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嘭!


    在濃厚的硝煙中,劉中用目睹了數十名清軍士兵,他們滿身是血,痛苦地在地上掙紮。


    一些人的內髒甚至被炮火撕扯出來,隻能發出絕望的哀鳴。


    視線所及,隻剩下殘存的建虜在驚慌失措中逃離。


    僅僅十幾步的距離,他們已徹底喪失了再次衝鋒的勇氣,選擇倉皇撤退!


    明朝軍隊起初一片死寂。


    隨後,從土壘後的士兵中爆發出了震天的歡唿聲。


    不久,這股喜悅的情緒蔓延至整個寨牆前的土壘陣地,歡騰之聲此起彼伏。


    或許是被兄弟們的勝利所感染,又或許是其他寨門的敵軍同樣被擊潰,士兵們的士氣空前高漲。


    在這短暫卻激烈的戰鬥中,明軍的火銃手與清軍的盾牌弓箭手正麵交鋒。


    結果是火銃手取得了壓倒性的優勢。


    這是一場單方麵的屠殺,敵人的傷亡慘重,而己方的損失卻微乎其微。


    這讓祖大壽麾下的新軍士兵們興奮不已,歡唿聲此起彼伏。


    在這一刻,這些新軍的火銃手們在心理上完成了蛻變。


    他們正逐漸成長為經驗豐富的精銳部隊!


    祖大壽站在指揮車上,手中緊握著溫越贈予的千裏鏡,戰場上的一切盡收眼底。


    突然,他的眼中泛起了激動的淚光。


    他深知自己多年苦心訓練的軍隊,終於開花結果了!


    甲喇章京查顏,眼見麾下弓箭手潰敗而歸,心中怒火中燒。


    仍意圖集結重騎兵發起反攻,卻遭到一旁一個牛錄章京的堅決阻攔。


    這牛錄章京沉聲勸道,時局已非往昔。


    明朝軍隊士氣如虹,加之擁有致命的火器,此時應固守寨牆,借助壕溝和壁壘消磨敵軍銳氣。


    切不可輕率行動,以免無謂犧牲甲喇中的勇士。


    牛錄章京心中悲痛,在剛才短暫交戰中,僅幾個寨門出擊的勇士便損失慘重,傷亡人數高達兩百餘人,實難承受。


    更令他痛心的是,加上明軍炮火造成的傷亡。


    他們這個甲喇,僅鑲白旗的甲兵,便已有近四百人倒下。


    繼續戰鬥,恐將全軍覆沒。


    查顏內心亦是忐忑,聽罷,順勢退讓。


    下令防線上的清軍,無論是漢軍還是滿洲兵,都必須嚴陣以待。


    堅決守衛陣地,絕不允許明軍踏入半步。


    防線後的雜役包衣也必須拿起武器,作為大軍的後備力量,投入戰鬥。


    出擊失敗,防線內的清軍再無出擊之意。


    僅蜷縮在寨牆後,緊盯著山下明軍的動向。


    在火銃兵的掩護下,清軍不敢輕舉妄動。


    明朝的車營與大量攻山器械,頂著主嶺與中嶺清軍的炮火,迅速推進至山腳。


    密集排列,氣勢洶洶。


    寨牆後的清兵麵如土色,麵對如此眾多的火炮與攻城器械。


    他們都在擔心,麵前這道防線,能堅持多久?


    在明軍的陣列中,車營的火炮成為了戰場上的主角,它們大多裝備著能夠發射兩斤及以下炮彈的佛郎機炮。


    這些戰車,如同鋼鐵的巨獸,沿著山腳下的空地,與土車並肩而立,形成了四個車營的壯觀陣勢。


    其中僅祖大壽部就部署了兩個車營,攜帶著近四百門佛郎機炮。


    盡管在行軍途中,部分戰車遭受了損失,但大部分仍保持完整。


    它們沿著清軍寨牆的山腳,延伸至兩側的深處,形成了一條火炮的長龍。


    每一輛戰車上的火炮,都瞄準了山嶺上的寨牆。


    特別是寨門處,更是密集布置了佛郎機炮和百子銃。


    車營的炮手們,早前在拖拉戰車和火炮時,曾被清軍的炮火轟得心驚膽戰,如今他們找到了複仇的機會。


    得益於斜麵地形,清軍的主嶺及中嶺上的火炮對他們構不成威脅。


    而寨牆上的紅夷小炮,由於地形原因,炮彈往往會飛向後方。


    寨牆上剩餘的佛郎機炮,數量有限,對明軍炮手而言,根本不足為懼。


    山下對山上作戰的優勢,就在於可以輕易調整炮口角度,精準打擊目標。


    而山上對山下的射擊,即便將炮口壓低到極限,炮彈也會飛得遠遠的,難以命中。


    明軍車營的炮手們,士氣高昂,嗷嗷待戰。


    誓要讓寨牆上的清軍兵,見識一下他們火炮的威力。


    前營的火銃兵們,已經為這些炮手讓出空間,退守至後方的土車處。


    不過,若是清軍再從寨門殺出,他們將立即發起反擊,為炮手們提供堅實的後盾。


    在戰車的後方,又有壕車,如同待命的巨人,準備應對清軍陣地上複雜的防禦工事。


    清軍的主牆前,盡管布有三道壕溝。


    但大部分壕溝後方並未設置矮牆,隻有拒馬和木樁作為障礙。


    壕車的出現,讓這些障礙變得不堪一擊,它們能輕鬆推撞。


    然後將橋梁鋪設在壕溝之上,為進攻部隊開辟出一條暢通無阻的道路。


    即便遇到壕溝後有矮牆等額外障礙。


    明軍也備有尖頭轤。


    這些器械構造堅固,木架粗大,木板厚實。


    外部覆蓋著生牛皮和棉被,足以抵禦敵方石矢的攻擊。


    即使佛郎機炮彈擊中,也僅能留下一些洞孔,無法對其整體結構造成致命傷害。


    至於弓箭和火銃的攻擊更不用說了。


    當然,紅夷重炮的威力另當別論。


    但清軍的紅夷大炮,已被斜坡地形所遮擋,無法發揮作用。


    工業與器械的巧妙結合,將原本看似難以攻克的山嶺,變得如同平地一般易攻。


    在清軍士兵恐懼的眼神中,山腳下的明軍有條不紊地完成了部署。


    隨著一切準備就緒,整個戰場陷入了一片寂靜,隻有雙方沉重的唿吸聲迴蕩在空氣中……


    巳時中刻,日頭已至天中。


    熾熱的陽光灑滿大地,空氣中彌漫著灼人的熱浪。


    就在這時,一聲淒厲的天鵝鳴叫劃破長空,仿佛是戰鬥的前奏。


    緊接著,數百門佛郎機炮如同被喚醒的巨獸,開始了它們的咆哮。


    盡管佛郎機炮的威力不及紅夷大炮,發射的彈丸也不算大。


    但當數百門火炮同時轟鳴,其震撼力絕非尋常。


    震耳欲聾的炮響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仿佛整個天地都在這炮火的交響中顫抖。


    一輪炮火的齊射,持續時間之長令人難以置信。


    而明軍的炮火,曆來遵循從左至右的順序。


    一時間炮聲雷動,炮彈唿嘯,交織成一片震人心魄的景象。


    在震天的霹靂聲中,無數從幾兩到二斤不等的炮彈,如同暴雨般傾瀉向寨牆,激起漫天的碎石與塵土。


    清軍的防禦工事在這樣的攻勢下,都在顫抖,顯得岌岌可危。


    這等聲勢浩大的炮火,讓後方的劉中用等人無不心驚膽戰。


    火炮,大明的驕傲,這時戰場主宰。


    大明的佛郎機炮的產量巨多,也立下赫赫戰功。


    盡管如今逐漸被紅夷大炮所取代,但在近距離中,佛郎機炮的威力依舊不可小覷。


    此刻,寨牆後的清軍比之先前被神機營轟擊,顯得更加著急慌亂。


    明軍佛郎機炮數量眾多,近距離的密集射擊,讓每一發炮彈都成為了威脅。


    或許一發炮彈難以徹底摧毀寨牆,但十發數十發的累積,足以讓任何防禦工事都感到壓力山大。


    佛郎機炮的另一大優勢在於其出色的散熱性能。


    能夠在連續發射十幾發炮彈後才需要短暫的冷卻時間。


    這在戰場上意味著持續而穩定的火力輸出。


    加之使用子銃的裝填方式,使得發射速度極快。


    盡管車營的炮手們未必每個人的技術都是爐火純青。


    但平均十幾秒發射一發炮彈,還是沒有問題的。


    更重要的是,炮手們在這一刻仿佛被激發出了超常的潛能。


    他們四人一組,配合默契。


    佛郎機炮射出後,一人提出子銃,緊接著一人填入新的子銃,最後由一人點燃炮火。


    整個過程一氣嗬成,炮聲連續不斷。


    數百門炮火的轟鳴,如同雷鳴,震耳欲聾。


    沒完沒了的炮彈如同傾盆大雨般傾瀉而下,讓寨牆後的清軍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和狼狽。


    寨牆的轟隆聲不斷響起,碎石四濺,塵土飛揚。


    土牆而言,砸出來的泥土還能勉強承受。


    但石牆一旦被擊中,石塊崩飛,便是災難性的打擊。


    震耳欲聾的炮火聲,仿佛能將人的五髒六腑震得四分五裂。


    許多清兵的耳膜在轟鳴中痛苦顫動,猶如遭受針刺。


    炮彈炸裂時,激起的石雨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


    若不幸被石片擊中,其傷害不亞於直接中彈。


    在一片慘叫聲和混亂中,寨牆上的士兵們迅速後撤,隻留下少數哨兵堅守崗位。


    其餘的清軍士兵紛紛遠離寨牆,許多人甚至緊貼地麵,以躲避四處飛濺的碎石。


    空中不時有碎石和泥土落下,砸在清兵的頭盔和盔甲上。


    很快,他們身上便落滿了泥土和小石子,滿頭滿身的狼狽。


    在明軍火炮的連綿攻勢下,終於,濃重的塵埃騰空而起,寨牆的多處防線在炮彈的無情打擊下,轟然倒塌。


    盡管此時寨牆上幾乎無人。


    但清兵守衛用的滾木、礌石和眾多投石器等設備,都被土石掩埋。


    一些佛郎機炮也毀於一旦,讓清軍士兵們心痛不已,哀嚎連連。


    然而明軍的火炮攻勢並未因此而停歇。


    對那些尚未倒塌的寨牆,他們繼續猛烈轟擊。


    而對於已經倒塌的部分,他們則對準缺口。


    將炮彈射入敵方防線的後方,轟擊後麵的木屋和帳篷,將那些地區徹底摧毀。


    尤其是清軍的寨門和馬娘廟墩台,成為明軍火炮的主要攻擊目標。


    炮彈唿嘯而過,將吊橋打得千瘡百孔,許多寨門被徹底穿透。


    甚至有寨門的吊橋繩索被切斷,沉重的橋體轟然墜落。


    吊橋後寨門,更是被轟得四分五裂,爆炸聲此起彼伏。


    終於,在清軍士兵的耳中,那持續不斷的明軍炮火轟鳴逐漸停止。


    車營的佛郎機炮,每一門至少發射了十發炮彈,火炮攻勢才暫告一段落。望


    著己方火炮轟擊後的成果,炮手們臉上有著滿意的笑容。


    之前用紅夷大炮攻擊我們,現在嚐到挨炮的滋味了吧?


    他們歡唿雀躍,歡笑聲此起彼伏。


    而此時的清軍寨牆,經過先前神機營的炮轟,再加上佛郎機炮的轟擊。


    已是多處倒塌,防線支離破碎。


    隻要大軍發起進攻,定能一鼓作氣,攻破敵寨。


    在後方的位置,祖大壽滿意的點了點頭,果斷下令:“傳令,擊鼓,攻山!”


    ……


    “清軍已現蹤跡!”


    在烈日的炙烤下,曹變蛟凝視著遠方。


    隻見前方左側黃土嶺山腳後,以及東南方向的鬆山嶺腳下,傳來陣陣如雷的馬蹄聲。


    兩股龐大的騎兵隊伍,自遠處浮現,猶如兩條烏黑的長龍蜿蜒而來。


    “顯而易見,清軍欲從兩翼對我軍形成合圍之勢!”


    盡管年輕,但曹變蛟久經沙場,迅速洞悉了敵軍的戰略意圖。


    此時,他與京營總兵柏恩光共同指揮著麾下將士與民夫,已抵達黃土嶺與鬆山嶺間,左右兩側分別布下重兵,嚴陣以待。


    柏恩光居左,負責抵禦可能自黃土嶺東南方向,以及從小淩河等地湧來的清軍騎兵。


    而曹變蛟則據右,專注防備鬆山嶺方向的敵騎。


    他並無顧慮,鬆山嶺敵軍若企圖從後方迂迴。


    因為,從後麵過來,必將陷入由自己與中軍構成的雙重夾擊,陷入腹背受敵的不利局麵。


    事實正如所料,自鬆山嶺東北方向疾馳而下的清軍騎兵,僅是對曹變蛟的側翼形成了一定的威脅,尚未構成全麵的包圍。


    此刻,曹變蛟與柏恩光各自指揮的大陣之間。


    無數民夫正汗流浹背地在開闊地帶奮力挖掘壕溝。


    他們的辛勤努力,將決定是否能夠有效切斷鬆山嶺與黃土嶺之間的聯係。


    曹變蛟側對鬆山嶺,巧妙地部署了兩個車營。


    其中配備大量佛郎機等輕型火炮,以及數千杆青牙軍火銃。


    此外,曹變蛟部下各營還擁有總計六千騎兵,其中包括他的兩千家丁。


    分布於大陣後方及兩側,形成堅實的防禦網。


    曹變蛟粗略一望,憑借豐富的戰場經驗判斷,逼近己方大陣的清軍騎兵數量超過萬人。


    然而,他對此並不過分憂慮。


    畢竟己方車營固若金湯,且裝備著威力巨大的火器鳥銃。


    他真正擔憂的是,柏恩光那邊能否抵禦住左側的清軍騎兵衝擊。


    畢竟那裏的清軍數目同樣過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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