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堯青還沒有迴來,顧錦文有些撐不住,昏昏沉沉間,她又睡了過去。


    迷糊的意識裏,她的世界比以前安靜,偶有一陣陣窸窣的聲響,還帶著男人冷冽的唿吸聲。


    聲音交織,像勾魂的搖玲。


    慢慢的,顧錦文意識清醒,她眼眸微睞,此時天已經大亮。


    在她睜開的眼縫裏,突然闖入了一副春色圖。


    男人側對著她,身上隻穿著一條四角內褲。


    從側邊看過去,顧錦文看到了他似雕刻般的完美身軀,他肩背寬闊,臂膀堅實,大腿修長,那胸口和腹肌鼓起,好像要將他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一起,一副隨時待爆的樣子。


    大概是剛才出去勞碌了,他麥色的肌膚上全著汗,那些汗順著他的肌理慢慢往下沒入人魚線之下。


    甚至——


    顧錦文的視線順著那些汗不自覺地投入他鼓起的某處,這種現場強烈的視覺衝擊讓她的臉驀地一紅,心也跟著怦怦地跳。


    她微微眨眼,男人倏地迴頭,神色微驚看著她。


    第5章


    四目雙對,顧錦文心裏咯噔的幾下,下意識地閉眼轉頭,然後耳邊聽到衣袂摩擦的聲音。


    一瞬後她又睜眼,覺得自己這樣有點崩原主重生之後的高冷人設,於是慢慢從床上起身神色自若地看過去。


    男人上身赤裸,下身已經已經套上了褲子,肚臍下露出的腹毛看著性感又散著野性,讓人有一種想撫摸想馴服的衝動。


    她眼眸輕閃,壓著跳得有點急速的心軟聲問:“你今天不上工嗎?”


    沈堯青被女人看得有些不自然,覺得昨天到現在她好像又不怎麽抵觸自己了,他很快拿著衣服就直接穿了起來,“要上的,那個……早飯我已經給你留了。”


    “你今天的藥我已經跟大嫂說好了,她會幫你熬的。”他說著拿著剛才換下的衣服要走出去。


    “沈堯青。”顧錦文叫住他,然後將視線看向床對麵的小凳子上,上麵有個黃色的饅頭和一碗很稀的粥。


    在這個時候來說,這個早餐很不錯了。


    “怎麽了?”沈堯青迴頭,雖然他們之前有過夫妻之實,但大家都沒有真切看過對方的身體,一想到剛才被她看了個遍,他多年來處變不驚的心態好似有些站不住。


    男人襯衣扣子扣錯,從側邊抬眸看過去,顧錦文還能看到他的胸肌,她微微一咽,抬手指了指,“你扣子扣錯了。”


    她的話落,沈堯青立刻伸手去弄扣子,也不知道什麽情況,這扣子偏偏跟他作對似的,弄了半天都解不開。


    他餘光瞥過去,發現那女人還盯著自己,於是直接將衣服扔下兩手並用才將扣子弄好。


    在男人要將衣服撿起來時,顧錦文慢吞吞道:“你的衣服放那吧,晚點我幫你洗。”


    沈堯青聞言一愣,半響後,他隨意應道:“不用,你生著病,這個我隨便洗兩下就可以了。”


    見他拒絕,為了表示自己的友好,顧錦文直接從床上下來走過去接過他的衣服,“反正我現在感覺已經差不多了。”


    衣服到手,濕噠噠的一坨,像是被浸在了水裏,她不禁問:“你衣服怎麽都濕了?外麵下雨了?”


    她靠得有點近,沈堯青聞到了一股清淡的味道,是香皂的清香夾著女人的體香,很好聞。


    他從女人手裏拿迴自己的衣服,然後幾不可見的後退拉開了兩人的距離,“沒有下雨,我下水裏去了。”


    顧錦文微微看著他後退的動作,不禁皺眉,他現在好像不喜歡自己靠近?


    可怎麽辦?


    她腦海飛快地轉,一瞬後伸手搭上男人手背,語氣堅定,“沈堯青,我現在還是你媳婦,這事讓我來。”


    自她提要求離婚之後,兩人從來沒有這麽親密過,甚至本來應該有的夫妻生活也沒有了,她軟滑的手就這麽突然搭了上來,沈堯青下腹倏地一緊,直接將衣服塞進她手裏,“好。”


    他扯了一下衣角,掩飾地咳了一聲,“那個我趕著上工,先不跟你說了。”


    顧錦文看著他,眨了眨眼,也不說話。


    沈堯青受不住,直接就走出去了。


    顧錦文看著他背影有些慌亂的樣子,嘴裏微微上揚,看樣子這個男人心裏應該並沒有那麽反感。


    她將男人濕轆的衣服收好放在一邊,收拾一番準備出房間,周芙就走了進來,問道:“三弟妹,你這裏還有藥嗎?”


    顧錦文打量著她問:“什麽藥?”


    周芙扯著微亂的衣角,“安玉這兩天一直也燒不好,婆婆說你已經好了,讓我過來你這裏拿點藥。”


    顧錦文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安玉發燒了,孫美花讓她過來拿自己的藥打算給安玉用。


    “大嫂,藥不能亂吃。”她道,“安玉看過醫生了嗎?”


    周芙心有點急,“最近沒看過,但她是發燒,你也是發燒,藥應該是一樣的吧。”


    顧錦文皺眉,再拒絕:“怎麽可能一樣,藥不能亂吃,還是帶她去衛生院看看再拿藥。”


    周芙看著她不給,麵露難色,躊躇一會還是出去了。


    顧錦文拿著牙刷跟著出了房間。


    現在是上午,沈家大部分人已經去上工,堂屋裏有兩個男孩和一個女孩在玩鬧,看到她出來,兩個男孩朝她伸著舌頭‘略略略’了幾聲。


    顧錦文盯著孩子想了好一會才記得他們的名字,而剛才周芙口中的安玉便是她的小女兒,今年三歲多。


    在這沈家裏,楊秀秀就很命好了,連生了兩胎兒子,周芙連生三胎女兒,而原主就更慘了,連一個都沒有,三個女人的地位可顯而見。


    平時孫美花不待見原主,兩個男孩就有樣學樣,對原主也沒有什麽好感。


    顧錦文自動無視了這兩個小孩去打水刷牙,站在院中,還能聽到孫美花有些刺耳的聲音傳來——


    “沒錢!這大半個月前才吃了一顆藥,家裏什麽情況你不知道嗎……”


    “都一樣是發熱的,吃什麽藥不是藥……”


    “去跟那個病怏子要,就說是我說……”


    顧錦文蹙眉,跟著這樣的人成為一家子,她突然就特別想她奶奶。


    這種落差比,她心情一下子直接跌落穀底,頓了一會,她匆匆刷完就迴了堂屋。


    周芙紅著眼從孫美花房間裏走出來,她看了一眼顧錦文後直接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很快孫美花也出來了,看到顧錦文就氣道:“我說老三家的,你不能自己好了就不管你侄女兒,拿包藥來給安玉你也不少肉吧?”


    “你看你,吃著藥還養得白白嫩嫩的,怎麽安玉就不能吃了?”


    顧錦文聽著剛才孫美花那些話,想著跟她解釋什麽‘藥不對症’之類的話她也聽不進去,於是應了一聲後就直接迴了房間。


    這個時候醫療水平非常貧瘠,鄉下人生病大多數都是忍一忍熬一熬就過去了,再不濟就找這村鄉裏的赤腳大夫隨便開幾副藥。


    顧錦文醫術雖然談不上什麽特別精湛,治這些發燒腦熱的病絕不在話下,但愁的是原主並沒有醫術,這樣貿然出手,可能會讓人疑惑。


    她需要循序漸進。


    於是迴到房間,顧錦文想通方法後,她決定去周芙那邊看看安玉的病。


    房間裏,空氣中聞到一股酒味,安玉半睜著眼躺在床上,周芙拿著麵巾在給她擦身子。


    周芙看著她,沒見她手裏拿著藥,輕輕蹙眉。


    顧錦文走過去看了孩子一眼,轉眸對周芙道:“大嫂,你聽說過久病成醫嗎?”


    周芙不解看著她,“怎麽了?”


    顧錦文轉身在她邊上坐下,自顧道:“我自小身子不好,我娘那時候就天天給我吃藥。”


    “我長這麽大是什麽藥都吃了,現在都能摸出些門路來,如果你信得過我,我就幫你看看安玉?”


    周芙是聽說過‘久病成醫’,可也沒見誰真的從病人變成醫生。


    看著她神色非常猶豫,顧錦文也知道她的顧慮,便也不急,再繼續道:“那我試著給安玉看看?”


    周芙想了想,反正她隻是看看,自己也不一定要聽,於是就點了點頭。


    顧錦文往前坐了坐看著孩子,她精神不好,麵色發燙,在昏昏欲睡。


    顧錦文拿了一顆糖出來,往孩子麵前晃了晃,“安玉,張開嘴巴給嬸娘看看喉嚨好不好?”


    沈安玉一看到糖,迷糊的眼睜開,直接拿了過去,軟軟應了一聲,“好。”


    顧錦文笑了笑,然後看了她的舌頭和給她切了脈。


    舌苔厚膩且黃,脈洪大而實。


    安玉現在麵色顯露出來的是少陽症,而脈洪大而實是陽明症,這是兩症合並。


    看完之後,顧錦文心裏就有底了,按原主的記憶,安玉先前有過胸悶低燒嘔吐,但誰都沒把它當迴事,寒熱往來,病邪慢慢從表證而熱結於裏,這時候沈家才讓赤腳醫生開了中藥。


    醫生應該開的是小柴胡湯,但藥不對主症沒什麽大用,中藥吃好了兩天後又發作,之後反反複複就一直這麽折騰便到現在。


    顧錦文直接對周芙道:“我是因為淋雨引起的外感風寒,用的是麻黃湯,麻黃湯主治外感風寒表實證,安玉是是因為上次的病拖著才成這樣子,現在病情加重,所以我的藥她更不能用。”


    周芙看著她剛才的樣子,倒是有模有樣的,說出來的話也聽著有那麽幾分道理,但她還是不敢相信。


    於是道:“可是,娘說沒錢。”


    顧錦文知道她不信,就道:“那這樣,我給你開個方子給你留著,或者可以找人看一看?”


    周芙看著她好心也不忍心拒絕,於是就應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沈老大又跟孫美花提了一次要錢給孩子看病的事,沈堯青也應和著,孫美花這才不太情願的拿了五毛錢給周芙。


    吃完飯後,顧錦文又去看了安玉,並讓周芙拿自己開的方子去問問那些醫生是否藥對症。


    周芙也不知道她為什麽要這樣,不過也應下了。


    現在已經恢複高考,顧錦文覺得相比去上學讀書,她寧可想辦法成為一名赤腳醫生然後再去進行培訓拿證,而成為一名赤腳醫生,首先得讓人知道她會看病,周芙就是她打出的第一步。


    若幹年後,她拿了證有自己喜歡的事業,還有個五官俊朗身材倍兒棒的男人,那簡直人生贏家。


    於是她高高興興打水去洗澡了,打算一會洗澡之後跟他說不離婚了。


    孫美花看著她又要打水洗澡,氣不打一處來,她指著房間對沈堯青道:“你看看她,一天到晚什麽都不幹,洗澡都比誰都要勤快,就算是宮裏的貴妃都沒得她這樣舒服!!!”


    沈堯青一聽說‘洗澡’二字,便想到昨晚女人香肩裸露的樣子,他突然覺得有點燥熱。


    孫美花見他不語又道:“我看她今天好很多了,你必須給我離婚了。”


    要不是昨晚看她生病才剛好,孫美花今天早就讓顧家的人把她帶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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