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信將疑得走過去:“您說要還我東西?”

    他指了指麵前,示意我坐下。

    我依他,心裏默默的笑話了自己一下,都快成陪喝的了。

    他揚了揚手上的東西,放到我麵前。竟然是楊曉煙的那張網址!方才我明明放進口袋?怎麽到了他手上!

    他看著我的樣子,臉上露出些得意的表情,白白的牙齒又和我打招唿:“你剛才一直在偷看我。”

    “您有證據?”我鎮靜得反問。

    “站我這邊來。”他說。

    我依言,往他身邊一站,忽然明白卓驄樓挑這個位置的原因。

    整個吧台一覽無疑,小妹的細微動作都看得清晰。彼時,亦心就是站在那個位置吧。

    “那個小妹是證據,否則她剛才為何笑得如此曖昧?”他嗬嗬一笑。

    我覺得自己臉上有把火一直燒到耳根,頭皮發硬:“不要把你的思想強加到人家身上,她隻是禮貌得微笑,這是小店的規矩。”再說我看是看了,又不是對你有意思,隻是因為好奇,才本能地看過去。不過我能告訴他是這個原因?而且根本也無必要。

    “為什麽我的紙條會在你那?”我快速地轉了個話,氣勢洶洶。

    他喝了口茶,淡淡道:“我偷的。”

    “偷的?”我倒沒料到這個迴答。

    “是啊,不然我怎麽從你身上拿到東西?”

    雖說顧客即是上帝,我還是決定不理這位上帝,反正東西已迴來,於是起身正欲微笑道別。

    “你不怕又有東西落我手上?”他慢悠悠地說,看也不看我。

    “那我就送給您好了,請慢用。”

    他顯然沒料到我會如此迴答,也如我方才那般一愣。

    確定地址已安全放入口袋,我旋身告辭,往樓上去。小店隻是花茶店,可沒陪喝項目,所以我自然不需解釋。

    急急地上樓其實還有另一個原因,就是看楊曉煙的博客。

    隻是當我坐到電腦麵前,才開始又頭痛,地址上的兩個數字我看不分明,一和七,七和九,實在隻差了那麽一點點。

    無奈地看著眼前的紙條,終於理解到字跡糟糕的我給別人帶來的結果。半晌,決定碰碰運氣,隨意輸入兩個數字。

    頁麵打開中……

    打不開!即表示該號碼不存在。

    我有些挫敗,不心死地再換了個號,七九不行就九七吧。

    頁麵很順利地打開,直入視線的是左上角頭像欄上的圖片。

    漫畫的大眼女孩兒頹然坐地,一臉迷茫。

    該博客的名字叫,此女路過人間。

    還有醒目的第一篇博文《戀上過去》。

    戀上過去?是何意思?

    正欲查看,小妹在樓下喚我。

    原來雨已停歇,客人漸多,她一人如何忙得來。

    老天果然沒虧待我,客似雲來哪,可愛的上帝們正一朵朵飄來呢。

    下去的時候,方才的男子已經離開,那個座位又坐上一對情侶,用兩根吸管吸著玫瑰花茶,甜膩得不行。

    我別過頭,係上圍裙,小妹將一樣東西放我麵前,一看,竟是我早上戴的耳釘,什麽時候丟的,竟不知。

    我感激地預備道謝,豈料小妹又道:“剛才那位先生說這個還您,您還有一樣東西在他那。”

    “什麽!”我不雅地張大嘴。

    “是這樣說的。”小妹朝著我甜甜一笑,隨即招唿客人去,不再理會我。

    到底有什麽東西在他手上?

    我翻遍周身亦不覺得丟了什麽?

    興許是唬弄人的吧。不管如何,楊曉煙的博客已拉走了我所有的興趣。

    但是,我找到的地址,真的是她的麽?若是,戀上的又是怎樣的過去?

    我以為我在打佯之後就可以直接揭曉答案,誰知一忙就到夜深,迴到家一沾床便睡得香甜,根本無暇坐在電腦前,實在低估了夏日的魅力,也高估了自己的體力。心中暗叫不好,方過二五就已如此,如何撐得過日後漫長年歲?

    幾日之後,當我將那個故事模糊掉時,又見到他光臨。

    不,不是卓驄樓,我說過他已不再上門,亦心不在。是另一個他,雨天的第三位客人。

    這次他將自己的位置選在離吧台最遠的地方。見到我仍是露齒一笑,燦爛得緊。

    我佯裝未見,繼續小心得泡手中的茶,薰衣草的香氣輕輕縈繞,我有些舍不得交出去,小妹已在身後報上另一份花茶。

    晚上的九點是最忙的時候,晚餐已在此時消耗地差不多,逛街的走在此時也已口幹舌燥,話題經過一兩小時的折騰,該講的也差不多了,且天氣如此悶熱,即使夜間也不例外,能夠找到一家花茶店救場無異雪中送炭。畢竟,花是身邊的東西,關於它的故事永遠不乏,即便單講古代也能扯上一大堆,何樂而不為?

    就像我現在,也在偷偷開小差,如果我也生在十六世紀的某王國就好了。像挪威的marguerite公主那樣,喜歡哪種花就把自己名字按在它上麵,強迫全國叫,情人菊能變成瑪格麗特,桔梗就變成臨波算了。雖然兩者八輩子扯不上關係。

    可惜隻能想像。我隻能繼續泡我的花茶。沒有,沒有,我並無抱怨現時的生活,我做的是我喜歡且一直想做的事情,世上人如此之多,又有幾個能如我這般如願以償呢?

    思及此,我愉快地將花茶倒入玻璃杯中。

    “老大,七號桌的先生說要還你東西。”小妹在身邊輕輕說。不用指我也知道那人是誰,趁著現在不忙,我便過去,其實也在好奇到底是什麽東西落入他手中。

    他正在畫著什麽,見我來便停了筆。我毫不客氣地伸手:“還來!”“什麽東西?”他抬頭。

    “你說要還的東西。”我有些氣短,沒上句那麽悍。

    “你叫…江臨波。”他又笑眯眯了。

    這張笑容,我實在兇不起來,隻得坐下:“那又如何?”

    “名作家在此賣茶。”他喝了口茶,又是瑪格麗特。

    “我靈感一枯時的副業,沒規定作家隻能爬格子敲鍵盤不做其他吧!”我又沒做過審傳,想被人認出還真難。就是報了真名,人家也隻會說:“你竟和作家名字相同!”根本不認為我就是。

    “真是幸福的丫頭。”他的眼中飄著讚賞,倒是令我臉紅。

    嘿,怎麽這麽容易紅臉哪!

    “為了公平起見,我姓張…”

    不等他說完,我就笑眯眯地接口:“mr張,還我東西吧。”

    “你猜?”他也笑眯眯地反問:“猜是什麽東西?”

    我心裏開始十分認定一件事,此人絕對是無業的花花公子!否則怎麽可能有這般閑情與一個陌生女子玩這種無聊的遊戲!

    “不管是什麽東西,反正是我的東西!”

    “猜不出,你怎麽肯定就是你的呢?”他並不惱,似乎還很有興致的樣子。

    “你說的呀!”

    “我說是你的你就肯定是你的,那我也可以說不是你的。”他正在玩文字遊戲。

    我有些火大:“不是我的你叫我來做什麽!”

    他的手伸到我麵前,緩緩張開,是一個發卡,小小的兩顆心重疊,正中的碎鑽閃閃發亮。分明就是我的,何時丟的我竟不知。

    我呆愣半晌,快速搶迴:“你!小偷!”

    “神偷!”他竟有心情指正,我氣結。

    “我要報警!!”

    “你要怎麽和警察說這件事?”他又在喝茶,絲毫不懼。

    “你偷了我的發卡!耳釘!”

    “什麽時候發現不見的?”

    “你還給我的時候!”話音一落,方知不妥。

    他哈哈大笑:“小丫頭,警察叔叔會告訴你,小姐,我們很忙的,請不要開這種玩笑,我們會告你擾警!”我倏地站起身,這個人,好可惡!

    “你不想知道我是怎麽得到你這些東西的嗎?”

    我想我這人如果要挑一個缺點改正的話,首先就要治治自己的好奇心,是的,我又坐下了。

    “再請我喝一杯,不然我不告訴你。”

    在我看來,這個人屬於厚顏型的。偷了東西還要人請他喝茶,哪有如此荒唐的道理。更荒唐的是,我答應了,我讓小妹調杯野薔薇來。

    他又是微笑,溫和有禮得同小妹說:“請給我來杯菊花茶,對了,也給你老大來一杯吧,她需要降火。”

    小妹疑惑地看了我下,然後離開。

    我瞪著他:“野薔薇更適合你。”

    “我沒做錯事,不需悔過。”

    沒錯,野薔薇的花語正是悔過。

    “小丫頭,再這麽兇我可不給你講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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