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後宮來的人裏許貴妃地位最高,再就是九公主了,她並非許貴妃親生,卻和她關係很好。和許展顏關係也不錯,加之囂張跋扈,簡直是以前的秦羅依翻版,有過之而無不及。


    女人的中飯由許貴妃主持,眾家夫人小姐們坐到一起,如百花齊放好不熱鬧。


    大夏朝民風相對開放,就是受幾代皇家風氣的影響,中飯還未過半,許貴妃就把話題從打獵和穿戴首飾轉到了新一代的青年才俊身上。


    “今年的殿前三甲,其中兩位都未成親呢。狀元禇羲更是一等一的人才,若不是本宮的十二公主還小,還真想要他做女婿呢。”許貴妃笑吟吟的用絲帕擦了擦嘴角。


    在坐的女人都是人精,都從這話裏聽出些不尋常,她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提禇大人究竟是想做什麽?大家都知道這話肯定隻說了半句,還沒完呢。


    果然,就聽她接著說道,“聽聞時少夫人是禇大人的師妹?聽說你們是一起長大的,也算是郎才女貌了,真是令人唏噓。”也不說明白到底是在唏噓什麽。


    江雅芙笑容不變,皮下麵的肉卻僵掉了,原來招數在這裏呢。為了不再傷許展顏的臉麵,人家不打解藥牌了,轉而攻擊她了。


    “迴貴妃娘娘,禇羲是雅芙的師兄,就和我的哥哥一樣。”


    許貴妃搖搖頭,意味深長的說道,“那怎麽會一樣呢?皇上最近喜歡看些風物地理類的書,命人四處收集,聽說有一本名叫《九州物話》的書很有意思,可派人找了許久也沒找到。可巧不巧,昨兒個剛有些眉目,聽說是被禇大人專程買來送給時少夫人了,你們還真是感情要好的師兄妹呢,著實令人羨慕啊~”


    好一個專程,好一個令人羨慕。江雅芙的笑容再難維持,隻有一個人知道那本書在她手裏,那就是葉知知!還以為她消停了呢,原來還在背後蹦躂。


    秦羅依嗖的看向了葉知知,恨不得再抽她幾下,她怎麽能這麽壞?那本書在江雅芙手裏的事,自己守口如瓶,隻可能是葉知知透漏給許展顏的,許展顏又告訴了許貴妃。


    呸!她真後悔沒有早看清這個表妹的真麵目。她秦羅依自認不是什麽好人,卻也狠辣的光明磊落,從不做這樣損人不利己的事。在這樣的場合把這件事捅出來,簡直就是把江雅芙架在火上烤!禇羲看不上她了,她去弄江雅芙對她有什麽好處?拿人家泄憤幹什麽?


    陳如芸靠近她低聲說道,“肯定是葉抓抓幹的吧?我看還是收拾的輕。這迴咱們得小心她點兒,我有預感她不會老實的。她心裏可恨著咱們兩個呢,聯手怎麽樣?”


    秦羅依毫不猶豫,二人悄悄在衣袖下握了手,“好,聯手就聯手。”


    江雅芙拿出了多年命婦的氣場,臨危不懼,完全不像個年輕小媳婦在眾目睽睽之下自亂陣腳。


    “貴妃娘娘的消息當真靈通,連臣子家裏有幾本書都知道,臣婦著實惶恐。”


    說是惶恐,可江雅芙的臉上哪有半絲惶恐?一個隻有未成年公主的貴妃和鎮守沙場的國公爺相比,太不夠看了。


    果然,許貴妃聽了這話麵容一僵,目露寒光。皇上剛愎自用,最厭惡後宮女人伸手太長,這話若是傳到了皇上耳朵裏,他肯定會多想。她這迴好不容易搶到了伴駕出宮的機會,絕不能因這小小的口舌之失讓皇上不喜。


    許展顏也不展顏了,反而娥眉輕蹙,她竟不知江雅芙何時變的這般牙尖嘴利,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把已經燒到了身上的火全數還給了貴妃,還加了一把。


    可江雅芙的話還沒說完呢,她甚至沒給許貴妃打圓場的時間,“那本《九州物話》其實早就不在臣婦這裏了,早就還迴江家給我父親看了,臣婦這就叫人迴去傳話,讓我父親專程把書送到西山來進獻給皇上。”


    她並沒有提半句禇羲,而是把自己的父親江中天抬了出來,老爺子當過皇上十年的老師,更與先皇是半師半友的關係,她許貴妃有幾張臉先把皇上搬出來做筏子,再把帝師叫過來親自送書?不說皇上反應如何,天下人的唾沫就淹死她。


    她這還算給她許貴妃留餘地了呢,若是再找皇上核實一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那麽想看那本書,可能還有她好果子吃呢!


    許貴妃雖然沒皇子,但是仗著貌美嬌媚,頗得聖心,就是幾位皇子的母妃都要給她幾分薄麵,沒想到今天整治人不成,居然碰到了一顆硬釘子。


    她胸膛起伏了幾下,笑了出來,“本宮也真是的,好好的吃飯提什麽書呢?皇上打獵興致正高,不如等咱們迴到了京城,本宮再派個大宮女去江家借好了。”


    瞧瞧,這迴貴妃娘娘說話客氣多了吧?江雅芙見好就收,鄭重了行了一禮,“多提貴妃娘娘體恤我父親年邁,臣婦謝恩。”


    這場風波高高揚起,又被死死的按了下去,在場之人再不敢鬧出什麽來,紛紛安靜的吃飯,就算是各有心思,也隻能先爛在肚子裏,等各迴了房間再說。


    許展顏沒了笑容,不知心裏在想什麽,九公主湊了過來,“急什麽?機會多著呢,明的不能來,想個法子讓她難受還不簡單?”


    葉知知隻吃了幾口飯,見許貴妃起身離開了,她也跟著母親下桌了。


    一路上她都心不在焉的,是啊,江雅芙有公公和父親撐腰,還有人人羨慕的夫君,還有禇羲的愛慕。許展顏有貴妃的疼愛,有大批的追求者,有才女美女的名聲。就連秦羅依那個蠢貨也有底氣敢打自己……


    憑什麽?大家都是千金貴女,憑什麽她們就過的比自己好?憑什麽她們可以擁有想要的東西?而自己想要的東西卻費盡心機而不得?


    江雅芙心思淡然,她什麽都不奢求,但什麽好運都會主動找上她。許展顏的夢想遠大,也許別人看不出來,但她看的明白,許展顏意在入宮,她看中的是下任帝王的後位,為了這個夢想,她有無數的助力在幫她。


    而她葉知知呢?她隻是想要一個禇羲而已,即便他不是狀元,即便他永遠是個一事無成的書生,她也願意!可這麽簡單而卑微的願望卻無法實現……


    皇上他們進山打獵,一直到下午才迴來,這次除了皇上本人,年輕人裏拔得頭籌的人是三皇子,皇上高興的當場賞了他黃金千兩。


    而時沛隻得了個中遊。


    宮人們處理肉類,準備篝火,這些都需要時間,室外烤肉宴開始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時候正好。


    這場宴會看起來其樂融融,至少表麵上是這樣的,皇上興致高昂,在他的帶動下,男人們都喝了不少的酒。


    時沛因為這幾天心裏鬱悶,醉的挺厲害,是被兩個太監扶著迴來的。


    一進門就倒在了床上,口裏嘟囔著什麽,江雅芙一時沒聽清。


    她親自伺候醉鬼,給他脫了鞋襪,又擰了一條濕布巾,坐在他身邊給他擦臉。


    布巾碰到他的臉,他似乎被異樣的溫度驚著了,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依舊是閉著眼睛,嘴裏清晰的一聲聲的喚道,“小寶~小寶~小寶~我不生氣了,你和我說話吧小寶~”


    江雅芙愣了楞,之後莞爾,使勁給他擦了起來,在他耳邊說道,“傻瓜,這迴怎麽和我說話了?”


    時沛睜了睜眼睛,像是在確認和自己說話的人的確是她,然後才放心的再度閉上了眼睛,像是睡著了。


    忽然!他大嚷了一聲,“小寶!姓禇的王八蛋他敢這麽叫你?老子要砸了他的玉佩!”


    江雅芙無語,艱難的把他的外衣給扒了,使勁往床裏一推,給他蓋好了被子,準備了他夜裏口渴要喝的溫水,躺在他旁邊看了他好一會兒。


    惡從心底起,她玩心大起,伸出一隻小手捏住了他的鼻梁,睡夢中的時沛唿吸困難,隻好不自覺的張著嘴喘氣,像一條魚。


    “真是個大傻瓜。”


    第40章 他的選擇毫不遲疑


    由於皇上昨天用力過猛, 第二天便決定先歇一歇, 和一些老臣在房裏議事,年輕人們則自由行動,女人們也三三兩兩的聊天吃茶或一起出去采花。


    陳如芸和秦羅依這兩個都是坐不住的,要拉著江雅芙和張二也去山上走走, 難得出來一次,整日悶在房裏太虧的慌了。


    江雅芙捱不過她們, 點頭同意了, 隻是她剛剛出門, 就愣住了, 許展顏正站在外麵和煦的笑望著她。


    “少夫人, 我有些話想和你聊聊,能賞光陪我一起走走嗎?”


    陳如芸下意識的拉了一下江雅芙, “表嫂別去, 和她有什麽好說的?”


    江雅芙拍了拍她的手,讓她安心,“放心吧, 在我這裏她討不到什麽便宜。”


    “你們幾個先去玩兒吧, 我這邊好了再去找你們。”


    她是可以對許展顏視而不見, 但沒必要,也沒理由, 剛好自己這種老實人對她的心態也有些好奇,她從未把她這個情敵真正放在眼裏,但對方似乎越看越看的起自己了。


    “既然許大小姐相邀, 我隻好奉陪了。”


    許展顏粲然一笑,“少夫人肯給我幾分薄麵就好,我還真怕你不肯理我呢,畢竟我姑母昨天為了我,對你有些失禮了,我向你賠個不是。”


    二人一同拐向一條山道,江雅芙迴道,“昨天的事我已經忘記了,再說貴妃娘娘身份高貴,也沒有失禮一說。”


    “少夫人好雅量,展顏自愧不如,聽聞府上不久前剛得了貴子,我還沒機會向妹妹你說聲恭喜。”


    “現在許小姐不就說了恭喜嗎?”


    許展顏和她拉家常,江雅芙也不著急,總歸早晚會轉到她真正想說的話題上。


    二人一直往前走,路修整的很平坦,隻是山路蜿蜒,過了一個彎往往就看不見身後經過的景致了。


    陽光明媚,山風宜人。二人又走了一會兒,說些了不鹹不淡的話,許展顏才站定了身子,說到了正題,“其實我單獨把你找出來是想和你說一件事,希望你聽了不要多想。”


    凡是說這話的,基本上都不會讓人不多想,江雅芙就看看她究竟怎麽讓自己難受。


    “許小姐但說無妨。”


    許展顏看向了迷蒙的遠山,像在迴憶著什麽,“你可知道時沛心裏的人是誰?”


    江雅芙暗自嗤笑,“請許小姐幫我解惑。”


    “你的感覺沒錯,外麵的傳言也沒錯,時沛喜歡過我,也許現在依然忘不了我,不然他也不會辛苦的去給我找解藥。但我與他終究是不可能的,是我辜負了他的一片真心。”


    江雅芙輕哼了一聲,“許小姐,這話不該對我說吧?”


    許展顏自嘲一笑,看向了她,“我告訴你這件事不是為了讓你難堪的,我是有事所求。時沛已經成親生子,而我還待字閨中,我不想因為過去的事影響到我的將來,也不希望因這點舊情再惹出別的風波。不怕你笑話,我曾經和時沛通過幾次書信,討論些詩詞歌賦,想必那些書信還留在他那裏。煩請你幫我告訴他,把那些書信都毀了吧。”


    如果再早上幾天聽到這些話,江雅芙也不敢保證自己不會動怒,但此刻見她我見猶憐惺惺作態,便覺得她很可笑,並且覺得她有點可憐,明明自身足夠優秀了,卻還要在別人的男人身上汲取那點可憐的優越感。


    “哦,你說那幾封書信啊?早就撕了。”


    “撕……撕了?”許展顏的詫異,想掩飾都掩飾不住。江雅芙怎麽會知道那幾封信?難道是時沛主動告訴她的?到底是誰撕了她的信?


    “的確是撕了,時沛當著我的麵親手撕的。他說有了我之後再看那些文字就覺得臊的慌,我阻擋不及,他幾下就給撕了扔到垃圾簍裏了。許小姐放心,你千萬不要再把此事放在心上了。許多事就是這樣,也許一個人覺得是天大的事,另一個人卻可以轉身便忘,何況隻是幾張輕飄飄的紙。”


    許展顏呆愣的看著她,心潮迭起,他居然把東西撕了?那是他喜歡自己的全部見證,他就那麽給撕了?為了討好江雅芙嗎?


    她深吸了口氣,“江雅芙,你喜歡時沛嗎?”


    “他是我的夫君,我孩子的父親,我當然喜歡。許展顏,你呢?你有沒有對他用過一點真心?我猜也許是有的,但恐怕還沒有一片小指甲大吧?”


    西山一直是皇家獵場,建設了許多年,相應設施非常齊全,就連山道也修了好幾條,寬窄不一,方向不一。


    沒有老家夥們在,年輕人玩的自在多了,靖北侯世子提出賽馬,獲得了大家的積極響應。賽馬是有專用的賽道的,每次大家都走那一條塞道。


    這次三皇子旁邊的九公主卻提出了別的意見。


    “總跑那一條路有什麽意思?依我看這次咱們不如換一條路跑起來如何?就跑往北邊去的那條路如何?那條路也算平坦,就是稍微窄了些,一邊是山,一邊是緩坡,也不會有太大危險。”


    大家都認為這個提議新鮮,二皇子和三皇子想了下,也同意了。


    時沛在別的事上可以假裝不擅長,但馬術上卻不好偽裝了,他從幾年前開始就在賽馬一事上屢屢得魁,是當之無愧的高手。


    他自然也沒什麽意見,其實他耳朵裏聽著這群人說話,腦子裏卻一直在想著昨晚。他昨晚隻是醉了,並不是死了,因此做的好的事、說的好多話他醒來後還有依稀的印象。


    他好像對著她胡言亂語來著,好像喊她……


    幸虧小初一不在場,不然自己還有什麽臉?所以他早晨趁著江雅芙還在睡,就輕手輕腳的溜了出來,一直在琢磨著再見到她要說些什麽,要不然就裝糊塗?假裝自己什麽都不記得了?


    隨著九公主的一聲號令,時沛躍上了馬背,一旦開始了賽馬,他就自動的把繁雜的思緒拋棄在了腦後,身體像有自己的意識似的,與他心愛的烈馬合為一體,勇往無前,眼裏心裏隻有遠方的目標。


    江雅芙一句話揭穿了許展顏虛偽的麵紗,你問人家的娘子喜不喜歡自己的夫君,你有什麽資格?你喜歡他嗎?你對他用過真心嗎?


    許展顏再也繃不住了,臉色異常難看。


    江雅芙卻是再也不想給她臉了,“你用了幾分真心我不關心,時沛是我的男人,隻是我的,也許他心裏以前有你的影子,但自從有了我,就再也沒有你的位置了。一個鍋配一個灶,相配盡天下的灶是不可能的,即便它是世上最漂亮的鍋!”


    江雅芙欣賞著她清白交加微微顫抖的可憐模樣,心底更升起了一股惱意,把這筆賬都算在了時沛的頭上。


    你等著,看我怎麽寒磣你?真是眼睛瞎了,那麽多好姑娘不去喜歡,眼皮子就那麽淺,偏偏看上這麽個拿不起放不下,惡心自己又惡心別人的女人!


    “你……你怎麽能……怎麽能這麽說我?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啊!我隻是關心他,隻是想問問而已,我沒有別的意思啊!”


    “你要說的就這些是吧?沒事我就先迴去了,這裏風大……”


    江雅芙話音剛落,忽聽奔馬聲急嘯而來,還來不及納悶兒,就見轉彎處飛馳過來一匹駿馬,馬上有個俊郎如神邸之人,然而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馬蹄馬上就要踩爛她們!


    她下意識的要躲,可許展顏真的很會選地方,此地偏偏離那個轉彎處極近,一邊是山,一邊是坡,風聲又遮蓋了一定的聲音,加之此處道路極窄,最多隻能容二馬同時通過,這樣快的速度,就算想立即滾下山坡躲避也要靠運氣了。


    “閃開!”江雅芙和馬上驚懼的時沛一同大喊,可許展顏像是瘋魔了,竟然瞬間擋住了江雅芙的去路,不想讓她滾下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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