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不負有心人,運氣實在太好,二人正走著,忽然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步入了一家書肆。


    “知知!我不會是眼花了吧?”


    “你沒有,我也看到了,那確實是禇公子,姐姐和禇公子真的很有緣分呢。”


    秦羅依一把拉住她的手,“還等什麽?咱們趕緊過去找他!”


    葉知知做出無奈的樣子,隨她去了。


    禇羲把態度殷勤的夥計打發走了,站在一排書架前,細致耐心的挑選著。午後的書肆人不多,忽然進來幾個貌美的姑娘,很難不被人注意到。


    即便禇羲想躲也無處可躲。


    “禇公子!”秦羅依抑製不住內心的歡喜,笑著叫他。


    禇羲心底暗歎一聲,把書合上,這本《九州物話》雅芙肯定喜歡,“見過郡主,見過葉小姐。”


    秦羅依興奮的俏臉微紅,眼裏閃著光,“我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呢,原來真的是你,禇公子是過來買書嗎?”


    “是的,和朋友相聚之後,順便過來看看。”


    上次禇羲已經明確的以準備科考為由拒絕了她,為了不討人嫌,秦羅依難得聰明了一迴,沒有再提表白的事,正發愁不知該和他說些什麽,卻見他正欲掏銀子付款離開。


    葉知知拉了拉她的衣袖,“姐姐,你不是要幫王爺挑字畫嗎?不如就讓禇公子這位才子幫忙挑選可好?”


    秦羅依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即向禇羲開口,求他幫忙挑選。


    這樣的要求,並沒有什麽逾距的,加上是給王爺挑,禇羲也不好拒絕,隻好暫時收起了去意,答應幫她。


    小夥計知道來人是郡主,不敢怠慢,趕緊把店裏珍藏的上好字畫搬了出來,任他們挑選,還給幾人端上了上好的茶水。


    禇羲眼觀字畫,心裏卻一直在防備著秦羅依,以防她做出什麽意想不到的魯莽舉動。他確實不想這麽早談及婚事,他的婚事應該在最應該的時候選擇對他最有幫助的人。


    千防萬防,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事還是發生了,不過卻與他沒什麽關係。


    葉知知滿臉的歉意,顫抖的用帕子給秦羅依擦拭身上的水跡,但一點兒作用都沒有,隻見秦羅依的胸前濕了大片。


    “你是怎麽搞的?也不小心一些!”秦羅依滿臉怒容,可一想到禇羲還在現場,便使勁把怒氣往迴收了收,“真是不好意思,禇公子,讓您見笑了。”


    “姐姐真對不起,是我不小心……”葉知知雙眼蓄淚。


    秦羅依煩躁的推開了她的手,“算了,別擦了,擦也擦不幹淨!”她現在這副樣子,著實不能見人。


    小夥計趕緊過來打圓場,“您不如先到我們後堂歇著,叫丫鬟去不遠的成衣鋪子買迴來換上?”


    “也隻好如此了。”秦羅依一想到自己在禇羲麵前丟了臉,委屈的眼眶泛紅,可她絕不能讓自己以這個模樣在他麵前現眼,“禇公子,是我失儀了,勞您慢慢選吧。”


    禇羲有些同情她,這種情形對於一個姑娘家是多麽難堪,“郡主不必難過,禇某不會對外人說。”


    秦羅依道了句多謝,扭頭轉入了內室,等待丫鬟把衣裳買迴來。


    葉知知見此情景麵色微妙,不禁咬了下唇,很快又鬆開了,盈盈的上前與禇羲攀談,“多謝禇公子幫忙解圍,不然以我表姐的脾氣,定是不肯饒了知知的。”


    禇羲神色淡淡,“葉小姐不必如此,其實剛才的事,換做任何一個男子都會這麽說的,禇某隻是說了該說的,與葉小姐並無關係。”


    葉知知頓了下,微笑道,“即便公子大量,知知卻不能不謝。我時常出入寧王府,王爺的喜好我還是知道幾分的,不如由我和你一起幫郡主挑禮物吧?”


    “小姐隨意。”


    禇羲不再理她,目光在一堆字畫中流連,希望盡快選出一副差不多的搪塞了事。


    葉知知幾次把灼熱的目光投向他,都沒有得到任何迴應,她把拳頭握的發白,聲線依舊甜美,“公子喜歡看這些風物地理類的書籍?”


    禇羲見她正看著自己手邊的那本《九州物話》,心頭一緊,把書卷了起來握在手裏,“就這幅吧,這副應是前朝畫家吳大風的真跡,王爺會喜歡的。禇某家中還有事,就不在此耽擱了,還望葉小姐幫忙轉告郡主一聲,告辭了。”


    “公子!不如再等等吧,一會兒丫鬟就買新衣服迴來了,你親自和郡主告別一聲,也不枉她對你的心……”


    禇羲眉頭微皺,“不必了。另外還請小姐慎言,禇某和郡主都是清清白白之人,沒有什麽心不心的。”說完這話他就再次告辭,走出了書店。


    葉知知見他恨不得跑起來才好的背影,銀牙緊咬,手心裏攥著的長指甲被她弄折了一根都沒發現。她有什麽不好的?論相貌才華,她並不覺得自己比許展顏差多少,論家世,雖比不上王府,可她父親也是位高權重,她這個人更是甩了秦羅依十條街。


    他甚至肯對秦羅依那樣的蠢貨流露出幾分同情憐惜之色,卻唯獨對自己這般,像和虎狼同處一室似的,落荒而逃!


    他是覺得自己比她們相差太遠?還是覺得……她們這些人都比不上江雅芙?雖然沒有證據,但女人的直覺,還有對上次荷花宴上發生的事的分析,都讓她覺得自己接近了真相。


    時沛告訴江雅芙幫孫媽媽找兒子的人已經安排下去了,快的話一個月內就能得到消息,末了還不忘提醒她,“別忘了你答應我的報酬,一件你親手做的裏衣。”


    江雅芙往嘴裏送香蕉的手頓了下,“大將軍的意思是,我要是不給你做的話,消息就不會很快嘍?”


    “那倒不是,你這麽說豈不是把話說遠了嗎?我就是隨便提醒提醒你。”


    “哼。”


    經他提醒,江雅芙把這事放在了心裏,叫尺素帶人從庫房搬出幾匹適合做裏衣的料子,她留下了一匹月白的軟緞,其餘的分給孫媽媽和幾個丫鬟,叫她們分工做幾身老爺和夫人穿的。下人們的換季衣物是有份例的,江雅芙雖然對他們好,但不會輕易打破了規矩,隻額外賞了她們二兩銀子,需要什麽個人置辦去。


    時沛這幾天常在外麵跑,二人少了拌嘴機會,江雅芙的日子更加逍遙,以看書養胎為主,每天隻做半個時辰的女紅,日子過的倒也舒服。


    江家派人給她送來了幾本新書,這日她正看書看的入迷,尺素進來說兵部葉大人的家眷來府上探望國公夫人,聽說想要打探一門遠親,讓夫人幫忙牽線。


    江雅芙一聽葉知知和其母來了府上,眉心攏到了一起,葉大人一直拉攏國公府,兩家的關係向來不錯,如果不是後來國公府出事的時候葉大人叫人心冷的表現,恐怕還認不清這家人的真麵目。


    至於葉知知……


    國公夫人的丫鬟秀菊打斷了她的思緒,“見過少夫人,夫人正和葉夫人正聊著呢,葉小姐說想來探望您,夫人也怕她呆著無趣,就讓奴婢把她帶過來了。”


    居然找到她門上來了?江雅芙壓下心頭一百個反感,把手頭的東西一放,重新整理了衣服,“既然來了就快請進來吧,我因身子不適沒到前麵去,倒顯得咱們不識禮數了。”


    葉知知應聲而入,親熱的上前扶住了她,“姐姐你身懷有孕,怎可起身迎我?這不是折煞了妹妹嗎?”


    江雅芙客氣中略帶疏離,“葉小姐說的哪裏話?尺素上好茶。”


    葉知知最擅察言觀色,瞧出她隱藏的三分不耐 ,心下狐疑,她從未與江雅芙有過太深的交道,也從未做過任何令她不愉之事,為何她竟好像很排斥自己似的?


    二人坐在榻上,尺素很快端來了香茶,葉知知掃了一眼茶幾上的新鮮水果和各色茶點,心思繞了繞,“我來的冒昧了。在家實在有些呆不住,母親要來探望國公夫人,我便跟著過來了。正好許久沒見姐姐你了,便過來瞧瞧,沒帶什麽好東西,這是我兄弟從外邦商人那裏淘換的幾樣小玩意兒,不如就送給姐姐,等過段時間給小侄子玩吧。”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多謝葉小姐,叫你費心了。”


    “這不算什麽,姐姐不必放在心上。上次荷花宴上姐姐露的那一手好字真叫人驚豔,不瞞姐姐,妹妹私下裏也練字,可怎麽也練不好,正想讓姐姐教教我呢。”


    江雅芙不知她要幹什麽,前世葉知知並未走她這條路,今生不知為何把目光轉移到了自己身上,看來她的重生還是無意間改變了許多事情的走向,不過無所謂,對方的目的大體是不會變的。


    “其實也沒什麽秘訣,無非就是勤動筆罷了,我隻是把別的小姐們練習琴棋的時間用來寫字,不是我不想教,實在是沒什麽可教你的。”


    葉知知不信,“姐姐這就是和我見外了,令尊大人的字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據說令兄的字寫的也是不俗,就連客居江家的禇羲公子也是寫的一手好字,姐姐想必是得了家裏人的真傳了吧?”


    江雅芙聽她終於把話轉移到了禇羲身上,不由的為她心累,來找她幹什麽呢?難道她指望著自己幫她在禇羲麵前說好話嗎?就算沒重生,她和她素來也沒多深的交情,何況她還知道將來的許多事,她怎麽可能幫她!


    作者有話要說:  過渡章節,為了引出重要劇情~~


    第19章 一石四鳥何樂不為


    “這麽說也並無不可。”江雅芙不鹹不淡的迴了一句,端起自己麵前的紅棗水啜飲著。


    葉知知見她不肯接自己的話茬兒,狠了下心,又說道,“上次在寧王府發生的事,是我表姐做的不對,我代郡主表姐向姐姐道個歉,姐姐不要怪她才是,她隻是太愛慕禇公子了,一時利用了姐姐做了糊塗事,事後王妃已經教訓過她了。”


    她處心積慮的把話題往禇羲身上引,不惜冒險貶低秦羅依,就是想套江雅芙的話,好從她的態度中得知一些關於禇羲的事,以探查她和禇羲相互在心中的分量。當然,如果證實一切隻是她想多了,能贏得江雅芙這個禇羲師妹的好感也是不錯的。


    可惜,江雅芙對她早有防備,根本就不上她的套,“郡主的性子有些孩子氣,我不怪她,再說王妃早就私下派人來給我賠過禮了,葉小姐不必為其擔憂。”


    她壓根就不提禇羲兩個字,也不管誰愛慕誰,就那麽老神在在笑眯眯的應著,葉知知感覺自己像是打在了一團棉花上。可她偏偏又不能說的太明。


    江雅芙不是一向心機單純嗎?上次不就被秦羅依利用了,還傻乎乎的掉進了水裏嗎?什麽時候變的這麽滴水不進?葉知知心頭惱火,臉上卻半點不顯。


    “姐姐說的是,是我太過小心了……”


    她正說著,忽然眼睛掃到了一樣東西,一本眼熟的書正被放在茶幾下。


    葉知知目光微閃,歪著頭看著那本書,狀似無意的問道,“姐姐在看什麽書?”


    “哦?這個啊,叫丫鬟從娘家拿來的,我父親那裏藏書多,隨便拿幾本過來看看。”江雅芙把書拿了上來。確實如此,是她讓春月迴去拿書的,這次不止拿了一本,這本《九州物話》隻是其中之一。她知道這些書是禇羲在家中幫她挑的,卻不知是他專程精心幫她買來的。


    葉知知拿起了書,輕撫著書麵,像是在撫摸那人的手,感受著他當時在書肆裏挑選書籍時的心情,心內生出了一種名叫嫉妒的魔鬼。


    “這書似乎很有趣,姐姐可否願意借給我看看?”


    “當然可以,隻是我還沒有看完,等我看完了再借給你吧,你看完了一定要記得還我。”


    “那是自然。”葉知知確認了心中所想,再也沒有心情在這裏逗留下去了,沒聊幾句,便以江雅芙身子不便為由告辭了。


    離開了國公府,她的嫉恨並沒有因為江雅芙不在眼前而減少,反而像陰溝裏的蟲子一樣肆意滋生,以至於不做點兒什麽,這蟲子就會啃噬了她的五髒。


    很快,她就去寧王府找秦羅依去了,並把在江雅芙這裏見到的一五一十的說給了她,秦羅依一顆心都在禇羲身上,聽了這話直接怒火中燒。


    “她怎麽這樣?她明明已經成親了,為什麽還不肯放過禇公子?”


    葉知知走到她身邊,“我早就和你說過,她的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根本就是不穩固的。我聽說時沛的心裏也另有其人,就是那個許大小姐。”


    秦羅依不信,“這怎麽可能?我和許姐姐那麽好,她可從來沒對我說過。”


    “你難道還不信我嗎?不瞞你說,我還聽說這迴許大小姐爛臉的解藥根本就不是許大人找到的,而是時沛給找到的,天下根本沒有不透風的牆。”


    江雅芙,既然你成了親還不老實,依舊貪婪的牽扯著禇羲的心,就不要怪我把你的生活也攪的風風雨雨,讓你的顏麵和名聲掃地!


    時沛對許展顏的有意是她根據蛛絲馬跡得知的,而解藥一事則純粹是她胡謅的,若不是江雅芙鬼使神差的把解藥換了,那麽她的所有胡謅就都歪打正著了。


    見秦羅依依舊懷疑,她趕緊加了把火,“求證這事又有何難?他肯為許展顏做到這個地步,我就不信許展顏會絲毫不動心,既然想知道直接問問她就是了,就算問不出來也沒什麽損失不是?”


    “知知你說的對,反正閑來無事,好久沒見許姐姐了,正好去探望她一番。”


    “你這麽想就對了,許久不見,姐妹生分了就不好了。”


    許展顏用了幾次解藥之後,臉已經見好了,她蒙著麵紗,親自見了姐妹二人,待聽明了她們的來意,麵紗下的雙眸凜然一凝。


    思慮一番,她給出了語焉不詳的答案,並沒有直接言明解藥是時沛給的,卻也沒否認。


    “你們的消息倒是靈通,這事一般人可不知道。”


    葉知知又驚又喜,驚的是她隻是隨便蒙的,壓根無真憑實據,沒想到居然是真的。喜的是,期待江雅芙在得知這個消息後的倉皇無措,看她在後院起火的同時還能不能有心思記掛別的男人!


    秦羅依驚唿,“這竟是真的?你和時沛……?”


    許展顏笑著搖搖頭,“不得瞎說,我從未給過他什麽希望。”


    以前她的確是這麽想的,為了更好的前程,放棄時沛,雖然她也曾一度接受不了對方的迅速忘情,但當她見到他托陳如芸帶來的解藥時,整個心氣兒又順了。她也並不是想要他和離,然後和自己怎麽樣,她隻是想一直享受這樣默默的關心,占據他心頭最重要的一塊。


    然而!當她正感動之時發現自己收到的居然是瓶清水,根本就不是什麽解藥,她深感自己受到了時沛的嘲弄,或者是江雅芙的。


    於是那顆本打算一直蟄伏的心竟開始越來越不甘心了。


    她是名揚京城的貴女,她何必害怕些許的流言蜚語?某些人得知她有如此等級的愛慕者,說不定會更加高看她一眼呢,有能力牽製時沛,這也是她的價值不是嗎?


    三個女人各有各的小算盤,利益不同,目標卻出奇的一致。很快,圈子裏就刮起了一股風,說是許大小姐治臉的解藥是鎮國公世子時沛千辛萬苦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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