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豐展翅橫空,身若赤火,雲光似孔雀開屏,向四麵八方散開,圈圈層層,引起水紋漣漪,不停地蕩漾。


    他一首向後,慘綠目光下澈,照出身後的景象。


    隻見大光明慶雲似緩實疾,金燦燦的光交織,在中央是舍利之相,經文生滅,梵音佛唱中,有淡淡蓮香,凝而不散。


    再然後,浩瀚的水波中隱有龍吟,環佩聲中見玉臂粉足,寶壺懸空,收一晚秋意,搖曳生姿。


    正是追兵漸近,佛門的菩薩和龍宮的三仙。


    “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啊,”


    李元豐眸中寒芒跳躍,少見地氣急敗壞,後麵四人追得自己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第一次身臨絕境,而且還沒有任何辦法解決。


    感應到身後大片大片的佛理和仙光,李元豐心中寒意大盛,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恐怖。


    是的,大難臨頭。


    四個人的力量,真的可怕。


    “還不夠。”


    李元豐其他頭顱上的眼珠子亂轉,看四下地勢,崇山峻嶺,深穀大河,瘴氣盤旋,大片大片的黑鬆林連綿在一起遮天蔽日,投下陰暗森翳,時不時有淒厲的叫聲,令人毛骨悚然,已經出了部洲外圍,正向內圍前進。


    根據狐狸精蘇妲己的隻言片語,李元豐知道,雖然龍宮和佛門的人出乎意料地能夠踏足部洲並有攻城拔寨的姿態,可北俱蘆洲的大人物們不是軟柿子,更不是死人,已經隱隱畫下界限,對方絕不能得寸進尺。


    李元豐別的地方不知道,可他這一段時間內和龍宮的人鬥智鬥勇看得清楚,龍宮的人基本在北俱蘆洲外圍活動。


    “進入部洲的中央區域。”


    龍宮和佛門的追兵極大可能會知難而退,不再前進。


    妖師宮,銀冠人再次從銅鏡中收迴目光,若有所思,聲音平平靜靜,卻又如風平浪靜的海洋,隨時能夠掀起吞噬所有的風浪,道,“敬亭。”


    “宮主。”


    有人自外麵進來,冕服長衣,眸子呈現琥珀色,腰間挎劍,豐神俊朗,隻是左眉上一道黑紋,令其看上去多了三分危險氣機。


    “持宮中的念奴靈長鉞前去九碑山。”


    銀冠人用手一指銅鏡,裏麵是九首的身姿,赤焰燃燒,語氣森然,道,“要是他過不了九碑山,不用管,但隻要踏過界,不管如何,如果後麵的人還不肯罷休,那就給他們一個深刻的教訓。”


    “遵命。”


    劉敬亭聽了,劍眉一軒,露出少許殺機,他沒有多說,持銀冠人手書去寶庫領了念奴靈長鉞後,身子一拔,顯出本相,人麵而豺身,生有垂天之翼,發聲如叱吒雷霆,遠近可聞。


    轟隆隆,


    劉敬亭懷抱念奴靈長鉞,撥開雲光,身去千裏,速度快到法眼難見,徑直前往九碑山。


    且說常觀察菩薩跌坐蓮台,舍利環繞,手捏法印,有智珠在握之相,隻是驀然間,心頭湧起一種陰霾,旋即隱去,他看了看四下,已經漸入北俱蘆洲內圍,於是道,“諸位道友,免得節外生枝,我們早擒下此妖王再說。”


    “出手。”


    常觀察菩薩說完之後,用手一拍肉髻,自大光明慶雲上,激射出一道佛光,轟然下擊,不同於以往的光明純正,而是蘊含毀滅的怒火。


    怒火高燃,澎湃激蕩,對的是世俗不懂佛的麻木,是對世界的不完美。


    菩薩有得勝無畏,大光明映蔽日月,也有怒火滅世。


    雲湖主見到常觀察菩薩的動作,眉心劇烈跳了一下,他們四人緊追其後,不急不緩,有點貓捉耗子的味道。


    當然了,並不是有意羞辱,而是他們能夠發現,對方在逃離的過程中身上的氣機在變弱,在場的一菩薩和三仙人都是聰明人,他們打得主意是待對方力竭再下手。


    畢竟對方雖不在全盛時候,可從戰鬥力上來講,是實打實能夠抗衡真仙人的大妖,如果逼得太厲害,萬一讓其狠下心來個玉石俱焚同歸於盡,沒有人能夠有自信全身而退。


    他們修煉到現在的境界不容易,惜身自福,況且他們來北俱蘆洲是建功立業積累功德的,要是弄個半死不活的話,那自己受苦啊。


    可現在看常觀察菩薩的反應,計劃不如變化。


    “去。”


    雲湖主相信這位佛門菩薩的判斷,對方神算無雙啊,於是他沒有猶豫,用手一指,祭出一幅寶圖,冉冉展開,自裏麵激射出萬千日光,參差不齊,隱隱中,看到白晝欲長,莫名的意念落下。


    剩下的兩個人,女仙雲蘿和散仙呂城跟了上去,同時出手。


    四個仙家人物全力出手,威能何等強大,李元豐頭顱一轉,眸光看到,心中就是一顫,暗自大罵一句,不得不停下步子。


    剛一停下,後麵的人趕了上來,再次將他圍住。


    一人站一角,一仙在一方。


    四四方方,甕中捉鱉。


    “束手就擒吧。”


    女仙雲蘿腳踏火燒雲一樣的光,聲音冰冷。


    其他三人沒有說話,但都聚精凝神,身上的氣機節節攀升,隨時準備爆發。


    到這個時候,他們對拿下妖王九首十拿九穩,他們現在依然勸說,還是那句話,怕對方逼到絕路來個魚死網破玉石俱焚。


    大家都是體麵人,能夠不立於危牆之下就不立於危牆下。


    “四個家夥,”


    李元豐雙爪落地,抓在峰頭,五首昂起,看向圍過來的四個人,念頭起伏,他當然知道自己的行動,既然對龍宮下手來獲取以蘇妲己為代表的媧皇宮的投名狀,那遭到龍宮佛門的對付是應該的,畢竟有得到必然有付出,沒有人能夠不勞而獲,特別是自己這樣沒有背景孤魂野鬼般的存在。


    道理李元豐明明白白,但真置身於死地,也不由得幽幽歎息一聲,富貴險中求,付出真的很大啊。


    想一想,為何沒有背景的人或者出身於底層的人要成功很難,因為每一步都要拚,都要涉險,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說不定一次翻船就滿盤皆輸。


    在這個世界上,生來是不一樣的。


    不然的話,為何很多人甘做別人的手中刀,或者白手套?


    沒有人是真正的傻子,愣子,莽夫,無他,不得已,不甘心,想往上走。


    “唿,”


    李元豐陰神一動,寶衣一展,各種複雜的念頭投入其中,湮滅所有負麵的情緒,他重新抬起頭,目光中有一種兇狠。


    選擇了路,沒有後悔一說,大不了,拚個你死我活。


    再說了,自己並不是完全沒有還手之力,到底誰贏誰輸,還不一定。


    李元豐晃動著自己的五個頭顱,暗裏念叨,他鬼車真身作為洪荒異獸可不隻以往表現出的能力,隻是其他的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從來沒有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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