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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1章後曹正清時代的吳越


    “老曹——”


    “爸——”


    楚萍夢和曹麗娜、曹鴻旭姐弟倆撲上去,抱住曹正清,掐人中的掐人中,叫的叫,慌作一團。


    曹正清身體好端端時,家裏人或許還沒認識到他存在的重要性,眼見他這般了,才感覺倒下一個主心骨就跟跟天塌下一樣。


    “慌什麽,我沒事的。”好一會,曹正清才徐徐醒來。


    “老曹,去醫院檢查檢查吧。”盡管曹正清說沒事,可看到丈夫那難看的臉色,楚萍夢還是不放心。


    “沒事,沒事。”曹正清費力的擺擺手,“年前還有許多總結性的工作要做,我哪能躺在醫院裏?”


    “你們都去忙吧,我自己清淨一會。”曹正清支撐著站起身,想往書房去,可走了沒幾步,身子就像軟麵條又癱了下去。


    十幾分鍾後,“烏啦、烏啦”的救護車駛進了常委大院,常委們都被驚動了,紛紛走出家門。


    市委***曹正清積勞成疾住進了醫院,這一消息不脛而走,很快傳遍了龍城各區縣,當然有些版本就尖刻多了,說曹***是被自己的兒子氣病的,曹***那個寶貝兒子在澳門賭博,欠了一屁股的債。


    ……………………………………………………………………………………


    這是哪兒?我不是在自己家嗎?曹正清訝異的看著房間的一切,好一會才想起來,他現在正躺在醫院病床上。


    “老曹,你醒了。”一邊上正低頭打瞌睡的楚萍夢聽見響動,抬起頭看著丈夫,“女兒、兒子剛走,我讓他們迴去休息的,這兒有我和保姆陪著就行了。”


    “哦。”曹正清應了一聲,他覺得身子怪怪的,除了腦子還算清醒,其他的部位就像是別人的一樣。


    “老曹,吳市長他們也走了沒多長時間。”


    “哦。”曹正清努力積蓄著氣力,從被窩裏伸出沒掛吊針的手,“給我手機。”


    “老曹,你才好點,就被惦記工作了。”話雖這麽說,楚萍夢還是把手機遞給了丈夫。


    “我不打電話,我是準備接電話。”自己病了的消息,想必已經傳到了省委,這個時候生病正生的不合時宜呀,年底總結,開年部署,牽涉到所有工作的結論和調整,他不能參與的話,有些東西就會偏離他的構想,他才退了一步,可不想一退再退,退到無處可退。


    曹正清心裏默默考慮著,一邊吩咐妻子把床鋪升高點,以便他在外人看來沒那麽脆弱憔悴。


    “老楚,醫生怎麽說我的病情?”曹正清接過妻子端來的熱水,喝了幾口。


    楚萍夢的眼神有些閃爍,為了不讓丈夫發覺,她低下頭假裝整理被子,“醫生說,沒啥大礙,就是太辛苦了,靜養一段時間就好。”


    病人都是諱疾忌醫的,曹正清也不例外,再說他現在自我感覺越來越好,心裏麵也不想自己真得了不敢想象的病症,所以觀察力主動遲鈍,也沒留心妻子的異樣。


    “這麽多事等著我去處理,我怎麽能躺的舒服呢。”曹正清用空著的手做了幾個曲臂伸,“我的身體自己有數,還行嘛。”


    “老曹,我也知道你身體底子好,可年歲不饒人了。”


    “我七老八十了?”曹正清聲音明顯不快,“我過年五十五虛歲,副部這一級上,我還算年輕幹部呢。”


    “好,你年輕,還能幹個幾十年。”楚萍夢順著丈夫的心意說話,一麵幫他披上一件外套。


    丈夫送進醫院之後,ct、核磁共振成像都做了,龍城醫療界迅速組成專家組進行了會診,意見是一致的,腦部良性腫瘤,建議保守治療。


    腦部腫瘤,雖然良性,可也是個定時炸彈呀,受不得刺激,受不得勞累,要是腫瘤一破,後果不堪設想。


    動手術是不行的,專家組也不能保證百分百的成功,更不能保證是否會留下後遺症。走不下手術台是可怕的,但留下影響肢體語言功能的後遺症對丈夫來說可怕性不亞於死亡。


    作為家屬,楚萍夢同意專家組提出的保守療法,不過保守療法也要環境配合、丈夫自己配合呀。看現在這模樣,丈夫恨不得立刻離開醫院去工作,可怎麽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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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情暫時對曹正清是隱瞞的,但對省委卻不能隱瞞。


    省委***穀明偉、省長舒元涵以及其他二位省委副***緊急碰頭,研究曹正清患病治療期間,龍城黨政班子的正常運作。


    “穀***,正清同誌這樣的病情,很難適應目前崗位的繁重工作。”舒元涵率先發言,但他接著又說,“當然,正清同誌的狀況也治療一階段後再看。專家組的意見是,持續服藥能控製腫瘤的生長,如果控製得當,基本不影響病人的日常工作能力。”


    你這話不是自相矛盾嗎,省委副***、省政法委***儲友之看了舒元涵幾眼,“穀***、舒省長,這個病最忌諱受刺激,所以如果正清同誌恢複了工作能力,對他的工作安排還是照舊比較妥當。”


    儲友之的言下之意很明顯,曹正清現在這個位子來之不易,即便出於對他身體的考慮,調整他的工作崗位,他在情感上一時也無法接受的,說不定調整反倒起了加劇病情的反作用。


    二個月前,省委副***、紀委***裴江月退二線後,省委組織部長苗文鬆上位副***,他的資格淺,***碰頭會上一般不主動發言,不過內心裏他比較傾向吳越,所以這次也談了自己的看法。


    “穀***、舒省長。”苗文鬆把手裏的筆擱在筆記本上,對斜對麵的儲友之笑了笑,“龍城的工作相對省內其他市是要繁重複雜一些,正清同誌的工作作風踏實嚴謹,事無巨細一一關心,長期這樣的操勞,我很擔心呀。”


    “病情是客觀存在的,但是正清同誌的感受,我們也要考慮在內。”穀明偉總結性發言,“正清同誌的崗位暫時不動,不過手頭的一些工作可以分擔給吳越同誌。我的意見是,抓大放小,正清同誌掌控全局,吳越同誌做些務實的工作。如果同誌們沒有意見,就把今天的談論結果報中央,等候中央的批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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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員可以因為貪腐或其它違規違紀的問題被拿下,但是生病除外,除非病的不能工作了,否則生病絕不是退位的最佳理由。


    曹正清深諳這一點官場規則,他並不擔心自己會由此終止仕途,但是躺在病床上不是個事,他必須給人一個健康的外在形象。


    頭有些暈,有些沉,下床看來還不行,曹正清就斜靠在床頭,不安分的運動脖子、胳膊。


    “曹***,你不能進行劇烈運動的。”送藥進病房的護士長,驚訝的阻止。


    曹正清笑笑,“護士同誌,不要大驚下怪嘛,主席說過,生命在於運動,我感覺還可以。”


    護士長不敢和曹正清頂嘴,隻得用眼色示意楚萍夢。


    “老曹,你就聽醫生的安排吧。”楚萍夢一邊放低床鋪,一邊柔聲道,“躺下吃藥,吃了好好睡睡精神就能恢複了。”


    誠然妻子對他是依順的,可這樣溫柔的說話,隻怕要追溯到剛結婚那會了,曹正清心頭一熱,“好,依你。”


    躺下吃完藥才幾分鍾,省委***穀明偉的電話到了。


    “正清同誌,身體感覺怎麽樣?”


    “穀***,一點小毛病,我這身體就像上了弦鬧鍾,偶爾停下來上點油還是必要的。”


    “正清同誌,你不要麻痹大意呀,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市委的工作你抓住大方向,一些具體事務就讓底下的年輕同誌分擔些。我剛才和吳越同誌通了電話,對他個性脾氣進行了批評,同誌之間爭論難免,但是要注意方式方法嘛。”


    省委的意思是讓吳越來分擔他的工作?曹正清心裏一驚,嘴上卻笑嗬嗬,“穀***,吳越同誌還年輕,年輕有些脾氣也很正常,不過這個同誌的工作能力和熱情還是值得肯定的。”


    “好,正清同誌,我也不打擾你休息了。對你的治療,省委作出了安排,明天派專車接你到石城的南部軍區總醫院來。”


    “穀***,現在我實在走不開呀,再說,我的身體還可以——”


    “正清同誌,省委作出決定是經過慎重考慮的。你就服從吧。”穀明偉掛斷了電話。


    有點頭昏乏力,掛個一天水就可以了嘛,省委這麽鄭重其事幹嘛。曹正清隱約覺得不對頭,招手叫妻子過來,“老楚,你跟我說實話,我到底生了啥病?”


    瞞是瞞不住了,不說的話,丈夫還以為他自己很健康呢,楚萍夢斟酌著字詞,“老曹,也不是太嚴重,就是不能動怒、動氣,不能太過勞累——”


    “說重點。”曹正清不耐煩的打斷妻子的話。


    “那個——”楚萍夢不敢看著丈夫的眼睛,轉過臉,“醫生說你腦子裏有個良性的瘤,不過沒大事,吃藥就能控製住。”


    “好了,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了。”曹正清啥都明白了,爭強好勝、仕途謀劃,一時都成了笑話。朝不保夕之下,再想這些他自己都覺得無聊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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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城常委大院。


    此時已近午夜,可常委們沒有一個人睡得著。


    電話忙碌起來,有些坐在了一起,談論後曹正清時代的龍城格局。


    吳越也沒睡,他披上衣服,走出了臥室,擰亮客廳沙發一側的落地燈,在一片柔和的燈光下,默默抽著煙。


    他設想過無數個他和曹正清劇烈碰撞的畫麵,但是從沒有想過曹正清會以這種方式倒下。


    剛才穀***在電話裏已經表明了省委的態度,讓他勇於挑起擔子,勇於承擔,而且婉轉的提醒他和曹正清相處的方式。


    這是個兩難的命題呀,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市長去做***的工作,這讓曹正清情何以堪?而且還要注意相處的方式,不能刺激曹正清,談何容易?但是吳越也理解省委的處理手段,要借此讓曹正清離開市委***的崗位,確實對曹正清是個嚴重的打擊。


    政治對手之間的較量,要用陽謀不用陰謀,吳越基本恪守這一準則,如果用連陰謀也談不上的手段徹底擊敗曹正清,他自己也會鄙視自己的。


    曹正清明天下去就要去南部軍區總醫院治療,不說多,半個月總是要的,曹正清離開龍城這一段的真空時間,龍城的工作卻不能為之停頓。


    “俞***,你睡了嗎?”吳越撥通了俞夜白的電話。


    “沒睡,我正在書房看明天會議的發言稿。”


    “那好,我去打擾一下了。”


    “歡迎,歡迎,我清茶一杯靜待呀。”


    俞夜白家。俞夜白妻子平蓉淑聽到客廳一陣響動,睜開睡意朦朧的眼,“夜白,忙啥呢,這都幾點了,還不睡?”


    “你睡吧,吳市長馬上要過來,我準備一點茶水。”


    “你們呀,工作起來就忘了時間。”平蓉淑披上衣服起床,走到客廳,“我來吧,說起來到龍城這麽久,吳市長還沒上過我家門呢。”


    保姆屋裏也亮了燈,窸窸窣窣的響。


    “小柳,你睡好了,這邊我來料理。”平蓉淑走過去隔著門說了一句,屋裏的燈頓時滅了。


    “來不來還不是一樣嗎,你多去去吳市長家就行了。”俞夜白低聲道。


    “我常去呢。”平蓉淑笑了,“他家那個小家夥怪逗人愛的,我一天不去抱抱、看看,心裏就悶得慌,也怪,這小家夥本來認生,見了我倒是要是抱的。”


    “放心,放心,明後年你也能抱上外甥了,到時候你別嫌煩就成。”


    “要找出比吳市長家那個小家夥有趣漂亮的小孩就難嘍。”


    “噓!”俞夜白指指樓上女兒的房間,“小聲點,別讓女兒聽見。”


    “瞧你那樣。”平蓉淑被丈夫逗得一樂,“好了,茶我泡了,我這就會房間看電視去,要換水換茶葉,你吱一聲。”


    吳越耽擱了幾分鍾才到俞夜白家,剛出門他就接到了來自香港的電話,電話是夏億寒打來的,說澳門蓮花賭場為了感謝漢唐出手解決台灣三義門的襲擾問題,高層開會決定廢止龍城曹鴻旭的賭債還款協議,問吳越如何定奪。


    留著一點尾巴,是為了鉗製曹正清,現在曹正清已經這種樣子了,鉗製不再必要,不如讓他心情愉快些,這也算對一個政治對手的尊重。


    “億寒,那就廢止吧。”吳越迅速作出了決定。


    沿著別墅旁的水泥道,吳越走進了俞夜白的院子。


    屋簷燈亮著,俞夜白披著大衣站在台階下等著。


    “俞***,剛才一個電話,耽擱了幾分鍾時間。讓你久等了。”吳越快步上前和俞夜白握手。


    “今晚上,電話多太正常了。”俞夜白笑笑,請吳越進屋。


    “平亭雪芽。”吳越端起杯子說了一聲。


    “劉局拿過來的,據說吳市長那兒更多呀。”


    “不多不多,我還準備過年迴平亭,再去買些帶過來。”


    “那好,同去吧。我喝慣了這茶葉,別的啥龍井、高山雲霧、鐵觀音,喝進嘴裏總覺得滋味不對。”


    “茶要喝,工作也不能忘了。”吳越從茶幾上的煙盒裏抽出一支,點了慢慢吸著,“省委穀***來了電話,對龍城黨政班子的工作做了部署和安排。曹***明天下午要去省城的軍區醫院治療,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裏,市委的工作還要俞***多費心。”


    “吳市長,多操心容易,無非工作多些,但是如何操心,如何掌握尺度,我是沒有譜的。”俞夜白一語中的,看出了問題症結。


    “是呀,這是個問題。”吳越點點頭,一笑,“所以我找你來商量了。”


    “吳市長,曹***明天下午才走,我們早上去一下,既是慰問又是請示吧。”


    “好吧,我的意見是,市委這一塊的工作,俞***多擔著,我要直接插手的話,曹***的想法就多了。”


    “吳市長,那樣的話,不是跟省委的安排背道而馳嘛。”俞夜白笑道。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從嘛。”吳越擺擺手,“曹***的病情你也清楚,大的方麵不能給予他刺激了,我和曹***有些工作分歧,這很正常,但是起於工作,止於工作,其他方麵,我們還是要顧及同誌間的友誼的。在這個時候,一切以曹***的身體為重,分歧暫時可以融合。”


    “吳市長,你的觀點我讚同。”俞夜白點點頭,又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不過,我也相信曹***自己會改變一些慣性的思維,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省委以及中央也會及時作出符合實際的調整,畢竟病情不受個人的主觀意願控製嘛。”


    “希望如此吧,年底我對一些經濟方麵的政策會作出一定程度的改變,龍城發展的勢頭不能停頓,這一點曹***已經鬆動了。”


    “哦?”最近一階段龍城中小企業融資難的問題,俞夜白也有所耳聞。


    談話直至天明,簡單洗漱,在俞夜白家吃了早餐後,兩人上了專車,去了曹正清所在的人民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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