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菀從儲物囊裏拿出來前放進去的桂花糕:


    “你吃。”


    這可是阿萬特地用元米給她做的桂花糕,鄭菀還有點舍不得。


    小女娃眼巴巴地看了會:


    “丫蛋不吃。”


    鄭菀粗魯地塞到了她嘴裏,就在這時,小嬰兒突然“啊”地一聲哭了出來,嘹亮的哭聲穿過田野,一個白發老翁從田壟那頭趕來,先是罵了聲“丫蛋”,又跟仙人們見了禮,才看向被小孫女抱在懷中的小孫子。


    小孫子臉上的黑氣已經全部去了,正蹬著四條腿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禁不住老淚縱橫:


    “多謝,多謝各位仙師,老朽,老朽給你們磕頭了!”


    農夫們遠遠地也跟著跪了下來,誠心地伏地,大唿“仙人仁慈”。


    陣陣聲音飄來:


    “李老頭的兒子兒媳多能幹啊,也就是山上摘了些野菜,就都沒了啊!後來李老頭上山去找,也隻找到被丟到山溝裏隻剩最後一口氣的孫子,眼看這孫子也要沒了,仙人們仁慈……”


    “仙女姐姐,”丫蛋仰著臉,嘴裏還在咽著桂花糕,“伯伯們都說,我阿耶阿娘都被山上的怪獸吃了,迴不來了,是真的麽?”


    “……”


    風一陣陣吹,葉落無聲。


    丫蛋眼裏的光一下子熄了,她好像懂了,卻又好像不是太懂,眼淚滴滴答答地掉,卻還記得跟著她爺爺一同給仙人們磕頭。


    “仙子姐姐,”她走前,“蹭蹭蹭”走到鄭菀麵前,小心地攤開掌心,髒兮兮的小手裏躺了一個幹癟的紅沁果,“這個給你。”


    鄭菀沒動。


    這種紅沁果,一枚下階元石可以買上一籮筐,可對這些凡人來說,卻是無價之寶。


    她藏了這許久,都幹了。


    鄭菀俯身,取了這顆果子,又往她掌心放了一塊桂花糕,溫柔地笑:


    “去吧。”


    祖孫三人顫顫巍巍地走在田埂上,二師姐歎了口氣:


    “凡人性命,弱如螻蟻,風吹雨打便凋了。”


    鄭菀卻對這次的任務,第一次有了實感。


    推己及人,若她阿耶阿娘遇上無解的困境,她希望,總有人能路過看到,幫上一把。


    其他人似乎已經司空見慣,很快便從遲滯的氣氛中醒轉過來。


    圭鏡拍了拍掌,繼續之前的話題。


    他指著腳下所踩的一條道,寬闊可供三兩車馬並駕齊驅:


    “這是霄竹路主道。”


    又指著旁邊另外兩條茬出去的窄道,“那兩條是岔道,我們兵分三路,同時進行,等晚間換防之人過來再走。”


    “三路?”


    猴臉男修怪叫了一聲,“老大,我不想跟玉清門的在一塊。”


    原則上來說,外圍不可能出現特別厲害的異獸,畢竟這是正盟特意留出訓練低階弟子的試煉場,可誰知道會不會有遺漏?人人都惜命,隊友自然是越厲害越好,若分到個玉清門女修,修為高的那個還好,修為低的還得分出心力去保護,再是貌美如花,也要有命去享。


    反正猴臉是不願意分到的。


    “我師妹跟我。”


    二師姐將鄭菀擋在了身後。


    圭鏡瞥過來一眼,直接道:


    “不必爭,猴子,鄭菀跟我,再來一人,一起清主路這邊。東邊那條岔路由靜月帶隊,綠意去那兒,再點一個;西岔路,就由剩下四人清。”


    一個隊伍裏,能擔任隊長的,不是戰力強悍,便是經驗豐富、壓得住場,圭鏡這麽分配,明顯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他和靜月的戰力難分伯仲,必然是一人帶一隊。


    主路寬闊,四到五位修士最適宜,如今他將整支隊伍中最弱的鄭菀收入自己隊,再加上兩人,相當於把整支隊伍的負擔抗下大半;靜月戰力強悍,三人清一條東岔路不難;而另外一條岔路有四人——


    無視猴臉修士的叫囂把他分入自己組,便是為了壓一壓他,顯示隊長的權威。


    猴子再是不願,還是嘟嘟囔囔地走了過來。


    “隊長,我與你一組。”


    書遠走到圭鏡麵前。


    “北冕門擅陣,也可。”


    靜月領著二師姐再點了一人,和其他修士略一頷首便徑直去了東岔路,另外四人對著圭鏡一拱手也走了。


    倒是鄭菀發現,二師姐在離開前,與隊長接觸的那一眼……相當之玄妙,說不出來,隻感覺周圍的空氣都黏糊了些。


    “行了,你們都跟我來。”


    圭鏡一拍腰間的異獸囊,但見一隻褐色小鼠落地,手掌大小,僅用兩隻後爪直立行走,兩隻前爪在胸前立在胸前,扭著屁股走了幾步,迴頭“啾啾”了兩聲。


    圭鏡下意識看向鄭菀,生怕這女修又哭鼻子——


    女子不都怕老鼠麽?


    誰知這女修竟雙眼晶晶亮地看著:“隊長,這是靈褐鼠吧?”


    終於不是隻在圖鑒上見了,這靈褐鼠要自小馴養才行,百獸譜上說,其嗅覺比犬類更敏,在一裏開外就能嗅到異獸動靜。


    ——馭獸門當真是個神奇的門派。


    “是。”


    圭鏡忍不住又瞥了這女修一眼,當真是個怪人,不怕老鼠怕蟲子。


    書遠在鄭菀身後安安靜靜地跟著,並不多話。


    反倒是猴臉修士嗤了一聲:


    “少見多怪。”


    鄭菀不跟他一般見識,四人使起輕身術法,沿著霄竹路往上,遠遠綴在靈褐鼠後,對附近進行地毯式搜索。


    圭鏡原以為不要一炷香時間,這女修便會受不住慢下來,畢竟修為才守中境前期,還是玉清門,元力儲存量之稀薄可想而知,可誰知——


    她竟一路臉不紅心不跳地跟了下來。


    殊不知鄭菀是天品元根,又有先天道種加持,她對元力的感知與親和力比一般修士高出不知多少,她從天地之間補充元力的速度也非尋常可比。


    加上這輕身術為《莫虛經》自帶,《莫虛經》到底是仙經要卷,自帶的輕身術法,非同尋常,比之其他修士使出的普通輕身術不知強上多少,使出時有輕盈縹緲之效,如霧似幻,損耗極小——


    這種種緣由加成之下,即便鄭菀這“冰隱術”堪堪入門,依然能穩穩跟上隊伍中境界比她高出許多的其他修士。


    猴臉修士覷了她一眼又一眼,就在快把鄭菀看毛的時候,圭鏡做了個停止的手勢:


    “停。”


    他道。


    “前麵有動靜。”


    靈褐鼠“啾啾”了兩聲,點點小腦袋,左前爪指了指東南方。


    “隱息,隨我來。”


    圭鏡手一擺,四人元息一下子似有若無——這是每一位修士出門曆練時的必備法訣,雖不及隱身符之效用,瞞不住修士,卻可以糊弄一下獸類。


    每個門派經義堂都會有授,鄭菀自然也會。


    四人將輕身術使到極致,鄭菀發覺,圭鏡在短短時間內,又召出了一雙翅蛇、一金環虎,都是二階元獸,一陰毒、一勇猛,加上那隻靈褐鼠,一人幾可算一隊了。


    “這等元獸耗費極大,隊長支撐不了太久,得速戰速決。”


    書遠低低道。


    說話間,靈褐鼠已經開始瑟瑟發抖,再不往前,催它,它幹脆一個縱跳,直接躲到了圭鏡身後,再不肯出來了。


    前方茂密的灌木叢,窸窸窣窣的動靜越發大,不一會,一隻深褐色生了兩隻巨大蒲耳的巨獸踏出灌木叢,它身長約五六丈,“嗷”地對天叫了一聲,圓柱般的四肢一踏地,便“轟轟轟”朝四人過來。


    其勢如山崩,似乎要將幾人踏成肉泥。


    “三階猛獁獸!散開!”


    圭鏡喝了一聲,一個跳躍,直接騎上金環虎,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一柄金絲大環刀,斬了上去,誰知猛獁獸皮粗肉厚,一刀下去,隻給其粗皮留下一道白色的淺印,奔勢隻稍減了減。


    雙翅蛇趁機一口咬了下去,正中方才的刀口,尖利的牙齒摳了進去,猛獁獸吃痛,長尾一擺,雙翅蛇還未來得及注入毒液,便已被它狠狠抽了開來。


    這攻擊將猛獁獸激怒,使其攻勢越發猛烈起來。


    猴臉修士為玉成境初期修士,他也未怯懦,在圭鏡與猛獁獸戰成一團的時候,抽冷子上去放了團火,手中執了火棍,在猛獁獸身上留下了一團焦黑的印子。


    書遠不知何時進階了玉成境,手中握了一把陣旗,腳踏七星,一步落則一棋落,不一會兒,竟連下十二旗——


    “愣著幹什麽,還不躲開?”


    猴臉修士斥了一聲。


    柿子挑軟的捏,這三階猛獁獸明顯已經具備初步靈智,也不管其他人,直直地往鄭菀衝來。


    鄭菀第一次直麵這般可怕的異獸,尤其它眼泛紅光,牙齒縫裏還殘留著腥紅的血絲——


    她拚命壓下快躥到喉嚨口的恐慌,迴憶起百獸譜裏對猛獁獸的描述:三階猛獁獸,類玉成境大圓滿修士,皮若盔甲,水火不侵,多以獠牙、鋸齒、長尾為武器,撕咬、衝撞,為百蠻之獸,普通攻擊無效。


    冰隱術一動,她險之又險地躲開了猛獁獸的第一次撲咬,才舒了一口氣,魂識內一條長尾便當空打來,唿嘯之聲幾乎破空——


    若打實了,恐怕會直接攔腰斷成兩截。


    “他奶奶的熊,連躲都不會躲!”


    當真無用!


    猴臉修士忍不住罵出了聲,不過還是提著火棍過來支援,圭鏡更是指揮金環蛇撲將過來,意圖替鄭菀緩解下——


    可誰都不及書遠快,他倏地連閃,竟趕在另外兩人之前,直接閃到鄭菀麵前,打算以血肉之軀替她當下一鞭——


    可便在這時,攻勢猛烈的猛獁獸突地慢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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