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給我也是浪費,師父,你知道我用不了兩年便要換。”女人勸道,“把那副帶迴來的聲帶也一並給她換上吧,聲音而已,芳塵還能兩年。”


    “芳塵,你——”平楚老人看不下去了。


    “師父,哀牢山孤寂,芳塵好不容易盼得一玩伴,就讓芳塵對她好一點吧。”女人哀求。


    “況且芳塵好久遇到這樣同病相憐的娘子了,那女皇好狠的心,不過因愛而不得,就去毀掉這樣一個好生生的姑娘,剝了臉皮、割了喉嚨,抹了記憶,作踐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慈仁地說。


    “這姑娘算是好的了,平時人好,人緣也好。聽說事發時被一個宮的友人打暈了塞進地下室,整個宮室的人都被女皇屠了,都沒人肯開口說她的下落。”平楚老人感歎。


    “女皇沒找到人,於是就放話,一個宮室一個宮室地屠下去,直到有人供出這小姑娘的下落。”


    “後來是這姑娘自己醒了,不忍見到女皇再屠戮他人,自己去認的罪。”平楚繼續道。


    女人不忿,“她又有什麽罪?!不過是女皇傾慕的人,恰好喜歡的是她罷了。”


    “愛這個東西,真讓人遭罪。”平楚老人感歎,“況且,自首有什麽用呢,女皇還是把知情人全部都殺了。”


    袁芳塵想象著那流血十裏的慘狀,倒吸了一口冷氣。


    “嘖嘖嘖,話說芳塵,這張臉皮可真好看的緊呀,你當真不要,要便宜了這個小妮子?”平楚老人最後掙紮。


    “我的好師父,我有了你,還缺這世間美貌的容顏?我要什麽,你不給我呀!”女人柔聲哄道。


    她的聲音雖是恐怖,卻異常溫和可人,讓人非但不心生恐懼,還倍感親切。


    明月輝被這聲音安撫了,原本波瀾起伏的內心,也得到了久違地平靜。她想她不用再害怕了,這女人是好人,定不會害了她的。


    這般想著,一根金針紮入後頸,明月輝失去了意識。


    ……


    ……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過了兩個月過去了,明月輝漸漸習慣了這裏的生活,與這裏的人。


    這裏叫做哀牢山,是寧州境內的一座深山。


    哀牢山上,綠野淙淙,蘿徑蔓蔓,了無人煙。


    諾大的山上住了兩個人,一個叫做平楚老人,一個叫做袁芳塵。


    “明月,吃飯了。”眼前的女人溫柔地道,她的聲音嘶啞幹枯,仿若七旬老婦。


    她長了一張幹枯蠟黃的臉,四十幾歲的模樣,臉上長滿了黃褐斑。


    擁有這樣一張醜陋的臉的女人,卻長著一雙清亮至極的眼睛。當她看向你的時候,你會莫名放下自己所有的戒心,去傾心交付。


    明月輝本來在把玩一個小麵人,被她這麽一叫,興衝衝地轉過身去。


    女人拿了個搪瓷碗,敲了敲,“明月,來吃飯,今天是師姐做的油煎山坑魚哦!”


    一聽到油煎山坑魚,明月輝一下子笑得眼睛眯成了月牙型。


    輕輕巧巧放下了手中的小麵人,一顛兒一顛兒地就往袁芳塵跑去。


    此時的她總是會忘了很多很多事,比如她怎麽到這座山的,比如她是誰,她的過去,再比如過去幾天袁芳塵教她認的那些字。


    她隻能努力地勉強記住袁芳塵,記住師父。


    袁芳塵是她最溫柔最好看的師姐,也是自她醒來第一眼看到的人。


    當時明月輝的頭上、脖子上都纏繞著厚厚的白紗,是袁芳塵一口米湯一口米湯地喂她,仔仔細細地照顧她的生活起居。


    袁芳塵說,明月輝醒來的那天夜裏,明月清輝,拂照山林,那彎下弦月又大又亮。所以她給她取了這個名字——


    明月。


    明月,真是個好聽的名字。


    袁芳塵每天都教她說話,教她認字,給她講故事,還為她做好多好多好吃的。


    有烤山豬肉、油潑蘭花苗、雞片白芽、鹵水銀絲麵……不過她最最喜歡吃的,就是油煎山坑魚了!


    “吃吃吃,一天就知道吃,一個字都記不住,還吃!”明月輝正篤篤篤地跑過去,不料被一人揪了後頸,直直撚著衣服提了起來。


    明月輝也不怕,撒嬌地揪住耳朵,一個勁道歉,“師父,師父,你別打我,打我師姐可是要心口疼的。”


    從後麵揪住她的男人是師父,名叫平楚老人。


    師父一頭白發,一把拂塵,灰撲撲的道袍就沒見他洗過。


    不過據師姐說,他每天都有換的,隻不過他的每件衣服都一模一樣,讓人看不出來。


    不過師父長得還是蠻好看的,一張清雋的少年麵龐,讓人誤以為隻有十七八歲。


    其實他的具體歲數,連師姐也說不清。師姐說,在她五歲那年第一次見到師父起,他就長那樣。過了這麽多年,他還是長那模樣。


    “壞東西,知道你師姐心口疼還專門戳痛處,遭打!”師父眉毛豎了起來。


    袁芳塵忙將明月輝攬至身後,”打什麽打,她今兒認了整整五個字呢!”


    “哪五個?”平楚老人問。


    “平、楚、老、人、傻!”明月輝一個字一個字地大聲念出來,念完就開始咯咯咯地笑。


    “你個小兔崽子!”平楚老人真的擼袖子了,“你別吃飯了,以後都別吃飯了!油煎山坑魚也別吃了,為師一口一個,你就看著為師吃!”


    說完他還真的搶了袁芳塵手中的搪瓷碗,一夾筷子,一口一塊,非常快速地當著明月輝的麵,把那一碗油煎山坑魚,全部吃完了。


    明月輝本來以為平楚老人是開玩笑的,結果當她看到他真吃得滿嘴油渣子的時候,整個人都呆了。


    可憐巴巴地大眼睛裏,蓄滿了淚水,馬上……馬上就要掉下來了。


    “師父,你找死麽?!”袁芳塵以豹的速度衝上來,熊的力量往平楚老人頭上一錘了一錠,“這麽大的人了,跟一個小孩子計較些什麽?!”


    平楚老人被錘懵了。


    下一刻,他的眼裏,蓄滿了比明月輝還多的淚水。


    “你居然為了她打為師?”平楚老人長著被油渣子糊滿了的嘴,委屈得不得了的模樣,“你再也不是為師的芳塵崽崽了。”


    說著,楚楚可憐地抹了一把淚。


    平楚老人長得很好看,睫毛尤其地長,整的就一個睫毛精。


    這樣哭出來,淚水打濕了睫毛,顯現出那種淚盈於睫的效果,讓人不由地心生憐惜。


    明月輝被震懾得更呆了,她壓根沒想到,有人會比她還要無恥。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鴨,狗子說了日6,可是昨天年會,碼字就耽擱了,大家先看看今天的吧……


    這幾天的劇情真香得有點厲害……


    現在的進度是,明月輝暫時傻了,沒錯,傻了……可憐的玩家粑粑。


    小渣:媳婦,媳婦,抱抱親親不要怕。


    小瞎:滾!


    小渣抱住傻掉的媳婦兒:媳婦兒,我們拉手手睡。


    小瞎一把推開麵前的一人,又一口親了另一人:走,去幹點成年人才能幹的事。


    青衣奴:怎麽辦,瞎子主人好像推錯人了,也親錯人了,要不要現在就告訴他???


    小輝哇地一聲哭出來:幹嘛推我!!


    第55章 我學還不好麽


    “她今天認了多少字?”平楚老人的聲音有些焦急。


    “十五個。”袁芳塵道。


    “平楚老人壞, 平楚老人傻, 平楚老人笨嗎?”平楚無語地問。


    “……”袁芳塵點了點頭。


    平楚老人來迴踱步,“她這樣不行……已經半年有餘了,金針影響了她的腦子, 再這樣下去,她一生都會在癡傻中度過。”


    袁芳塵迴過頭, 看向不遠處的明月輝。


    明月輝正跪坐在墊子上, 把玩麵前的漆木盒子。盒子裏放著一個個小麵人,是她來的時候就帶在身上的。


    她已忘了這些小麵人是誰送給她的了, 卻把它們當做自己最珍惜的寶貝。


    每天她都要打開來,先數一數, 然後拿出其中一根,瞧一瞧、看一看,對著它,發一天的呆。


    “其實……她這樣,也挺好的。”袁芳塵歎息。


    平楚老人看了袁芳塵一眼,“你不是她, 你不能替她決定未來。”


    “明月小妮子, 她在人間還有眷念。有人還在等著她……芳塵,你知道麽……有些事情是不能錯過的,有些人錯過了就沒有了。”平楚老人的眼底,難得有複雜神色。


    袁芳塵從小就生活在深山裏,她是不會懂的,那種世間最莫名的牽掛, 那種斬了千次也斬不斷的思念,那種即便天涯海角也無法避開的牽引……


    平楚老人迴頭,朝明月輝深深望去,看見她正小心翼翼地擺弄著一個玉麵狐狸的小麵人,純真的麵龐露出真情實意地歡喜與眷念。


    “師父,其實……”袁芳塵也有些難受,她也很羨慕明月輝的,畢竟終其她這一生,都無法體味明月輝所經曆的過去,“其實你比任何人都要關心她。”


    ……


    夜幕降臨。


    “明月,早點睡哦,不然山鬼大人會來抓不乖的崽崽的。”袁芳塵摸了摸明月輝的腦袋。


    明月輝乖乖地點了點頭,她輕手輕腳地把玉麵狐狸的小麵人放進了小盒子了。


    由於不放心,她又重新數了一遍盒子裏的小麵人,長胡子的、沒長胡子的、穿裙子、拿錘子的……直到數對了,才安下心來,關了盒子,放在妝奩台上,上床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明月輝被外麵打鳴的公雞鬧醒。


    晨曦從窗台上照下來,窗外師父正抱著一個陶罐子喂雞和鴨子們吃食,陣陣炊煙,那是師姐做著香噴噴的早飯。


    明月輝用柳枝條沾了些鹽巴涮口,在舀了一些清水自己把臉洗了,師姐說,乖崽崽要自己照顧好自己的。


    一開始她什麽都不會做,師父連罰了她三頓油煎山坑魚,她才學會自己洗漱。


    洗漱完後,她高高興興跑迴了屋裏,取出妝奩台是上的小盒子,輕手輕腳打開——


    當她拿出第一隻玉麵狐狸的小麵人時,整個人都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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