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阿善也沒有出現。


    但那隻東西本來就很不靠譜,就算是永遠不出現也沒有什麽奇怪的。


    阿錦盯著桌角,就在他的目光之下快無所遁形的時候終於轉迴了頭。


    原本她是看著他的眼睛,可最後還是又垂下了眼,看著他的襯衣紐扣道:“我……我以為你不會,至少這幾年你都不會結婚,就算是要結婚,也不會是和我這樣的人……我,從來也沒有想過結婚這種事情。”


    她的世界一直都是一個人,早已經習慣了,是真的從來也沒有想過結婚這種事。


    陸延的臉色可見的沉了下來。


    她隻是盯著他的襯衫紐扣,卻也能感覺到周遭氣壓的變化。


    然後她就聽到他“哦”了一聲,聲音有點淡道:“那現在想也不遲。”


    阿錦嘴張了張,還想說句什麽,卻不想自己的手已經被他突然拿起,然後一個東西套在了她的手指上。


    他道:“也可以慢慢適應一下。”


    阿錦:……


    她低頭盯著手上那個東西,眼睛都被戳得疼。


    她醞釀著,覺得自己一定得說點什麽,不能這樣下去的時候,他卻已經傾下身來,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在她頭頂低聲道:“原本,我的確是沒有結婚的打算。但想法隨著時間都會改變,我會,你也會,我在適應著你進入我的生活,你也應該調整自己,試著適應我。”


    他頓了一下,突然又問道,“錦兒,除了我之外,你會想要和其他人一起生活嗎?”


    阿錦愣了一下。


    沒有,當然沒有。


    其實除了他,她甚至沒有喜歡過任何其他男人。


    不管她是因為什麽才跟他在一起,但他的確是吸引了她的。


    她搖了搖頭,剛準備開口迴答他,桌上的電話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她轉頭看了一眼,“裴正”兩個字簡直閃瞎人的眼。


    她竟然一直沒有把這兩個字換成“蘇城”。


    她也才想起來,自從那日蘇城離開南城,他竟然一直都沒有再找過她,這段時間她的事情鬧成這樣,他一直沒有找她,沒有做什麽,實在不是蘇城的性格。


    不知道是不是他出了什麽事。


    阿錦心裏閃過一些愧疚,那畢竟是她大哥。


    她看了陸延一眼,然後就在陸延看不出情緒的目光下接了電話。


    “大哥。”


    她道。


    “錦兒,雲家的事情已經解決。我已經找到迴去的方法,你準備一下,跟我一起迴去吧。”


    蘇城在電話的那邊道。


    聲音是一如既往蘇城的聲音,平淡低沉卻帶著莫名的壓力。


    阿錦的手一抖,電話都差點掉了下來。


    什麽?


    他在說什麽?


    她下意識又轉頭看了陸延一眼,然後拿著電話就去了外麵的陽台。


    阿錦出了門才發現外麵不知何時已經飄下了雪來。


    阿錦隻穿了單衣。


    可這個時候她哪裏還記得冷不冷的問題。


    她就站在雪花中,問道:“大哥,你在說什麽?”


    “錦兒,我已經知道你過來這裏的原因,這件事情我已經解決,你和陸延之間的身體約束也已經不再存在,還有將你弄過來的那個東西,它威脅你的那個詛咒,在你過來這裏的那一天,就已經解除。這裏的事情已經了了,你跟我迴去,迴到本來你應該屬於的世界,而不是這個亂七八糟的地方。”蘇城道。


    阿錦的腦子一片模糊。


    她有很多問題想問,但因為太多了,一時之間,她竟然什麽都問不出來。


    好半晌,她才喃喃道:“解決,你是怎麽解決的?大哥,你是用什麽代價解決這件事的,又是用什麽方法能讓我迴去的?你做了什麽?”


    那個阿善曾經說過,它是用了它所有的精神力才把她弄到了這裏來的。


    那蘇城又怎麽可能隨隨便便就能把自己弄走,還有阿善,蘇城既然已經知道她和阿善的交易,那解決這件事,他必然也跟它達成了交易,或者他還跟別的什麽人或者什麽東西達成了交易。


    要付出的是什麽代價?


    她不可能自欺欺人。


    若這個時候還不明白,蘇城不是意外,不是偶爾,而是因為她才來到這個世界的,那她真的是一個沒有心的人了。


    “錦兒。”


    阿錦隻聽到蘇城喚了她一聲,她就聽到了身後的門“哢嗒”一聲,有人走了出來。


    她迴頭,就看到了陸延拿了一件衣服出來。


    他走了過來,把衣服搭在了她的身上,低聲道:“進去說話吧。”


    她抬頭看著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雪花的緣故,還是有淚沁出來,眼睛竟有些模糊。


    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但卻拿起了電話,轉身對著電話那頭的蘇城道:“大哥,你在哪裏,我們能見一麵嗎?”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逃避,畏畏縮縮,都是沒有任何用處的。


    “好。我就在南城。”


    “你發給我地址,明天,我們見麵再說。”


    阿錦掛斷了電話。


    她再迴頭看陸延,對他笑了一下,但眼中實在一點笑意也沒有,倒是有些慘兮兮的。


    但卻很漂亮。


    她長得實在太過漂亮,此時夜色和陽台上微弱的燈光下,肌膚白得透明,頭發微亂,長長的睫毛翹起,上麵有形狀完好的雪花。


    陸延看著她這個樣子心卻在一點一點的往下沉,還有一種從來沒有體驗過的刺痛。


    這一刻,他其實很想打掉她手上的電話,但他隻是看著她,什麽也沒做。


    他也沒想到,有一天他會為色所惑,還退讓到了這個地步。


    阿錦卻不知道陸延現在心中的想法。


    她低聲道:“陸延,我有一件事情想要解決,等這件事情解決之後,我們再說,訂婚的事情好嗎?”


    她說完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鑽戒,伸手慢慢取了下來,手指輕輕觸了一下,但很快像是被電到一樣拿開。


    她道,“這,大概是我收到的最令人心動的東西了,可是現在的我卻沒有資格戴著它,我也不知道將來我會不會有資格戴它,我能先收著它嗎?”


    或許她如果真的離開,她能帶走它嗎?


    想到這裏,她心裏一痛,眼中一直忍著的淚水就滴了下來,滴到了那顆映著雪花,此刻顯得格外剔透的鑽石之上。


    “有事情要解決?”


    陸延有些淡漠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也不知道是不是隔著雪花和冷風的緣故,阿錦聽得有些飄忽。


    他道,“有什麽事情,跟我們訂婚有什麽關係?雲錦,你跟裴正有什麽事情,是要影響到我們訂婚的嗎?所以,你不願意嫁給我,是因為他嗎?”


    阿錦猛地抬頭看他。


    她看到了他神色緊繃,看到了他隱忍的憤怒和眼中的戾氣。


    而她聽到了他的話,感覺心髒像是被什麽扯住,一陣一陣地抽痛。


    但是她卻很清楚,這種抽痛,和以往每次他情緒惡劣之時那種頭暈胸-悶的不同。


    她現在這樣,隻是因為她自己的情緒問題,而不是因為他的那種身體約束。


    所以,蘇城說的是真的。


    她覺得腦子一片混亂,隻能跟他道:“對不起。”


    如果她真的離開,她好像的確是對不起他的。


    她是不是一個欺騙別人感情的人?


    這件事情,她要怎麽掰扯清楚?


    而她現在這副樣子,她哭著跟他說“對不起”卻讓陸延徹底誤會了。


    第61章


    陸延的眼神一開始還隻是讀不出情緒的淡漠,但看到她現在這個樣子眼神卻是在一寸寸的變冷。


    他是忍得很辛苦才沒做出什麽來。


    他覺得現在這個場麵可真是夠滑稽的,他什麽時候竟然開始可以容忍自己的麵前出現這樣一個場麵的?


    他是喜歡她,但那也是在她是他的人的前提之下,他才會忍讓和縱容她。


    而這種縱容卻也絕不會包括容忍她在自己和另一個男人之間搖擺。


    他不想再對著這樣的她,這樣一副場麵,轉身就離開,迴到了房間坐下,端了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才壓下了心中上下翻騰的怒氣。


    雖然阿錦身體不再受陸延的情緒影響,但她對他情緒的敏感度卻還是保留了下來。


    她感覺到了剛剛他身上釋放的冷意和疏離。


    她看著他迴了房間,看著他坐下,那一刻,她感覺到他們之間的距離好像又迴到了最初。


    他看她的眼神冷漠又疏離,帶著若有似無的高傲和冰冷。


    好像兩個人之間的這些日子,那些當初她以為是隔閡重重,矛盾重重,現在想來卻其實已經算得上十分親密的日子,都隻是一場幻境一樣。


    或許,她到這個世界的一場本來就是一個幻境吧。


    阿錦沒有跟著他迴房間,就這樣隔著玻璃窗靜靜看著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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