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昊心中憋著一口氣,他一定要在華英麵前親手打敗時沛!讓她看看真正的勇士是自己,而不是白若書生的異族敵人。


    頓時,場上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時沛,原本要上場的大夏勇士悄悄鬆了一口氣,獨孤昊聲明在外,若是與他對上必輸無疑。


    時沛對上了他的目光,在眾人期待的注視下,冷若冰霜的緩緩說道:“我隻與和我同級的人交手,按原本報上去的人來吧。”


    這個結果著實讓在場之人意外,連皇上都皺了眉,但時沛的話也有道理,他是大將軍,屈尊與一個小官職的勇士對決,確實有失身價。萬一輸了,加倍丟臉。


    獨孤昊沒想到他會不接招,便使出了激將法,“時將軍不會是怕輸給在下麵子上過不去吧?你放心,我讓著點你就是。”


    如果是別人,被這麽一激可能就上去了,但時沛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不必,如果有心讓,就讓一下等下和你比試的人吧。”


    言盡於此,獨孤昊看出他是鐵了心不想下來了,卑族整體的勝利他根本不看在眼裏,在他心裏隻有和時沛的交手才是真正有意義的。


    他必須要想辦法逼他出手。


    大夏勇士上來了,他完全沒想到會峰迴路轉,竟然又轉到他頭上了。但他代表著大夏的尊嚴,即便心裏再害怕也不能退縮。很快,他便擺出了戰鬥的姿態。


    此時在場的所有人都認為他會輸,但卻被他麵上堅毅的表情所感染,這才是大夏的精神!眾人紛紛屏息看著台中央,像許貴妃這樣自從坐下便心不在焉的人也專注起來了。


    獨孤昊雖然對眼前的這條小蟲子有一絲絲的敬意,但也無法改變他的本心。


    原來的規定是點到為止的,不得傷及對方要害。但獨孤昊上來第一招便見狠辣,之後更是招招到肉,絲毫不留情麵。


    所有人都看的心驚肉跳,華英亦是難得的擰起了眉頭,露出了不讚同的神色。


    大夏勇士與獨孤昊周旋了十餘招,終於力盡,卻硬撐著搖搖晃晃不肯倒下,獨孤昊並沒有就此罷手,而是上前繼續補拳,大夏勇士的前襟上沾滿了吐出來鮮血,看上去十分可怖。


    就在獨孤昊要下最後最重的一拳時,一人突然從上麵看台上躍了下來,拂開了傷重的勇士,靈敏的躲開獨孤昊的那致命一拳的同時,一掌擊了過去!


    這一掌時機恰好,打的猝不及防的獨孤昊連退了數步才站穩。


    他擦了下嘴角的血絲,低聲笑道:“嗬嗬懦夫,你終於肯下來和我打一場了?”


    時沛半個字都不和他廢話,把獨孤昊剛才使出的手段全數還到了他身上。


    獨孤昊自小桀驁不馴,眼睛長在頭頂上,從來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的眼裏隻有華英。


    在場的大夏人見此一幕心氣兒總算平了,卑族那邊的氣氛卻緊張了起來。


    同樣在中央高台上的卑族老臣獨孤涼的心緊緊的揪在了一起,他就這麽一個兒子,萬一……


    “陛下……”


    皇上適時的咳了一聲,衝下麵說道,“時愛卿,好了!以和為貴嘛。”


    時沛這才停下了攻擊,伸出一手把不甘不願的獨孤昊從地上拉了起來。


    時沛在他耳邊說道:“被懦夫打倒的是什麽?是蠢材。”


    說完他就撣了撣身上並不存在的塵土,一步一步順著台階雍容的走上了高台,重新坐在了江雅芙的身邊。


    江雅芙怕他隻是表麵瀟灑,細聲問道:“你剛才沒傷著吧?可別瞞著我。”


    時沛笑笑,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我沒事,有事的是他。蠻族小子,不知天高地厚。”


    江雅芙悄悄的擰了他一把,“叫你注意些,你又亂說。怎麽老東西的脾氣總也改不了,你還年輕呢。”


    挨著她的許展顏盡數把這些話聽進了耳朵裏,卻越發的迷糊,江雅芙最後一句話叫她百思不得其解。最後隻得放棄琢磨,大概那是人家夫妻的相處之道吧,不像小夫妻,倒像是老夫老妻似的。


    嗬嗬,真好笑,可不知怎地,心底卻泛起了酸氣。


    皇上見時沛幫他找迴了麵子大喜!這迴明眼人都看的出來是獨孤昊理虧在先,時沛是不得已上去救人的。於是皇上大度的把勝利的頭銜給了卑族使團。


    華英卻不接受,說道:“陛下的美意,恕華英和卑族的勇士們不能接受,這場勝利我們不能要。卑族人的氣節,輸了就是輸了,我們隻認實力不認虛名。”


    皇上這下有些犯難了,她不要這虛名,可這虛名大夏也難要啊!


    還是太後這時候出來打圓場,“皇上剛才不是說以和為貴嗎?哀家看不如這樣,這最後一輪就算做平手吧!今天比試的結果是平,如何?”


    許貴妃迎合道:“太後娘娘這個主意出的妙!”


    皇上也覺得不錯,便應允了,當即宣布了比試的結果,兩邊雖然都覺得略有遺憾,但也坦然接受了這個結果,隻有重傷的獨孤昊被人扶下去時眼裏閃爍著恨意。


    一事畢,華英又道:“陛下和太後娘娘說的對,我與使團此次不遠千裏前來就是為了一個和字。大夏有句古話,家和人和事事和,家和了天下也就和了,您說是不是?”


    江雅芙的心一緊,她知道她的預感要應驗了。


    第67章 周全不周全


    華英話一出口, 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天下和了當然好,可這與家和又扯上什麽關係。


    時沛眉頭微蹙,伸出一隻手,悄悄握住了江雅芙的。她的手細嫩冰涼, 仿佛華英的兩句話就讓她瞬間如墜寒冰。


    他把她的手整個握在手心裏,微微使了力, 叫她安心。


    可她怎麽能安的了心, 華英的心計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如果她在其餘任何時候提出要求, 都不是不可以轉還的, 但她偏偏選在了這個時候!眾目睽睽之下,把皇上架在了文武百官、後宮家眷及外國來使的麵前。


    皇上的笑容稍微緩了緩, 把她這幾句話在心裏細細的過了一遍, 竟一時沒有體會到她的意圖,還是許貴妃這朵解語花善解人意,傾身在他耳邊低聲說道:“陛下, 您看華英公主花兒一樣的人物, 如今兩國已經議和了, 也該為她找個可心的郎君,把人留在咱們大夏才是。”


    皇上眼前頓時一亮, 讚許的看了一眼許貴妃。這倒是個好主意,如果真能把華英這個危險人物圈在眼皮子底下,讓她在大夏成親生子, 此人以後也就不足為慮了。


    他沉吟了一番,才重新露出了爽朗的笑,“公主所言極是!家和天下和!公主正值芳華妙齡,不知是否已名花有主,若是沒有,不妨看看我們大夏男兒!你若是看中了哪一個,千萬不要客氣,朕為你做主,就算是朕的幾個皇兒也由的你隨意挑選。”


    皇上此言一出,側麵幾個高台上的氣氛霎時變的凝重了,凡是有適齡兒子的人家都快速在心裏打起了小算盤,而幾位皇子妃的臉色則一下子變的很難看。


    江雅芙的手微顫,時沛緊了緊,二人端坐,麵無表情的注視著場上的情形。許展顏此時也無心去關注人家夫妻如何了,她不動聲色的觀察著三皇子的饒有興味的表情,擔憂的同時心底裏泛起一股惡心。


    周圍成百上千的目光,沒有令華英感到任何的不適,她驕傲張揚的像一朵野地裏綻放的最耀眼的玫瑰。


    “華英多謝陛下的好意,此番我父王派我過來和談,和也有此意。大夏的文化高深莫測,父王的意思是若從我開始,卑族與大夏結百年之好,於我族於大夏都大有益處。”


    皇上見她果然是這個意思,頓時更加開懷,大笑幾聲之後,就當著忠臣的麵許下了承諾,“公主此言深得朕意。我大夏好男兒千千萬,你盡管大膽的選,就算是看中了朕的哪個皇兒,也沒有不應允的!”


    華英粲然一笑,頓了頓。


    就這一下,就把在場的一些人的心高高的吊了起來。


    她笑什麽?看這樣子難道是她心裏已經有看上的人選了?一時間真是有人歡喜有人憂,有些剛才覺得疲累的少年公子甚至挺了挺胸膛,就好像這樣人家就會看上他一樣。


    華英單膝跪下行禮,“陛下美意華英無以為報,小女心中的確已經有了人選……”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想聽聽這樣一位眼高於頂的天之驕女究竟會看上誰。


    “皇上。”然而,就在這關鍵一刻,從剛才起就一直沒說話的太後出聲打斷了她,“皇上,哀家突然心口發疼,華英公主的親事也不急在這一時一刻,還是稍後再議吧。”


    太後捂著心口,立即有宮女太監上前攙扶伺候。


    華英咬牙,此等情況卻也不能再說什麽了。


    皇上一腔熱血也被澆的涼了一些,是啊,他怎麽興奮的糊塗了,萬一華英剛才提出的人選不合適,他剛剛又那樣承諾過,到時候他當著這麽多臣子,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想通了這一點,他趕緊親自下了龍椅,去攙扶太後,“您不要緊吧?咱們趕緊迴去看太醫。華英公主,獨孤大人,你們遠道而來,朕此番隻好失禮了,這裏就由二皇子代表朕招待爾等貴客吧。”


    二人隻好應允,獨孤涼瞥了華英一眼,企圖從她臉上看出些什麽,出發之前,在他得到的和談議程裏並沒有和親一項。王上如果有這個意思,如此大事是不可能不告訴他的,他極度懷疑這是華英公主自己的主意,也許王上也有稍許想法,但絕不會貿然叫她自己當眾提出和親。


    他默默咽下了一口氣,這個華英!她到底想幹什麽?他迫不及待的想私下問問下,她突然鬧了這麽一出讓他這個領隊人相當被動。


    皇上扶著太後離開了,接下來二皇子招唿卑族使團赴宴。時沛的臉色很難看,派人和二皇子說了幾句話便帶著江雅芙起了身。


    連一個眼神都沒往華英那邊望過去。


    華英注視著時沛和江雅芙的背影,嘴角略出一抹輕蔑的笑。今天這個好機會錯過了,但好在她得到了皇上當眾的一個承諾。


    她對時沛的感覺有些複雜,她無疑是欣賞他喜歡他的,他是她能想象到的、見到過的最理想的男人。可另一方麵,他卻是她最大的仇人,她忘不了打敗仗的屈辱,忘不了將士們的屍骨和鮮血……


    和談已是大勢所趨,是卑族目前唯一的退路,但她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平靜的看著那人功成名就,事事美滿!


    如果她此舉成功了,也算是一種複仇吧,她不禁自嘲了下。


    時沛和江雅芙直接登上了離宮的馬車,二人緊握的雙手一直沒有鬆開,江雅芙的手心裏已經濕乎乎的了。


    一時誰都沒有說話,還是江雅芙定了定心神,伸出另一隻手,強顏歡笑的捏了捏他緊繃的麵皮。


    “好了,天還沒塌呢,該哭的是我才對,怎麽我看你好似要哭?”


    時沛這才放鬆了些,“我看她是瘋了。”


    江雅芙本來是最緊張的那個,但一看他如此,便笑了,“你說她萬一看上的不是你,咱們兩個是不是白擔心了?”


    這個時候了還能笑出來,時沛無奈的看著她,“不可能,我對這女人詭譎的心思頗為了解,你忘了我前世大部分時間都在應付她,若說世上誰最了解她,一定是我。”


    江雅芙撅了撅嘴,“好嘛,肯定比了解我多就是了。”


    時沛總算是放鬆了嘴角,攬過了她的肩膀,“不了解你我還能活,但不了解她,我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江雅芙靠著他,擼著他的手指頭玩兒,“沒想到這輩子沒了救命之恩她還是扒住你不放,你是不是給她下了什麽迷魂藥?”


    “她是恨我,但又沒什麽好辦法,隻有讓我過的不如意才能讓她心裏舒服一點。她不知道在戰場上與她對戰的是前世抗衡了二十年的對手,其實她輸的並不冤。”


    “是啊,誰能想到世上還有這等奇事。”江雅芙歎道。“我看這事不一定會按華英的意思來,皇上畢竟要考慮你和父親的身份,再說看剛才太後娘娘的意思,他們對此事也是頗多顧忌。”


    時沛眉頭緊蹙,“不好說,看華英能瘋狂到什麽程度。皇上的心意說變就變,咱們不是最清楚嗎?”


    “時沛……”江雅芙抬眼定定的注視著他。


    “嗯?”


    “我害怕了。”


    時沛吻了下她精致的鼻尖,“怕什麽?有我頂著呢,無論如何,隻好我不鬆口,誰也別想左右我。”


    江雅芙難得露出小女人的一麵,伸出雙臂環上了他的脖子,委屈的說道:“我怕現在這樣的好日子太短,我想永遠這樣平靜的過下去,隻有你我還有孩子們,我們中間沒有其他人。”


    時沛雙目透著笑意,額頭抵著她的,“傻瓜。”然後深深的吻上了她的唇,用這樣的親密無間告訴她,他們之間不會有外人。


    太後其實並沒有犯心口痛,太醫自然什麽也沒查出來,隻是開了兩幅養身的湯藥,就被太後給打發下去了。


    之後她苦口婆心的和皇上聊了幾句剛才的事,但見他兩眼渾濁,顯然是昨晚享樂太甚沒怎麽睡,忽然覺得有些無力。


    “皇上先迴去吧,華英的事先交給哀家,哀家會替你好好問問她,本來保媒成親這種事就應該女人來出頭。”


    “那自然好!辛苦母後了。”皇上大喜,每天要處理的政事那麽多,能推一件是一件,何況母後處理這種事肯定比他在行,他隻要在背後等著聽結果就是了。


    太後看著他離去時輕快的步伐,長歎了一口氣。


    貼身嬤嬤寬慰道:“皇上日理萬機,有些小事難免想不周全,還要靠您多多提點。”


    “哎!你說的是,可他都這把年紀了……做事該周全的不周全,不該周全的時候偏偏比誰都心窄。罷了,明天把華英請到我的花房來,我老婆子親自探探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她是不信華英誠心要嫁給大夏人的,就算她肯,難道卑族國王就肯?雖然這次華英敗了,但她還年輕,依舊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更何況她還是最得寵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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