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一日。


    活像她要多留他一樣。


    鄭菀偷偷撇了撇嘴,“哦”了一聲,想著還是多多哄著這人,便將之前做好的劍穗從儲物囊拿出:


    “喏,送你。”


    瑩白的十指上,吊著一個雪色的劍穗。


    風一吹,劍穗上的流蘇便漾起雪色的光影。


    她在凡間時曾送了他一個紅色劍穗,可等見過那所謂“翩若驚鴻、矯若遊龍”的鴻羽流光劍,便覺得那紅色萬分俗氣了,萬萬配不上,這新做的劍穗,還是她用了一種叫雪蛛吐的蛛絲所做,雖說無甚用處,一塊低階元石一大把,可勝在漂亮。


    崔望喉嚨動了動,伸手接了過來:


    “多謝。”


    “要帶哦。”


    鄭菀笑眯眯地道。


    崔望不吭聲,她也不在乎,禮物送到,任務已經完成,便擺了擺手告辭,迴暖閣消化這次得來的元力。


    魂識內視,發覺這一次,竟是填滿了第二十四竅。


    ……欲越強,禁越止,修為進益則越快。


    腦中這句話的同時,她下意識想起崔望。


    “你想他作甚?”


    燼婆婆不以為然道,“天下男兒皆負情薄幸,不必多念。”


    “婆婆,你出來了?”


    “恩,你那冤家倒是好手段,迴迴都不讓人看。”


    燼婆婆警告她,莫要動心。


    “倒不是動心,我在想,……這所謂肌膚之親,當真玄妙。”鄭菀揚了揚唇角,“這人脫光了衣裳,將自己袒露於人前,耳鬢廝磨、親密無間,便是陌生人,也要比旁人……”


    她頓了頓,“多出一些不同。”


    “所以,你便對你那冤家起了留戀?”


    “那倒也沒有。”


    鄭菀看向窗外,暖閣外花樹正盛,“便像我時常去的地方有一束花,我親自為它澆了幾迴水,與它說了幾次話,那這花兒跟別的花兒便有些不同。可要是哪一日我想摘,摘也就摘了。”


    “想來崔望也是如此。”


    相比上次的被動,崔望這次的抗拒少了許多,甚至可以說算得上主動,他似乎……對她生出了一種欲望,而這欲望帶著一點兒壓製不住的躁動。


    有時,她甚至會生出一種錯覺,崔望對她的身體,大約是有些歡喜的。


    “你說的也沒錯。”


    燼婆婆突然歎了口氣,“這天底下,即使是嫖客和妓女這等買賣關係,若嫖客長期隻嫖一個妓子,兩人之間也會生出些特殊情誼來。”


    鄭菀嗔怪道:“婆婆!”


    “小丫頭害羞了?”


    燼婆婆哈哈大笑起來,“其實說起來,這樣的極品,你也不虧啊。”


    “對了,他那兒……沉不沉?”


    “……”


    鄭菀紅著臉想,大約是沉的吧。


    還挺磕人。


    隻是崔望不許她瞧,總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崔望沒有迴曆練之地,而是先迴了門派一趟。


    他將修煉室地底翻開,在十丈深處埋了一塊千年玄精鋼板的地方,取出了一個長方形盒子。


    檀木盒上一支海棠,蓋上貼了一層防腐的符紙,打開,盒內靜靜地地臥著一個紅色劍穗。


    他看了會,將今日收到的雪色劍穗,撫平整一同放了進去。


    貼上符紙,檀木盒子重新埋進了地底,蓋上一層嚴嚴實實的土,再將青石板遮住了。


    老祖宗冷眼看著他:


    “你把它放乾坤囊不就完事了?埋地底,到底幾個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關於畫眉這件小事】


    旺仔:我不會在同一條河流跌倒兩次。


    老祖宗:嗬,top癌,不解釋。


    ————————


    第66章 巨巨款


    “拜見離微真君。”


    “真君安好。”


    連接歸墟門與西餘山脈的傳送陣前,來了一位白袍修士,袍擺上一排細小的金色劍矢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守陣修士不約而同地低下了頭。


    白袍劍修略一頓首,提步走了過去,皂靴踏上法陣,白光一閃,人便消失在了陣中。


    守陣修士這才重新抬起頭,長長舒了口氣。


    “真君這身上氣勢越發重了。”


    “昨兒我還聽聞了件奇事,現在想想,這事兒啊,多半是假的,像離微真君這等性子,怎麽可能會跟一女修逛燈市,還奪燈王?”


    “一聽就不靠譜。離微真君入的是玄清峰,修的是無情道,要是真的跟一個女修逛街,他這無情道還怎麽修?”


    “誰說就不能修了?玄清峰不還出了個玉卿真君這樣的人物?”


    ……


    崔望將一切議論拋在身後,重新入了西餘山脈,一踏上營地,頭戴書生綸巾身披粉袍的李司意便像一道清風一般落到了他麵前。


    隻是眼下這清風看上去不大瀟灑,有些狼狽,他哭喪著臉:


    “小師弟,你可算來了。”


    崔望將鴻羽流光劍喚出:


    “怎麽了?”


    “你還問我還怎麽了?”


    李司意迴身一記,長劍利落地將襲來的黑霧打散,抱怨道,“你這一走,明玉也就跟著走了,浮生湊熱鬧,也走了。這西營全靠我跟幾位修士撐著,你虧不虧心?”


    “有長老在。”


    崔望眉目不動,半點不顯出虧心的意思,右手提著劍便往西餘山脈形成的一條罅隙走去。


    步伐行經之處,黑霧自動排開。


    李司意屁顛屁顛地跟上來,好容易緩了口氣,才又接著道,“而且那浮生還傳音過來,說要閉關,不來了。”


    “……這破和尚閉關,是想突破到無妄境吧?運涅槃輪轉第四轉,也不知道到時候要投胎到哪兒去。”


    李司意一向是不大能體會佛宗那邊功法的。


    三宗一個修苦禪,專門歡喜到凡間那兒宣揚佛法,講究普度眾生,要哪天路上見到一個穿麻布、踩麻履的和尚,那鐵定是修苦禪的。


    一個修歡喜禪,這也不說了,男歡女愛自來就有。


    最奇怪的,就是這天羅宗,修涅槃十轉,每一轉,都要將一魂一魄撕開,找人家投胎,時機合適,再將這一魂一魄收迴來——


    腦子裏塞了這麽多記憶,能不爆炸?


    反正這天羅宗,一代一代是出了不少腦子有坑的高僧的,其中一位高僧還以為自己是隻貓,犯起病來,就整天對著弟子們“喵喵喵”。


    李司意喋喋不休,崔望不理會他,和其他人打過招唿,就選了一塊僻靜處守著,鋪天蓋地的黑霧卷過來,他便一劍劈過去——


    不一會兒,附近的黑霧便被一掃而空。


    李司意圖呆他身邊輕鬆,幹脆跟著不走了。


    小師弟功法厲害,他趁機偷個懶,拿著本命劍,隻在有黑霧零散地過來時,才懶洋洋地幫著補刀。


    補著補著,就感覺不大對勁,抬頭就見小師弟眼睛盯著……他的劍柄?


    李司意垂頭看了一眼,劍柄上品紅色劍穗隨著風蕩來蕩去,他不明白小師弟的意思,晃了晃劍柄:


    “師弟在看這個?”


    崔望點頭:


    “哪兒來的?”


    李司意覺得奇怪,小師弟以前可從沒在意這個。


    劍修日子大都過得乏味,生活中除了劍還是劍,無甚牽掛,偶爾找些消遣也都跟劍有關,比如說:打個劍穗。


    反正李司意的劍穗,在同門裏向來是換得起勁的那個。


    “我相好的送的。”李司意嘿嘿一笑,“挺好看的對吧,她還打了同心結,小師弟要喜歡,我送你。”


    崔望轉過頭去:


    “不用。”


    一劍劈過去,黑霧氣浪翻湧,險些將李司意掀翻,他“哎喲”了一聲,人遠遠避開,卻見小師弟隻留給他一個後腦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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