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有鳴苦笑說:“沒有,我當然沒有。別人覺得我是處處得意的甄家三少爺,但他們不知道,我也是個連生死都掌握不了的人,我其實和螻蟻也沒什麽區別,對嗎?”


    他渾身顫抖,此刻他像墜入無盡的深淵,即使父親就在眼前,也不會伸手拉他一把,又或者他才是真正想致自己於死地的那個人。


    甄有鳴攤在了地上,大腦一片空白。


    突然,他的腦海裏閃現出了剛才撞向他們擋風玻璃的那隻貓,她渾身是血,眼睛直愣愣的看著他,說不出的委屈,說不出的害怕,那不正是他現在的處境嗎?


    想來想去,他竟然是和一隻貓一樣。死了,也不會有任何人會傷心。


    ……


    一直在上班的林辰在這一天突然接到了那個寵物醫院的電話。


    醫生說:“是您的那隻貓,她又出車禍了,看情況,她應該是撐了很久才爬到我們醫院門口的,要不是我們的護士及時發現,說不定她就死在外麵了。”


    車禍?林辰聽到這個消息,心就被猛得抽了一下。


    他連忙說:“那她現在呢?”


    醫生說:“她還活著,不過情況很不樂觀,我們正在全力的救治她,林先生,如果你方便的話,現在就過來看看她吧,我想她應該很希望你能到場。”


    從語氣上來說,醫生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那就是他們即使救治,都有很大的可能救不迴。他們讓林辰趕去醫院,為得就是能讓他倆見最後一麵。


    林辰想都沒想,當即就和公司請了假,以最快的速度到達了醫院。


    去到醫院的時候,葉歡還在手術室中,林辰也不知道怎麽的,整個人都變得狂躁得不行。


    幾分鍾後,醫生從裏麵走出來,他告訴林辰:“很抱歉,我們已經做了最大的努力,林先生,請節哀。”


    林辰一聽,顯然是有些不敢相信,他說:“上次也是車禍,也是你們這裏救的,你們還記得嗎?怎麽可能治不好,你們一定是在開我的玩笑。”


    醫生說:“林先生,這次情況不同,我們剛才給她做了全麵的檢查,發現她身上受了很多傷,這次是多症並發,與其讓她多動幾個手術再多受幾次苦,還不如就讓她這麽安心的離開這個世界。”


    醫生勸林辰放棄治療,這也算是一種人道主義。


    林辰理解醫生,他何嚐不希望葉歡少受一些苦,可是在他的心底,他始終相信這隻貓還有被救活的機會,而且那個聲音越來越強烈,讓他無法忽視。


    他將手指插到頭發裏,內心煩悶不堪。


    救,醫生都說了,救活的希望不大,要是繼續下去,也隻會加重她的痛苦,如果是這樣,對她真的好嗎?


    不救,又覺得對不起自己的良心,一個小生命就掌握在他的手裏。要是還有希望呢,要是她自己還想活呢?如果他狠心做了決定,是不是她會恨死他?


    不,這樣的事情,他林辰做不出來。


    “救,一定得救,不管付出什麽,就得救活她!”林辰幾乎是帶著哭腔說出來的,誰也不知道他在那一刻到底經曆了什麽,隻是在場的人看到一個大男人為了救一隻貓激動成這樣,整間屋子的氣氛也變得凝重起來。


    幾個護士首先站出來說:“救,我們支持你,她有選擇活下來的權利,我們相信她也想活下來。”


    醫生看到他們這樣,也重重的點點頭:“好,既然你們都這麽想,那我也全力以赴,她要是知道有這麽多人支持她,也會努力讓自己好起來的。”


    林辰深深的給醫生和護士鞠了一躬,說:“謝謝你們,真的謝謝你們,不管最終的結果如何,我都會接受……救她,醫生,請麻煩用最好的藥,不要給我省錢。”


    他的聲音是那麽的堅定,讓人聽了都不禁為之動容。


    醫生點點頭,他和林辰交換了一個眼神,就重新進去了手術室。


    林辰被護士帶到一個小房間裏,是一個連通手術室的房間,被一塊玻璃阻隔住了。


    林辰看著昏迷不醒的葉歡,手上被插著幾個針管,那些儀器設備在她的旁邊不停的響著,就好像在同樣抽打著林辰一樣。


    這時,小曳打來了電話。


    林辰接起,就聽到小曳說:“林辰,你在哪呢,聽周大哥說你剛才忽然就請假離開了,你怎麽了?”


    林辰說:“沒事,我在寵物醫院,我之前養了一隻貓你還記得吧?我找到她了,不過她受傷了,正在做手術。”


    小曳聽完,就歎了口氣,她說:“我還以為是什麽要緊事呢,林辰,你也不小了,就為了這麽一點事,值得你曠工請假嗎?你們公司手上的那個項目把大家忙得團團轉,你倒好,一個人跑出來了。”


    她感到很不理解,對於她來說,這不過是一隻流浪貓,而林辰也隻是養了她那麽些天,僅僅是這樣而已。


    “……小曳。”林辰好久都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他說,“你可能不知道,她是費勁了千辛萬苦才來的這個寵物醫院,她那麽想活,難道我就不該為她做點什麽嗎?”


    “林辰,我不管那麽多,我隻希望你能去上班,努力掙錢,你不是說好要娶我的嗎?現在我家又這樣……算了,多餘的話我不想說,你應該心理清楚。”小曳欲言又止,說著隻有她和林辰才知道的事。


    林辰說:“嗯,我知道,小曳,我承諾過你的事我會兌現,隻要他們手術做完,確保貓沒事,我就會迴去上班。”


    “好,希望一切如你所願。”對話到這裏就結束了,小曳掛了電話。


    林辰聽著對麵的“嘟嘟”聲,不自覺的露出了苦笑。


    兩個小時後,葉歡被醫生推了出來。


    奇跡出現了,手術很成功,葉歡死裏逃生,她又撿迴來一條命。


    她被放在保溫箱裏,手上還插著一根營養液的針管。這麽幾個小時,是葉歡經曆過最漫長的時間,她用生命去做一次博弈,最後她終於堵對了。眼前的這個男人沒有放棄自己,他為她延長了生命時常。葉歡忍不住對著他“喵~”了一聲,似乎是在感謝他的無限慷慨。


    林辰低著頭寵溺的看著她,對她說:“沒事了,再過不久,你又可以活蹦亂跳了。家裏的貓糧還有貓砂都在,我接你迴家。”


    第52章 她是他的貓


    林辰話是這麽說, 但最後等到葉歡出院,還是把她帶到了公司養著。


    她原來的放貓砂貓糧的盆, 林辰都放在公司的小倉庫裏, 洗幹淨之後就用上了。


    周傑過來看著這隻貓, 說:“林辰, 你真打算把這貓養在辦公室嗎?”


    林辰問:“怎麽了?”


    周傑說:“也沒什麽, 就是你看我們最近和甄氏合作,要是他們突然來我們公司看到了, 這影響多不好。”


    的確, 這貓可是甄氏的死穴, 加上最近有關甄氏的那些風言風語,還真有可能會因為這個讓他們之前付出的所有努力泡湯。


    林辰想了想,點了根煙說:“給我幾天,我想想辦法。”


    周傑見他有些苦惱,就問:“你不放在家裏養,是小曳不同意你養貓吧?”


    “……”林辰沒說話, 他抽完一根又點了一根。


    周傑繼續說:“我說句不該說的, 這貓,我看你還是算了,送去別人家, 多給點錢也行。別傷了家人的和氣,畢竟小曳才是要和你共度一生的人,你說呢?”


    林辰苦笑著搖頭,仍然沒有說話。屋子裏煙霧繚繞, 煙灰缸裏已經塞滿了煙頭,要不是葉歡突然咳嗽了一聲,林辰估計還要點燃下一根。


    他起身,用手揮了揮,然後將窗戶打開,試圖讓這煙散去。


    周傑知道林辰不同意他的建議,也就不再這裏自討沒趣了。


    等他離開,林辰就重新坐迴到自己的座位上,繼續開始做事。


    葉歡忽然跳到了桌子上,她偏著頭看著林辰的頁麵,不自覺的“喵~”了一聲。


    林辰撫摸著她的頭,說:“你聽懂剛才的話了?放心,我不會送你走的,好不容易將你治好,我要是再把你推開,那醫院的那群人還能饒得了我?”


    他打趣的說著,然後就看到了葉歡用臉在蹭他的手指。


    他們的關係越來越好了。


    這段時間,林辰一直在公司加班,甚至連續幾天連家都沒迴,小曳很生氣,但也隻是鬧鬧沒有別的辦法。


    周傑八成是接到了小曳的投訴電話,這天,他從外麵走進來,剛好就撞上了躺在地上的葉歡。


    葉歡尖叫了一聲,趕緊跑到了桌子底下。


    周傑就對林辰說:“這貓,你還養著呢?”


    林辰說:“對不起,我已經在想辦法了,隻不過現在還沒有一個合適的地方,所以隻能讓他留在這裏。”


    周傑一聽,顯然是有些生氣。但他沒有過分強調什麽,而是從另一個方麵來說:“林辰,你想養她就養她吧,咱們一個公司,難道還怕這隻貓會拖垮咱們不成?隻是做為多年的朋友,我不得不說一句,你和小曳的事,你到底打算怎麽辦?”


    林辰抬頭,問道:“小曳,我和她怎麽了?”


    周傑說:“你和我在這裝傻呢?人家小曳都向我告狀了,說你這段時間經常不迴家。是,我也知道你最近為了趕進度很忙,有時候做到半夜兩三點才收工,可是你這一連好幾天都不迴,是不是也太過分了點?這樣不對的,欺負人家一個小姑娘,連我都要批評你了。”


    “……”林辰沒迴答,他又開始抽煙,好像最近這段時間,林辰抽煙的次數比以前多了很多,他很煩,可是又不知道該如何疏解,所以就養成了一個這樣的習慣。


    周傑見林辰不搭理自己,本來是想作罷的,可是如果這次自己不問出個什麽來,小曳那邊又肯定不會放過自己。於是,周傑又繼續說:“林辰,你也別怪我多嘴,其實你和小曳的事我也不想管,但是你之前一直念念不忘小曳,就是分手也不肯再找其他人,知道你這人軸,我說不動你。可是你現在又是怎麽迴事,難道真像那些人說的一樣,到手了就不會珍惜了?”


    “我不知道。”林辰說。


    煙灰缸裏迅速的被煙頭塞滿,他又給自己點燃了一根煙。


    周傑問:“你不知道?這話是什麽意思,你都和人家交往這麽久了,也該給她一個交代了。”


    林辰點頭,說:“你說的對,我和小曳在一起,是想給她一個交代,可是每當想到這一步的時候,我就特別痛苦,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了什麽。”明明當初是他主動追的小曳,明明被小曳拒絕的時候他比死都還要難受。可是,他卻搞不懂現在為什麽會有這麽複雜矛盾的心理。


    “林辰,我是過來人,你是單身久了,突然想到要結婚,肯定會潛意識裏給自己找各種借口,其實啊都是你自己想太多,等到結完婚,一點事都沒。”周傑說。


    林辰微微點頭,但對他這個迴答不予肯定。


    周傑繼續說:“不是每一個人都能遇到經曆生死的那種愛情的。”


    他不過是一句感歎,不想卻激起了林辰內心的波瀾。


    林辰皺眉,他對周傑說:“周哥,其實我很早就想問你了。”


    周傑迴:“什麽?”


    林辰說:“出事那天,你真的有看到小曳過來找我嗎?”


    這個問題把周傑問到了,他努力迴憶,然後說:“這事我還……真不能確定,畢竟小曳一直在否認那天沒見過你,要是我還沒眼力見說出來,不是妨礙到你們的感情了嗎?隻是林辰,現在就你一人,我就悄悄和你說了吧,當晚,小曳真的在你醉酒的時候來找過你,她看你的樣子很著急,我見她這樣,就想辦法讓她送你迴家。你倆是不是在車上發生了什麽不愉快,所以小曳才不敢承認啊?”


    林辰搖頭,他對小曳沒恨,即使是說了夢話,也根本不會激怒她。


    “怎麽,那你究竟是什麽意思?”周傑問。


    林辰說:“我就想知道,你覺得小曳那晚和現在的她有什麽不同?”


    周傑說:“她就是她,哪有什麽不同?”這人不是在和他開玩笑吧。


    林辰說:“我就想問問,周哥。”


    周傑見林辰這樣,也不好拒絕,就再次迴憶當時的情景,他說:“倒是想不出來有什麽不同,隻是那晚看到小曳的時候,我心裏就有一個聲音告訴我,成了。”


    林辰也驚訝,問:“成了?”


    周傑點頭,說:“是,就成“成了”,因為聽了你們之前那麽多事,我在心裏也替你憋屈的慌,但是那晚見到小曳的時候我就覺得你這傻小子苦日子到頭了,人家迴心轉意,對你滿眼的心疼,所以我才擅作主張讓小曳送你迴去的。”他說完一會兒,看林辰在那兒發呆,思想著是不是自己說話說錯了,就連忙補了一句,“我不是說現在的小曳對你不好啊,可別往心裏去。”


    林辰冷笑,他說:“我知道。她對我是一如既往的好。”


    周傑聽他說完,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說:“那就沒事了啊,你啊,少想這些有的沒的,心裏有什麽事,我建議你最好去和小曳麵對麵聊聊,總比在這裏胡思亂想的好。”


    周傑和林辰聊了這麽幾句,覺得林辰是有些魔怔了,一會兒又覺得小曳不對勁,一會兒又替她找理由。這不是有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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