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遠的事兒……”


    “你做主。”


    他頓了頓,又道,“讓阿萬去軒逸閣說一聲。”


    “阿萬?”


    鄭菀奇了,那木傀儡能做什麽。


    “風嫵城的都認識他。”


    “哦。”鄭菀頓時就明白了,便跟朝廷的鷹爪一般,這阿萬是離微真君座下愛寵,這是風嫵城人人皆知之事。


    “阿萬真的行?”


    “他比你強。”


    “……喂,”鄭菀頓時就不樂意了,“你胡說什麽呢。”


    便在這時,崔望那邊突然傳來一道女聲,從遠及近,“離微”“離微”地喚著,她聽了聽,問:“是明玉真君?”


    “是。”


    “你不是說你們門中事務繁忙,不欲她作客?”


    “恩。”


    “恩什麽恩,所以你們之前……其實日日在歸墟門相伴?”


    鄭菀快氣死了。


    也不是她多在意崔望,隻是自小霸道,劃到圈裏的東西,別人來啃一口都不行,也從來隻允許她不要別人,不許別人不要她。


    崔望才與她那般親密,兩人雖未完成最後一步,可也相去不遠——可他迴去便伴了另外一人,那人還是她最討厭的明玉。


    “並未日日。”


    所以是有相伴嘍?


    那邊明玉的聲音越發清晰:


    “離微,你師尊送了我一把袖箭……”


    “崔望,你混蛋。”


    鄭菀恨聲罵了一句,罵完直接掐了傳音玉符,掐完不放心,還將它往乾坤袋裏一塞,無視左右攤主八卦的眼神,徑直走到書遠攤位前。


    書遠與他弟弟仰頭巴巴地看著她。


    鄭菀道:


    “起來,我們去軒逸閣。”


    “去軒逸閣?”


    “恩,去與那老鴇說清楚。”


    在攤主們的交頭接耳裏,鄭菀不耐道,“走不走?”


    “走,走。”


    書遠匆匆地將攤子收了,一把拽住阿弟的手,跟在鵝衫女修身後,三人上了鼻涕蟲車,不一會兒便到了軒逸閣。


    大白天,軒逸閣這等做皮肉生意的,門都是關著的。


    連著一整條街,都像陷入了沉睡。


    “你去敲門。”


    書遠看了鄭菀一眼,果真乖乖地去扣門。


    “篤篤篤——”


    在這空蕩靜寂的街傳出老遠。


    “誰啊。”


    大門吱呀一聲開了,那日見過一次額生紅痣的龜公哈欠著開門,見到書遠便不耐地擺手:“去去去,不是我等不收你,實在是你開罪了離微真君,我等收不起啊。”


    這時鄭菀已經躲出老遠,她將阿萬從儲物囊中取出:


    “阿萬,你去幫我傳句話。”


    阿萬一出來“啊嗚”了一聲:


    “鄭真人,裏麵黑。”


    鄭菀踮起腳安撫地在他腦袋上撫了撫:“看到那眉心生了一點紅痣的人了麽?”


    “看到了。”


    阿萬乖巧地點頭。


    “你去與他說,書遠沒有開罪離微真君,軒逸閣不必為難。”


    阿萬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當真一蹦一跳地去了軒逸閣門前,與那龜公一板一眼地說完,又一蹦一跳地過來。


    “真人還等那人嗎?”


    鄭菀遠遠瞧著書遠與那龜公聊天,忙搖頭:


    “不必,萍水相逢罷了。阿萬,我還需去一趟集市買些東西。”


    “恩!”


    阿萬握了握拳,拍了拍自己的手臂,“阿萬能扛得動。”


    “……”


    鄭菀無情地將它收迴了乾坤囊。


    帶著阿萬,她勢必會引起圍觀,玄蒼界的規則還沒摸透,不過有句話卻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道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她如今實力墊底,保護不了阿耶阿娘,還是低調些好。


    書遠以魂識“看著”鄭菀遠走,才收迴視線,抬腳邁進軒逸閣大門。


    凡人小童訥訥地放開他,手連牽也不敢牽,隻安安靜靜地跟在書遠身後。方才還麵露不耐的龜公腰立時塌了一半:


    “少主,您受累了。”


    “無妨。”


    這被稱“少主”的書遠嘴一勾,本來帶著七分乖甜的俊秀臉蛋,竟有些邪妄,“最近的正盟,甚是有趣。”


    “少主您是指……”


    龜公頭也不敢抬。


    “正盟新秀出了三位先天道種,浮生真君被我們弄掉的一魄已經找迴,這對我們來說原是壞事,不過,有趣的是,從來無懈可擊的無情道種竟有了軟肋。而更有趣的是,這軟肋,竟然是第三位先天道種。”


    少主聲音柔和,可落入人耳裏,仿佛滑膩膩的一條蛇。


    龜公一拱手:


    “少主可要奴才去將那女修擒來?”


    “不必。”


    書遠負手望向窗外,“離微在她身上似乎下了血本,你若動她,他必親來。損了你這條性命倒是無關緊要,可若是打草驚了蛇……”


    “那少主有何打算?”


    書遠勾了勾唇,望向窗外。


    窗外兩隻黃鸝仰著脖子歡快地叫著,書遠推開窗,攤開手,白嫩的手掌透出獨屬於少年人的纖細,掌心上還放了一小捧麥穀。


    一隻被人養熟了的黃鸝小心翼翼地跳了上來,書遠耐心地等了一會,另一隻也果然嘰嘰喳喳地跳了上來。


    兩隻黃鸝歡快地啄米吃,吃了一會,還互相給對方梳毛。


    書遠笑眯眯地撫了撫它們毛發,便在此時,兩隻黃鸝驀地發出一聲猝然而淒厲的慘叫,書遠手一抖,兩隻鳥兒便落到了地上,脖子與身體形成奇怪的折角。


    幾根灰白色的毛,夾雜著血落了幾根下來。


    書遠從儲物袋裏取出一塊白色帕子輕輕擦手:


    “你說,若我將那先天道種搶來,如何?”


    “少主的意思是……”


    “若我將玉清門這位先天道種惑來,我盟未來不但能多一員大將,還能予歸墟門離微以重擊——這般想想,我都熱血沸騰起來了。”


    “少主——”龜公低下頭,“主子在出關前,特地囑咐您,莫要節外生枝。”


    “放肆!”


    書遠當空一掌,將龜公打出了血,“若有下次,必取你狗命。”


    龜公揩了揩嘴角鮮血,癡迷地看著他,若論天賦,少主又比誰差?少主可也是先天道種,修——殺道。


    在書遠與龜公這一番對話時,鄭菀去而複返,又迴了攤市。


    連上次結餘,手裏統共有四十一下階元石,她先花了十塊下階元石給阿耶阿娘買了元米,又將手頭的元珠全部花光,買了十五刀黃符紙,一同裝進儲物囊,迴了東城。


    第57章 迴玉清


    鄭菀去買元米時,才知道元米也是分上中下三品階的。


    十塊下階元石隻能買到下階元米——


    不過,照掌櫃的話說,凡人也隻能吃些下階元米,中階乃至上階元米對他們來說,因元力過分飽含,反而過猶不及。


    不過,十塊下階元石能買到的下階元米,也就夠兩人吃上一個月。


    才掙了些元石的鄭菀發覺,掙的永遠是不夠花的。


    她的衣裳全是凡人衣裳,身上連個除塵陣都沒有——


    唯一一件天羽流光衣還是崔望送的,鄭菀特意問過人,這天羽流光衣是高階元器,太過紮眼,她這守中境若穿了天羽流光衣招搖過市,便如小兒持金,無端引人覬覦。


    想來想去,還是該再去領一件門派弟子服:好歹是個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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