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袁廣涯眼中漸漸凝練出凜冽的光彩,平楚老人適時打斷了兩人的對話,“袁家主,且容老朽對芳塵說幾句話可好?”


    袁廣涯一愣,不由頷首。


    待他出去之後,平楚老人快速鎖了門,確保外麵無一人偷聽。


    他還未轉身,袁芳塵便搶在他之前快步走到了明月輝麵前來,噗通一下跪了下來。


    明月輝驚住了,趕緊去扶袁芳塵,分明這三天是她搶了袁芳塵的阿父,她不知袁芳塵為何要跪她。


    “明月,師姐求你一件事。”袁芳塵神色哀淒。


    “師姐,師姐有話好好說,明月……明月什麽都答應你。”明月費了老大勁,就是扶不起袁芳塵。


    對方是鐵了心要跪她的,雙腿一曲,整個人便匍匐在了明月輝麵前。


    “師姐求你,救救阿父,救救袁家!”袁芳塵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嘩啦啦流了下來。


    “師姐,你為何要如此……”明月輝猶是不懂。


    “雲帝威脅,袁家不可不從,否則全族皆有性命之憂。”袁芳塵的腦袋重重往地上一磕,“師姐覥顏,求求你代替師姐成為袁芳塵,嫁與……嫁與晉王……司馬沅……”


    “師姐,你別跪我,別跪我呀!”明月輝受不起這樣的一跪,又拉不起袁芳塵,隻好迴頭朝師父求救,“師父,你看師姐——”


    “你讓她跪。”沒想到平楚老人如是說。


    明月輝看向平楚老人,“師父……”


    “這是她欠你的,你讓她跪十次也不為過。”平楚老人道。


    袁芳塵的身體是下不了哀牢山的,此番若真想為袁氏避禍,必須由明月輝代替袁芳塵去。


    然此路兇險至極……雖這也是明月輝注定的命運,可她的初衷還是為了袁芳塵。


    平楚老人歎了一口氣,隻得緩緩地,將此中利弊,一一告知了少女。


    燈火在秋風中一明一滅,明月輝漸漸聽懂了師父的話。


    原來她代替袁芳塵出嫁,並不是偷去袁芳塵的姻緣,而是真真為了給袁芳塵避禍。


    “可我……我還是不能……”明月輝猶疑道。


    “你是不願意為了師姐替嫁麽?”平楚老人算盡天下興亡,也終究知道自己算不盡人心,他能理解明月輝,也知曉自己不能勉強眼前的少女。


    畢竟袁芳塵於他是重要的,明月輝又何嚐不重要?


    “若是你不肯,也沒關係,左右師父不過替你倆逆天改命一次。”平楚老人道。


    明月輝純粹地搖了搖頭。


    “明月隻是覺得對不起師姐……”明月輝靜靜地看著師姐,她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師姐這三日以來有多痛苦。


    那種被人替代的痛苦,那種不得與家人相認的痛苦,那種眼睜睜看著袁廣涯對著明月輝說話、對著明月輝笑、對著明月輝傾述思念之情的痛苦……


    她通通都知道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第三根針就插上了,也就出記憶了。然後迎來喜聞樂見小瞎小渣的劇情。


    狗子吃完烤肉,好累,好想睡覺覺……


    狗子下本接檔文:《這男主舔狗我不當了》,如果喜歡,可以點進專欄收藏一下哦哦哦哦——狗子已經在籌備了~


    文案:


    司空緲是父母雙亡的小孤女,被豪門陸家因故舊關係收養。


    她從第一天來到陸家起,就忘不了那個倚在牆緣處,高高在上睥睨著她的少年。


    “她是誰?她的衣服真土。”驕傲的少年道。


    司空緲卑微地低下了頭。


    從此以後的十四年,司空緲亦步亦趨地跟在陸績身後,拚盡了全身努力變得優秀,想要成為一個能夠配得上他的人。


    因意外睡到了陸績的那個晚上,她做了一個夢。


    夢到自己其實是一本霸道總裁帶球跑文裏的墊腳石女配,作為男主陸績的忠實舔狗,為男主陸績打理公司,當他的免費床伴,在他遇到真愛女主傅靈靈之後,被毫不留情地一腳踢開。


    她委屈、她嫉妒、她不忿,憑什麽一個作天作地一無是處的女人,能輕而易舉地搶走她在公司的支持、她苦苦追求的陸績,甚至在傅靈靈帶球跑後,一直偏袒司空緲的陸家也站到了傅靈靈的一邊。


    最終與主角作對的司空緲淪落成妓,幾年後,被傅靈靈帶迴來的天才兒子給害死了。


    ……


    司空緲臥槽臥槽地醒來,一腳將身旁的陸績踢下了床,當晚搬出了和陸績共有的小公寓。


    她決心遠離智障總裁,遠離作逼女主,當什麽舔狗,保命要緊。


    她很自信能抹去陸績在她生命中的所有痕跡,可是沒想到,除了迴憶,對方還給她留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紀念品……


    陸績發誓不去理那個搞了自己還一腳踢開,從此消失在自己生活裏的女人。


    直到有一天,保鏢向他匯報,“司空小姐去……去去去……去買了一遝驗孕棒……”


    第63章 插入金針


    “師父……”明月輝問道, “有沒有什麽方法, 能讓我忘掉哀牢山上的經曆?”


    袁芳塵:“明月?!”


    平楚老人:“明月!”


    燭火晃蕩,不止是袁芳塵,此話一出, 連平楚老人都無法保持鎮靜了。


    “別說胡話。”平楚老人製止她繼續說下去。


    明月輝捏了捏手,努力從嘴角牽出一絲笑意, “明月沒說胡話, 明月清醒得很。”


    “你們也知道我這個人,口無遮攔的, 怕就怕一不小心暴露了身份就不好了。”明月輝說道。


    “況且,替代師姐, 我心中始終有愧。袁伯父和袁家對我越好,我就越是備受折磨。”燈火之下,明月輝那張純美小臉上的神情有著從未有過的堅決。


    “若真要我替嫁,就請封了我的記憶吧,讓我真的以為自己是袁芳塵。”


    這樣,她就不會那麽愧疚了, 這樣她才能義無反顧地上路。


    ”不行。”本事袁芳塵求的明月輝, 臨到頭,袁芳塵反悔了,“若是這樣,師姐不會讓你去。”


    現在的明月輝,起碼允文允武,哪怕十個人, 不,哪怕二十個人與她敵對,也不是她的對手。


    若她沒了記憶,先不說師父教她那些經緯道理,就連基本的武學招式都記不清楚,怎叫袁芳塵忍心,教她去闖龍潭虎穴?


    明月輝搖了搖頭,沒有看袁芳塵,反而是一直盯著平楚老人,“師父,明月明白,這是明月的命,不止是為了師姐,也是明月必經的宿命。”


    “隻是明月無法說服自己,心安理得地代替師姐的身份。”明月輝乞求一般瞧著平楚老人,“求求師父垂憐,勿要讓明月這一路上,被自己的心魔折磨,輾轉反側,寢食難安。”


    “明月呀……”平楚老人歎息。


    明月輝並了腿,端端正正朝平楚老人拜了三拜,“請原諒明月的擅作主張,明月隻求一個心安。


    眼見平楚老人的臉上,出現了無可奈何的表情,悄悄抬起頭偷瞄師父的明月輝心中明白,自己成功了。


    她相信平楚老人也明白,那種時時刻刻被良心折磨的痛楚。


    “明月,為師有一方法,你且先聽。”平楚老人道。


    明月輝珍重一頷首。


    “以金針封腦,為師的針不會插得太重,一直普通的大夫便能取出。”平楚老人緩緩道,“待取出後,你將憶起哀牢山上的所有。”


    聽到【金針】二字之時,沒來由地,明月輝左眼皮跳得厲害。


    她原本一往無前的心裏,第一次出現了瑟縮。


    她也不知為何,【金針】二字就如一根刺,莫名地刺進她原本強自鎮定的心瀾。


    然而這種瑟縮很快被她克服了,她向平楚老人和袁芳塵揚起了大大的笑顏,“好!”


    袁芳塵本來還欲說什麽,被她一把拉住了手,緊緊握住。


    那一份不若退縮的堅決,也通過手心裏灼熱的溫度,傳遞給了袁芳塵。


    兩個少女在燈火下久久不語,終於靜靜地最後相擁。


    ……


    明月輝想到過,有一天還會再一次躺在師父的這張診療床上,可她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理由,會是此時此刻……


    整個過程她都緊緊握著袁芳塵的手,她害怕分別,也從來沒有想過離別來的這樣快。


    直至……躺在床上,意識消失的最後一刻,她都這樣緊緊地……握著袁芳塵的手。


    她執意要暫時封鎖記憶,還因為一件事,她一直沒說——


    其實她害怕極了,害怕離開師父師姐,害怕離開哀牢山。


    她從有記憶的一刻起,像一隻啾啾的小雛鳥睜開眼睛的那一刻起,看見的就是他們兩個人。


    他們倆人扶養她,教她說話、教她讀書、教她寫字、教她恢複心智。


    這四年來的每一天,每一個時候,他們都陪伴著她。


    明月輝沒有親人,與塵世的唯一聯係就隻有盒子裏那幾個孤零零的小麵人。


    師父與師姐就是她的世界,就是她的親人。


    哀牢山就是她的家,山上的小熊崽、小孔雀、小鹿、小狐狸們都是她的朋友,填滿了她所有的世界。


    她很膽小的,完全沒有法子想象離開她們的日子該怎麽過。


    所以她才想暫時忘記,隻有這樣,才能止住那種打心底的懦弱與無能。


    她真的很想說的……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她可不可以不要去……她可不可以一直陪著師父和師姐?


    就三個人 ,永永遠遠的?


    可皇命不可違,袁家也不得不救,這權作她對袁芳塵多年照顧的報恩,其實她一直想報恩的,她不後悔的……


    她緊緊地握住袁芳塵的手,以此來加強這種信念,逼迫自己,不要從這張床上逃下去,不要……不要逃下去……


    漸漸地……她沒了任何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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