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拎著包袱像小烏龜似的往府門口走,果然,在半路上被氣喘籲籲的張平給追了上來。


    “小春杏,這是要去哪兒啊?”


    他語調輕浮,但表情可半點不輕浮,春杏嚇的一抖,把頭一低,“沒去哪兒,要去找少爺。”


    “哈哈,那你不是走錯路了嗎?跟我來吧。”


    “好吧。”春杏蔫蔫的跟在他身後,心裏敲著小鼓,罷了,聽天由命吧,這事已經由不得她選擇了。


    張平把春杏帶到了時沛麵前,時沛冷冷的看了幾眼瑟瑟發抖的春杏,什麽話都沒說,示意張平把東西拿過來。幸虧張平設置了眼線,瞧見春杏拿著什麽東西神色慌張的出去了,不然真叫她給跑了。


    包袱拆開,裏麵隻有兩本書,是他親自為她買的書。


    他背對著張平和春杏,離他們遠一些,胡亂的翻了起來,果然,叫他發現了不該出現的東西。


    一張信箋!


    信箋夾在兩頁紙之間,相當隱秘。時沛妒火中燒,瞪著眼睛去看信上的內容,狠怕出現紮他心的字句。


    短短幾行字很快就看完了,時沛長舒了一口氣,幸好沒有……


    但也夠讓他惱火的。


    信的內容很簡單,江雅芙看書看到這頁,書上提及嶺南一帶的燒鵝有多好吃,勾起了她的食欲。她想起了兒時與禇羲和哥哥一起搶著吃福安樓燒鵝的事情,覺得懷念。


    就這?時沛費勁心思也沒從其中悟到別的什麽。


    見他拿著張紙片沉思不語,張平和春杏都不敢做聲,都在心裏默默祈禱著,少爺千萬別發火。張平甚至已經想出了對策,萬一少爺發起火來不可收拾,他就跑去找國公夫人勸架,另一邊則讓春杏趕快去江家把江老爺給請過來……


    “春杏。”


    “額?在!少爺。”


    “你把原來那兩本還迴去吧,我親手寫封書信,你到江家交給禇羲,別的什麽都不要說,這件事能辦好嗎?”


    春杏一凜,“能!奴婢保證辦好。”


    “去吧,若是這件事再辦不好你知道後果。”


    春杏把書換好之後,匆忙的離去了,少爺剛才的樣子實在太可怕了,她不想迴憶。


    “張平,你也去辦件事……”


    春杏與張平碰頭之後不久又相繼出了府,這些沒有瞞過江雅芙的眼睛,她悠閑的吃著香橙,開始有些期待後續了,她坐等時沛來興師問罪,就不信他能憋的住。


    春杏在江家停留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出來了,她可沒心思在外麵玩兒了,急著趕迴了府裏。


    “少夫人,奴婢已經把書還迴去了,還見到了褚公子,他讓我給您帶個話,說他最近忙著溫習,還要著書,沒有時間幫您去尋書了。”春杏自以為不著痕跡的偷瞄了她一眼。這些話的確是禇羲親口說的,是在他看了時沛的親筆信之後。


    江雅芙淡淡的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時沛弄出了這麽多幺蛾子,就說明他忍不了這件事,既然暫時還要一起生活下去,她沒必要非針尖對麥芒的和他對著幹,她不再從娘家那邊拿書就是了。


    她現在當務之急是得好好想想,等時沛過來質問自己的時候,她要說些什麽話對付他。他拿她借書這件事做文章,那她肯定要無情揭穿他幾次三番偷梁換柱的把戲。


    重生到如今,她早就不害怕和他吵架了,反正現在是好也好不了,離也離不了,隻要不真正往心裏去,吵吵更健康。


    江雅芙全副武裝,就等著時沛發難,可幹等他也沒動靜,直到了晚飯時間,才在飯桌上見到他。


    丫鬟們正在上菜,他進來了,從容不迫的坐了下來,這讓江雅芙十分詫異,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啊。


    他這是在偽裝大度嗎?不憋的慌嗎?


    時沛覺察到她的視線,掀起了嘴角,眼裏無半分怒意,就像是一個相熟多年的老朋友般,“看我幹什麽?”


    他真沒生氣?發現她和別的男人有‘私情’,居然半點兒反應也沒有?江雅芙不敢相信,他這麽一來反倒叫她心裏莫名不舒服起來了。


    “沒什麽。”


    “嗬嗬,那就吃飯。”


    桌上的菜已經上的七七八八了,中間空著一塊,等著最後一道主菜上來就齊了。


    春月捧著一個大盤子上來了,“少爺少夫人,廚房那邊說少夫人吃膩了府裏的菜,今兒個特地叫人從福安樓買了隻招牌燒鵝迴來,讓少夫人您換換口味。”


    “噗!”江雅芙險些噴出來,連忙用帕子掩住了口鼻,以防笑出聲來。


    “嗯,做的好,趕巧了,我正想吃這一口呢。”


    她忍笑夾了一塊鮮美多汁的鵝腿肉,放進嘴裏細細咀嚼,實在是美味。


    時沛見她並未懷疑,放下心來,自己也夾了一筷子,“就那麽好吃?”


    “當然好吃,你試試就知道了,以前父親總是買迴來給我們吃,還是以前的味道。快嚐嚐,再過幾年福安樓轉兌出去,就不是這個味兒了。”江雅芙胃口大開,一連吃了三塊兒才停下來。


    美食很好的撫慰了她的心,令人食指大動的佳肴甚至讓她不想去過問換書的事。反正現在有心事的人不是她,誰心裏難受誰知道。


    燒鵝好吃,但時沛卻食不知味,那張平平無奇的信箋像沾了最黏的膠水般糊在了他的心上。她真的那麽懷念與禇羲在一起的時光嗎?她是真的動了想要離開自己的念頭嗎?


    他哪裏比禇羲差了?禇羲有的他全有,禇羲沒有的他也有,就因為他婚前和許展顏的那點事兒,她就鐵了心的想離開自己嗎?這段日子他們不說相處和諧,至少也是磨合的越來越好了吧?


    他處處讓著她,幫她找孫媽媽的兒子,她也給自己做了裏衣,繡了帕子,他以為他們已經朝好的方向發展了。


    可那幾本書和那張信箋卻狠狠的打了他的臉!原來,可能一切都沒有變。


    他肉眼可見的沮喪了,江雅芙大概猜的到他在想什麽,卻無法更深的體會他的感受。冬季白天變短,天黑的很快,這頓飯吃完太陽已經落下去了。


    二人一起走出了飯廳,今夜不是時沛迴房歇息的日子,出了門二人就像走一個‘人’字形一樣分開了。


    背對而行,時沛腳步沉重,感覺背後的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遠,一直聽到身後之人進了屋,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像是對他關上了心門!


    他大腦一片空白,突然拔腿轉身,幾個大步竄到了正房門外,嚇了剛剛出來的尺素一大跳。


    “少爺,你這是?”


    時沛衝她擺了下手,示意她下去。


    尺素一頭霧水的消失之後,他順從了自己的心,唿啦一下把門給推開了,走了進去。


    江雅芙屁股還沒坐下,忽見他帶著寒氣闖了進來,嚇了一大跳,“你這是幹什麽?忘什麽東西了嗎?”


    時沛心潮劇烈起伏,像是第一次上戰場一般的悸動,拿起她掛在一旁的大氅,胡亂給她披在身上,帽子也給她戴上。他再也等不及,一把抓住了她柔嫩的手腕。


    “跟我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啊?這大晚上的…去哪兒啊?明天白天再去不行嗎?”


    時沛拉著她往外走,天上有淺淺的月光映下,隱約能看見路。


    “不行,一定要現在去!”


    江雅芙被他弄的哭笑不得?沒喝酒呀,怎麽耍起酒瘋來了?“什麽事這麽急啊?拿個燈籠不行嗎?喂慢點走!我有身子!”


    時沛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急切,把速度慢了下來,“不然,不然我抱你?”


    “呸!慢點走就行了,我沒那麽嬌弱。”


    天黑怕絆到,江雅芙就任他拉著手像某處走去。她的手整個被他握在手心裏,天很冷,但他的手裏十分幹燥溫暖,她想,他們前世在床上數次的纏綿過,但有在床下的時候這樣牽過手嗎?


    牽著手,與別的身體親密帶來的感觸別有不同,也許沒有那麽讓人激蕩興奮,也不美妙疼痛,但卻是另一種讓人心顫之後的安寧,似乎牽著這手不鬆開,就是永遠分不開的,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作者有話要說:  周日上千字收益榜,為了能排名靠前一點,明天斷更一天,後天多更一些,麽麽噠~愛你們!!!


    第26章 一口吻了上去


    又走了一會兒, 江雅芙意識到他要帶自己去哪兒了, 但她沒出聲,想看看他到底要幹什麽。


    終於走到一間閑置的房前,時沛推開了門,帶她小心的跨過了門檻。


    他把裏麵的油燈點亮, 江雅芙借著光亮看清了裏麵的東西,隻見一個大櫃子上全是書!旁邊一張大桌子上也堆成書山。


    他……還真沒少費心。


    “你來看!”


    她難得乖順的順著他的指引看去, “你看, 桌上這一堆是我昨天新買來的, 都是從外地弄來的, 京城裏也沒有。你看這本, 寫神仙的,這本寫草藥的, 這本專門講妖怪的……你不是喜歡看書嗎?你喜歡的話就在府裏建個藏書閣, 要比嶽父收集的還要齊全……”


    他注視著她的眼睛,目光如星子般璀璨,江雅芙從那裏麵讀出了一種從不會出現在時沛眼裏的東西, 叫做小心翼翼。


    他費盡心思終於抓住了她的小辮子, 但他卻沒有衝自己發火, 他在害怕……


    說不感動是假的,但也還剩幾分清醒, 她實在不敢深想,患得患失最是傷人。


    她眼神一動,時沛就知道她要逃避, 他及時的握住了她的雙臂,“你覺得我的提議怎麽樣?”


    她垂下了雙眸,“就放在這裏挺好的,派幾個人把這好好收拾一下,做個藏書室足夠了,天不早了,咱們快迴去吧。”


    時沛慌了,“你不開心?”


    “開心。咱們迴去吧,我覺得有點冷了。”


    “雅芙,我是想讓你……”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了兩個小廝的說話聲,“裏麵什麽人?”


    心緒紛亂的時沛下意識的吹了油燈,不想讓人知道他為了討好娘子,大半夜的夜探書屋。而這也正和了江雅芙的意,她也不想讓下人像捉|奸似的把她堵在這個破屋子裏,好說不好聽啊!外一傳到夫人耳朵裏,少不得一陣細問,她不怕別的,她丟不起那人!


    “裏麵是人是鬼?快說話!”剛才說話的小廝聲音已經有些顫抖了。裏麵還是沒聲音,他嚇得快尿褲子了,“剛剛明明有聲兒,我還看見隱約有亮,要不咱們進去瞧瞧?”


    另一個小廝膽子更小,“別了吧~三哥,咱們還是離開這吧?前幾天劉管家不是說這邊鬧耗子嗎?八成是耗子叫,你聽錯了。”


    “耗子?天!不會是耗子精吧?”


    “啊!有可能!不可能是人的,大冷天的誰來這地方幹嘛?就算偷東西也偷不到什麽好的……”


    兩個巡夜的小廝嘀嘀咕咕半天,終於走遠了。


    江雅芙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起她與時沛竟靠的這樣近,幾乎是貼在了一起,而他還攬著她的肩膀。


    她不自在的拿下了他的手臂,“咱們也迴去吧,把燈點著帶上。”


    時沛對她的提議置若罔聞,他的視力極好,適應了黑暗之後,也能隱約看到她的五官。


    心跳聲如雷鼓,隻有他自己聽的到,他再難自禁,一點一點的把臉靠近了江雅芙……


    江雅芙渾身僵硬,雖然她什麽都看不清,但能感到一股熟悉的熱氣在靠近自己,那是他越來越重的唿吸。


    有一瞬間她想,要不然就這樣吧,他為自己做了這麽多,讓他親一親,得逞之後就趕緊迴去休息。可他越靠近,她心裏的那股酸意卻翻江倒海一樣湧了上來。


    她伸出一隻小手,準確的抵在了他的胸前,“時沛,我問你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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