蘇辰問道:“今天吃酒的時候你有問過那位柳戍長關於這烽燧台的事麽?”


    “沒有。”


    “你!”


    聞聽此言,皮洛士可謂是又驚又氣,隻見他立馬就站了起來盯著蘇辰說道:“哎你,我說你酒席之上莫不是關顧著吃酒了,怎的連這般要緊之事都忘卻了?!”


    “不是,皮兄弟,按理說你這麽多年摸爬滾打地過來了,應該多少懂些人情世故罷?


    咱今天可說好了要痛飲一場的,哪能在酒席上說這種話問這種事啊?


    人家曆經千辛萬苦才從這場攻防戰裏頭活下來,總得歇幾天罷?


    你倒好,愣是要讓人家迴想起當時的場麵,你也不怕讓人家給罵死!”蘇辰頓時覺得有些無奈。


    這老皮,怎麽較起真來連這基本的“策略”都不講了?


    就在蘇辰暗自腹誹的時候,皮洛士也明白自己的想法的確是有些不太適宜。


    也是,在經曆了這樣的一場慘烈廝殺。


    尤其是目睹了這麽多生死與共的兄弟就這樣死在自己麵前的。


    之後,正常人都會想著逃避的。


    如此一來,皮洛士想要從柳圖的話中提取出信息來與“係統”告訴他的互相驗證的法子也隻能延後了。


    “還有,”蘇辰這時候又微笑著不了一句,“人家止是代行戍長職權罷了,至少在瓜州有司的名冊上,人家還是一個火長。”


    麵對著蘇辰的調侃,此時的皮洛士可沒那個心思去迴敬。


    既然兩相映證的法子行不通,那就隻能換個思路了。


    皮洛士一般用手上不知從什麽地方撿來的東西在地麵上寫寫畫畫一邊嘴裏還不斷念叨著什麽。


    如今修為愈發精進的蘇辰耳力自然也遠超常人,他根本就不用可以靠近便將皮洛士此時的自言自語聽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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