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找我有事?”他直接叫道。


    沈老頭聞聲嚇了一跳,他忙迴頭看著沈堯青手裏的幾把菜,“你還沒吃飯吧?”


    不知道怎麽地,自從上次這孩子說那句‘不是親生的’話後,他這幾天都睡不好,總是做一些亂七八糟的夢,夢見他剛被送來那時候,然後又夢到他突然知道真相後跟他們決裂的情景。


    小姨子當時就過世了,孩子的爹他們也不知道是誰,後麵也好像沒人來找過,當年知道事情的人除了小舅子和他們也沒誰了,按理過了這麽多年,這事情是不可能會被堯青知道的。


    可他就是最近心慌得厲害。


    沈堯青晃了幾下手裏的東西,看著他神色微亂有些奇怪,“正準備做。”


    “別做了。”沈老頭道,“那邊做好了,直接過去吃了。”


    沈堯青聞言就直接道:“家裏有飯,再不吃明天就壞了,我隨便弄點菜吃就不過去了。”


    沈老頭就站在那裏,也不知道說些什麽,總覺得這孩子心裏有一股怨,“堯青,嫁妝的事你還在記恨你娘嗎?”


    沈堯青覺得這兩天他爹好像有點反常,每次見到自己眼神總是怪怪的,好像有什麽話要說一樣,“沒有,嫁妝的事錦文昨天不是讓大嫂都跟你們說好了嗎?我恨她幹什麽?”


    “飯我就不過去吃了,免得曉霞看到我總是瞪眼。”他又道,“要是我想過去那邊吃飯,以後會提前跟你說。”


    沈老頭見他拒絕得這麽自然,也不知道說什麽,隻得自己迴去了。


    沈堯青看著他背影神色皺了皺,昨天周芙迴來的時候給他帶了女人的信,女人在信件裏都說明給嫁妝的情況,沈曉霞自然不滿意,現在他爹過來叫他去吃飯,無非就是要說這個事,所以他並不想過去。


    *


    顧錦文掛了電話後迴了韓團長的房間,韓團長直接讓張弘力將那幾人送走,一時間,家裏就隻剩下他們跟保姆三人。


    顧錦文對他為什麽讓自己留下來治病真的非常好奇,可對方並不著急治病,待那些人出去後,直接跟她拉起了家常,“你結婚沒有?要是沒結婚,我給你介紹老謝他們家那三兒子。”


    “部隊上班的,可上進了。”他笑眯眯道,“人又長得好。”


    顧錦文哭笑不得,“韓團長,我結婚了,我丈夫以前也是部隊的。”


    韓峰微挑著眉,沒想到現在這些個年輕人也結婚這麽早,“那咱們可真有緣,我以前也是部隊的,你丈夫哪個軍哪個團的?”


    顧錦文覺得這老頭估計太悶了,現在要拉著她聊天,“我沒問過他呢,所以不知道。”


    “他退伍前隻是個班長,團長您肯定是不認識他,何況他可能跟你還不是一個軍的呢。”


    韓峰撐起身子,保姆拿著枕頭給他墊著後背,他卻直起身,“說說名字,說不定我就認識了?”


    “沈堯青。”顧錦文笑道。


    韓峰聞言想了想,沈堯青這個名字,好像有一點熟。


    不過現在他可沒時間去想到底為什麽熟。


    顧錦文見他擰眉思慮,便試著轉了話題,“團長,剛才那麽多醫生,你怎麽突然讓我給你看病?”


    “當然是你說的話比那些人好聽。”韓峰直言不諱,“我這病就這樣了,也不值得折騰,他們累我也累。”


    顧錦文一怔,然後將視線轉到床邊桌上的照片上,“是因為我誇了這張照片嗎?”


    韓峰拿起相框擦了,直接應道:“沒錯,你會說話,我高興。”


    顧錦文微抿著唇,猶豫幾下才道:“她是您什麽人?”


    韓峰盯著照片,朗聲大笑起來,“我最愛的女人。”


    韓峰記得當年自己把她救土匪窩時的情景,女人得了救,也不管不顧就直接朝他就撲了過來,她抱著自己哇哇大哭,把他的軍服都沾了淚和鼻涕。


    或者是後怕,她就抱著自己一直不放手。


    因為他還有任務,她便被其他戰士送迴村裏。


    剿匪任務還在繼續,他們也一直在移動地點,後麵不知道她從哪裏打聽來的消息就找過來,一見麵就開口說要嫁給他,還親了他。


    韓峰當時是真的被嚇到了,那時候他也隻是個小班長,沒有家更沒有錢,怎麽可能跟女人談這些風花雪月的事?


    所以他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她。


    後來的剿匪地點他們不需要移動地點,女人沒事就過來找他,他那時候不好意思把一個姑娘扔在軍營外,所以就算不喜歡他也要好心去勸她離開。


    這一來一去的次數久了,韓峰也不知道怎麽就愛上了,後麵剿匪成功,部隊要被招迴軍隊,離開的那天,女人過來問他什麽時候跟她結婚。


    說實在的,韓峰那時候已經二十四了,他也很想結婚,但有心也無力,所以沒有給她確定的答案。


    或者她早就有預謀,來的時候還帶了酒,美其名慶祝剿匪成功,後來他喝得暈乎乎的,知道她脫了衣服,也知道她給自己脫了衣服,後麵也不知道稀裏糊塗的就睡一起了。


    醒來的時候韓峰心裏隻有一個念頭,他要迴去部隊打結婚報告了,可沒等結婚報告交上去,他們部隊就被整建去朝鮮支援參戰,結婚的事就這麽被耽擱了。


    “難怪剛才我看你一直在看她……”


    女孩的話直接打斷了他的冥想,韓峰迴過神,心情突然特別的好,“也不知道能活多久,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顧錦文就笑著安慰道:“這隻是小病,隻要你在用藥期間保持好心情,別抑鬱,保證你以後天天能看到她。”


    韓峰眼眸微閃,他現在也隻能看照片了。


    當初去朝鮮又出發得急,他隻得給她寫了信讓她等自己,上了戰場,心裏有個結婚想讓她過好日子的念頭,他很拚命,可誰知道戰場比剿匪時候更無情,他差點就死了。


    等到撿了一條命迴來,她沒了。


    他沒有見過他家人,打聽了很久才聽他們村裏人說是自己走的那年,她急病死了。


    韓峰沒有說話,直接將照片放了迴去,“你開藥吧,開完藥小吳會帶你去休息。”


    他直接轉了話題,顧錦文就接了話,“好,這次我開的是藥丸,加了蜜,不苦的。”


    當晚,顧錦文在軍區大院住了下來,晚上的時候是跟保姆和張弘力一起吃的飯。


    吃完飯後,張弘力問顧錦文:“這個病你有沒有把握?”


    顧錦文吃完飯後跟保姆隨意聊了一會,她便知道了韓團長的大概情況。


    一頭白發看似已經上了六十的韓峰其實今年才五十一歲,他父母早在他幼時離世,他被叔叔逼著離家然後才去當了兵,當兵後剿過匪也參加過一些戰役,但一生無妻無子女,早四年前在準備晉升時卻病得厲害直接退休了。


    韓家現在就隻有他跟一個保姆,連張警衛都是謝師長從外麵給他雇來的,聽著感覺他有點小可憐的,所以他情誌不遂顧錦文好像突然能理解了。


    但若是韓峰不自己解心中的氣鬱,就算這次治好了病,他後麵也可能因為一點小感冒再次反複發作。


    心理病這一方麵,顧錦文沒有接觸過,對於這次的病,她突然覺得沒把握了,她看著張弘力,“不是十分的把握,不過團長的今晚的心情還可以。”


    “我再試試幾天的藥。”


    張弘力也沒辦法,隻好就這麽辦了。


    當晚醫院那邊就送來了藥丸,顧錦文讓保姆煮了薑湯就著藥丸讓韓峰喝了下去,韓峰也很配合很給麵子地吃了下去。


    當晚顧錦文沒敢睡覺,她開了兩個藥方,一個把劑量多加了一點,晚上喝的就是這個多一點劑量的藥。


    加的量並不多,也已經跟醫院的醫生報備過了,但這兩層樓的平房隻有她一個醫務人員,吃過藥後要記錄用藥情況,她隻得在客廳在將就了。


    藥不是靈丹,韓峰喝過後也不會馬上起效,他不時低咳,斷斷續續的,到了半夜顧錦文沒見有什麽異常,再讓他吃了一次藥才睡去。


    顧錦文把保姆叫醒讓她換班,她就在沙發上睡了起來。


    保姆看她這麽緊張也不敢大意,隻要房間裏咳一下就記錄一下。


    第二天韓峰清醒的時候顧錦文還沒醒,不過這次他不是咳醒的,而是自然醒的,保姆很意外,突然就道:“是不是顧醫生的藥起作用了?”


    韓峰先舒了一口氣,胸口還是疼的,“跟以前沒什麽兩樣,隻是那藥比那些醫生開得甜多了。”


    咳久了,藥也吃多了卻一直不見好,韓峰都沒報什麽希望,他現在也不想給自己什麽希望,不然隻會更失望。


    他說完又咳了起來,隻是這次跟昨天一直咳嗽不同,他咳了幾次就收了聲。


    吳秀敏卻好像發現了什麽,她照顧韓峰這麽久,他每次咳嗽什麽情況她了如指掌,他平時咳得厲害,沒十幾來聲停不下來,可現在就咳了幾聲就停了,可看著他不相信的眼神,她也隻把這種異常先壓在心裏。


    “那你看要不要讓顧醫生起來先給你看看?”


    韓峰抬眼看向門外,顧錦文還睡在沙發上,“怎麽不讓人去房間睡。”


    他說完又咳了起來,這次也隻是咳了幾聲就停了,吳秀敏心微喜,感覺好像真的跟以前咳得不一樣了。


    “顧醫生說怕睡房間聽不到叫喊。”她應道。


    韓峰沒說話,隻覺得這個小顧醫生還挺敬業的,他收迴視線,看著保姆道:“你把藥拿來給我吃。”


    顧錦文是被餓醒的,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她心裏大驚,於是一臉尷尬地進了房間。


    韓峰已經下床了,他在房間內活動身子,看著精神還可以。


    “對……對不起韓團長,我睡過頭了。”她一臉漲紅,“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韓峰咳了幾聲,迴頭看著她笑道:“累就去睡覺,這裏有保姆,有事就會叫你起床。”


    顧錦文沒好意思再睡,又給他把了脈,脈象沒什麽變化,不過聽著他咳嗽,好像短促了一些,她又去問了保姆,保姆也是這麽反饋。


    她心微喜,忙給何妨打了電話,又給醫院的醫生說明了情況,一致決定加量的藥,還繼續吃。


    一整天,為了治病,顧錦文就主動拉著韓峰聊當年他剿匪的事,韓峰並不想說太多,於是就拉著她下棋。


    韓峰一點不讓步,把顧錦文這個菜鳥殺個片甲不留。


    顧錦文被虐了一天心情又累又鬱悶,但聽著保姆說情況團長情況似乎好轉的時候,她也認了。


    想到第二天沈堯青要來,她便對韓峰道:“團長,明天中午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我跟你請個半天假?”


    韓峰就問:“去哪?讓張弘力送你。”


    顧錦文沒有拒絕了,到了第二天差不多中午的時候,張弘力開車直接去了醫院門口。


    從六延村到縣城,差不多要五個小時,沈堯青到時,已經是快到下午一點了。


    他一臉深沉,微垂的眼瞼下有淡淡黑影,幽深的眸子裏帶了一絲疲憊,下巴密密麻麻長了一些胡渣,看上去很憂鬱的樣子。


    醫院門口人來人往,沈堯青忍著近一個月來的想念沒敢上前去抱她。


    “餓嗎?想吃什麽?”顧錦文出門的時候已經填過肚子了,所以她現在並不餓,可沈堯青肯定是一早出門。


    女人今天臉上抹了胭脂膏,又塗了口紅,厚厚的圍巾裹在脖子上,一張小臉就隻見了一半,像是貓趴在被窩裏一樣可愛。


    沈堯青微微一咽,感覺外麵的天再冷也壓不住自己體內的某種情緒,他現在一點不餓,或者是說他的糧食就是眼前的女人。


    他緊握著她的手,反問:“你餓嗎?”


    顧錦文搖頭,“我剛才下班的時候吃了一點,你餓的話我們就去醫院旁邊不遠處的飯店吃點東西。”


    “行。”沈堯青點頭,拉著她就往醫院外麵走。


    顧錦文跟著他,越走越不對勁,她看著兩人離飯店越來越遠,便問:“沈堯青,你要去哪,往前麵沒有飯店了。”


    沈堯青不語,拉著她一直往前走,待走到招待所門口時,他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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