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明海耀武揚威地吐露天機,不久後輪到他參試,便徑自離開了。


    從始至終,都是一副眼高於頂,不把兩人放在眼中的模樣,李晚和王林雖然氣憤,但卻無謂跟他爭執,而是擔心起了自己的前程。


    “李兄。”見四周各人都在閑聊等候,王林壓低了聲音,哭喪著臉道,“我們怕是沒有機會了。”


    “願聞其詳。”李晚心中有些煩躁,但還是耐心地追問道。


    “唉,他就是京城金家小房的公子金明海,他有一個堂兄,爺爺是赤陽門的真傳弟子!你剛才沒聽他說嗎,他們家的兄弟幾個,怕是已經包下了這次特輯的名額。”見李晚不了解金明海的底細,王林簡單解釋了一番。


    “真傳弟子!”李晚不禁默然。


    宗門之中,弟子有內、外兩院之分,對應築基、煉氣期修士,這些弟子都是各門派的基層,傳道授藝,也是由傳功長老完成。


    但一旦晉升到結丹境界,身份地位截然不同,大都可以拜得門中一元嬰長老為師長,悉心教導。


    這樣的弟子便是真傳弟子,能夠得到宗門的重視,獲得靈寶、丹藥、功法、靈峰、別院、藥園、丹房、仆役等等諸多賞賜,可以說是真正的風雲之輩。


    他們是宗門未來的長老,太上長老,院主,護法等等高層,有些潛力用盡,無法勝任實權職位的,也會成為執事長老,負責管理各處莊園和山峰,身份與地位遠非尋常之人可比,甚至可以說,真傳弟子才是一個門派的精華所在,決定著宗門的興衰存亡。


    其實在正氣門時,與李晚起了衝突的尹少華,太爺爺也正是執事長老,但未必做過真傳弟子,真較起來,還比不上這金家的長輩。


    李晚頓時什麽都明白了:“怪不得這麽囂張,原來是上麵有人啊。”


    “上麵有人,自然好成仙。”王林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囂張也是有囂張的本錢,誰叫我們祖輩先人都是凡人呢,修士的後代,也能成修士,凡人的後代,隻能當凡人,想要打破其中界限,千難萬難。”


    李晚看了王林一眼,沒有多說什麽,但心中也有些觸動。


    “真傳弟子有可能成為執事長老,但這還隻是最差的去處,更大的可能是掌握實權,甚至成為元嬰修士,太上長老,院主,掌門這些大人物,他們統統都是宗門的高層,要照顧自家子弟,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而且就算沒有這些特權,光比修煉的資質,我們祖上沒有修士,也比不過,他們都是從小家學淵源,真材實料,我們小時候在幹什麽,根本沒有得比!”


    王林猶自喋喋不休,看樣子他知道金明海的身份後,已經放棄了這一次的機會。


    他也是個有心的,見李晚一副沉默不語的樣子,以為他受到了打擊,反過來安慰道:“哎,李兄,你還在發什麽呆,這次就算了,我們等下個月,或者以後吧。”


    李晚點了點頭,心中卻不以為然。


    這世間,宗門林立,世家遍地,這個月有金家公子來投赤陽門,下個月就不會有林家公子,王家公子,周家公子?


    看來,這條路是很難走通了。


    不知不覺中,輪到了李晚,李晚隨號叫入山門附近臨時搭建起來的一間小屋之中,裏麵已經等著三位外院執事模樣的中年男人,溫言道:“坐。”


    “謝過執事。”李晚迴過神,執禮為敬,然後便在三人麵前坐下。


    “你叫李晚,乃是原正氣門記名弟子,自行修煉到煉氣境?”中間坐著的執事,顯露出對李晚感興趣的模樣。


    這次有幾十人來投,修為達到煉氣境的,不超過十個,這樣的人可以不必占用分配五行靈炁的名額,對宗門來說,可以節省不少開支。


    其實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李晚輕易就得到了特輯的號牌,不需要經過額外的考校。


    “不錯,在下所投拜帖,已經說明情況。”李晚不卑不亢地答道。


    正氣門和赤陽門雖然都是天南修真界大派,但彼此統屬不一,也沒有必要隱瞞來曆,至於尹少華之事,他當然就是文飾一番,簡單說成是得罪人而出奔外投。


    赤陽門執事果然不關心這個,隻是道:“既是我玄門中人,想必也已經清楚,門中修煉的諸般規矩。”


    “三規五律,諸般戒條,還有內外院通行條例,弟子盡皆熟記於心,請三位執事考校。”李晚道。


    執事道:“很好。”說著,便抽考了一些記名弟子應知的清規戒律和內外院諸事。


    李晚對這些不敢稱倒背如流,但多年道場生活,也是熟悉無比,毫無懸念地答出。


    然後三位執事又叫李晚隨意當場演練一套外功拳法,李晚依言照做了。


    這些都是些凡俗中防身的粗淺功夫,但可以檢驗出弟子悟性和道心,憊懶和愚鈍之輩,練武也是練不好的,更遑論神通法術。


    不一會兒,三位執事對李晚已是讚賞有加,因為李晚打起拳來行雲流水,極其嫻熟,不是名門正派弟子終年勤修不輟,是不可能有這種氣象的。


    “此子身份來曆待查,但根骨上佳,悟性過人,堪為上人之資,尤其難得的是,言辭清楚爽利,性情沉穩……”


    等到李晚出去之後,三位充當考驗官的執事,評論起來,居中一人對他頗為欣賞。


    “不錯,我玄門中人挑選弟子,豈如凡俗愚夫想像那樣,隻重根骨資質那麽簡單,除了五根俱全,品貌端正,言行舉止心性這些也是都要考驗,編成秘檔的,這李晚倒可以稱作是個良才。”


    “那就評為良才如何?”


    “可以!”


    三位執事各自落筆,填了薦格不提。


    居中執事忽然歎息一聲,顯得頗為遺憾道:“隻可惜,這次特輯錄事,已經被金家預訂,下個月,下下月,也另有另外數家,一時騰不出名額給他。”


    另一名執事道:“這個無妨,先傳他行氣法訣,穩住再說,到時候有名額就收了,沒有名額就告訴他落選。”


    各大世族,長老子弟,時常有占用特輯名額的情況,這些底下掌權的執事們,既要考慮貴人們的安排,又要提拔真正的好苗子,還要維護宗門名聲,安撫落選者的情緒,也確實是為難。


    在這種時刻,他們一心以維持穩定局麵為重,個人的興衰榮辱,前程命運,都變得微不足道。


    對李晚頗為欣賞的執事聽到,也隻好點了點頭。


    “下一個人叫做王林,走的是供奉給養的路子?以前麵試了幾次,這下就不用再看了,先排到下年去,若是有機會再收錄他,沒有就算了。”


    幾位執事又看投帖,商議起下一個人的處置之法,很不巧,正好輪到王林。


    “可這王林似乎隻是尋常富商子弟,而且,來到我赤陽門投帖已經有半年了,歲月不等人啊。”


    “嗯?這倒是個問題,凡人常年漂泊在外,不事生產,不奉養父母,又不得遂心願,長此以往,必定心生埋怨。也罷,合該他沒有仙緣,賞一枚長春丹,收迴號牌,打發迴家便是。”


    不久之後,全部來投之人麵試完畢,當場宣布結果。


    正如先前那金明海所說,入選的三人,都是他們家堂兄弟。


    “什麽,入選的人全都姓金?”


    “他娘的,我敢說這裏麵肯定有貓膩!”


    不少人已經是來此大半年,都沒有排上特輯了,見狀依舊大罵不止。


    執事帶領幾位外院弟子站在榜下,大聲道:“休得喧嘩,這次遴選結果,已經是我赤陽門最終決議,你們既已落選,妄自聒噪又有何益?還不如及早下山,等待下月機會。”


    眾人猶自憤憤不平,但也無可奈何。


    這時,執事們卻又點到幾位來投之人姓名,說是要傳授他們法訣,以資鼓勵,其中一個就有李晚。


    “咦,有戲!”王林一聽,立刻便對李晚道,“執事們怕是要傳你行氣法訣,輔助修煉之用,這代表著他們對你寄以厚望,再等幾個月,可能會有機會。”


    他的言語之中,充滿羨慕之意,想起自己的結果,卻是哭喪著臉道:“我就慘了,連續多次沒有被收錄,這次連號牌都要收迴去,還好仙門憐我祖輩誠心供奉,賞長春丹一枚,也不枉來這裏一趟。”


    李晚聽著他嘮叨,卻提不起勁來。


    行氣法訣固然是他需要的,但能夠隨便外傳,肯定是大路貨色,好不到哪裏去。


    至於厚望不厚望的,更是笑話,把人刷下去了,隨便給點甜頭哄一哄就叫厚望,這樣的厚望不要太廉價。


    “算了,特輯錄事和記名道場的選拔,終究是不同的,赤陽門一月隻選三人,也是長久的規矩,不可能因為我而改變,如果想要拜入赤陽門,還得多等幾個月才有希望,不過幾個月後情況有變,又不知道會變成怎樣。”


    雖然幾位執事沒有明說,但李晚憑借著多年在記名道場的見聞,隱隱猜到了其中的內幕,心中早已經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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