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影石所現,自然為真。”崔望頓了頓,“隻是本君卻未殺書晉。”


    “笑話!”


    書禦手中捏著的茶盞立時碎了,“這玄蒼界,還有何人使得出那般劍法?最後出現的那人,不是你,又是誰?!鐵板釘釘之事,莫非你離微道君還想抵賴?”


    崔望目光與天鶴身後的李司意一對,李司意朝他頷了頷首。


    “自然不是本君。”


    崔望的慢條斯理,似乎觸怒了對方。


    書禦猛地站起:


    “這般強詞奪理,莫非是欺我浩然宗無人?!”


    天鶴也怒了,長劍往桌上一拍,跟著站起:


    “怎麽的,事實還未弄清楚,你浩然宗便想往我徒兒身上扣大帽子?想得美!”


    “事情還不夠清楚?!”


    “世上相似之人何其多——”這話一出口,天鶴道君忍不住老臉一紅,畢竟自家徒兒那張臉,實在是舉世無雙的俊,極難找到第二個來;但他硬撐著道,“再者,本君這小徒兒,口舌比不上你們這些拿筆墨的利索,卻從來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他說不是,便不是。”


    “好!好!好得很!你們歸墟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比你們的劍法可溜多了!”


    “見笑,見笑了。”


    書禦怒極反笑,他重新落座,渾濁的眼珠子盯了崔望一會:


    “離微道君,本君問你一事。”


    “請說。”


    “道君與這玉清門女娃娃,可是有舊?”


    崔望默了默,才道:


    “盡歡真君……是本君曾經在凡人界的未婚妻。”


    話音一落,全場嘩然。


    蒼欄報曾就兩位先天道種之事出了整整一個月的版麵,大多數版本,都是自露水情緣開始,一個是美豔嬌娘,一個是仙玉良材,天雷勾地火,要纏綿有纏綿,要香豔有香豔,卻沒有哪一版,提到兩人過去有舊,還是非同一般的“舊”。


    凡人界的未婚妻,加個曾經,這裏邊便足以唱一場大戲,兩人在修道界又重遇……


    這兜兜轉轉、終究還是你的深情戲碼,在戲樓子裏,可從來都是大受歡迎的。


    女修們心裏都快哭濕了一帕子。


    既哭夢中情人有了別人,又哭這宿命般的情緣,叫人豔羨。


    明玉卻猛地轉過頭:


    “你——”


    她頓了頓:


    “你竟是離微曾經的未婚妻?”


    她便站在井宿道君身後,井宿道君則坐紫岫道君左側,天鶴居紫岫右側,因此,明玉旁邊便站著鄭菀。


    鄭菀盈盈一笑:


    “是啊。”


    “那山門招收弟子那日、攤市那日,甚至——”明玉察覺到失態,生生住了嘴,咬牙道:


    “你一直在看我笑話?”


    在她自矜於早一步認識離微,大加嘲諷對方“沒有資格”,甚至想替離微出手教訓人時,這人又如何在心底,偷偷笑她?


    若以早論,她才是沒資格的那一位。


    鄭菀遞給她一方帕子:


    “擦擦。”


    她眼中屬於勝利者的笑意和憐憫,一下子刺痛了明玉,她一把拍掉她手:


    “要你好心。”


    說罷,再站不住,撐著與井宿道君告辭,匆匆從大殿退了出去。


    鄭菀噘了噘嘴,正要將手收迴,誰知卻被握到了一隻大手裏。


    崔望正兒八經地坐在她斜側,帶了點厚繭的指腹摩挲著她的手背,鄭菀隻能看得到他規整而英俊的後腦勺——


    他昂著頭,好似作出這等舉動的不是他自己,淡然而安靜地聽著對麵書禦道君的問話。


    “尊者大典那時,道君是否與那女娃娃分開了?”


    “是。”


    “你們二人……當時鬧掰了?”


    “是。”


    “所以,你二人勾勾纏纏、藕斷絲連,何苦要將本君兒子攪和進去?怪隻怪我家書晉太傻,沒看明白情勢,還以為碰上了舉世無雙的良緣,興衝衝地跑來與他阿耶說——”書禦道君聲音啞了,他道,“——‘阿耶,阿耶,我找到欲共度一生的女子了。’”


    全場靜了下去。


    “他一頭撞了進去,反倒成了你們的煉金石。道君與那女娃娃,現下是和好了吧?”


    “是。”


    “……也怪本君,以為歸墟門滿門正氣,以為你離微道君一身浩然劍氣,做不出那以公報私之事,可誰知,情愛這東西,能讓人消弭了良知。”


    鄭菀站直身體,正欲說話,手背卻被人撫了撫。


    “道君說完了?”


    崔望放開了她,“說完了,便該輪到本君說了。”


    “師兄,麻煩您將人帶進來。”


    李司意拿出傳音玉符,不知對外說了什麽,不一會,大殿門口列隊進來一行黑鐵令士。


    令士們斂容肅目,進殿後,便是對崔望一禮:


    “拜見大司卿。”


    他們押進來一行人,個個套著枷鎖,粗粗數去,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大約有上百來號人。


    為首的兩位畏畏縮縮,垂著腦袋跟鵪鶉似的。


    “這是作甚?”


    常嫵不解道。


    崔望站了起來,徐徐走到那行人麵前:


    “抬起頭來。”


    一百來號人,畏畏縮縮,左右看看,誰也沒敢真抬頭。


    “誰不抬頭,本君便殺了誰。”


    崔望淡淡道。


    第144章 泰山重


    一位劍修說要殺,那便是真殺。


    大殿內跪著之人,不約而同顫顫巍巍地抬起頭來。


    鄭菀一眼便看到了為首那兩人的臉,生得有些眼熟,大約在哪兒見過。


    一位麵上生了顆大痦子,眼神猥瑣;一位則生得很是俊俏,下頷與眉骨極俊。


    “這兩位,可是風嫵城軒逸閣內的,一位,是軒逸閣拉皮條的龜公,還有一位……”


    李司意扇子晃了晃,“在軒逸閣掛了牌,還算有名氣,化名花朝居士。”


    “這花朝居士,大家看,是不是與我師弟生得有些相像?”


    常嫵仔細瞧了瞧:


    “劣等的贗品罷了。”


    形尚有三分像,可這精氣神,卻半點未得。


    一個在天邊高高端著,一個,則是泥巴裏踩著的玩物。


    鄭菀也憶起來了。


    她第一迴 去軒逸閣,往崔望身上下套、想要他陪她練功時,便見過這位花朝居士。


    當時她沒要,看不上。


    李司意用扇子在那人臉上一橫,“眼窩處抹上灰粉,鼻梁貼些蠶晶液,眼睛再瞄一瞄——”


    他抬頭便將那人頭發打下來,墨發披在臉頰兩側,“光線再暗些,猛一看,是不是很像?”


    “這……倒是。”


    井宿道君點頭。


    澄心大和尚也跟著道:


    “卻有些道理。”


    書禦道君臉都黑了下來:“莫非你們以為,尋來一位相似的小倌,便能打發了本君?那劍意,你又作何解釋?”


    “是啊,天下誰人不知,離微道君之劍,至清至冷,至純至豔,無人仿得來。”


    “誰說是仿的?”


    李司意瞧了眼小師弟,不禁佩服起他的算無遺策來。


    陌瀾鎮陣破之時,他便收到了小師弟的傳訊,叫他跟著書晉——


    隻可惜,人被他跟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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