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子站起了身子,走到他麵前,急切的問道:“查到到底是什麽人了沒有?”


    “奴才們不敢貼的太近,再說對方有意防範,具體身份還沒查出來。聽親眼看見他們登上馬車的奴才說,其中一個男子當時看上去不是很清醒,身姿嬌小,體態軟綿綿的,因此他懷疑那人其實是個女人,可能是某個敵將的親眷。”


    “你確定?”大王子敏銳的覺察到這是一條極其重要的消息。


    “派出去的人是老手,消息應該不會有誤。但具體是誰的親眷就查不出來了,當天和她在一起的人是姓紹的那個敵將,有可能是他的。”


    “速速再查!”


    雖然老軍醫說讓她至少休養兩個月,但江雅芙根本沒打算在此呆那麽長時間,因此自打從軍營迴來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了養胎便是準備迴程的事項。


    她雖不能出去,但是可以讓別人跑腿兒,除了那兩個士兵日常住在她這裏,時沛又給她安插了兩個可靠之人。怕反倒引人注意,便沒再多加人手。


    一想到不久就要迴去了,能抱抱親親她可愛的小初一,就連和時沛分離都不覺得如何感傷了。他前世打了半輩子仗,沒有自己也是好好的,小初一則不然,他們母子從來沒有分開過這麽長時間。


    郭掌櫃做事效率很高,短短時日內已經選定了永興分號的鋪子,這幾天正找人重新布置呢。他來問她意見,江雅芙不便行動。恰好陳如芸這兩天快被悶出病來了,於是就自動請纓帶著張三李四去鋪子裏逛去了。


    江雅芙無法,見她的男裝毫無破綻,便仁慈的放她出去了。


    他們走後不久,外麵傳來了敲門聲,來人說是衙門的人,下來登錄城中人口情況的,包括名字籍貫年紀之類的都要記錄。


    這些問題看家的老夫婦可答不上來,見那兩人一身衙役裝扮,親切有禮,便讓他們在門口等一等。


    江雅芙聽說衙門的人來登錄人口,並未覺得有任何不妥,這在大夏是一項實行了好些年的法令,特別是災年戰亂之年,就更加需要核查一下國家到底有多少人。


    但今日她卻不能如實稟告了,“我這就去應付他們一番。”


    江雅芙和老婦人走向門口,“二位軍爺想問些什麽?”


    “這裏住幾口人……”


    兩個負責保護江雅芙的士兵看她朝門口走去,為了防止閃失,他們也謹慎的跟了過去。


    然而,即便他們再小心,反應再快,還是晚了一步,隻見其中一個男人趁另一個說話的時候,一個手刀砍下去,江雅芙就被人擄走了。


    院裏的幾人大驚失色,誰也沒想到會有人膽子大到如此地步,竟敢上門來劫人!


    幾乎沒有反應時間,幾人火速追了上去。但顯然,來人訓練有素,身手極好,絕不是他們這些士兵可比,看上去也不像是混江湖的。


    那兩人身上有與他們相似的氣息,若非常年在軍營和戰場上的累積,是絕不會有這種氣息的。


    幾人不敢再耽擱,分頭行動,一人火速趕往大營通知時沛和邵春,其餘幾人皆追著他們而去……


    別人不知道江雅芙的身份,但他們幾個可是一清二楚。他們不敢想象今天的事會有什麽樣的後果,隻怕他們賠上自己的腦袋也賠不起!


    夜裏,華英公主正在營帳中把玩著親生母親的遺物,心中滿是矛盾,她不知為何老天爺要讓自己來承受這樣的痛苦,她不是大夏人,也不是卑族人,她隻是老天爺眼皮子底下的一個玩物兒,一隻螻蟻……


    “公主,大王子又來了,說有要事見您,還說您一定會感興趣的。”


    華英把東西收了起來,“叫他進來。”


    “是。”


    大王子大步走了進來,他此時的神色與白天截然不同,沒有絲毫的怒意,反正帶著壓都壓不住的喜氣。


    “華英,大哥知你心善,不忍戰場上生靈塗炭。大哥今天幫你想了個好辦法,說不定能少傷些人命。”


    “不知大哥有何良策?”


    “我今天幫你請來了一位客人,就是你之前在攏月城接觸過的那個糧商,你可知她的真實身份?”


    華英眉頭擰緊,“你把人給綁來了?”


    “嗬嗬,是請,我的兩個親信武功高強,極擅長反跟蹤,沒費多大力氣就把人給帶迴來了。”


    “她是何身份?”對於那位女扮男裝的糧商身份,華英早有猜測,卻始終沒拿到把柄,她也從沒想過要在女人身上動手。她隻不過是派了個小尾巴不時的盯著她們而已。


    大王子得意的說道:“我若是猜的沒錯,她正是敵將邵春的家眷!我的人親眼看見她和邵春在一起,他們除夕夜還一起去了大夏軍營。咱們可以拿她做人質,威脅敵軍後退十裏,交出糧草,你覺得我此舉如何?”


    華英一時無語,實在不知該如何評價他這番動作。但好在,她對這個時而比猴還精明,時而又比豬還愚蠢的大哥已經習慣了。


    “她人在哪裏?帶我去見她。”


    作者有話要說:  預計很快地圖就切換迴京城了~~ 雅芙真被未來的表妹夫給坑死了~我要狠狠的虐他嘿嘿嘿


    第56章 地位不可撼動


    江雅芙在暈倒的瞬間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 她應是與這攏月城犯衝, 三天兩頭就要暈一下,看來以後最好不要來這裏了。


    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在一個柴房裏,身下是柴草堆,手腳被捆著, 嘴也被堵住了。隱約能聽見門外有說話聲,說的不是大夏的語言。心頓時涼了半截, 她知道千防萬防, 最壞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短短的時間裏, 她想了很多種可能, 他們把自己抓來定是要用來威脅時沛的, 甚至到時候可能為了刺激時沛故意折辱她。如果到時候真的如此,她就算再害怕為了他也要走上那條不歸路了, 隻是可憐了她的小初一和未出世的孩子。


    “你說什麽?”時沛勃然而起, 隻覺雙耳嗡的一聲,身子輕飄飄的,血像凍住了似的不知道流動。


    士兵顧不得害怕, 戰戰兢兢的迴道:“夫人被兩個歹人劫走了。看他們的樣子不像是一般的拐子, 聽口音有幾分別扭, 他們身手極快,要是沒猜錯的話, 應該是卑族人。”


    “大哥!”一旁的鬱東擔憂的扶了他一把,怒問,“到底是怎麽迴事兒?還不從頭詳細說來!”


    那小兵隻好把事情從未到尾講了一遍, 包括來人的裝扮,說了什麽話,為什麽沒追上等等都說了一遍。


    時沛聽著來龍去脈,全程麵色陰森,像要吃人的惡魔一般,恨不得把那兩個膽大包天的惡賊給活吞了。


    邵春大急,“大哥,這事都怪我!要不是我的莽撞也不會出了這麽大的漏洞。您就說該怎麽辦吧,我邵春舍出這條命去也要救迴大嫂。”


    王大慶怒道:“大哥,兄弟們這口氣也憋了許久了,不如趁此機會一舉踏平了他們!”


    鬱東看了眼陰翳的時沛,“行了!就知道添亂,你們的小命值幾個錢?大嫂肚子裏還有孩子,這要是出個閃失,咱們一輩子心裏難安。趕緊確定大嫂是不是被華英的人擄走了才是正經!”


    時沛耳裏聽著他們的話,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這對他而言是前所未有的考驗,前世幾度生死都沒覺得有這般難捱,若是雅芙有什麽閃失,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撐的下去。


    這時他才知道,江雅芙這個女人,無論是今生還是前世對他到底意味著什麽。她是穩穩的立在他身後的柱子,不隻支撐了偌大的一家,也支撐著他的靈魂,沒有她,時沛不會成為那個風光無限所向披靡的時沛。


    “都安靜下來,派幾個擅於偵查的兄弟仔細追蹤他們的去向,之後再做打算,幾個城門火速派人嚴加搜查,發現可疑人員一律攔下。”


    “大哥放心,我們這就去辦。”邵春和王大慶愧疚的想死的心都有了,二人立即領命下去辦此事去了。


    結合種種跡象看來,江雅芙就是被卑族人給擄走的,但時沛心中始終有些疑問。這不像是華英公主的手筆,以自己前世和她數次打交道的經驗來看,她不是能做出如此下作手段的人,想必問題是出在那位自大狂妄的大王子身上。


    這位大王子前世也是打過交道的,他既看不慣華英又想拉攏她,是個誌大才疏之人,除了虛張聲勢,他基本上不能做華英的主,這讓時沛的心裏稍稍有絲安慰。


    江雅芙在柴房裏一直呆到了天黑也沒人來見她,期間除了一個不懂漢話的侍女進來給她喂過水,就再沒見過其他人。她歪在厚厚的柴草上,倒也不是特別難受。


    她盼著趕緊與綁架她的正主見麵,隻有見了麵才知道對方的具體意圖,以她的身體狀況,不能一直幹熬下去。


    也許是老天聽到了她的唿聲,很快,她就聽到外麵傳來了幾道腳步聲。接著便有人打開了房門,恭敬的請來人進來。


    進來的人是一男一女,男子方口闊鼻,滿臉輕慢之色,女子身量修長,丹鳳眼裏滲著桀驁之氣。正是大王子和華英公主。


    江雅芙見了她,絲毫不覺得訝異,隻是感歎,與這樣一位奇女子再見,居然是這樣的情形。


    “華英,怎麽樣?是她沒錯吧?邵春深受重用,他們絕不會對她置之不理的。”大王子得意的說道,順手扯下了江雅芙嘴裏的布巾。


    輕浮的捏著她的下巴晃了晃,“嗬,長的還挺不錯的,細皮嫩肉的。”


    華英眉頭微皺,心頭一陣惡心,“大哥你先出去吧,我想對付女人還是我來好一些。”


    大王子很不情願,“有什麽可說的?隻要放出消息,說她在我們手上,對方就得乖乖的和我們談。”


    “你懂個什麽?你最大的缺點就是太過輕視女人,這女人能調集那麽多糧食,絕不是一般閨閣女子,你可別小看她,說不定能問出什麽。還不出去?”


    大王子被她嗆的有口難言,戀戀不舍的摸了把江雅芙白皙的臉蛋,終於起了身,“那好~你就單獨招待她吧,別忘了到時候在父王麵前替我請功,哈哈哈。”


    華英對這個長兄的厭惡透頂,直到他揚長而去出了這間屋子,才覺得屋內的空氣清新了些。


    她掏出了隨身攜帶的一把匕首,上前把江雅芙手腳上的繩子給割斷了。


    笑道,“咱們又見麵了,我是該叫你江大寶?還是時夫人?”


    和聰明人不必費心機,江雅芙知道自己隻要不惹怒她,就暫時不會被大王子如何,稍稍的安了心。


    她活動了下麻木的手腕,迴道:“華英公主果然乃巾幗英雄,比你那有眼無珠的大哥何止強上百倍。可惜你是個女兒身,不然卑族的下一任國王又怎麽輪得到你幾位兄弟爭奪?”


    華英聽了這話,真心的笑了一下,“看來我想的沒錯,時夫人果然不是等閑女子,見識不凡。可惜你我是敵人,不然我倒願意交你這位朋友。”


    江雅芙可不稀罕和她當什麽朋友,“那是我的榮幸。公主不妨直言,您打算如何處置我?我別的不求,不管到頭來是生是死,看在同為女人的份上,求公主仁慈,保我清白。”


    “嗬嗬你倒是直接。剛才的情形你也看見了,大王子在大事上不敢逆著我,但小事嘛,我也不好事事不讓他如意。我暫時還不打算將你如何,我在等一封信,等我看了信,便知該如何處置你了。”


    華英語氣輕鬆,似乎這在眼裏真的隻是件小事而已。她到底年紀在那裏,鮮嫩的像根小蔥,手腕上還戴著一串銀鈴,隨著她細微的動作,鈴鈴鈴作響。


    江雅芙表麵淡定,內裏細細思索著她的每句話,看來自己暫時還是安全的。


    華英見她如此,心裏對她的評價又高了幾分,她不喜歡那些嬌滴滴的遇事先大哭小叫的女人。


    “我給你換間營帳,派幾個人專門伺候你。你別想逃,也別指望著時將軍過來救你,大營重地,危險重重,不會有人敢冒這個風險的,除非他是傻子或者瘋子。”


    “看來我還要謝謝公主了?我沒指望他來救我,我隻希望公主能盡快有所決定,在這裏的每一刻對我而言都是煎熬。”


    華英忽然笑開了,蹲在她麵前,似開玩笑般問她,“其實有一個法子可以讓我現在就放了你,你可知是什麽法子?”


    “恕我愚鈍,不知公主所想。”


    華英看著眼前這張與自己完全兩種類型的嬌顏,慢慢的說道,“時將軍天縱英才,英俊不凡,我想就是在京城也有許多女子為他傾心吧?如果你肯答應把時夫人這個位置讓給我,我現在就放你安然離開,如何?”


    江雅芙覺得頭痛,華英公主雖然是半開玩笑的語氣,但她並不覺得她是在開玩笑。看來好似已經偏移了前世軌道的事又莫名的迴到了正軌之上。


    今生時沛雖然沒有救下年少的華英,但她還是喜歡上了時沛。而前世,這位諸事皆通透的公主,唯有在此事上十分的執著。


    江雅芙前世雖然沒有過問過時沛此事,但她對此有所耳聞,華英公主為了時沛一直沒有嫁人,這種得不到最想要的,便索性不要的女子,才是最難纏的。


    “如何?”


    從剛才起一直溫和待人的江雅芙,目光頓時變的犀利起來,“公主這個提議實在不怎麽樣,我時夫人的地位就像你在卑族大軍中的地位一樣,是不可撼動的。”


    華英心頭一震,默了半晌,“真是讓人羨慕。來人!把邵夫人關到我旁邊的營帳裏,派幾個人好生守著,茶飯上不得怠慢。”


    二人的對話至此結束,江雅芙被帶了下去,重新安置在溫暖的屋子裏,餓了許久的肚子也終於再次吃到了米糧。


    時沛這邊,守城軍並沒有在城門處發現那兩個歹人和江雅芙,想來他們必是通過極特殊的通道出城去了。


    但追蹤的人也不是全無所獲,判斷出了他們消失的方向,並且根據他們之前出現的幾次地方,一舉揪出了幾個卑族在攏月城的探子。


    為了進一步確認江雅芙是在華英那裏,時沛不得不動用父親早年在卑族軍營中安插下的探子,那人已經潛伏了數年之久,如今在華英麵前也能說的上話了。


    此人在天黑之後傳出消息,江雅芙果然是被他們抓住了,此時正被秘密看押,應該暫時沒受什麽苦。


    時沛心裏早已有了決斷,他召來之前和父親一起共事的兩位老將,加上鬱東,把重要的事情一一布置下去,就算他今日迴不來了,也不會對大軍的作戰計劃有什麽影響。


    夜深了,他換上了一身夜行衣,思及大營裏再沒有什麽紕漏了,想了想,還是給父母和小初一寫了封信,收在了抽屜裏。萬一他迴不來了,也算對他們有個交代。


    他悄然出了門,卻被兩尊同樣黑衣的門神堵住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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