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得不說,一手舉著殺威刀,一手拿著大棒,姚千枝的高壓政策確實很有用,在女軍和女官的影響下,不少如同昔日孟央般的女孩兒走出家門,邁進了廣闊的新天地,甚至,在徐州治下,還出現了第一例‘和離案’……唐喚兒跟已逝豫親王離了婚,身份從‘寡婦’變迴‘未婚’。


    此案,是姚千枝親自斷的。


    很是引起了些風波和輿論。


    不過,多多少少有些出乎姚千枝的意料,在經過如此眚 、的高壓和強製後,這件‘和離案’的最大‘反對者’和‘議論人’,竟然是女性居多,那田間地頭兒,什麽七大姑、八大姨、小寡婦、老太太……俱都是嚼舌根子的主要‘戰鬥力’……


    且,她們還會‘偵察敵情’,非常善長踩著‘律法’邊緣試探,很有幾分‘敵進我退、敵疲我說’的精神,對此,苦刺解釋的很明白:無非是用貶低同性來討好當權人,以此提升己身的地位和待遇罷了……


    琢磨了小半宿,姚千枝對她的理論表示了認同,隨後,便沒特別理會了。


    終歸,像這樣的人,其實都是理想的‘順從者’。當初,她們能被惠子那套理論屈服同化,如今,自然同樣能被她的律法改變……


    這其間差的,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畢竟,慢慢的,她們總會明白,誰的拳頭更硬?


    ——


    時光如流水滑過,轉眼大雪紛飛,在高壓政.策下,三州地飛速運轉變化著,但是,高壓同樣有壞處,三州,尤其是徐州的風氣民意,難免太過壓抑了些。


    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一時的‘暴.政’會帶來驚人的效果,而長期的‘暴.政’,隻會引發民憤。


    於是,瞧著局麵慢慢穩定了,這一日,姚千枝決定打道迴府,趕迴燕京,給三州換個‘天’,畢竟,巴掌她已經狠狠扇過,如今,自然該有人來給甜棗兒了。


    作者有話要說:  哇,我看昨天炸出好多人啊,首先,謝謝小天使們的評論,其次,我看挺多小天使們說政治不該用恫嚇之類之類的‘惡’的手段,應該胸襟廣闊……這個,我承認,但是,那不是應該在政權穩固,已經當了皇帝之後才開始的嗎?


    還沒上位前,想爭皇位的人……啥手段使不出來?


    至於說則天大帝和呂雉的區別……難道不是一個成功了,當了上下五千年唯一的女皇帝,而另一個沒有嗎?


    在武則天當皇帝之前,她的手段也不少噠。


    不要被什麽什麽傳奇誤導了,大帝不是個白花兒


    至於說太女權了,太霸道了,很矯枉過正……應該認同女姓家庭和事業的雙地位,想怎麽活就怎麽活,這個我是認同的啊,我其實很想當家族主婦,不用外出工作。但是,我覺得吧,你得先有‘權’了,你才能決定,你想咋活就咋活,沒‘權’的時候,明明就是人家讓你咋活,你就得咋活吧……


    想要平權,不得先把‘權’爭過來,才能談平不平嗎?要不擱啥平?光用嘴不好使啊!!


    第一百六十八章


    打個巴掌給個甜棗, 這等軟硬兼施的手段,從來都是馴服民眾最基本、是好用的手段。


    收服宛、豫、徐三州……姚千枝花費了那麽多心思, 投下的人力、物力, 幾乎堪比打下豫州軍, 她想要的,亦不過是讓三州百姓們, 從根本上接受姚家軍的統治罷了。


    姚千枝是女子, 這是誰都能不改變的事實, 她手下亦諸多女官、女將。在大晉這個大環境就是男尊女卑的封建社會, 想要握穩權位,她能做的, 隻能是提高女子地位,讓擁護她的人, 越來越有話語權。


    就像她扶持自家姐妹們, 而冷漠對待兄弟,那是她知道, 做得姐妹們的‘領頭羊’,她們就會團結到她身邊, 愛戴她,扶持她, 擁護她,哪怕一時失利,姐妹們都會維護她,因為她們很清楚的知道, 做為女子,她們如果開始內部爭鬥,那麽,外部的壓力就會徹底摧毀她們。


    至於兄弟們……不是姚千枝不信任他們,而是在眼前,她還未曾徹底掌權乾坤,做到令行禁止的時候,但凡,她隻要露出一點點破綻,甚至不過些許軟弱,就像水中劃破小小傷口,嗅著血腥,鯊魚自然會蜂擁而至,將她分屍殆盡。


    三州地——不過是將這般情況惡化擴大了而已,實則,無論哪裏,在根本上,沒有什麽太大區別。


    “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啊。”徐徐吐出口氣,姚千枝拍了拍自個兒的肩膀,笑的頗有些幾灑脫。


    苦刺站一邊看她,口中淡淡,“既要努力……怎麽還說迴京?”


    三州壓迫,咳咳,不是,是育民——姚家軍正做的如火如荼,幹勁十倍呢,主帥突然要走……這像話嗎?


    “您還得主持大局呢。”她沉語。


    姚千枝挑了挑眉,忍不住搖頭,“苦刺,你不懂,三州局勢……其實大框已經打好了,未來隻需沿著這條路慢慢下去,就算調整,亦不過細微間,並不需要我留在這兒,這沒有什麽用處,反而會激化矛盾……”她輕歎。


    擺了擺手,阻止苦刺的疑惑,她解釋著,“對三州百姓們來說,我是個‘暴.君’,實施了違背他們倫.理道德,讓他們備感痛苦的‘暴.政’,他們之所以遵守……不過是莫可奈何,說白就是打不過我,但是,這不代表他們真的順從,打心眼兒裏認可了。”


    “對我,他們永遠會有抵觸情緒,所以,巴掌我打了,但是甜棗兒,如果同樣是我給,那麽,他們吃起來,就不會那麽痛快。”


    “他們會一直懷疑,我是不是有什麽陰謀?棗兒裏是不是下了毒……”


    “那,您是準備讓誰來扮‘白臉兒’?”苦刺沉著臉,露出思索表情,半晌,她擰了擰眉頭,“王爺,咱們先說好了,我就是個粗人,那等‘裝好人’的活計,我著實幹不了……”


    “那十萬豫州降軍,您都推給我了,已經把我忙的不行,實在閑不出手來了。”堅定搖搖頭,她飛速拒絕了這樁差事。


    那態度——絕對果斷幹脆,一點商量餘地都沒有。


    幸好,姚千枝本來就沒準備把這事兒推給她,勾唇笑了笑,“你且放心,我早就有了人選,還是最合適不過的。”


    “哦?”苦刺一怔,“是哪個?”她好奇的問,“大姑娘嗎?”


    在苦刺看來,姚家軍裏有本事、耐心、能力能接手三州這燙水‘山芋’的,算來算去,好像就是姚千蔓,她最合適了。


    扮得像白臉兒、處理得好複雜局麵、整得清軍、政兩界、製得伏降兵降將、就連安全部和宣傳隊那些‘瘋子’,都聽她的——畢竟,這兩部門剛成立的時候,但凡需要點專款,都需要姚千蔓給批條兒。


    給銀子的是大爺,他們早就習慣被姚千蔓管了。


    “大姐姐是合適的,但是不行。”姚千枝抽了抽嘴角,果斷拒絕,“燕京那邊,我還需要她幫我坐鎮,主管內閣和戶部,沒時間讓她到地方曆練。”


    “那,您準備派誰?”苦刺滿麵疑惑。


    姚千枝到很痛快,直接給出了答案,“央兒啊。”


    “央兒?孟姑娘嗎?”苦刺怔忡了,眸光微閃,現出思索之色,沉默了好半晌兒,突然合掌,“別說啊,她還真挺合適的。”


    孟央姓孟,還是大衝真人的親孫女,有這個前提,三州人就不會太過排斥她,且,她本人博學多才,機敏善變,宣傳部就是她負責的,對教化風氣這類事,應是最善長。


    這些年,她做為宣傳部部長和姚千蔓的助手,一直隱在幕後,如今,是該出來曆練曆練,鎮守一方了,不過……


    “她沒有經驗啊。”一直做副手的人,突然被拎出來主持大局,苦刺有些擔心她撐不住場麵。


    “沒關係,正所謂:有對比就有傷害,苦刺,你得明白,央兒的‘前任’是我……”姆指一挑,姚千枝指向自個兒鼻尖,舔唇笑著,“跟我這個‘大魔王’比起來,不管央兒如何稚嫩,怎樣疏漏,我相信,三州百姓們都用他們寬闊而豁達的胸懷包容她……”


    “畢竟,不管她怎麽樣,跟我比起來,肯定都是個‘天使’。”她笑眯眯的陳述著事實。


    苦刺就不說話了。


    垂著眸子,她嘴角一抽一抽的,特別想對自家王爺說一句‘您真有自知之明’,然而,終歸還是忍住了。


    深深吸了口氣,她笑著點了點頭,“那我就等著了。”


    三州內——文、武分權。姚千枝早便說過,要給她升官,讓她暫時留在這裏,那麽,武權自然歸她,而文官……既然給了孟央,那麽往後很多年裏,她們就要互相扶持著往前走,當然要問個清楚了。


    不過,做為武將,苦刺一直是征戰沙場,血裏來,風裏去,跟孟央這等‘文化人’還真沒太相處過,便難免有些擔心。


    “央兒性格不錯,你應該會喜歡她的。”姚千枝溫聲安慰。


    苦刺默默點頭。


    仔細盤衡過,她其實明白了,此時三州這局麵,最合適這裏,或者說給‘甜棗兒’的,確實隻有孟央罷了。


    先不提她的姓,她的出身,她的祖父……單單說,她的家族——孟氏已經徹底隕落,除她祖孫倆之外,在沒一個活人,隻這一條,她就比姚千蔓更加合適。


    要知道,姚千枝狠狠抽了三州百姓們的巴掌,這是多麽‘招恨’的行為……而給‘甜棗兒’,說白了就是收買人心,讓一個有家有族有威望,甚至是能鎮守後方,調動軍隊的‘長姐’來收買整整三個州,近千萬百姓的‘民心’……


    這不是信不信的過的問題,而是最最正常的上位者操作,畢竟,姚千枝又不是瘋了?好端端的,哪裏會自找麻煩?


    還沒上位成功呢,就自個兒分裂勢力,自斷其臂嗎?


    派出孟央,苦刺相信,自家王爺肯定是權衡許久,才做出的決定……哪怕跟姚千蔓相比,孟央不夠成熟,不夠穩重,不夠能沉得住氣,壓得住陣,但是,她依然是最合適的人選,沒有之一。


    “王爺您放心,我會跟孟大人合諧相處,好好幫扶她的。”脫口而出的承諾,苦刺如是保證著。


    姚千枝就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做事,我在沒有不放心的了。”


    苦刺便展了展眉頭。


    兩人相視而笑。


    ——


    把三州事處理完全——豫州軍被打散並入姚家軍,降將們悶頭悶腦的上課……而‘起義’的那些則殺的殺,關的關,就連鬧事沒銀子交罰款的‘苦力們’,都被押送到了相江口,開始修補被唐家水師和姚家軍那場水戰,撞漏的了河堤……


    眼見局勢漸漸上了軌道,姚千枝右手帶著唐王妃,左手拎著一眾唐家歸降族眾,並兩萬姚家軍,烏鴉鴉踏上了迴歸燕京之路。


    至於因何要帶唐家人?嗬嗬,做為宛州巨族,他家哪怕沒有孟家紮根紮的深,然終歸還是地頭蛇,且,因為歸降歸的快,唐家保持住了相對完整的力量……把他們留在三州,姚千枝怕苦刺和孟央不是他們的對手。


    到不是說唐家會再反一迴——那就真成三姓家奴了——但是,爭權奪利,搶占話語權和地位什麽的,唐家是肯定會做的,地蛇頭未必戰不過強龍,所以……


    姚千枝決定不給他們這個機會,連‘蛇’帶‘窩’一起鏟走。


    先跟她到燕京,接受一下姚千蔓的思想教育,在學習一下霍錦城的生存經驗,順便領略帝都貴女們的瀟灑風采,並感受她這攝政女王的威信權勢……等熏陶的差不多了,就把他們往旺城一打發,讓他們徹底變成‘過江小長蟲’,到姚家軍大本營裏生活吧。


    不是會練水軍嗎?充州靠海,有的是他們的發揮餘地,未來海戰多著呢,隻要肯拚博,前程——那是大大的。


    跟唐家好一通憧憬未來,姚千枝給他們描繪了特別美好的前景……而唐家,許是相信了,亦許是不敢反抗,總歸,是老老實實跟著走了。


    有一個算一個,合族,那是近千口人,長途跋涉的遷徒,陣勢哪裏是小?尤其,不像姚家軍上下俱是精壯,唐家合族是有老有少,婦孺俱全,行動自然沒那麽快,幸好有水路,坐著船順水而下,姚千枝是十二月初從徐州出發,等迴到燕京的時候,都已經春暖花開了。


    ——足足比來時,多用了將近三倍的時間。


    實在是沒辦法,唐家婦孺太多了,身體還不好,莫說偶爾的路陸,她們坐船都暈吐,半路還病了幾場,耽誤時間什麽的,真是無可避免。


    對此,姚千枝隻能慶幸,這一路上,好歹沒有傷亡。


    陽春三月,大船行至燕京效外,時隔一年有餘,她踏迴了燕京地麵。


    ——


    一舉收服三州,此乃大勝而歸,燕京城外,姚千蔓、霍錦城、孟央等一眾姚家軍高層,並朝堂內諸如韓載道、喬閣老、甚至是宗室貴親們,都非常識相的十裏亭外等候,迎攝政王爺歸來。


    畢竟,唉,她在三州那殺神威名,‘累累戰果’,著實駭人了些,打草摟兔子——她那番操作,不止震懾了三州百姓,同樣的,燕京也受到不少波及。


    權貴富豪們,從來都是大晉消息最靈通的人,三州官員——尤其是文官的淒慘現狀,他們哪裏會不曉得?


    早先,皇權爭迭,姚千枝坐上攝政王位的手段,多是通過權謀和暗算得來的,哪怕平亂,亦不過誅殺楚敏、唐睨,餘者,多賴‘機緣巧合’——宗室實是無人,她才得以上位,百官們對她,頗有幾分麵服心不服的感覺,然,如今……


    三州這一場大戰打下來,‘見識’了姚千枝的手段,燕京權貴們深深體會到了,這位‘攝政女王’,那絕對是鐵腕之主,並非小皇帝般好欺,是能當麵馬、對麵槍殺人,且是真敢殺的……於是,他們的態度,就難免轉變起來。


    就如眼前,十裏亭外相迎之舉——姚千蔓根本沒通知過,就是他們自發自動,甘願前來的。


    甚至,因人數過多,他們還自個兒先篩了一遍,不拘文官武職,但凡沒超過三品的,便沒有出城迎接,親自麵‘君’的榮耀。


    對此,姚千蔓自然不會拒絕,同樣亦不覺得受寵若驚,她三妹妹早就到了那個地位,眼下這待遇是理所應當,嗬嗬,大局勢下——無法理政的皇帝,權傾朝野的攝政王,無論百官們如何尊崇,那不都是應該的嗎?


    她三妹妹都沒讓太後下嫁,亦沒強迫昏迷的小皇帝認她當娘……已經夠溫和的了!


    施施然,很是淡定的接受了百官們的示好,姚千蔓領著他們十麵亭外齊齊‘投城’……


    春光初晴三月間,氣候還帶著微微冬冷,背陰處雪還沒化幹淨呢,從清晨到正午,百官們活生生靜候了三個多時辰,姚家軍一行,終於姍姍而來。


    打頭一人自是姚千枝,不過,跟往常不同,她此迴未曾騎馬,而是坐了車,畢竟,她迴程之時,乃是冬日,那天氣騎馬,就是自找罪受。


    行至十裏亭外,通迅兵早便兩頭傳報,姚千枝下得馬車來,環視含笑,百官們自然跪地恭迎,山唿‘千歲’,得‘免禮’起身,又頻頻湊趣,爭相露臉,應酬了好一會兒,姚千枝才得脫身,迴轉馬車,準備進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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