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門炸開後,露出一幕讓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門後是一個肉質的房間,四麵的牆壁都是腥紅的肉狀物,紅綠相纏的血管皂絲麻線般布滿整個肉牆,無數根粗壯的紅管自肉牆內探出,從四麵八方延伸到房間正中那個巨大的‘t’字形肉泡上,那肉泡呈半透明狀,內部充滿渾濁的液體,而在那液體之中,赫然懸浮著一具血肉模糊的成人軀體!

    那軀體手腳指頭偶爾勾動一下,他那缺皮少肉的胸膛中,一顆殘缺的心髒正在以極慢的速度有節奏地跳動著,整個人像是被王水腐蝕過一般,十分瘮人,比那猩紅的肉牆與無數交纏的血管還要瘮人。

    愣住的不止梅弄塵,那些聞聲端槍而來的崗哨們也都在梅弄塵身後兩米的地方驚住了,他們駭然地看著金屬門後的景象,甚至將梅弄塵這個肇事者都遺忘了,很顯然,他們也是不知道此門之後的景象如此匪夷所思。

    但那景象沒能在眾人眼前停留多久,伴隨一聲極其輕微的拖動物體之聲,那詭異的房間竟像是有人從左邊推動一般,迅速向眾人的右側移動,然後露出一間普通的實驗室。

    “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將她抓起來!”實驗室中密密麻麻有序地擺放著各類器皿機械,十幾個身穿白大褂的人有條不紊地來迴穿梭,各司其事,其中一位頭上沒幾根毛、身材瘦小的老者對著梅弄塵身後的崗哨嗬斥,他臉上嵌著一雙射著精光的小眼睛,一看便知是個博學精明的人,梅弄塵隻一眼便猜出他就是之前遇到的二人口中的孫博士。

    “要是被那個人知道了,你們也不用活著離開此地了!”他說著,用湛湛的目光在梅弄塵身上一掃而過,絲毫不將她放在眼裏,然後繼續搗鼓著手裏盛著血紅色液體的器皿。

    他一吼,站在梅弄塵身後的那些崗哨瞬間迴神,‘哢哢’齊齊舉起槍對準梅弄塵,但還沒來得及扣動扳機,隻見眼前一花,一陣清風撲來,後頸一刺,下一瞬齊齊失去知覺,橫七豎八倒了一地,發出‘嘭嘭’的悶響。

    梅弄塵沒有以神力反擊,凡人體魄再怎麽彪悍強壯都承受不住她輕輕一擊。

    “咦。”孫博士一雙精光湛湛的小眼盛滿疑惑,目光帶著洞察一切的犀利,盯視著站在門外的梅弄塵,那種要將人看穿的感覺讓梅弄塵不禁皺起了眉,片刻,他忽地露出兩排牙,雙目放射精光,笑道:“又一個身懷異能的人,好極!”

    梅弄塵隻靜靜地看著他,沒有任何動作,因為她早就發現,在厚重的金屬門

    之後,還有一層透明的玻璃牆,這堵玻璃牆,才是她神識無法侵入的關鍵,那玻璃牆圍城一個巨大的正方體,將那詭異的肉室與這實驗室一齊罩住,或許,除了這兩間房間,還有其他房間,隻是梅弄塵無法探知,而且她在那詭異的肉室中與這實驗室中都沒有看見貝耳,想必貝耳一定被他們關在另一個地方。

    還有呂笑笑所說的黑屋子,梅弄塵也沒有找到,想必也在這特殊的玻璃立方體中。

    隻是孫博士那看著獵物般變態狂喜的表情讓梅弄塵不得不慎重起來,貝耳雖說實力算不上厲害,但單憑他魔子之身,比起凡間這些人來說簡直就是天神般的存在,卻也身陷囹圄,可想而知這孫博士必定有非常的手段。

    孫博士趕緊放下手中器皿,雙手在白大褂的兩邊胡亂一擦,疾步向玻璃牆走來,整張臉緊貼著牆麵,擠扁了口鼻與高突的顴骨,臉上掛著讓人後襟發寒的笑意,“姑娘是來找人的吧?找那個血液特殊的少年?”

    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番話,梅弄塵的眉頭不動聲色地一挑,目光平靜如鏡麵,不辨情緒地盯著孫博士,不說話。

    “我帶姑娘去找他怎麽樣?”孫博士一邊朝她招手一邊道:“來來,過來。”

    說罷,並不見他如何動作,那特殊的玻璃牆無聲從中間如感應門般向兩邊移開,孫博士站在那裏像將要得到糖的小孩兒般衝著她直招手,“來來,快來。”

    梅弄塵眸光微閃,這孫博士舉止如此怪異,一定是在打她的主意,這是毋庸置疑的。她突然出現在這麽隱蔽的地下建築裏本該引起所有人的注意與疑惑,但她發現除了這孫博士,其他忙碌著的人員好像根本沒發現她的存在一樣,就好像那些人生活在另一個世界裏似的。

    梅弄塵將神識從打開的玻璃牆輻射進去,在掃射到某一處時,她目光一變,然後毫不猶豫地抬腿向孫博士走去。

    這玻璃立方體的空間極大,格局很像醫院,卻又與醫院不同,它的每個房間都可以移動,有點類似於魔方。

    孫博士帶著她曲曲折折,一會上一會下,走了好一陣,要是一般人此時肯定要暈菜了,但梅弄塵的唇角卻勾起了奇怪的弧度,那是一抹譏誚。

    她發現,這孫博士帶著她彎彎繞繞來到了那間實驗室旁邊的房間。

    梅弄塵神識早已侵入到那間房中,將裏麵的情景了然於心。

    “他就在這裏麵,你快進去找他吧!”孫博士激動得滿麵通紅,催促道

    。

    “你是孫博士?”一直保持沉默的梅弄塵突然問,微微斜側的眸光意外地璀璨奪目。

    “呃?”孫博士一愣,像是不明白她是如何知道的,但一瞬間之後臉上又浮現一抹釋然,既然能來到這裏又身懷異能,就算不十分了解這裏的情況想必也是了解個大概的,那麽認識他也不算稀奇事兒。

    “你這麽積極地帶我來找人,我將房裏的人帶走,你要救的‘s’先生怎麽辦?”梅弄塵轉過頭來,絕豔的小臉上毫無表情,又道:“你那活死人肉白骨的計劃豈不是要落空了?”

    “無所謂無所謂,你快進去吧!”孫博士的表情偏執得可怕,不住地催促道:“快進去快進去!”

    梅弄塵心中冷笑,“你怎如此肯定我就是來找這房間裏的人的?”

    “我猜的。”孫博士目光雖說陰暗又偏執,但他卻十分坦誠,就連急切想讓梅弄塵進入這間房間的心思都赤裸裸地擺在明麵上,若是城府深的人,必定要裝得若無其事才能讓獵物容易上鉤,他這副急躁的模樣,就算梅弄塵沒有洞察房間裏的陷阱,也會懷疑房間裏有天羅地網在等著她。

    又或者,他是偽裝界翹楚中的翹楚,因深諳人心而善於反其道而行?

    梅弄塵心頭一跳,若是如此,那等待著她的陷進絕對非她洞察到的那麽簡單!

    而且他一眼看出自己身懷異能,必定不是個簡單角色。

    想罷,她越發警惕起來,雖然自己有神王之力,但絲毫不敢掉以輕心,遙想當初,有琴翊不就是小看了自己而疏於防範,最後落個神魂俱滅的下場?

    梅弄塵默念口訣,一縷控魂絲自她眉心探出,悄無聲息地延伸向孫博士的眉心,在毫厘之距時,以電速沒入,在兩人之間建立傀儡關係,但她沒有立即獲取對他肢體的支配權,而是讓控魂絲暫時蟄伏,等待最佳時機。

    “快進去快進去……”孫博士滿臉通紅地催促,雙眼閃爍著刺目的火花,仿如久不見葷腥的狼狗突然看見一塊肥肉一般。

    梅弄塵看著渾然不覺眉心有異的孫博士,唇角一勾,伸手搭上門把,向下一摁,‘咕吱’一聲,門應聲打開。

    孫博士在她身後激動得手腳無處安放,尿急一般夾緊雙腿,快進去快進去……

    門打開,露出內裏景象,房間極小,純白色,當中杵立著成人高的黑色十字架,一個骨瘦嶙峋的人正被五花大綁在十字架上,他的手腳與腦袋無力地

    耷拉著,梅弄塵看不清他的臉,隻看見他裸露在外的肌膚又黃又幹,雙臂的血管處布滿針孔,滿頭細碎的短發如同深秋即將失去生機的亂草,若不是梅弄塵識得他的氣息,肯定不會將他與昔日白胖水嫩的貝耳聯係在一起。

    她站在門口,眸光平靜得如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麵,即將掀起萬丈狂瀾。

    凝視了貝耳十秒,梅弄塵抬起腳步,以極緩慢的步速向貝耳走去,這方空間靜得十分詭異,她本該無聲的腳步,此時竟然發出‘嗒嗒’的脆響,在這方空間裏迴蕩出悠遠綿長的迴音。

    “貝耳……”她輕喚。

    貝耳的腦袋微微顫動了一下,像是想要抬頭,奈何一絲力氣皆無,連抬起頭都是妄想。

    這時,梅弄塵的身子已經完全進入房間,孫博士急切浮躁的表情瞬間隱去,取而代之的是陰狠歹毒。

    咻!咻!咻!……

    尖銳破空聲從四麵八方傳來,十幾根閃著寒光的細小針筒向她射來!

    梅弄塵眸光一凜,凝集神力,出手如風,向那極速射來的針頭彈去,十幾根針頭瞬間調轉方向,‘叮叮叮’全部釘在了牆上。

    全根沒入。

    正在這時。

    啊——!

    一聲慘叫,孫博士保持著手握麻醉槍指向自己姿勢向後倒去,滿臉駭然。

    梅弄塵沒有迴頭,直接向貝耳掠去,將他從十字架上放下。

    她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淚險些飆出,入手的貝耳,毫無重量,像一片殘葉,隨時要隨風而去。

    “貝耳!”

    聽到聲音,貝耳微微張開眼簾,露出渾濁的眼珠,他毫無血色的唇瓣翕動著,雖然沒發出任何聲音,但梅弄塵還是瞬間並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在說:“主人姐姐……”

    “別怕,姐姐帶你出去!”

    梅弄塵將他打橫抱起,喝道:“起來!”

    躺在地上毫無知覺的孫博士聞言立刻睜眼站起來,隻是那雙小眼,精光不再。

    “哼!害人終害己,被麻醉槍射中的滋味兒如何?”梅弄塵朝他的屁股狠狠踹了一腳,道:“前麵帶路。”

    她看著仍被孫博士握在手裏的麻醉槍,她知道,槍裏裝著的必定不是普通的麻醉劑,看那孫博士中槍立倒便知道。

    他本想趁著梅弄塵注意力被房間中的機關吸引的空當在她背後偷襲,隻是萬萬沒

    想到,早在梅弄塵邁入房間之前,他已經是人家的俎上魚肉。

    有了孫博士的帶路,他們通過一條隱蔽的暗道來到那間實驗室,那些身穿白大褂的人員仍在不停地忙碌,根本沒有注意到她抱著貝耳出現,甚至孫博士不小心與其中一人撞上,那人的眼珠子都沒動一下,僵硬著身子趔趄一步,然後繼續手中之事。

    梅弄塵這才發覺這些人的不對勁,之前她還能理解為是他們訓練有素,不為外物幹擾,但現在,這個理由已經不能成立。

    祭出神識探進離自己最近的一位高挑女子的體內,細細檢查一番,發現她的機體已經喪失功能,也就是說,她死了!

    梅弄塵被自己檢查到的結果駭了一跳,然後又將剩餘的人一一檢查一遍,結果都一樣,死了!這些正在她眼前進行著有條不紊的工作的人是死人!

    將目光流轉到孫博士身上,毫無疑問,這些都是他的手筆。

    他究竟做了什麽,能讓死人像活人一樣工作?

    又想起一開始見到的那間詭異的肉室與在建築外聽到的談話,梅弄塵忽覺得與讓死了五年的人複活相比,這讓死人工作的事也不那麽匪夷所思了。

    玻璃牆外橫躺的崗哨們還沒有醒來,梅弄塵抱著貝耳越過他們向建築外走去,剛走幾步,她心念一動,運集神力,將地上橫七豎八的崗哨們托起,跟在她身後一起出去。

    外麵的天空已經露出魚肚白,太陽在地平線下方蠢蠢欲動,隨時準備跳出來。

    梅弄塵尋了處平坦的地方將貝耳與那一群崗哨放下,在他們身上布下結界,然後掠進洞裏迴到底下,不多久,幾聲劇烈的悶響自地下傳來,霎時間山體抖動、驚醒山野無數。

    石塊撲簌簌在山頂滾落,砸斷枝椏無數,砸在梅弄塵布下的結界上時立刻化為虛無,幸好她想得周到,不然等她出來,估計就得為他們收屍了。

    一道人影自洞內以彈速射出來,用神力卷起貝耳與崗哨們就往山下空曠的地方飛去。

    他們走後,山體在一聲巨大的‘轟隆’炸響之後轟然塌陷,掀起百丈塵浪。

    是的,她摧毀了那地下建築,孫博士與他的那間肉室徹底長眠地底。

    至於這些崗哨能活命,他們真的要感謝自己在看見那間肉室的一瞬間浮現在臉上的錯愕,若非知曉他們對那間肉室的存在毫不知情,梅弄塵就要將他們劃分為與孫博士一類,若是如此,那他們自然要與他一

    起長眠地下。

    梅弄塵逐一抹消他們關於她與貝耳的所有記憶,然後抱著貝耳躡風而去。

    這些人是否惡貫滿盈,她毫不關心,隻是她覺得,在貝耳與呂笑笑這件事中,他們有罪,但不致死。

    真正該死的,是孫博士,與那背後主謀。

    至於主謀……

    她的唇線高高挽起,眸中卻毫無情緒,她相信,那背後的人會很快找上來的。

    ……

    一處風景優美的莊園中。

    一間極大的臥室裏,中間擺放著一張特製的歐式大床,此時,一位半裸著身軀的男子一臉陰霾地盯著特助手中的平板電腦,那平板電腦上正播放著一段視頻,正是梅弄塵闖進地下建築救人的那段。

    危險的氣息在男子周身卷積,視頻播放完之後他的眼珠子還是一動不動,盯著最後靜止的畫麵,畫麵中的女子正對著攝像頭笑得嫵媚妖嬈。

    很久,久到那名一看就很精明幹練的特助額頭已經開始冒冷汗。

    男子開口,音如寒冰,“很好!去查!”

    ……

    梅弄塵沒有帶著貝耳迴風宅,而是直接去了呂宅。

    她已經決定不將風二牽扯進來,就不能讓人查出她與他的關係。

    此時太陽已經露出半顆腦袋,貝耳在呂笑笑的床上睡得很沉,他像是從非洲難民營出來的人,身上無二兩肉,要恢複成原來的模樣,估計會需要好一段時間。

    他這一睡,竟睡了半個月還沒醒。

    在這半個月裏,梅弄塵向各大醫院‘借’了幾百袋血灌進了貝耳的嘴裏,但好像都沒什麽用,他依舊瘦得如猴。

    梅弄塵去精神病院探視呂笑笑幾次,告訴她人已經救出來,讓她安心,呂笑笑竟再也沒有發過狂。

    呂天威與貝寧對貪汙受賄供認不諱,又因款項巨大,被判了無期徒刑。

    梅弄塵也去監獄裏探視過他們,往昔風姿卓然的人早已一去不返,二人皆一夕老了十歲,滄桑之態盡顯,後悔之意難掩。

    梅弄塵將呂笑笑的事兒告訴他們,以為能從他們口中得知有關幕後之人的一些線索,沒想到二人對此完全不知情,他們從沒想過自己東窗事發是有人預謀,隻以為是多行不義必自斃而已。

    而且半個月過去,那幕後之人竟還未出現,梅弄塵都有些著急了。

    她

    要帶貝耳迴魔界,那呂笑笑必定是要跟著去的,若不將事情徹底解決,恐怕呂笑笑也無法安心離開,畢竟,她的父母還在這裏,雖然人在牢中,但要對他們不利,手段多的是。

    隻有等貝耳醒來,看看能不能從他嘴裏得到些有用的消息。

    至於那個‘s’先生,梅弄塵不想去關心,便沒有特意打探。

    “唉……”她躺在冷翊懷中,一邊用手指繞著他的長發一邊歎著氣,她的臉上還帶著激情過後的紅潮,身上已經不再有斑斑青痕,因為她強烈抗議過冷翊的粗暴,冷翊也深刻反思檢討過,又經過多次練習,終於練成不留痕跡親熱之技。

    冷翊知道她煩惱,緊緊摟著她不說話,他曾問過她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煩,但梅弄塵每次都以‘女人的秘密’來搪塞,以報當初那‘男人之間的秘密’之仇。

    但他卻明白她此舉的深意,她想親自解決自己的困難。

    他也尊重她,於是不再逼問。

    梅弄塵將頭伏在冷翊胸前,毫無阻隔地緊貼著他餘溫未退的肌膚,一隻小手在他肌肉結實的腹部來迴摩挲,這是她不知從何時養成的壞習慣,她覺得他的腹部摸起來手感棒極,簡直讓她愛不釋手,有事沒事總要摸兩把。

    但此舉有嚴重的後遺症,比如,長時間不摸她整隻手都不得勁兒,再比如……

    此刻將她壓得喘不過氣在她身子上肆掠的流氓行為,是最大的後遺症。

    冷翊牢牢禁錮住那隻在他小腹點火的壞手,狠狠地壓著它的主人,道:“看來為夫還沒喂飽你啊,這麽迫不及待地在我身上點火……”

    梅弄塵用另一隻手推著他,看著他唇舌間的遊移動作,不僅掠起無盡的酥麻,還給了她強烈的視覺衝擊,血液漸漸滾燙,推著他的手變得綿軟無力,潛藏在她心底深處的野獸竟在冷翊的挑逗下開始複蘇,咆哮著要將她的理智吞沒。

    “冷翊……”嬌喘般的嚶嚀,帶著無盡的歡愉……

    這一迴,她將自己交給他無數次,每一次都讓她覺得,世界末日不過如此……

    ------題外話------

    每天一更,傷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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