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就離開了。


    時櫻躺在床上,神色微愣,想著她剛剛說的話。


    難怪今天早上看池以欽的眼睛那麽紅,原來他一晚上都沒睡……


    本來心裏愧疚,可漸漸地想著,她唇角微微彎起,泛著一抹甜意,低頭間,眼睛也彎了起來。


    抑製不住的高興。


    突然覺得……摔這一跤,有點值得。


    她努力的朝他邁出腳步,還是有用的。


    .


    池以欽很快買了早餐迴來。


    醫生說她現在盡量清淡飲食,也就能喝點白粥什麽的,而且還不能多吃。


    吃多了不舒服,到時候還得吐出來。


    時櫻看他把粥碗拿起,放了勺子在裏麵,像是要把碗遞給她。


    於是時櫻搶在他前麵說:“你喂我。”


    池以欽的動作停住。


    他垂眼看向時櫻,這個時候,除開眼睛裏還有點紅血絲,他整個人又變迴了之前那樣平淡冷漠的樣子。


    這讓時櫻懷疑,護士嘴裏說的昨天晚上的那個樣子,是不是真的。


    “頭暈,自己吃不了。”時櫻小聲的解釋。


    池以欽靜靜看著她,似乎在思考。


    片刻後,他也沒有說話,隻是把粥碗端在了自己手裏。


    拿勺子輕輕的勺了幾下,晾涼了一些,然後遞到時櫻嘴邊。


    時櫻乖乖的張嘴。


    全程他一口一口的給她喂,兩人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的交流。


    病房裏安靜的隻剩下吞咽食物的聲音。


    時櫻吃的特別認真,細嚼慢咽。


    不過是一碗普通的白粥,她卻像是在對待世間難得的山珍海味。


    她吃得開心,眼睛亮亮的,整個人心情明朗了起來,都完全忘掉自己頭疼和腳疼的事了。


    “我要是想喝南瓜粥的話,可以嗎?”時櫻咽下最後一口,舔了舔唇角,似是迴味無窮。


    “可以。”池以欽點頭。


    “以欽你太好了。”時櫻忍不住驚喜了一聲。


    “那你能給我煮嗎?”她接著又問,眨了眨眼,滿是期待。


    池以欽又點頭。


    “那我明天就想吃。”時櫻話剛說出來,突然又想到什麽,趕緊搖頭,道:“算了算了,迴家再吃吧。”


    她是想,讓池以欽給她煮的話,要來來迴迴,太麻煩了。


    畢竟家在近郊,離市中心的醫院還挺遠的。


    池以欽就這麽看著她,任著她說,沒有發表任何的意見。


    “你累不累,先休息吧。”頓了會兒之後,時櫻示意著旁邊的陪護床,讓池以欽先休息一會兒。


    都是因為她,害他一晚上不睡覺,這樣下去,誰的身體能熬的住啊。


    “不需要。”池以欽坐下,卻並沒有要休息的意思。


    他沒辦法在陌生的地方入眠。


    因為耳朵聽不見,每當他入睡之後,對外界的防備,就會降到很低。


    這樣低的防備,會讓他心裏十分的不安。


    這也是昨天晚上他一直沒有睡的原因。


    更何況那時候時櫻還昏迷不醒。


    時櫻仔細觀察著他的神色,琢磨著,然後問道:“你是不是……在這裏睡不著?”


    池以欽看著她,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可時櫻卻知道答案了。


    “那我出院。”時櫻當即掀開被子,就要從床上起來。


    她要是一直在這裏住著,他就一直不能睡,既然這樣的話,那他們迴家。


    迴家以欽就能好好的休息了。


    隻是她人還沒起來,池以欽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氣陡然變緊,盯著她,聲音嚴肅,道:“別動。”


    “你現在亂動,腿不想要了是嗎?”


    她腿上暫時不能用力走路,不然傷口裂開,到時候就麻煩了。


    “我還死不了,用不到你來擔心。”池以欽說著話,把她身上的被子又掩好了。


    幾天不睡也沒什麽,他以前不是沒有過。


    “你把你自己管好,別給我添麻煩就行。”


    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生疏冷漠,可時櫻一邊聽他說話,一邊悄摸打量著他的神色。


    趁他不注意,她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我陪著你,你睡吧。”


    時櫻的手指慢慢的往他手指裏伸,十指相握,看著他說:“有我幫你聽著,不會有事的。”


    她說過要當他的耳朵。


    她當然是說到做到。


    池以欽看了眼兩人相握的手。


    她手心溫軟,一點都不像昨晚那樣冰涼不已。


    他竟莫名留戀。


    破天荒的,池以欽沒有把她的手掙脫開,隻當做不知道,任著她去了。


    .


    半個小時後。


    池以欽沒睡,反而是時櫻先睡著了。


    她頭現在還暈,在床上靜靜的躺一會兒,就總想睡覺。


    盡管她已經努力的在抑製,還是沒控製住。


    他睜開眼睛,看病床上睡得正熟的人。


    想到昨天晚上,他也是這樣看著她,時間一點點的流逝過去,從黑夜到天亮。


    昨晚看著她一直昏迷不醒,那種絕望和恐懼的心情,他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


    盡管時櫻沒有提任何有關她摔下去的事,可池以欽還是知道——


    他來晚了。


    她喊了他很多聲,她一直在喊。


    他聽不見,他真的一點都聽不見。


    “對不起。”許久之後,池以欽低低的出聲,從喉嚨裏溢出這短短三個字。


    他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對人說這三個字。


    是因為,他心裏無比愧疚。


    為他身體的缺陷和她說一句“對不起”。


    這是他生而為人,最大的錯誤。


    昨天但凡和時櫻待在一起的是另外任何一個人,都不至於到現在這一步。


    讓她還昏迷了一晚上那麽久。


    時櫻的手一直還是握著他的。


    她突然動了一下,池以欽馬上警覺,抬起眼來。


    時櫻閉著眼睛,嘴巴卻一張一合的,像在做夢 ,正說夢話。


    她做著夢本來在笑,可突然間眉頭皺起,眼淚瞬間沿著臉頰滑下。


    打濕了枕頭。


    池以欽看著,猶豫了下。


    隨即他小心翼翼的伸手,指腹停在她的眼角。


    輕輕揩去了一滴淚珠。


    淚水揩去後,他的手指停住,莫名竟發現,他的手沒辦法離開了。


    他發現自己左邊的胸膛裏,在瘋狂的跳動著。


    隻要看著她,就停不下來。


    就像昨天晚上一樣。


    看著昏迷的她,整個人跟瘋了一樣。


    平生第一次體會這樣的感覺,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麽,隻是又不太了解。


    是他自己都看不明白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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