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沈堯青進了房間,對她道:“我要帶娘出去一趟,你今晚先睡,不用等我。”


    顧錦文看著他一張臉陰沉如墨又略帶慌亂的臉,直接道:“你不用去了,娘剛才吃的不是六六粉。”


    第12章


    沈堯青星眉蹙起,“什麽意思?”


    “娘吃的不是六六粉。”顧錦文再淺道,“我剛才在外麵進不去,然後聞了一下地上藥盒裏麵的粉末,應該是麵粉。”


    “她剛才隻是在裝樣子的。”


    她說得這麽直接,沈堯青哪裏不知道其中之意,他腦海裏就想到了老太太剛才對他們灌水的各種抗拒反應,心慢慢就沉了下來。


    他娘為了不讓自己分家,竟然鬧出了這麽一個事,也沒想過她這樣做的後果能讓他們有多緊張和惶恐。


    心裏各種思緒翻湧,他頓了半響,捏著女人的手淡道:“好,我知道了,你在屋裏等我。”


    說完就直接出了房間。


    顧錦文剛才的時候就想著要當麵揭穿老太太的把戲,但一想著又怕男人難做,所以才忍到了現在。


    現在老太太再這麽一鬧,應該能分家了吧。


    大概是沈堯青說了些什麽,剛安靜的外麵又是一陣嘈嘈切切,緊接著,孫美花連哭帶嚎的聲音傳了過來。


    顧錦文也沒聽出到底是說了些什麽,她默默收拾著屋子,將男人剛才從楊秀秀手裏拿迴來布收了起來,打算留著壓箱底。


    她衣服是有的,但就是不想把這布給楊秀秀。


    收拾好後,外麵的動靜也安靜了下來,她偶爾能聽到沈老頭吼了兩句。


    她打算出去看看時沈堯青神色凜然的就從門外進來。


    男人攜著一陣風坐在他自己的床上,顧錦文小心翼翼看了他一會,等他緩過勁後,她問:“娘這樣鬧,咱們還能分家嗎?”


    要是孫美花一直這樣尋死覓活,傳出去得多少人罵沈堯青不孝,那些人一般也不怎麽問原因,總之罵就對了。


    沈堯青抬眸,看著女人有些期待的眼,不假思索地應道:“能,肯定要分的。”


    顧錦文心裏微喜,就聽到男人又道:“不過分出去的話,現在暫時沒有單獨的房子,我們可能要移去東廂。”


    顧錦文當然不介意了,東廂就在院子裏,與正房也不是挨著的,房間雖然破了點小一點,但好歹也有三小間,收拾兩天就能住過去。


    現在這時候家裏窮,就算要起新房子,也少不了花幾百塊上千塊的,先把這家分了之後再慢慢說。


    “好,我聽你的。”她笑道。


    沈堯青聽著她這麽直白的應下,不自覺地問:“東廂斜對麵就是豬圈,你也不介意?”


    原主特別愛幹靜,就聞不得一點點不好的味道,所以沈堯青能這麽問顧錦文也不意外,“那不是中間還隔了個院子嗎?不嫌棄。”


    沈堯青盯了她好一會,才默默轉眸,“辛苦你了,這兩天你在家先收拾一下,等我把那邊弄好咱們就搬過去。”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大家都自動的將昨晚孫美花自殺的事過濾,吃完早飯後大家都急著上工,也沒能擦出什麽火花來。


    顧錦文在家把家裏一天的洗衣喂豬帶娃的活全都幹了,累得腰酸背痛。


    二房兩個小孩皮得要命,還是大房兩個小女孩安靜,她心想,到時候她跟堯青還是生女兒的好。


    忙了一天,終於到晚上吃了飯,沈堯青在桌上直接再提了一下今晚要分家的事。


    聽著沈堯青說完,眾人沉默片刻。


    孫美花抬眸,一雙陰鷙的眼在那女人身上來迴,昨晚被灌了一把糞水不說,喉嚨也快被扣破了,沒想到老三還堅持要分家!


    全都是因為這個女人!


    “老三,你還是想要分家啊?”沈二哥就道,本以為過了今天他能改主意,沒想到態度還這麽堅決。


    “要分。”沈堯青點點頭,“大哥二哥都結婚這麽多年了,總擠在一起也不好。”


    孫美花一聽這話便沙啞道:“老三你說分家也行,你倆就去住東屋,自己開灶,至於那些細糧啊,工分工資什麽的,咱們還跟以前一樣,都要交給我來管,等到了年我再按以前那樣把糧分給你們。”


    顧錦文聽著這話,差點沒被她嗆死,細糧,工分工資什麽的全給她管,那這家分不分有什麽區別??


    沈堯青放下碗筷,抬眼看過去,語氣沉穩,“既然分了家,那就要分得個清清楚楚,家裏的糧食,家具,家畜,存款,都要分得公平公正,不用等到過年。”


    孫美花一聽到這些都要分出去,氣都快喘不上來了,她指著沈堯青,氣咻咻道:“你妹妹還在上學,你就要分得這麽清楚,你這是不想管你妹死活?”


    “我已經同意分家了,你還想怎麽樣?”


    “我沒這樣說。”沈堯青道,“妹妹也不小了,如果今年能考得上是好事,能幫我們肯定會幫,如果差得遠,那以她高中學曆也可以找個好工作。”


    “那家裏的老人怎麽辦。”楊秀秀冷道,“三弟你分得這麽清楚,把自個摘出去是不想養老人嗎?”


    “《婚姻法》第十五條規定,父親對子女有撫養教育的義務,子女對父母有贍養撫住的義務,你們可不能分家了什麽都不想管。”


    “二嫂,凡事一件件來,我們先說分家產的事。”顧錦文直接插話,“老人自然是要養的,怎麽個養法我們一會再商定。”


    楊秀秀睨著眼看過去,話裏帶著不言而喻的嘲諷,“我看是你想著要分家吧,前頭鬧離婚,現在哄得三弟要把工資都教給你,是想卷錢跑路嗎?”


    話落,屋內瞬間寂靜。


    沈堯青拳頭微微握起,顧錦文忙按住他的手,冷然看過去,“二嫂,你在能解釋自己為什麽出去私會之前,我是不會再跟堯青離婚的。”


    “你……”楊秀秀這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接那就承認自己設計了她,不接她又氣得發顫。


    顧錦文看著她氣得一臉漲紫,又挽著男人的手,淡淡看著眾人,“以前鬧離婚是我腦子拎不清,今個兒我就當著大家的麵保證,以後不會再犯這種糊塗的事。”


    她側過頭,眸光溫婉看著男人問:“你會給我機會的吧?”


    她身子貼著自己手臂上,沈堯青瞬間感受了她的溫度,他耳尖微熱,身子僵硬一瞬,嘴裏吐出一個字:“給。”


    孫美花看著兩人膩歪,心裏的氣又湧了上來,沈老頭看著她要發作就忙道:“好好,你知道錯就好,小倆口結婚了就好好過日子。”


    孫美花氣得桌下的腳狠狠踩了一下沈老頭。


    沈老頭忍著痛,又道:“分吧,那就分吧。”


    孫美花一聽他下了定論,直接拍桌子大喊:“不行,曉霞還沒迴來,這家不能分。”


    她這麽一拍,震得桌上的碗筷叮當的響。


    “你有話你不會好好說嗎?拍桌子幹啥?”沈老頭氣道,“一會桌上這些個東西全給你弄壞了哪有錢買。”


    孫美花使勁嚎,開始哭著自己帶大四個孩子有多不容易,現在好不容易省心一點了兒子又要鬧分家。


    她嚎完了還不忘推著沈老頭,“你看你兒子幹的是什麽事,為了一個女人連爹娘都不要了,我白養了他二十幾年。”


    這老太太無非是不想分家才鬧這麽一出,顧錦文也沒跟她客氣,冷然道:“娘,你說這話可真讓人寒心。”


    “堯青十八歲去當兵,當兵這些年津貼也沒少往家裏寄吧,轉業後的轉業費和現在的工資哪一分錢沒進你口袋?”


    原主嫁進來後,自然是想辦法打聽到這些,所以顧錦文對沈堯青工資的去處都知道得很清楚。


    “這些錢沒有五千也有三千,這幾千塊是吹來的嗎?”她繼續道,“再說也沒有哪個法律規定妹妹不在家哥哥就不能分家的?”


    她的話落,周芙驚訝抬頭,這老三家的生了一場病,這腦袋都開始開竅了?


    這脾氣都開始漲了,嘴頂得老溜了?


    孫美花最討厭別人跟她算錢的賬,可一要張口,沈老頭又阻止她,“行了,分家就分家,你還扯這些幹什麽?”


    “老大老二你們怎麽看?”他又問另外兩個兒子。


    周芙也想分家,要不然家裏的東西這老太太全都偏心二房了,上迴安玉生病,求上求下孫美花才給了五毛錢,這種感覺太難受了。


    她咳了一聲,輕輕碰了一下沈堯歡的手肘,示意他開口。


    沈堯歡看了周芙一眼,磕磕巴巴道:“那……就分吧。”


    楊秀秀看著周芙已經跟三房一樣的意見,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氣道:“分就分,可得把這家裏的東西分仔細了。”


    大家都沒反應,沈堯青也不廢話,直接起身道:“那我現在就去找支書過來談談。”


    顧錦文不想在桌子被當成靶子,於是主動提著跟男人一起去。


    此時天還沒黑透,支書家離得也不遠,所以二十來分鍾後,兩人就進了院門。


    一進院門,沈堯青便看到一行人坐在院外,他視線掃了一下便看到了沈大海,他直接走過去,“支書,你現在方便不?”


    沈大海抬眼看著他,“啥了?”


    他的話音剛落,緊接著有個人很快從房間裏衝到院子裏朝眾人大喊——


    “快快,來不及了,快找個車子送人去醫院……”


    沈大海忙起身,神色惶恐,“怎麽迴事,還沒生下來?”


    “不行,人暈過去了,按都按不醒。”那婦人道,“這天要黑了,衛生所離這兒得兩小時啊,得找車。”


    很快又一人個人從房間裏跑了出來,“這生得太久了,得送去大醫院,要那個剖腹。”


    “你們快去找拖拉機過來……”


    沈大海臉色焦慮,“那……還來得及不?”


    那人就趕著眾人,“來不來得及也試試啊,快去找車啊。”


    聽著眾人七嘴八舌,顧錦文心突然一緊,忙拉著那人問:“難產多久了?”


    第13章


    那人正急得慌,被人這麽一拉想要甩手時,卻看到是沈堯青的媳婦,於是也好聲應道:“得二十小時了。”


    “先不跟你說了,我這去收拾收拾。”


    顧錦文忙鬆手,看著那人又跑進了正屋,便轉頭看了沈堯青一眼。


    沈堯青正看著她,直接開口道:“你先迴去跟娘說一下情況,我這就跟他們把人送醫院。”


    顧錦文聽著屋內一陣陣叫喊,再想著剛才那人說衛生所離這裏也得兩小時,便道:“我進去看看。”


    “你不會接生進去去做啥?”沈堯青要拉著女人,她就已經跑進了屋內。


    沈大海這會兒正焦頭爛額,抓著誰就是誰,他逮住了幾人,叫道:“你們把板車拿來,先把人推到大道上,再坐車過去。”


    然後轉頭看了一眼沈堯青,“你有啥事等過幾天再說,現在先去大隊把車給我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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