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晨光正好。

    梅弄塵醒來,對上一雙溫柔得如浸了水的雙眸,卷長的睫毛顫如蝶翼,金色瞳仁裏揉進了陽光,退去清冽冷酷,原來是這般醉人的溫暖。

    冷翊側躺著,一手支著下顎,一手摟著梅弄塵的腰,他長袍半敞,領口處露出一大片光滑玉肌,精致的鎖骨如刀削斧琢,墨色長發傾瀉而下,更襯得他膚如白玉,完美誘人。

    梅弄塵無意識地咽了口口水,聲音有些幹澀。

    “你怎麽還在這裏?”

    冷翊眉宇柔和,櫻色的唇勾著笑,十分愉悅,果然,男色是撩妹的一大利器。

    巫蝻說的。

    “以後,每個清晨,我都希望你在我懷中醒來。”

    說著,他俯身吻上梅弄塵光潔的額,微涼滑膩的觸感,如一尾小魚,從親密處遊進梅弄塵心裏,在她心湖中漾起一圈又一圈淺紋,層層開去,久久不止。

    心跳,悄悄加快,她忘了推開他,忘了生氣,也不知道,他是何時離開。

    ……

    梅家前任主母出軌二十年,梅家家主替別人養了二十年的孩子,這種事,擱誰頭上誰憤怒。

    所以,梅家的傭人們最近做事分外小心,生怕一個不小心惹怒梅亦儒。

    就連威武冷酷的麵癱保鏢們的臉上都帶了一絲謹慎之意。

    當初與梅欣塵走得近的一些傭人保鏢都被換掉了,進了一些新人。

    梅家大廳。

    梅弄塵勾著一抹奇怪詭異的笑,盯著眼前有些眼熟的四名保鏢。

    前世的熟人呢,梅欣塵的四隻爪牙。

    被囚禁的那段歲月,梅欣塵要折磨她,都是眼前這四人上的手。

    她在他們手裏,遭的罪可不少呢。

    雖然,傷她非他們的本意,但是她很記仇,怎麽辦?

    看了看外麵的冷陽,深秋,樹枝如遲暮的老人,禿起來了。

    “天氣很冷,錢媽,給他們……”芊芊玉指一一點著那四人,道:“找件厚實一點的棉衣,記住,要厚實一點,免得凍壞他們,到時候外人知道了該說我們梅家苛責待人。”

    梅弄塵天籟嗓音溫潤柔和,但不知怎地,旁人都聽出了一股子寒意。

    梅亦儒從報紙中抬頭看了她一眼,優雅地端起茶杯咂一口,低頭,報紙翻一頁,繼續。

    錢媽不負梅弄塵所望,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找出四件堪比大棉被的軍大衣,那四人雖然心犯嘀咕,但也還是麵不改色地穿上了。

    梅弄塵滿意地笑了笑,“好了,單手俯臥撐,先倒下的解聘,開始。”又點了一個新來的女傭小程,道:“你來計時,看他們能撐多長時間。”

    大廳很靜,隻有梅亦儒不時翻報紙的沙沙聲。

    半小時後。

    多了四道沉重急促的唿吸聲。

    那四名保鏢汗流如注,額角隱忍的青筋高鼓,麵色漲紅,撐地的那隻胳膊也微微顫抖。

    兩個小時後。

    四人身上軍大衣俱已濕透,身體劇烈晃動,大有下一秒就要趴下的趨勢,隻是個個都硬撐著。

    他們欲哭無淚,在腦子裏將所有記憶都調出來了,沒發現得罪過這個祖宗啊!

    雖然梅家對保鏢的要求極高,但是待遇也是出奇的好,他們為了能被選中,都是付出巨大的努力的,現在好不容易進了梅家的門,說什麽也不能就這麽輕易地離開。

    所以,一個個都死撐著不肯先倒下。

    又三個小時。

    其他人臉上開始出現不忍,那四人麵色紅得開始發青,每次臥下去再撐起來額角的青筋要爆開來一樣,麵皮高頻率顫抖著,那隻撐地的胳膊,擺子打得十分劇烈。

    梅亦儒淡定地品著茶,姿態優雅從容,他知道,梅弄塵不會無故為難這四個人。

    又半小時。

    終於有個人撐不住了,趴下去再沒爬起來。

    梅弄塵一直定定地看著,眼珠子都未動一下,她通過啟靈珠窺探著他們內心的變化。

    一開始的疑惑,到忐忑,再到堅定。

    疑惑,自己何時得罪過她;忐忑,自己能不能贏其他三人;堅定,一定要贏。

    沒有怨恨,沒有憋屈。

    梅弄塵想,但凡他們因此生出怨恨甚至是不軌之心,那她一定狠狠懲治這四人,然後趕出去。

    但現在,她改主意了,這樣難得的心性,訓練得當,絕對是一等一的忠仆。

    她看了看還在堅持的三個人,道:“好了,都停下吧。”

    嘭!嘭!嘭!

    三道重物砸地的聲音,伴隨著三道悶哼。

    地上的四人都顫抖著一隻手,形容淒慘。

    最先倒地的那個人麵如死灰,看來,梅家他是呆不下去了,家裏病重的父親還需要大筆的錢治病,梅家的保鏢待遇好,他為了能被選中,付出了比旁人多十倍的努力,好不容易掙來這個機會,沒想到就這樣失去了。

    “你們四個都很不錯,都留下吧。”仿如天籟的聲音在他們頭頂響起,帶著奇異的安撫之力。

    什麽?最先倒地的那個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他可以留下了?

    “你們四個人以後跟著小白小黑,要跟著他們好好學習如何做合格的梅家保鏢,明白?”

    小白與小黑,已經被梅弄塵‘栽培’得跟死士似的,對梅亦儒是絕對的忠心。

    再過一個月,便是對戰血老的時候,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安然地迴來,所以,她想在那之前給父親安排好絕對靠得住的人保護。

    小白與小黑聞言上前一步,齊聲道:“明白。”

    還趴在地上的四人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雖然都是保鏢,但黑哥與白哥不同,無論地位還是待遇都高其他人一等,能跟在他們身邊,自然地位與待遇都會比旁人好。

    而最先趴下的那人更不敢相信,他以為自己定是不能留下了,沒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不但能留下,而且還位升一等。

    這是真的嗎?父親的醫藥費有著落了?這不是做夢吧?

    在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身處夢中時,梅弄塵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他淚流滿麵。

    “你……”梅弄塵指著他,道:“你等會去財務處領五十萬現金,先給你父親治病,就當預支給你的工資。”

    此話一出,不隻是當事人震驚,其他人同樣震驚。

    這梅家大小姐,不是千年難得一遇的蠢蛋,便是千年難得一遇的好上司。

    很顯然,蠢蛋跟她那冷漠疏離又高貴的氣質實在搭不上邊。

    那麽,隻剩後一種了。

    這麽好的上司哪裏找?我以後一定好好幹!

    這是此刻大多數人的想法。

    同時,他們又很羨慕剛剛疑似被整了的四個人,早知道能被提拔,讓他們做一天俯臥撐都願意啊!

    而那當事人,最先趴下的人,除了震驚,唯剩感激。

    他撐著站起來,朝梅弄塵深深鞠了一躬,腰彎九十度。

    在眾人看不見的角度,兩行淚混著汗水滴落。

    他道:“謝

    謝!我定不負您的期望!”

    梅弄塵定定地看著他,勾唇一笑,“好!”

    她眼風掃過神色迥異的眾人,道:“你們的職責,首要的是護我父親周全,其次,是梅宅的安全,明白?再說一遍,首要的,是我父親的安全,其他的都不重要!明白嗎?”

    此刻,梅弄塵不怒自威,凜然不可犯,聲音清冽洪亮,讓聞者心神一震,不由得高唿:“明白,護董事長周全。”

    梅亦儒聽了身子一僵,雙拳不由得緊握,不過很快,他又將所有情緒隱藏,依然從容自得。

    他明白,她也要走了,和她母親一樣。

    ……

    晚上,梅弄塵突然接到倪恆的電話。

    約她在倪宅見麵,若是單純相約,梅弄塵是絕對不會去的,隻是,她聽到了電話那頭呂笑笑的嗚咽。

    他利用呂笑笑引她過去,必定沒有好事。

    而且倪宅,可是藏了血老的,她甚至懷疑,這是血老的陰謀。

    血老不是物色好獵物,下個月動手嗎?如今這又是想出什麽幺蛾子?

    本想問問冷翊,隻是事到臨頭才發覺,她好像沒有聯係冷翊的方式,每次都是他來找她。

    而且,說來奇怪,以往這時候冷翊早就死纏爛打地纏上來了,今天怎麽還沒來。

    倒不是梅弄塵想他,隻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來不及等他,獨自出門赴約。

    呂笑笑是她唯一的好友,無論如何都是要去救的,況且,鳳遺劍在手,也能奮力一搏。

    帶上小雪,梅弄塵開車駛向倪宅。

    此刻,冷翊正在對一群仙將分布任務,明晚就是血老製造怨靈修煉邪術的日子,他必須要一擊即中,徹底消滅血老,奪迴那物。

    然後,助他的小未婚妻羽化登仙,一起去九重天仙界……

    想到此,他冷硬的臉變得柔和,緊繃的唇角微微上揚。

    驚得眾仙將們眼珠子滾一地。

    這真的是他們冷漠疏離如天山雪的翊殿下?

    隻有巫蝻習以為常,不屑地哼哼,一群沒見過世麵的,真丟人!

    再說梅弄塵,到了倪宅,發現整棟別墅黑漆漆的,一絲光亮皆無,一扇扇窗,如同獸口,等著將來人吞沒。

    果然有問題!

    寒意自腳底生,迅速

    傳遍全身,梅弄塵略顯遲疑,腳步遲遲不進。

    突然,一聲嗚咽傳來,極輕,但在這靜如死地的別墅,還是清晰地傳進了梅弄塵的耳朵裏。

    笑笑!

    不再遲疑,梅弄塵快步前進,別墅大門未鎖,她輕易地就進去了。

    到了大廳,循著記憶摸索到燈開關。

    啪!

    燈亮了。

    大廳中央蜷縮著一個老人的身影,梅弄塵記得,那是倪恆的爺爺,倪鴻運。

    梅弄塵警惕起來,此時此刻,屋裏所有人都是懷疑的對象,畢竟,那血老曾假扮過貝耳。

    過了一會兒,她才稍稍放鬆,啟靈珠查探了一下,這確實是倪鴻運沒錯。

    她走過去扶起他,“倪爺爺,您沒事吧?”

    前世,倪鴻運常年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很少與外界接觸,梅弄塵跟他也沒說過幾句話,所以,對倪鴻運,她沒有什麽特殊的感覺,就像對普通老爺爺一樣。

    倪鴻運緩緩睜開眼,很虛弱,渾濁的老眼一片朦朧,像是不知身處何處。

    “倪爺爺,發生什麽事了?”梅弄塵問。

    “啊……啊……”倪鴻運張口,卻隻能發出單音,聲音極度沙啞。

    梅弄塵擰眉,看樣子他是說不出什麽了,運集靈氣將他扶到沙發上坐下,轉身就要上樓,她要趕緊找到呂笑笑才行。

    突然——

    巨大的危機感自身後傳來,她立即運集靈氣向前一閃,但還是晚了一步。

    劇烈的疼痛從腰側傳來,丹田內即將瓜熟蒂落的靈嬰被人一把摳出,霎時間,血流漂杵!

    “啊!啊!啊!主銀救我,主銀救我!”

    “哈哈哈!沒想到,你一介凡人修仙者,居然凝出有靈智的靈嬰,上次我就察覺你的自愈能力極強,懷疑你身懷異寶,隻沒想到是這等極度罕見的靈嬰,哈哈哈!天助我也,有了它,我就不用一個個製造母嬰怨靈,明天,我便要一口氣煉成十二血煞,到時無人能奈何得了我,再有神璽在手,帝尊之位,非我莫屬,哈哈哈哈!”

    血老握著帶血的靈嬰,瘋狂大笑。

    他沒有注意到,一道白影自梅弄塵肩頭竄走,隱沒在黑暗裏。

    梅弄塵噴出一口血,眼前一黑,軟倒在地,不知是死是活。

    倒地前,一個問題盤旋腦海:冷翊瞞了她倪鴻

    運就是血老,還騙了她與血老交戰的時間,為何?

    遠在碧玉穀議事的冷翊,忽然心髒劇烈一疼,強烈的不安瞬間席卷了他,他麵色驟變,下一瞬,化為一道金光消失在原地,徒留麵麵相覷的眾仙將們。

    巫蝻見他臉色不對,暗道不好,肯定是未來小太子妃出事了。

    他咳嗽兩聲,拉迴眾仙將的注意力,接著布局。

    梅宅,梅亦儒坐在床邊一根接著一根抽煙,不知為何,他心神不寧,心中隱隱作痛,像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呂宅,正在睡夢中的呂笑笑忽然悲從心生,淚落枕巾……

    冷翊看著梅弄塵空空如也的臥室,叩心泣血,她,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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