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猶如做了一個漫長的、黑甜的美夢,以至於睜開眼睛時都不知今夕何夕,恍惚不已,直到旁邊傳來一道聲音打斷了她的茫然。

    “你醒了?”

    這聲音低沉好聽,然而甫一入耳白月覺得自己脖子就劇痛了起來,她一個激靈爬了起來,僵硬的四肢卻不撐不住她的重量,頓時又滑坐了下去。

    但這一眼,也足夠白月看清對麵坐著的身影與四周迥然不同的擺設。

    “……魏銘?”一說出口白月就覺得不對勁,她的嗓音有些幹澀嘶啞。白月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麵光滑平整,之前的傷口好像突兀地就消失了。

    她警惕地看著魏銘,皺眉思索起來,腦海裏的記憶並不清晰,她還記得魏銘似乎將她帶到了別墅下麵,舉行了某種獻祭儀式。她也記得血液快被抽光的痛苦。然後……

    腦中突然閃過一雙赤紅的眸子。

    “不用那麽警惕,你現在很安全。”魏銘坦然道:“我們現在已經迴到了京都。”

    他歎了口氣,看著白月的眼神有些複雜:“……我失敗了。”

    白月昏睡前的確有聽到耳邊嘈嘈切切的聲音,但是根本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

    隻是魏銘謀劃了這一切,葬送了這麽多條人命,他應當是很重視這場獻祭儀式的,然而如今對方態度平和,似乎看不出任何屬於失敗的頹廢不甘。

    “你好好休息,我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魏銘似乎不太願意多做解釋,站起身來往門口走去,伸手握上門把手時,突然側頭問道:“不過我還是有些好奇,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白月看著他的眼睛,微怔。當時和魏銘對峙時,她其實也隻是將腦中所有線索都捋了一遍,當時並沒有說出口的意願,隻是沒想到魏銘此時還會再問到這個問題。

    “剛開始我並沒有懷疑過你。”白月斟酌著開口,她的麵板上智力數值也剛剛及格而已,做不到一開始就明察秋毫,以至於剛開始她的確完全沒有懷疑到魏銘身上。但是後來追著陸弘深出去的那個夜晚,她親眼見到陸弘深化成血沫死在她的麵前,腦中猜測的線索才逐漸連成了線。

    “所有人死的時候你都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據,第一次是路雨旋和眾船員,路雨旋被人肢解在自己的房間裏,眾船員悄無聲息地死在船長室。看起來並不像是普通的兇殺案,幕後之人似乎也一直將這件事往靈異方麵引導,比如當晚晴悠看到的

    兩場幻象。但是你是最早出房間的人,假設路雨旋出了房間在你的暗示下,和姚朵分開迴了休息室,這個時間完全夠你殺掉路雨旋,如果她死前見到的是你的話,也可以解釋為什麽她會特地換了一身衣服。”

    ……甚至滿臉笑容。

    白月在之前其實也是猜測的成分居多,路雨旋明顯地表示了對魏銘的崇拜與不同,而且出房間前還因此針對了她。

    “你是這次旅遊的組織者,有權利使喚船上所有人員。”

    突然消失的食物,飲水,以及能源。

    而船員悄無聲息的死也可以是藥物所致。

    “哦?”

    魏銘轉過身來,背倚在門上,似乎對她說的產生了興趣,微微眯起了眼睛盯著白月:“繼續說。”

    “化南能夠用手機零件製作無線電發射器,所以他死在了海裏。”

    簡直就像是冥冥之中非得將他們所有人逼上那座島,且斷了外界的聯係。魏銘似乎對島上的情況很清楚,連島上有無線電發射器都知道,但是大家當時緊急慌亂,知道了這個消息也隻會欣喜,哪裏會去特地思索。

    她猜測晴悠遭受了一係列的驚嚇,深思不定。也許正因為這樣,她是那種東西最容易附身的人。所有的線索也指向了她。

    白月兩次靠近死亡現場,幾乎都被魏銘阻攔,且阻攔理由很充分。

    姚朵的死亡本來就給路弘深莫大的壓力。在晴悠被附身時,這種恐慌更甚。驚慌失措的陸弘深一手就掀開了魏銘,當時可以認為是潛力爆發,但是魏銘自小在軍營裏長大,怎麽會有這種不設防的時候。恐怕是刻意將陸弘深逼至崩潰,以至讓白月隨他離開別墅。

    後來爬窗迴別墅時,正好讓她發現一個問題。魏銘住的房間下方就是一樓浴室,從窗戶很容易就能下去。當時魏銘來給她送野果,也算是避開了姚朵的死亡時間。如果說前麵所有的一切都是巧合,到了後來白月撕開傷口,看到了魏銘身上的傷口才確定,他的傷口和路雨旋的傷口是被同一種利器所傷。

    魏銘聽到白月的猜測,神色一直淡淡,末了才目光凝住白月,聲音懶散道:“你還是發現了,你的感覺很敏銳。自從你出現在路雨旋房間裏,我就一直很關注你。”

    “你說的基本上沒什麽錯,我後來做戲騙你的原因,也不過是因為淩晨是獻祭的最好時刻,隻是沒想到你居然能狠下心割了自己脖子。”

    他似

    乎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似的,微微笑了笑:“你打亂了我的計劃,但是獻祭還是成功了……不,應該隻能算是失敗……”

    魏銘說著模棱兩可的話語,也不管白月能不能聽得懂:“學校那邊我已經幫你請了假,你休息好了隨時可以迴學校,將這一切當成是一場噩夢就好。放心,你以後不會再見到我了。”

    他態度十分隨意,轉身擰開門就離開了,卻被白月叫住。

    “還有其他問題?”魏銘迴頭:“如果你是想問我策劃這一切的目的,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不久後會將它帶進墳墓裏。”

    被他這麽一說,白月蹙眉,略作思考就換了問題:“……我昏迷前見到了一個男人……”

    魏銘看起來對這個問題並不感到意外,他沉默半晌,若有所思地看著白月的臉:“他會去找你的。”

    白月微怔,原來意識朦朧中發生的一切並不是錯覺。

    ……

    黎白月就讀的學校沒有因為她的離開而產生任何變化,白月迴學校時也有人向她打聽晴悠以及路雨旋的信息,不過她並不理睬,旁人撇撇嘴也就不問了。

    她迴了學校之後並未立即銷假,而是先迴家了一趟。

    黎白月之前為了節省車費,每個寒暑假才迴家一趟,有時候暑假都不會迴家,而是留在學校做一些兼職。她的家在農村,白月倒了幾趟車之後才到了家,前腳剛踏進院子,後腳就有人將她迴來的消息告知了黎父黎母,正在田裏忙碌的黎父黎母就急匆匆趕迴了家。

    黎父黎母都是普通的農村人,此時滿頭大汗的,見了麵也來不及擦擦汗,黎母拽住白月的手就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月啊,提前迴來咋也不給我和你爸打個電話呢,我們這啥都沒準備,也沒買些你愛吃的菜。”

    “你瞧瞧,這又瘦了,你在學校是不是沒吃好?錢是不是不夠用了?……”

    她拉著白月絮絮叨叨地說著話。手心有黏膩的汗水,指尖帶著繭子,刺得白月的手癢癢的,但是看到她這張帶著汗水以及皺紋的臉,以及身後沉默著眼巴巴看著她的黎父時,白月心裏猛然浮起一陣陣的酸澀和委屈。

    她這次幸免於難,但是不知前世的黎白月最終下場是什麽,想來如果她能活著迴來,就不太可能讓人來替她完成心願了。

    “媽。”本來以為很困難的稱唿輕易就出了口,白月眼眶微紅:“我還有錢……”

    她話還

    未說完,黎母就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咋哭了呢?是不是在外麵受委屈了,有什麽就給我和你爸說,千萬別憋心裏頭。”

    “嗯,我知道。”白月點點頭,嗓子有些幹啞:“就是想你和爸了,所以迴來看看。”

    “哎。”黎母開心地應了一聲:“想我們了就經常迴家看看,別為了省幾個錢就待在學校裏不迴家,錢我和你爸會想辦法,你在學校照顧好自己就行……”

    “別說了。”黎父拉了黎母一把,迎著黎母疑惑的目光,皺眉道:“有什麽說個不停的,白月迴來肯定還沒吃飯,先去做飯去。”

    黎母一拍腦袋:“呀!我咋把這事兒給忘了,我趕緊洗把臉做飯去!月啊,你先去睡一覺,等一會媽喊你起來吃飯。”

    白月點點頭,在黎父黎母的熱切注視下迴了房間。

    黎白月的房間看起來並不小,周圍擺設看起來也較為精致。白月四處打量了一番,就躺在床上微微閉起了眼睛,任由內心有些激蕩的情緒平複下來。

    她前幾個任務原主大多都有家人,但是彼此接觸都比較少,因此她並不用太過顧慮這方麵的問題。如今黎白月的心願中肯定涉及到黎父黎母,她根本沒辦法避開。她有想過用金錢來迴報黎父黎母,但是很顯然這些是不夠的,她恐怕得花更多時間來陪伴他們。

    雖然她前幾個任務開始因為受了原主影響,性格接近於原主,但是後來就漸漸變迴了自己性子,她對此並不在意。但是在黎父黎母麵前,她卻有些擔心起來。

    黎白月的性格怎樣,黎父黎母恐怕是最為了解的,突然發生變化可能很容易就能察覺出來。

    因此在對待黎父黎母時,白月決定還是仔細按照黎白月的習慣來,慢慢改變吧。

    ……

    精神一掃近日來的緊繃,躺在熟悉的床上,白月很快就睡了過去。

    沉沉浮浮中,白月似乎做了個夢。

    漫天遍野的桃花林中,她安靜地坐在桃花樹上,看著粉色花瓣隨風紛飛。她略一伸手,那花瓣似乎就極為有靈性,墜落在她的指尖。

    隻是碰觸到桃花瓣,她似乎就能感受到對方的感情,花瓣在喜悅的、歡快的、戀戀不舍的親吻她的手心……

    這場景異常的奇妙,以至於白月有些沉醉在這樣的夢境裏。直到旁邊窸窸窣窣的聲音打擾了她的平靜,她扭頭看過去時,心裏一驚。

    那是一條極為粗壯的

    黑色蟒蛇,黑色的鱗片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那蛇吐著信子,緩緩地一蹭一蹭地爬了過來,最後倚在她坐著的桃花樹下不動了,片刻後,白光閃過,原地出現了一個身著黑衣的小少年,小少年拍了拍手,轉頭就朝她看了過來,眯著眼脆生生喚道:“——姐姐!”

    對上那雙赤色眸子,白月悚然一驚,從睡夢中清醒了過來。

    “醒了啊,該吃飯了。”黎母坐在白月的床邊,愛憐地看著她,伸手擦了擦她的額頭:“是不是房裏太熱了啊,看你這出了一身的汗……”

    白月隨意應了幾句,等黎母走了,她有些昏沉地爬起來洗漱。

    望著鏡子裏有些迷茫的雙眼,思緒漸漸飄散開來。

    這樣的夢有什麽征兆?夢境裏赤紅的眸子,她似乎昏迷前也見過。……是同一個人嗎?

    這個夢是屬於誰的?牆壁上那個雕刻著的女子?

    想到之前魏銘所說的‘他會來找你的’,白月又覺得有些頭疼起來,看來這個任務裏她似乎還要解決其他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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