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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2至213章


    孔立作為一縣之長,政府一把手,公開作出這樣的表示,讓薑文清、陳勇很是吃驚,以至於他們不得不趕緊換了一個話題。


    他們畢竟是下屬,這種話繼續聽下去不太符合官場禮儀。


    孔立談話的目的達成,自然也樂意看到話題轉向。對於這次的原地踏步,他找過原因,其實不在於吳越強大的背景,而是他缺乏紮紮實實的政績。他期望吳越的到來能給他帶來機會,他也相信一定會有這樣的機會。


    吳越沒能按計劃晚上前趕到濱海縣,他是第二天上午到達的,原因很簡單,一位市委常委、縣委書記上任,縣裏總該有個隆重的歡迎會,市委也會派出一位副書記陪同赴任。


    濱海縣委縣政府的建築是典型八十年代的風格,兩幢三層小樓,幾排平房加三麵圍牆。


    牆體表麵風化有些嚴重,甚至還有斷斷續續的裂縫。窗戶是木製的,年久失修,有的耷拉著像塊招牌在風裏哐啷哐啷搖擺。


    歡迎會結束,吳越送別了市委的領導,踩著吱吱呀呀的木樓梯上了後麵一幢樓二樓的辦公室。


    書記辦公室顯然比其他的辦公室大了一些,屋裏鋪了地板,還裝了空調。不過即便這樣,仍掩不住老舊和頹敗。


    吳越坐下後不久,薑文清手裏拿著一疊檔案袋敲門進來了。


    “吳書記,這是秘書的人選,你定一下。”薑文清放下檔案袋,開始介紹,“人選有三個,都是縣委辦公室的文秘。王永銘,三十三歲,畢業於北方政法學院;穀雙,二十五歲,畢業中南科技大學;陸海,二十六歲……”


    吳越抬起手,“王永銘的檔案留下來。”


    “吳書記,王永銘同誌業務嫻熟,但是――”薑文清欲言又止。


    “說吧,你能舉薦他,他自然有可取之處。當然,人無全人,存在些缺點也是正常的,”


    “吳書記,王永銘同誌曾是原縣委書記宋宏的秘書。”


    “這有啥,正說明王永銘同誌適合秘書工作嘛。”吳越拿起王永銘的檔案,略微翻了翻,問薑文清,“王永銘同誌現在啥職務?”


    “沒啥職務,隻掛了個副主任科員。”


    “老薑,你去把他叫來。”吳越揮揮手,示意薑文清離開,一邊點上一支煙:宋宏調離濱海之前,居然沒給王永銘安排一個位置。盡管宋宏調動很突然,可適當考慮一下秘書的前途,還是有足夠時間的。這說明啥?王永銘不值得培養還是有其它隱情?


    縣委辦秘書科。


    王永銘坐在裏間靠邊的辦公桌前,奮筆書寫一份材料。裏間隻有他一個,其他人全湧到了外麵大辦公室,聲音很吵,議論的焦點是辦公室哪一個幸運兒會成為新任縣委書記的秘書。


    王永銘沒有去參與,甚至懶得去聽,偶爾有人提起他的名字,他也毫不在乎。他清楚三個候選人中,隻有他擺明了是個陪襯。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的身上打上了宋宏的烙印,就不可能被新書記選中。成為領導的秘書,就跟賣彩票中獎一樣,可遇不可求,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而且這一類中獎也許隻是個五塊錢的安慰獎,像他當了宋書記兩年多秘書,隻換得一個書記秘書的稱唿,明顯就是安慰獎。


    辦公室外的走廊裏,有人跟薑文清打招唿。


    秘書科一下靜了,每個人都迴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有人羨慕妒忌,有人忐忑不安,王永銘依然在寫材料,心裏半個念頭也沒興起。


    薑文清微笑著向秘書科的工作人員點頭示意,腳下卻沒停,在一雙雙複雜目光注視下,走進了裏間小辦公室。


    秘書人選還沒定吧,薑主任可能是找王永銘布置其他工作。外麵兩個候選人各自鬆了口氣,相對一望,目光對撞火星四濺。


    “小王,準備一下,吳書記叫你過去呢。”薑文清走到王永銘桌前,見他埋頭寫材料,就輕輕敲了敲桌子。


    王永銘的手抖了一下,材料紙上出現兩個墨水團,慌忙用紙一蓋,他站了起來,“主任,我這就去。”


    說激動,談不上,王永銘感覺到的隻是意外,但是隱隱也有希望,既然吳書記不拘一格用人,或許他會有向上的機會。


    “王秘書,恭喜,恭喜。”辦公室同事,紛紛過來道賀,就連其他兩位候選人也站在人群之外,心口不一的說著恭賀話。


    王永銘淡淡笑著,“沒啥,咱們還是同事,隻不過所在崗位不一樣。”


    “吳書記,這位就是王永銘同誌。”薑文清領著王永銘走進了吳越辦公室。


    吳越點點對麵的沙發,“王秘書,坐嘛。”


    “吳書記,你好。”王永銘恭恭敬敬叫了一聲,沒有馬上坐下,而是幫吳越茶杯添好水,給薑文清倒好茶之後,才去坐好。


    添水倒茶不是大事,但卻是秘書的基本功。王永銘當了兩年多書記秘書,這些已經爛熟於心,怎麽去做,自然而然不需要思量盤算。


    薑文清告辭後,吳越和王永銘隨便聊了一會。


    王永銘太有主見了,這是吳越的第一感覺。絕大部分的領導隻喜歡順從聽話的秘書,有主見反而不招待見。


    也許這就是宋宏調走卻沒有提拔他的原因吧,吳越笑著問了一句,“王秘書,你來說說,目前咱們濱海存在哪些問題急需解決?”


    “吳書記,濱海的問題其實濱海的幹部們大致都知道――”王永銘突然閉上了嘴,他有些懊惱,怎麽說著說著就忘了身份?這個老毛病被原縣委宋書記批評過好幾次了,怎麽還沒記性。


    吳越揮揮手,“說吧,說吧。”


    “吳書記,我還是寫一份簡單的材料給你吧。邊寫邊想,可以少些錯漏。”王永銘急中生智想了個補救的辦法。


    “也好,王秘書去你自己辦公室吧。”吳越沒有勉強,他心裏隱約了解王永銘改口的原因。


    縣委食堂中午十一點半開飯,午飯時間半小時,午休一個小時,下午一點正式上班。


    除了給宋書記當秘書的那兩年,王永銘基本都是迴家去吃,他家離縣委隻有十幾分鍾的自行車車程。


    雖說他經曆過大起大落,可再次成為縣委書記的秘書,也還是有點自得的。


    家是縣委工作人員的家屬院,他工作時間段、級別低,隻分得了最西麵緊貼圍牆的底樓一個六十平米的小套。


    不管怎麽說,也算在縣城有個家了,他是農村長大的,靠自己的能力在縣城擁有一套房子,在村上成為了別家教育孩子的榜樣。


    開了門,屋裏沒有飯菜香,妻子朱香霞坐在臥室的床沿抹眼淚。


    “香霞,這又是咋啦?”王永銘放下半新舊的公文包,走進臥室,輕撫妻子的肩。


    朱香霞躲開了丈夫的親昵,帶著哭聲道:“永銘,學校要把我交流到鄉裏的小學,你說咋辦呢。”


    “香霞,你的情況不屬於交流的範圍啊,咱家一個小孩上小學,要人帶吧。你媽身體不好,你爸中風在床上,你隔三差五還要去服侍。再說我工作又忙,又不定時,你去鄉下,咱家、你家不就全亂套了?”王永銘沒好氣道:“真不知道,你們學校領導咋研究考慮的。”


    “他們研究啥?”朱香霞轉身抱住丈夫,委屈道:“還不是你不當書記秘書了,我就成了頂缸的。”


    “豈有此理!”王永銘情緒激動了,“教學交流我不反對,但是你明明不符合交流,學校卻拿你充名額,我不同意!”


    朱香霞淚眼摩挲,“你不同意有啥用啊,我們校長的哥哥,你不是不知道,他還是副縣長呢。”


    “別急,我來想辦法。”王永銘嘴裏叫妻子不要急,他自己倒急的團團轉。


    “要不,我把兒子也轉到鄉下,我帶著?”見丈夫似乎束手無策,朱香霞寬慰道。


    “不行,不行。鄉下啥教育質量,咱們不能誤了兒子一生,還有你爸怎麽辦?我怎麽辦?”


    “我爸就靠我媽累著了,你嘛,一個大男人還不能照顧好自己。”


    “我要跟著領導跑,哪有固定的作息時間,你不在家,我還能幹好工作?”


    “永銘,你又當領導秘書了?”朱香霞又驚又喜,“哪位領導看中了你?”


    “縣委吳書記。”


    “新來的縣委書記?”看到丈夫點頭,朱香霞啐了一口,“哄小孩啊。”


    “真的。”王永銘走到電話機旁邊,像是下定了決定一般,神情凝重的看著妻子,“我要試一試!”


    “試啥?”朱香霞被丈夫的表情搞得也緊張起來。


    “我要看看吳書記是不是和宋書記一個樣。”王永銘拿起電話,按了吳越的號碼,把妻子的遭遇向吳越匯報。


    等丈夫放下電話,朱香霞就埋怨開了,“永銘,你和吳書記才處了幾天,家裏的事也去麻煩他?”又問,“吳書記說啥了?”


    “吳書記說,知道了。”王永銘明顯失魂落魄,他甚至有些後悔了,領導能讓你試探嗎?


    王永銘不說話,朱香霞也不便開腔,夫妻倆就挨著坐在床沿,沉默了十幾分鍾。


    “永銘,冰箱有些剩飯,我去炒了給你吃?”


    “算了,沒有胃口。”王永銘搖搖頭。


    “叮鈴鈴――”電話響了。


    王永銘抬抬手,示意妻子去接。


    朱香霞臉上由驚轉喜,再到悲,看的王永銘一愣一愣的。


    “永銘,吳書記幹涉了。剛才電話是校長打來的,他向我道歉呢。”朱香霞沒掛好電話就撲進丈夫懷裏,一麵捶打丈夫的胸膛,“永銘,吳書記還真夠關心你的。”


    下午,三點多。王永銘把一份報告遞交給吳越,他沒法提感激的話,因為吳越根本就不給他機會。


    報告上反映的問題,誠如王永銘所言,濱海的幹部基本知道,也跟薑文清、陳勇的匯報吻合。


    “老孔,在哪呢?”吳越給孔立打電話。


    “吳書記,我在辦公室聽取城建局的匯報。”


    “老孔,我二十分鍾後去你辦公室。”吳越掛了電話,他不覺得主動去找孔立就是屈尊,同一個樓層,幾十米遠,搞形式主義給誰看?


    遠遠聽到吳越過來,孔立早早就迎出門外。


    “吳書記,我去你那才合適嘛。”孔立把吳越讓進門,請他坐下,然後挨著他坐在並排的沙發上。


    “咱們兩個不必搞這一套,我來找你,你去找我都是一個樣。”吳越接過秘書遞來的茶,等他離開關上門,又說:“老孔,晚上常委會我有個議題,先和你通個氣。”


    “吳書記,你說。”孔立作洗耳恭聽狀。


    “這個問題長期存在,大家其實都心知肚明。”吳越點了一支煙,又把煙盒推給孔立,“濱海經濟不發達,城鄉人口才六十多萬,可是全縣吃財政飯的人卻有五萬多。機構臃腫到了不可容忍的地步,人浮於事,一個鄉的文教辦居然有工作人員七個,這豈不是笑話?按照編製,文教辦一個文教助理,那麽其他那些人是怎麽安插進去的,用的是什麽名義?”


    “老孔,這個不是特例,基本上每個部門都存在這樣的問題。”


    “吳書記,這個問題縣裏以前也研究過。”孔立苦笑笑,“我記得老宋剛來那會也提出過要精簡機構,可都隻是僅限於紙上,一次也沒有落實過。當然,我不否認清退編外人員就是個得罪人的工作。”


    “老孔,盡管得罪人還是要去做。咱們濱海的財政收入解決工資和辦公經費都遠遠不夠,談何建設民生工程,能為老百姓辦啥實事?”吳越手臂有力的揮舞著,“開源節流,兩手一起抓。某種程度上節流的意義比開源還重要。”


    “吳書記,阻力肯定不小。方方麵麵都是關係,動一人牽出一大群。砸飯碗的事是極為敏感的。”


    “老孔,這個我當然知道。可是濱海的老百姓已經不堪重負了。”吳越站了起來,“一個人的事分給七八個,甚至十幾個人去做,非但提高不了工作效率,相反百姓頭上多了幾個卡拿要的。節流做不好,開源就是事倍功半,官僚拖遝的作風能適應外來投資商的要求?開源創造的成果大半消耗在這些多出來的官老爺身上?”


    “吳書記,具體怎樣實施?”


    “老孔,縣委成立一個精簡機構督查小組,我任小組長。第一階段各單位自查,第二階段各單位報精簡成果,對編製外的聘用人員,必須給出充足的留用理由。第三階段考核,沒達成精簡目標的,單位一把手應負領導責任。”吳越端起了茶,喝了一口,“連這點事也做不好,那就讓賢嗎,縣委重新指派其他同誌去任職。”


    “吳書記,這個督查小組我也參加。”孔立表明了態度。


    “嗬嗬。歡迎。”吳越笑了笑,“有些工作想想很困難,真去做了,也就是那麽迴事。”


    那麽迴事?談何容易,那就是一個超級馬蜂窩!孔立等吳越離去,坐在辦公桌前,陰沉了臉:他仿佛看到離退休的老同誌們堵住了他的辦公室,指著他鼻子破口大罵。


    濱海縣是典型的平原地貌,但在海岸線一帶卻有幾座起伏的山丘。


    南部軍區特戰旅登陸大隊就駐紮在山坳靠海的一麵。營房是現成的,登陸大隊進駐後,基本沒用重新修整。


    碼頭造了一個,停泊著兩艘小型登陸艇。


    吳越一行四人分乘兩輛車,進入了登陸大隊駐地。


    吳越這次來拜訪並非官方性質,所以隻帶了薑文清、陳勇和秘書王永銘。


    “吳書記,歡迎來大隊視察。”登陸大隊大隊長鄭哲豪上校,早早守在營房口等著吳越到來。他是狄旅長一手培養的人,自然知道吳越的背景,也明白大隊駐防到此的任務。


    寒暄後,鄭哲豪請吳越一行人進了作戰室。


    “吳書記,初步查明彭公島、流沙島為走私分子交接走私物品的據點。”鄭哲豪指著一張軍用地圖,“我部已向旅部請求炮艇支援,隻待吳書記一聲令下,一舉將這夥走私分子打掉!”


    “很好。”吳越點點頭,“徹底切斷走私路線,抓住首要分子。”


    “是!”鄭哲豪敬了個軍禮,推到一邊。


    見此情景,薑文清、陳勇熟視無睹,王永銘有些不明白:地方、部隊那是兩個世界,那位上校絕對沒理由要這樣子應對吳書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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