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去的時候,她就站在警局門口等著他。


    九月的西雅圖,正值秋季,有清風,有落葉,有最赤紅的晚霞。


    她就站在門口,晚霞染紅了千裏,渡在她周身,格外好看。


    黎宴看見他,急著解釋了一嘴:“你可不是我舉報的。”


    他沒接這句話,隻是嘴角勾了勾,盯著她看了一眼,才說:“還有事嗎?”


    “啊?”


    江湛挑了一下眉,沒說話。


    黎宴臉上沒什麽表情,寡淡的要命,她長得好看,就是放在美人環繞的演藝圈裏,也能稱得上頂尖,特別是笑的時候。


    江湛見過的。


    她性子是冷漠的,也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有事。”


    “有什麽事?”他習慣性抬手,看了個空,尷尬緩過去之後,又毫不留情拆穿她:“是你這個點,人在飛機上,還能在西雅圖親自辦的。”


    這話她不好反駁,警察是在機場“抓”到她的。


    黎宴抬了抬眼,眸裏生出幾分疏離,憑空給人家惹了麻煩,她也不好推拒太狠:“你有什麽事嗎?”


    江湛忍住笑,但藏不住眼裏幾分攻略成功的得意:“帶你看看風景。”


    她低了下睫毛,很自然地找了個理由,語氣也不像理由:“我不喜歡看風景。”


    他也是一身黑衣,抬手理了理頭發,手腕上應該還纏著繃帶,鼓鼓的:“怎麽?怕我賣了你?”


    黎宴沒說話。


    “你看。”他把袖子拉上去,白色繃帶露出來,還是她昨天包紮的,他又指了指警察局:“幫了你這麽多,就讓你陪我看個風景,不為過吧。”


    她自知理虧,捏了捏衣擺,一時詞窮。


    “真怕我賣了你啊?”


    她搖頭反駁:“不是——”


    是她沒心情看什麽風景。


    沒等她拒絕到沒有餘地,他先一步截了她的話,笑著,眉宇勾著:“放心,我不做虧本買賣。”


    “……”


    “你想去哪看風景?”黎宴不喜歡欠人情,抬頭與他對視,瞧清楚了他的五官,與第一次不同,那種難以靠近的警示標識褪去了。


    他容貌清冷,眼睛尤其好看,很亮,像從天際劃過來的第一顆流星,璀璨有光芒。


    江湛強忍住笑意,抬手揉了把頭發,動作恣意,痞痞地:“保密,跟著我走就行了。”


    他穿著打扮看似簡單,但其實價值都不菲,應該不會是人販子,加上先前他救過她,黎宴勉強笑笑,強壓下去對他的那種疏離感。


    或許,他隻是一個人太孤單了。


    他走在前麵,走了兩步,迴頭見她還站在原地:“別跟丟了。”


    黎宴應了一聲:“來了。”


    江湛沒迴頭,嘴角沒下來過。


    他有意隱瞞,她也沒多問,隨著他坐上的士,他沒做副駕,坐在她旁邊,中間隔了安全距離。


    窗戶開著一點縫,車子駛入偏僻地方,黎宴靠在窗戶上,秋風漾過來,她裹了裹衣服,風從額前拂過,吹亂了發絲,格外舒服。


    她第一次發現,原來,風也有暖和,愜意的。


    江湛靠在靠背上,姿勢隨意,眼睛盯著她側臉,手指在腿上無規律敲著,沒有一慣的痞,有幾分凝重。


    到了目的地,行駛大概一個小時路程,江湛叫醒已經睡著了,而且沒有絲毫防備的黎宴。


    下了車,黎宴四周掃了一眼,睫毛動了動。


    雷尼爾山,西雅圖遊玩聖地,有最美好的秋景,她以前最喜歡的地方。


    等江湛付好車費過來,她問:“西雅圖的士那麽坑嗎?”


    她看見他給了很多,至少夠兩個來迴。


    江湛隻是笑笑,嗯了一聲,沒有過多解釋。


    “你在車上睡得那麽沉,這異國他鄉,就不怕我賣了你?”


    走了一會兒,裏麵人群多起來,熱鬧可見,他突然湊到她旁邊說了一句。


    她腳步沒有一絲停頓:“我又不值錢,賣了你也賺不到多少。”


    “不值錢?”


    她走在他前麵,隔了一步的距離,突然停下腳步,迴了頭,倒是格外淡然自若:“你不是也說,你不做虧本買賣嗎。”


    江湛啞口無言了,第一次被人拿自己的話堵住了,他倒也不氣:“的確,賣給別人我就虧了。”


    山腳下有點吵,黎宴沒有聽清楚,跟著人流往裏走,輕車熟路。


    江湛跟在她後麵,經過一處,他目光往旁邊掃一圈,最後停在一處,他伸手拉住她手腕,手上麵一點點,握在她皮膚上。


    熱熱的,他心尖抖了一下,唿吸斷了一拍。


    黎宴迴了頭,看了一眼手腕:“怎麽了?”


    他不做聲色把手鬆開,勾眉笑笑:“別亂走,在這等著我。”


    “哦。”


    他走了兩步,迴頭見她低著頭,又拐了迴來,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至極致,他抬手,勾起她下巴。


    距離很緊,黎宴眼眸印出他的樣子,方寸大亂,她這才看清他的眼神,很幹淨,黑白分明,像藏了星星進去。


    她對陌生人有很莫名的隔閡,不做聲色地退了一步,眉梢微蹙:“怎麽了?”


    江湛咬了咬牙,向著她的方向垮了一步,慢慢俯身,湊在她麵前,壞笑著:“西雅圖有很多居心叵測的壞人,別低著頭,別人會以為你第一次來,好騙。”


    說完,他主動拉開距離,伸手把衛衣帽子從後麵拿起來戴在她頭上,又按了按,很自然地問:“能聽懂嗎?”


    黎宴肩膀顫了一下,不太習慣這樣的觸碰:“知道了。”


    “也算過命的交情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麽。”他笑,盡量問的極其自然:“我叫江湛,你叫什麽啊?”


    笑著問的,有點痞裏痞氣的意思。


    黎宴心頭一緊,側頭躲開他的手,穩了穩唿吸之後,解釋了一下:“抱歉,我不太習慣陌生人觸碰。”


    解釋完,她迴答他的問題:“黎宴。”


    她聲音很輕,很細,但很幹脆利落,很明顯說話的欲望很弱。


    “黎宴。”江湛學著念了一遍,喉結上下滑了滑,盯著她閃躲的睫毛,唇角彎了一下:“哪個宴,驚豔的豔?”


    黎宴不太想說話,也沒反駁,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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