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燁一口氣講完了全部推理。柳枝拂過湖麵,驚動了幾條魚兒。玹憶沒有說話,隻是用手纏著衣服上的一根線頭。街上的人已經少了下去,燈也隻是有氣無力地閃著。


    不知過了多久,玹憶突然開口了;“顧燁,你為什麽這麽幫我?”顧燁揚起頭,隻是笑著。人很渺小,人心不是。


    (主司苑)


    “好計策!你真是好計策呀!”主司大人又砸碎了一個花瓶:“路思琰,你休想拉我下台。”她很少發這麽大的火,不過玹憶去人族的這一個多月,她就這樣鬧了兩三次了。最能傷害主司大人的有兩件事,第一,別人比她聰明,第二,別人要奪她的權。但是,思琰這一個月卻將神族政壇攪得混亂不堪,讓主司大人在長老一案中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可謂把這兩點都占全了。


    思琰早就知道,主司大人不會自己出麵處理玹憶,她必然會讓四位監臣出麵。但,他們自然害怕主司大人翻臉不認帳,讓案子在主司苑發生,讓五位長老一起死,讓政壇轟動,這都是他們的保全之法。不過,這些都已經變成了主司大人和監臣之間的罅隙,很快他就可以把這變成鴻溝的。而今,四位監臣和主司大人的關係已經很緊張了,隻要這個案子在新成立的長老會久審不過,矛盾就會更加激烈。本來思琰還可以拋出蓮花台和赤星的事,但在沒有十足的把握時,他不會這麽做。


    主司大人扶著牆壁慢慢坐下來,眼中充滿了殺氣,臉上卻笑意盎然:“好啊,好啊,敢不敢賭得大一點。”


    ☆、大戰,外城遭難


    第八章


    是夜。


    玹憶猛地驚醒,噩夢很清晰,縈繞在四周。她皺下眉,起身,想冷靜一下。已經記不得多少次夢到神族,那些政壇上醜惡的嘴臉,那些外城中麻木的眼神。是否因為太想逃避,太想遠離,才一次次地在夢中遇見。但這一次更清晰了,清晰得不像夢。


    窗外,一抹紫光閃過,桌上多了個信筒。她驚異地打開窗,想追尋那抹光的蹤影,可窗外隻一片漆黑。她坐迴桌前,拆開了那個信筒。隻有四個字,卻足以打亂她的生活:急事,速迴。


    她心亂如麻,各種感覺一起湧上來,恐懼、不安、驚奇,最終化為胃裏的酸臭從她的喉中竄出來,她有點頭暈,碰到了椅子。半晌,她迴過神來,重新拿起那封信。是雲姐姐的字,隻是有些潦糙。如果是之前,就可以通過這張紙重現一下外城的情況,但現在自己身上有封印,什麽都無法知道,隻剩下這四個字衝著自己張牙舞爪。


    要迴去嗎?玹憶的心裏一片空白,擠壓了她所有的思考空間。情感中的那根線終於斷了,原來自己還是會怕的。那時的英雄豪氣,那時的俠肝義膽,不過是因為隻有那一條路,現在不是這樣了。現在,她可以不用迴去,不用麵對可能要麵對的一切危險,不用克服可能要克服的困難。有時候,人一旦有了退路,就不會想前進了。


    但很多很多的麵龐在她腦海中浮現,有她很熟悉的,有她隻見過一麵的,就這樣在她的腦海中閃過,什麽痕跡也沒留下,好像從沒出現過。會不會?他們也這樣,走了;外城,也這樣,走了。會不會?晚了,一切都晚了。她痛苦地抱住頭,跌向地上。濃濃的愧疚壓住她的心頭,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是啊,她當初為什麽想也不想地就為自己要了一條生路,為什麽頭也不迴地來了人族。她就如此輕易地放過了自己,那誰來放過那些民眾?她就這樣直截了當地選擇了逃避,上天卻偏偏要在給她一次選擇,要她再接受一次內心的拷問。這是比任何刑法都痛苦的質問。


    天邊漸漸泛起了魚肚白,玹憶抓起包裹,向界門衝去。她,終於沒有放過自己。才走到屋子門口,顧燁一把拉住她,什麽話都沒有說,隻是看著她。但他的眼神卻說完了一切。玹憶撥開了他的手,躲過他的眼神:“不要讓我的內心再受一次煎熬,它受不住。我不想再考慮了。”顧燁的眸突然很暗很暗:“你果然不會放過自己。你走吧。”玹憶不再猶豫,直奔界門而去。


    (界門)


    “等你好久了。”顧燁從旁邊一臉淡定地走了出來,其實他跟著玹憶一路過來,也才剛到而已。顧燁仍然不改嬉皮笑臉的模樣,不等玹憶迴話,他就繼續說:“怎麽?我隻是說你可以走,但又沒說我留下。”


    玹憶有些無奈,她不知道顧燁有沒有真正地理解自己現在的處境。她沒有任何權限重新迴到神族,隻是因為雲汐的一紙書信就趕迴來而已。那可能是一個圈套,也可能是外城真的有大事發生。不過,無論如何,都不會是好事。但她也明白,如果顧燁真的做了一個決定的話,那他一定是想得非常清楚了。冷靜和思考是他偵探的本性。


    然而,於顧燁而言,他可能此刻並沒有那麽冷靜,也沒有認真地思考什麽。他很少在行事中動用直覺這種東西,但這次潛意識中好像有種力量逼著他,而這不需要證據,也不需要推理,畢竟這種感覺他也不知道是什麽。當然,他們都不知道這樣一個小小的選擇題會將他們的命運推向何方,也不知道三界的命運在時間的洪流中將湧向何方。


    “好吧,你既然都來了,我總不能趕你走吧。不過呢,我現在法術被封印了,界門不一定可以過去,所以我們也可能白來一趟。”玹憶說著朝界門走去。她才剛走到界門那裏,就感受到了界門靈力渙散,很有可能剛被攻擊過。最重要的是,自己雖然法術被封印,但沒有任何的阻礙感,看來真的出事了。她也來不及多想,猛地衝過去。顧燁看見她的做法,緊跟著走了進去。確實,界門已經名存實亡了。


    從界門到外城還有一段距離,畢竟神族和人族的邊界在內城的“後花園”,也就是淵海。淵海,並不全是海,大部分還是陸地,這裏也許是三界最美的地方。一年四季,都有各色的花裝點,此刻他們眼前就是大片大片的蒲公英,風一吹,天空中就多了很多小傘。當然,這些都沒有吸引他們的眼球,玹憶的心裏早就被大片的灰暗填滿了。為了防止被內城的人看見,而且為了快點到,他們選了一條小路,但這樣半日後才到達。


    外城,一片火海。


    玹憶直奔雲氏府邸,她隻是不想驗證一件事,卻不得不驗證一件事。路上發生了什麽,她通通不知道,兩旁血水四濺,火光漫天,對她來說好像都是另一個世界的事。她奮力推開雲汐房間的門,空無一人,慘澹的場景好像在嘲笑著她。她仔細思索,才發現鎧甲不在,雲姐姐一定在前線。她應該去外城邊界。其實,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不加思索地來這裏,也許這裏有自己在外城最熟悉的記憶,這裏就是自己的家,而姐姐就是自己的家人。她沒有時間來感傷,徑直向外城邊界跑去。


    果然,玹憶在法術陣型的攻擊中心發現了雲汐。雲汐銀白色的鎧甲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她的手上還緊緊握著劍,全力抵抗著。很快,攻勢明顯加強了。玹憶不再管自己的封印,拔劍沖了過去。送死也好,救人也罷,她隻是不想什麽都不做的看見雲姐姐去死,隻是如此。近了近了,她離陣型隻有一尺之遙,雖然她的身上也在流血,陣型確實很強大,但眼前就是希望。她將劍擲出去,擊中了陣眼,趁此機會沖入了陣中。雲汐看見她來了,先是露出欣慰的笑容,後來眼淚竟湧出眼眶,止不住,像決堤的河。盡管如此,雲汐絲毫沒有忘記自己在戰場,法術一點都沒有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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