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姐,那人是誰啊?如果他對你有任何讓你不舒服的地方,我劉鶴在天津還算是認識不少人,隻要您一句話,我能讓他立時便蹲到牢裏麵去,把牢底坐穿。”劉老板是個斯文人,他除了對自己的藝術格外在乎外,現在又把靈珠填進了自己想要守護的寶藏裏麵。

    靈珠了解劉老板是個正直且對自己喜歡的東西都過分偏激的洋學生,也不願意給白九勢找麻煩,一邊在換衣間脫下黑色的長裙,一邊對外麵守著的劉老板說:“不,他也是我的朋友,隻不過有點粗魯,不像劉老板這麽可親。”

    劉鶴靠在牆邊,被誇的有點不好意思,說:“哪裏的話,我也不過是隨便讀了幾年書,不敢讓金小姐覺得我飽讀詩書,但是聽說金小姐過幾天是要去參加少佐的酒會是嗎?也不知道金小姐有沒有男伴了。”

    “這個嘛……”靈珠頓了頓,她考慮到自己的確不應該得罪以後再天津隻手遮天的白九勢,也不能讓白九勢感覺自己是對方唾手可得的人,所以說的話模棱兩可,“真是很抱歉,你若是早一步說話,我就答應劉老板了。”

    “不過酒會上劉老板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請我跳一支舞,我對劉老板可是非常的感興趣,希望能夠以後多多往來才是呢。”

    “那、那簡直是劉某的榮幸!”劉鶴幾句話就被漂亮又看似不好接近的美人親近的不知東西南北,他甚至感覺自己之前邀請金小姐讓她做自己的舞伴都是考慮不周的廢話,他不該讓金小姐為難,也怪自己不早說。

    “好了,請問這條裙子可以賣嗎?我真的很喜歡。”靈珠出來後,換上了之前的襖裙,之前萬眾矚目般的驚豔又變迴了古典冷淡的清雅高貴,她仿佛所有風格都能駕馭的很好,把愛美到極致的劉鶴刺激的整個大腦都在亢奮的發出‘你戀愛了’的信號。

    “不,不賣,這是金小姐的酬勞,非常感謝金小姐為了半月後的廣告當模特。”劉老板亦步亦趨的跟在靈珠身後,像個第一次涉足情場的毛頭小子,手忙腳亂的將裙子裝進漂亮的盒子裏麵,“隻希望金小姐不要嫌棄。”

    “劉老板說的什麽話,應該是我很感謝劉老板才是,不過您都這麽說了,裙子我就收下,以後劉老板若是還有需要,可以……通過九爺找我。”七格格禮貌又體貼的說。

    旁邊被小小‘教訓’了一頓的九爺聽到這樣的話,挑眉看了一眼靈珠,但是沒有反駁什麽,就看著靈珠和劉老板你一聲金小姐,我一聲劉老板

    的增進感情。

    等出了門,兩人重新上了人力三輪車,九爺才像是被解了封印一樣,紳士的幫忙提著禮服盒子,詢問說:“金小姐方才幹嘛說讓他想要找你的時候,通過我?”

    無疑的,這讓隱約把靈珠劃分到自己手心裏的九爺來說,像是一種歸屬權的認可,那段話實在說的精妙,讓白九勢原本不太舒服的感覺頓時煙消雲散。

    靈珠卻道:“隻是隨便說說,因為我覺得我不會在酒店住太久,而暫時,靈珠在天津就認識九爺一人。”

    “暫時?”白九勢總是擅長捕捉別人語言之中透露出來的消息,他有時候敏銳的直接堪比野獸,但也是優雅的野獸,即便肚子裏沒什麽墨水。

    靈珠笑而不語,昨天下了一天的小雨,今日放晴,晴空萬裏,陽光落在靈珠身上,仿佛給她披上了一層迷人的輕紗,輕盈又神秘,端莊而不懼任何目光,幾乎是瞬間變吸引了許多目光,而她對此恍若不知。

    前麵的人力車夫等車上的兩個貴客說話完畢,才見縫插針的詢問道:“客人去哪兒?”

    九爺懂得很多事情不能攤開,他也很享受和這樣聰明又吸引自己的要命的小姐之間的遊戲,他對自己很自信,他總會明白金小姐到底想要什麽,也總會得到她,所以在此之前金小姐所有的玩鬧都是可愛的,沒有關係的,哪怕他清楚自己在被利用,那他也隻會感到欣慰,欣慰自己有被利用的價值。

    “去醫院嗎?”九爺問靈珠。

    靈珠想了想,說:“不,直接迴酒店吧,我想爹爹他們應該已經在醫院和六姨太說話了,大人之間恐怕有很多東西要聊,我還是不要參與的好。”

    “去東合酒店。”年輕的軍爺靠在座椅靠背上,隨即交疊著腿,看著手中拿著的禮服盒子,轉頭又看向眼裏滿是耀人光芒的靈珠,發現對方的眼神忽然顫動了一下,幾近掩飾一般半垂下眼睫,隨後再睜開才恢複平靜。

    九爺順著金小姐的視線看過去,發現是坐在轎車裏麵的有過照麵的陸先生。

    陸先生仰頭看著靈珠,靈珠垂眸對著陸先生微微點頭,仿佛一切盡在不言中。

    兩人視線的交匯短暫而充滿九爺不明白的故事,他笑著說:“那是東北大軍閥的侄子,陸謹,金小姐好像總是很在意他呢。”

    靈珠沒必要解釋,可上輩子就是因為自己是陸先生養著的寵物,又同時招惹了白九勢,才弄了一係列的事情出來,導致自己的死亡,

    現在她既然和白九勢已經撕扯不開,那麽就不要招惹陸謹。

    他們一個瘋子,一個變態,她總不會重蹈覆轍,她發誓。

    “隻是很感激他,九爺可能還不清楚,昨天姐姐想要推我下樓,是陸先生救了我。”

    “原是這樣,那我下次見到他,可得好好感謝一番才是。”九爺依舊在笑,卻讓人覺得未免笑的太假。

    從梨棧街到日租界還是有一點距離,路上兩人沒什麽話說,都被太陽曬的懶洋洋的,九爺嫌熱,也覺得陽光似乎太刺眼了些,把自己的帽子戴在了靈珠的頭上,靈珠側頭看他一眼,沒有拒絕。

    白九勢看著臉蛋似乎比自己巴掌還小的靈珠,看著車邊繁華的風景,有種忽然湧起心頭的愉悅和對未來大展宏圖的渴望。

    他注定不是池中之物,白九勢渴望的,他一定會得到,他看得出身邊的金小姐和自己一樣有野心,那麽他就得一直一直做那個可以守護金小姐野心的靠山,不然恐怕隻要落後一點,就能被她拋棄了呢。

    “你這麽看我做什麽?”靈珠被看的不耐煩,歎了口氣,和白九勢對視,“你是深宮怨夫嗎?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要吃了我給自己報仇。”

    白九勢哈哈大笑,簡直愛死了靈珠這般俏皮的和自己說話:“是啊,金相公在外恐怕還有不少相好,奴家日日以淚洗麵,苦等半宿,左等不來,右等不來,隻好磨刀霍霍出門去,左一刀右一刀……”

    靈珠看著白九勢,就等他接下來還想說什麽……

    白九勢卻自覺停住了嘴,說:“開玩笑。”

    “哦。”靈珠似乎混不在意,不著痕跡的顫了一下手指。

    “對了,金小姐對劉鶴似乎過分的好了,是想要學習他開店的流程,還是找他要門路?”白九勢轉移話題。

    靈珠順著對方的話說:“都有,但最主要的是劉老板是個有趣的人,和劉老板做朋友很有意思。”

    白九勢很認真的考慮靈珠說的話:“金小姐莫不是想要不再北平住了?想要自己發展事業?”

    “你知道這麽多做什麽?”

    “不做什麽,隻是想和金小姐一塊兒賺錢啊,金小姐以後一定大有所為,我可得好好抓住機會賺一筆才是,更何況金小姐說過要養白某,白某也算是比較優秀的合夥人不是嗎?”白九勢意指剿匪事件。

    靈珠輕笑,搖頭說:“九爺還是想想怎麽在天津躋身名流的好。

    ”

    “那等白某日後在天津有了一席之地,金小姐就肯賞臉合作了?”

    七格格的確會說些話誤導和誘導別人,但是有些正經的話,是絕對不能隨便答應的,她明知自己已經和白九勢黏的太緊,暫時無法擺脫,未來無可預知,那麽總要做些什麽,掌控主動權,就像她現在這樣做的一樣,讓還不像上輩子那樣完全無法控製的白九勢聽得進去自己的話,但是這不代表她要和白九勢之間係個死結。

    於是七格格說:“九爺,若是你能走到那一步,恐怕想要和您合作的人,大有人在,也就瞧不上靈珠這點兒資產了。”

    “而且現在說這些為時尚早,靈珠此時可是一無所有,爹爹和哥哥才是家裏說話的人。”

    “所以……”靈珠將細長的白皙的手指放在淺色的唇瓣間,輕輕發出‘噓’的聲音,蠱惑著步步緊逼的白九勢潰不成軍,“享受當下吧,九爺。”

    另一邊,看著新好友金小姐遠走,劉老板頓覺失魂落魄,當電話響起,劉老板接起來,發現是之前聯係的天津晚報,說是要核實一下半月後的第二麵服裝廣告宣傳的事情。

    劉老板這才打起精神,豪氣的揮手說:“撤了撤了!我有新的照片,絕對震撼!我要第一麵最大的廣告位!如果可以,把北平和上海那邊也聯係起來,第一麵的廣告位,我都要了!”

    “說的什麽話,我本來就有意要在下個月開工在北平和上海開分店,提前宣傳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我的作品會讓所有人都驚歎的!哦,不對,是她,她會讓我的作品得到所有人的追逐、渴望與讚美!”

    靈珠還不知道,她要的平淡和小富即安在她答應為劉鶴當模特的那一刻就改變了,她的人生多了一種更加波瀾壯闊的選擇,充滿荊棘玫瑰也充滿責任與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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