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卿儀已經堅持不住昏了過去,她小產後沒能好好坐月子,身體虧得厲害,今晚冒著危險跑了出來,精神和體力都到了極限,能堅持到現在,她也算毅力過人。


    王妃卻不是百分百相信趙卿儀,輕聲囑咐瑞王:“帶兩個護衛進宮,王爺一切小心!”


    瑞王沉著臉點頭,轉身便出了王府。


    這一晚對蘇婉靈來說格外驚心動魄。


    瑞王出門後沒多久,就聽見街上一片嘈雜之聲,出去看熱鬧的都被士兵嚇了迴去,聽這動靜,像是九門提督轄下的禦林軍出動了。整個京城都人心惶惶,不知出了什麽事情。


    更有軍隊圍了王府,若不是王妃機敏,早早吩咐護衛做好了防守,怕是王府大門都已經被他們攻開。


    趙卿儀好不容易醒過來,看到這嚴峻的形式,雙眼一閉又暈了過去。


    蘇婉靈同樣心下惴惴,抱著小獅子沒敢撒手,嘴裏還念念有詞:“老天爺你疼了我這麽久,這一迴也要好好保佑我呀,您外孫還在我懷裏呢,我受點驚嚇沒事,嚇壞了孩子可怎麽辦?”


    說也奇怪,蘇婉靈念叨完沒多久,九門提督親自領兵前來救援,這才解了王府的圍。


    蘇婉靈暗暗鬆了口氣,卻又開始擔心還在宮中的楚瀟。


    瑞王和楚瀟一整晚都沒迴來,第二天早上也不見人影。王妃倒是穩得住,見蘇婉靈臉色不好還安慰她:“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若是楚淵的詭計得逞,想來他第一個不放過的就是瑞王府。”


    王妃猜得不錯,宮中,楚淵和賢妃被壓著跪在宣德帝麵前,瑞王和楚瀟站在宣德帝兩邊,眼睜睜看著宣德帝被不孝子氣得吐血:“畜生!你怎麽敢?”


    事情敗露,楚淵深知自己沒了活路,也不再遮掩,冷笑道:“我為何不敢?父皇您再等等,很快,皇兄皇弟們府上就會傳來好消息了。”


    “逆子!”


    楚瀟見宣德帝憤怒得幾乎要昏過去,冷不丁插了句話:“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現在動手並不是好時機。為何選在今天動手?”


    楚淵嗤笑:“你不是已經開始懷疑我了嗎?那三個蠢貨還真讓你挑撥動了聯手來對付我,母妃早些年埋下的暗子也被你挖出好幾個。再給你一點時間,我怕是連逼宮的機會都沒有了。我說的對不對?”


    楚瀟點頭,毫不否認,“你難道不也想弄死我?我不過是自保罷了。不過我更好奇,當年我出生的時候,賢妃娘娘也才剛進宮不久吧?怎麽就有這麽天大的本事,在鳳儀殿和瑞王府都安排了釘子,還真讓你成功害死了先皇後呢?”


    宣德帝再次咳出一口血,看著賢妃的目光恨不得把她千刀萬剮。


    賢妃也沒了平日裏冷靜淡然的樣子,陡然輕笑出聲。笑容極其張揚,有種莫名的吸引力,依稀可見當年絕代的風姿,竟然讓人挪不開眼。賢妃雖然跪著,滿身狼狽卻不減其傲骨,不屑地看著楚瀟,嘲笑道:“本宮為何要告訴你?你們不痛快,本宮心裏不知道多高興!”


    宣德帝臉色一沉,正要發怒,就聽總管太監如喪考妣地跑過來,跪伏在地上根本不敢抬頭,顫聲道:“啟稟陛下,江大人傳來消息,三位王爺,沒了。”


    楚淵驀然大笑,看著宣德帝一下蒼老了幾十歲的模樣,楚淵眼淚都笑出來了,邊笑邊道:“父皇您看,您剩下的那幾個兒子,還不如我。就這麽輕易地死在了我手上,也不怕告訴您,母妃日日在寢宮熏的香,叫芙玉膏,這香聞久了,會讓人不孕,男女通用。父皇您即便想再生個兒子,也生不出來了。”


    狂笑一通後,楚淵反手指著自己的鼻子,諷刺道:“您現在就剩我這麽一個兒子了,要是殺了我,您甘心把您辛辛苦苦得來的皇位傳給侄子?”


    宣德帝受到的打擊多了,反倒淡定了幾分。畢竟是一代帝王,即便兒子幾乎都死光了,宣德帝也堅強地穩住了。然而聽到楚淵這話,宣德帝臉上也微微閃過一道動搖之色。


    楚瀟看了個分明,忽而看向賢妃:“我查找當年害我母妃的幕後真兇時,聽到一個有趣的事。前朝太子尚有一滴血脈流落民間,那孩子天生體弱,隻得一兒一女,兒子長成後,想要光複前朝,在西南謀逆,最終死在我父王手上,女兒卻不知所蹤。賢妃娘娘,你素來聰慧,不如告訴我,前朝餘孽留下的女兒,到底是誰?”


    賢妃目露兇光:“當年就該殺了你這個禍害!”


    “那真可惜,禍害一向活的久,你沒機會了,現在你得死在我手上。前朝餘孽,自此了結。”


    賢妃冷笑:“那可未必,淵兒身上也有陛下的血脈,是陛下唯一的兒子,陛下你真的狠得下心來賜死他嗎?”


    宣德帝沉默了一瞬,“來人,賜酒。”


    賢妃難以置信地瞪大眼,“陛下,你真的這麽狠心?真想把萬裏江山送給別人嗎?”


    宣德帝勉強順了氣,冷漠道:“心裏惦記著前朝的禍害,朕把江山交給了他,百年之後哪裏有臉去見列祖列宗?”


    賢妃瘋狂掙紮,見求饒不管用,又開始大笑:“楚晟啊楚晟,你活該斷子絕孫!我已經殺了你三個兒子,在地府等你!”


    宣德帝麵色不動,冷靜道:“讓你失望了,朕還有一個兒子,以後這萬裏江山,便是他的。”


    “這不可能!”


    賢妃和楚淵都是一臉震驚,一時間竟想不到宣德帝什麽時候還藏了個兒子。


    宣德帝則反問他們:“你們還記得,當年先皇後肚子裏的孩子?”


    賢妃立即搖頭:“不可能,那是個死胎,我親自看過,不可能有錯!”


    宣德帝冷笑,“朕難不成還保不下一個孩子?”


    賢妃略一思索,驀地抬頭瞪向楚瀟:“當年那個孽種,是楚瀟對不對?我說陛下怎麽對他比對親兒子還好,原來他就是陛下的親兒子!既然這樣,那瑞王府真正的世子呢?宋清芷怎麽可能同意幫別人養孩子?”


    別說賢妃和楚淵難以接受,就連瑞王自個兒都是懵的,下意識地問他皇兄:“是啊,皇兄。瀟兒是你兒子,那我兒子呢?”


    宣德帝低低地歎了口氣:“宋氏當年的胎沒保住,她同皇後差不多同時懷孕,又同時中了毒,隻不過你糊塗,府裏亂得很,她又剛進門不久,便著了別人的道。兩方毒下去,腹中的孩子哪裏保得住?當年皇後同她情如姐妹,二人中毒症狀又差不多,朕便留了個心眼,讓她瞞著小產的事沒聲張。不成想,這確實救了瀟兒一命。”


    瑞王:???


    “不是,皇兄,您兒子全沒了也別搶我兒子啊!這說法一點都不好笑!”


    第64章 信息量太大


    瑞王心有點慌, 瞅瞅他皇兄,再看看皇兄身邊的倒黴兒子,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總覺得這倆眉目間還真有點像。


    瑞王晃了晃腦袋, 一旁的賢妃和楚淵已經毒發身亡,瑞王還沒反應過來, 強撐著跟他皇兄講道理:“楚淵幹出這麽禽獸不如的事,我也很傷心。但瑞王府也就瀟兒一個頂事的, 怎麽突然就變成你兒子了呢?”


    別看瑞王總是嫌棄楚瀟, 每天都得罵上他幾頓。但在瑞王心裏,楚瀟這個兒子還是很有分量的, 他可以寵其他的兒子,最看重的, 永遠隻有楚瀟一個。


    結果他哥告訴他,這兒子不是他的,是他哥的?兒子變侄子,這可真是人間慘劇。


    宣德帝看著瑞王突然犯傻的親弟弟, 莫名歎了口氣,就連剛剛死了四個兒子的悲痛心情都緩解了不少,無奈地扶額道:“看看你這傻樣兒,瀟兒打小就是個聰明的, 這不就是隨了朕?你這樣有勇無謀的糊塗蛋,能生出瀟兒這麽聰明的兒子?”


    瑞王好氣啊,特想噴他哥一頓。心說是啊, 這倒黴兒子有一點特像你,特別討嫌!


    然而宣德帝自己也中了毒,眼下四個兒子全都死光了,瑞王還真不敢再繼續刺激他哥,隻能悶頭忍了口氣。


    瑞王還想著讓宣德帝好好養養身子再生孩子呢,然而轉念一想,要是宣德帝說得是真的,那楚瀟就是正兒八經的元後嫡子,日後將會是這萬裏山河的主人,自己拚命留下他,讓他當個王府世子,繼承瑞王府,真的是對他好嗎?


    瑞王難得沉默了。


    楚瀟抿了抿唇,安撫了宣德帝一通,抬頭看向瑞王:“父王,我們該迴王府了,也不知母妃她們有沒有事。”


    說完,楚瀟又轉頭看向宣德帝,溫聲道:“皇伯父,您好好養養身子,我得迴去看看母妃她們,明天再帶小家夥進宮陪您說話。”


    瑞王眼神一亮,一個父王,一個皇伯父,從稱唿來看,這小子心裏還是知道遠近的!沒白養他!


    宣德帝這才發現楚瀟的表情實在太冷靜了,遲疑了片刻,突然問道:“你……早就知道了?”


    楚瀟心說你對我比對那四個皇子好多了,每迴我惹了大禍你還帶我去鳳儀殿門口坐坐,我要是再猜不出來我就是二傻子。


    不過話當然不能這麽說,楚瀟心下吐槽,麵上卻一派淡定,搖了搖頭:“沒有,就是覺得您對我格外好一些。”


    宣德帝期盼地看著楚瀟,“那你現在知道了,你是朕的皇兒……”


    楚瀟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時,有段時間也會想,要是宣德帝是他親爹就好了,有疼愛自己的雙親,哪怕這輩子都沒辦法治好身上的頑疾,活不過二十歲,這輩子也無憾了。


    然而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後,楚瀟又覺得好笑。他的生父是這天底下對有權勢的人,卻連妻兒都護不住,兒子也不敢認。當年在楚瀟處境最為艱難的時候,宣德帝如果承認他是元後嫡子,楚瀟自然會心生感激,真情實感地叫他一聲父皇。


    然而現在的楚瀟,已經過了最艱難的時候,宣德帝想走進他心裏,打破隔閡,又談何容易。


    最偏激的時候,楚瀟簡直覺得宣德帝不想認他,是覺得他這病秧子給皇室丟人了。相比之下,哪怕成天同瑞王吵架,瑞王到底沒虧了他,就算他病得快死了,瑞王也遵循禮法為他請立世子。


    這樣一比,宣德帝給了楚瀟父愛卻不承認他是帝王血脈,瑞王不是他親生父親,卻給了他尊貴的身份。


    知道身世後的這幾年,要不是楚瀟心理素質好,真的能把自己逼瘋。


    現在讓他當場改口管宣德帝叫父皇,摸著良心來說,楚瀟真做不到。


    然而看著宣德帝略帶祈求的目光,楚瀟又不由有些心軟。這麽多年的疼愛,總會不是假的。


    楚瀟垂眸,思忖了良久,這才開口道:“您先歇著,明天我帶小獅子來見他皇祖父。”


    宣德帝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喜色,他還怕楚瀟這狗脾氣會立即翻臉不認人呢,現在口氣鬆動了,那真是想都不敢想。


    瑞王則沉默了一瞬,對著宣德帝行了一禮,轉身跟著楚瀟出了大殿。


    一路上,瑞王很是沉默,楚瀟還有點不習慣,故意找茬:“您平日裏不是總看我不順眼嘛,見麵就得罵幾句,怎麽現在不說話了?”


    瑞王冷哼一聲:“我哪敢啊?元後嫡子,皇兄認你迴去,就是想封你為皇太子,我這個王叔,哪敢辱罵太子殿下?”


    楚瀟微微歎口氣,就知道瑞王會鬧脾氣。想想也是,養了將近二十年的兒子是親哥的,任誰都得崩潰一下。


    不過吧,瑞王雖然也很討嫌,楚瀟心裏也確實惦記著他,哼唧一聲道:“您可別陰陽怪氣的,錯在我身上嗎?我才是最委屈的那個吧?您說說,我打出生開始,都在鬼門關轉悠多少迴了?”


    這話略微勾出了瑞王的一絲慈父心腸,想著以往楚瀟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樣,瑞王難免心軟,嘴上卻還是不饒人,“那正好,現在苦盡甘來,臣先恭賀太子殿下了!”


    楚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說你還好意思罵我是狗脾氣,也不想想我這狗脾氣是隨了誰。


    想著瑞王今天受到的打擊不小,楚瀟僅存的那麽一丟丟良心終於發作了,放緩了聲音問瑞王:“要我是您親兒子,皇伯父四個兒子死光了,想過繼我,您同不同意?”


    “那當然同意!”瑞王瞪了楚瀟一眼,“親兒子能當皇帝,為什麽不同意?”


    皇帝可比王爺能耐多了,手掌天下權,還能看在以往的情分上照拂瑞王府。隻要瑞王府不作死,接著再顯赫五十年也不是不可能。


    誰不同意誰傻!


    這麽一想,瑞王也沒那麽生氣了,就是心裏還憋著一口氣,怨他哥把他當二傻子糊弄。


    楚瀟則隨口說了一句:“這不結了,您就當我過繼出去了唄。先說好,您可得給母妃留好退路,我要是當了太子,瑞王世子絕對不能由楚源來當。他是李氏所出,已經被李氏教歪了,世子之位,絕對與他無關!楚沐那小子還行,您多費心教幾年,以後也能過安生日子。”


    瑞王那個氣啊,“混賬玩意兒!見天就知道氣老子!老子還沒死呢,該立誰當世子,有你說話的份?這是王府私事,就連皇兄都沒法插手,你倒好,張嘴就都安排好了,是不是皮癢了?”


    楚瀟挑眉:“不裝了?想罵我就罵,憋著幹嘛?”


    瑞王捂著心口,覺得自己哪天要是死了,那肯定就是被這個不孝子給氣死的。


    忍了半晌,瑞王這才費勁地擺擺手,沒好氣道:“算了,看著你這混賬就來火!滾去□□兄吧,老子就等著看皇兄怎麽收拾你!”


    楚瀟揚唇一笑,“皇伯父對我心懷愧疚,這些年一直給我收拾爛攤子,都習慣了,哪還會收拾我?”


    這混賬東西到底是怎麽活到現在還沒被打死的?瑞王深覺自己以前太仁慈,這才讓這禍害留到現在。


    不過,這話裏的意思……


    瑞王的臉色陡然嚴肅起來,鷹隼般的眼神犀利地盯著楚瀟:“你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楚瀟也沒想著瞞瑞王,“前幾年病得要死的時候,突然猜到了。”


    瑞王想到楚瀟在宣德帝麵前否認的樣子,心裏還有點小高興,果然混小子再混,養了這麽多年還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楚瀟也壓低了聲音同瑞王分析:“您都說了,日後我即位的可能性很大。王府養我十幾年,我難道就是白眼狼?就算我是白眼狼,不搭理您,母妃還在府上呢!”


    這話說的瑞王又想揍人,一直在心裏告訴自己,這討嫌東西馬上就要滾蛋了,還有點用處,千萬不能動手。


    楚瀟一見瑞王這樣兒就知道他又想揍自己了,不由翻了個白眼,繼續加火,“行了,一把年紀了還火氣這麽大。怒火傷肝,太醫都說讓你修身養性,管管自己的臭脾氣,您怎麽就不聽呢?好好養著身體多活幾年看著瑞王府花團錦簇繁榮昌盛不挺好?”


    瑞王瞪了楚瀟一眼,心知論嘴皮子自己不是這混賬的對手,索性雙手交叉往後一靠,閉目養神去了。


    楚瀟內心也沒有表麵那麽平靜,他骨子裏就留著皇族的血脈,不甘屈於人下。太子之位,他當然想要。這世上,想要保護自己在意的人,唯有大權在握,才能讓別人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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