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求援使者走了之後。


    守備廳內,幾個將官並沒有第一時間說話。


    過了好一會後。


    曹文詔站了起來,說道:“溫將軍,孫將領,上麵有命令,我等這就迴援吧?”


    溫越並未沒有起身的意思,依舊是穩穩坐在位置上。


    他看了一眼同樣穩坐泰山的孫傳庭,緩緩道:“曹將軍,且先坐下,這是建虜的圍點打援之策,故意沒有著急將延慶大營打下來,就為的是引我等匆匆迴援,半路伏擊我等。


    “我等若是現在急匆匆的迴援,必然是遭到了其計策,這樣後果不堪設想。再說了,我等就現在這麽走了,剛剛解救的數萬百姓怎麽辦?繳獲的物資怎麽辦?難不成又要看著他們陷入建虜手中?”


    努爾哈赤的到來,實在是出乎溫越所料之外。


    按理說,努爾哈赤這會已經病重,在曆史上是八月份身亡的,造成了建虜那邊為了奪權一片的混亂,為此給了大明兩年的喘息時間。


    而現在努爾哈赤竟然拖著病體也入關來了。


    看來這曆史是真的被自己弄得一塌糊塗了。


    而且一來就使用了這麽高明的陽謀,逼著自己迴援,做圍點打援之計策。


    不過這個計策用在其他明將身上可以,用在自己身上是一點作用沒有。


    在延慶的明軍數量不少,有五萬多,還有數萬雜役,這些人野戰或許不行,但守城守寨絕對是沒有問題的。


    而且在別的明將看來,接到求援命令絕對是要迴援,否則日後秋賬算起來,麻煩大了。


    可溫越知道曆史,明年天啟帝就要嗝屁了,閹黨也將覆沒。


    溫越在這個時候,隻需要保存兵力,等著亂世到來便可。


    至於現在的解決辦法,也非常簡單。


    後金軍看樣子是勢大,但受糧草在外補給不足,又是在大明朝境內作戰,絕對不能長久。


    自己這一萬多的大軍,隻要守住城池,稍微挫挫建虜銳氣,他們也隻能無可奈何退走,絕不會留下來死磕。


    不然,等朝廷從另外地方再調明軍過來,後金軍的情境就危急了。


    孫傳庭臉上也不見一絲急色,點頭道:“溫將軍說得不錯,建虜這就是在使用圍點打援之策,雖是圍攻延慶大營,但實際目標是我等,不可冒然迴援。”


    溫越道:“孫將軍學識淵博,就是此理。”


    曹文詔麵色變了數變。


    他一個大同參將,不像溫越知道曆史發展,不怕得罪閹黨崔呈秀等,也不像孫傳庭已經有了想法,打算學溫越自己建軍。


    曹文詔吃的是皇糧,身為大明官員,得到上麵發下來的求援,現在不迴援的話,就怕戰後莫名得了一個迴援不及的罪名。


    隻是曹文詔知道溫越和孫傳庭兩人,說得沒錯。


    現在冒然迴援,大有可能遭到建虜的伏擊。


    “唉,為了固平內外的數萬百姓,我等先暫守在這裏吧。”


    曹文詔歎了口氣,又想到一事,說道:“可是崔都督剛剛派了求援使者來見我等,日後我等見了崔都督,該如何解釋沒有及時迴援之事?”


    孫傳庭默然,抬頭看向溫越。


    溫越臉上不見變化,淡淡道:“求援使者?崔都督何時派來了求援使者?我怎麽不知,怕是再路上遭遇了建虜,不幸遇害了吧?”


    聽到這話,曹文詔猛然心寒。


    再看孫傳庭臉色冰冷,想來在剛才溫越叫來親信領著求援使者出去的時候,他已經猜到了這事。


    又沉默了一會。


    然後是溫越開口道:“兩位將軍,這固平是個小城,城周不超過六百丈,高才兩丈五,雖然有著四麵城樓,各有甕城,但我等大軍放在其上,完全擺不開。


    “況且我等消極固守城池,賊虜若是來犯,城外的百姓怕是還會遭到不幸,所以依我看,還是需要我等列陣在野外,堂堂正正擊敗來犯的建虜。”


    曹文詔和孫傳庭都是點點頭,知道溫越所說的不錯。


    固平這樣一個小縣城。


    年久未修,完全是擺放不了大軍,這次帶來的上萬人馬若是全部守在固平城內,就是真的等死了。


    “溫將軍說得不錯,我等不能完全固守城池,隻是在野外與迎擊建虜,則需要選一個好地方。”


    曹文詔點頭,說道:“隻是這固平城外西南諸地都沒有理想的野戰之地。”


    在過來的時候,溫越幾人就做好了固平城周邊地形了解。


    固平城外被兩條河流夾在中間,這兩條河都離固平城不到兩裏的距離。


    中間這狹窄的地帶,當然是擺不開敵我數萬大軍的陣型,更別說,還要留出放置輜重的營寨之地。


    孫傳庭道:“建虜必然是從東過來,或是從南過來,雙方要戰,必然是東南這片戰場,或是東邊露水河一片戰場。”


    溫越和曹文詔都是讚同。


    孫傳庭道:“這東南和東麵這兩塊地方,我覺得我等應該設在東麵一帶,其北方乃是長城大山,可為我等屏障。


    “賊虜想要從北邊襲來隻有重新繞道獨石口,那樣耗時許多,以我想,賊虜絕不會做此浪費時間之舉。


    “西南方向則是露水河,也可阻擋建虜騎射的優勢,我等若是在此地與建虜決戰,必然可是勝仗!”


    曹文詔沉吟道:“若是建虜非要在東南這帶與我決戰……”


    孫傳庭大聲道:“那就不戰,我等隻需沿河布守,讓其放棄東南一帶的戰場,逼其過來在東麵與我等決戰。”


    溫越點頭道:“好,那就依孫將軍所提議,我等便在東邊露水河旁一帶,與建虜決戰!”


    作戰方略就這麽定下來,三人互看了一眼,堅定了眼神,便匆匆去準備了。


    天啟六年五月十五日。


    延慶。


    如今的延慶,較溫越等先鋒部隊離去之前,有了巨大的改變。


    之前延慶城外十數裏地,密密麻麻布滿了明軍的營帳。


    然而,如今在延慶城外的明軍營帳,大大減少,其餘的營帳也都集中在大營的一小片地方。


    隻有勤王的兵馬,還有一些京營人馬留在這裏。


    其餘人馬都轉入了延慶城中。


    在延慶城外的另外一邊的十餘裏地,這裏同樣設置了密密麻麻的營帳,但卻是後金軍的營帳。


    各種顏色的飛龍旗號都有,比剛到延慶時候,明軍見過旗號還多上不少。


    而此時,這些營帳當中並沒有多少人馬。


    因為許多人馬都隨著各個明將,前去延慶城外耀武揚威。


    遠遠望見後金大陣滾滾過來,不管是在延慶城內的,還是在延慶城外的明軍將士,個個都是神情緊張。


    好在不管是延慶城頭,還是在城外的大營中,都裝有不少火炮和火銃。


    後金兵們忌憚,並沒有敢逼太近。


    在離著延慶城外,兩裏地的位置便就停了下來。


    這些後金兵站立了許久,安靜肅殺氣氛極其隆重。


    突然間。


    在後金軍陣中爆發出一陣極大的唿嘯。


    “大王萬歲!”


    “大王萬歲!”


    ……


    在數萬後金兵狂唿大喊聲中,一個巨大的黃龍大傘高高豎起,在軍陣中緩緩行動。


    努爾哈赤麵色蒼白,努力挺著身子,坐在一輛巨大的車輛上。


    他的身邊密集著巴牙喇兵,已經他的親衛營。


    載著努爾哈赤的車輛緩緩來到了軍陣前方。


    在一幹後金兵的狂唿聲中,努爾哈赤車上的那杆黃龍大傘唿嘯作響,而努爾哈赤本人,也勉力的站起身,朝著周邊眾人揮手!


    瞬間,山唿海嘯的聲音越發大了。


    “大王萬歲,大王萬歲!”


    所有後金兵將領和軍士,都是揮舞其他們手上的兵器,朝著努爾哈赤瘋狂大喊。


    “萬歲”的聲音,是一陣高過一陣。


    這種軍心士氣,延慶城頭上和城外的營寨中明軍們不是沒有見過,之前在溫越出征時,他們就見過青牙軍的威勢。


    然而,這種軍心威勢現在卻是對麵的後金軍所展現出來的。


    許多明軍的心中不免在心中畏懼,身體在打顫。


    看著努爾哈赤勉力站起的樣子,皇太極的眼中不由露出一絲嫉妒和羨慕的神色。


    但很快就隱藏了下來。


    皇太極恭敬上前,高聲開口道:“父王聖威,大軍兵鋒所至,明虜不敢作戰,望風而逃,兒臣佩服不已。”


    “大王聖威!”


    周邊諸將,各旗主都是不約而同地開口恭敬稱讚。


    努爾哈赤氣喘籲籲,坐了下來。


    麵對眾旗主的恭敬稱讚,努爾哈赤並沒有覺得一絲歡喜,反而心中充滿了悲涼。


    努爾哈赤知道自己身體不行了,所以這次不顧他人勸阻,打算領兵過來,重創明軍,立下威信,如此一來給他的大金國留下喘息的空間。


    二來,可以給自己的孩兒侄兒安排好後事。


    可是在他南下入關明國的命令傳下之後。


    各旗主紛紛竟然紛紛起了異心,用各種理由搪塞。


    就像這個皇太極,說什麽正白旗這幾個月連番作戰,損失不少,竟然隻領了一千兵馬在身邊,其中還有許多人不是披甲戰兵。


    再就是他的二兒子代善,平日看起來像是一個老好人,自己那麽信任他,將正紅旗、鑲紅旗兩旗兵馬都交給他來管轄。


    可他竟然和皇太極一般,亢壑一氣,竟然也隻領了兩千餘兵馬,不臣之心,昭然若顯。


    ……


    城頭上。


    看見建虜賊酋在延慶城外,在大明境內耀武揚威,在閱兵點將。


    城頭上的一幹明將都是氣憤,都是不忿。


    崔呈秀直接是氣得跺腳:“賊酋氣焰囂張,真是可惡,哪位將軍願意領一部兵馬出去,殺殺賊酋威風?”


    他連著喊了好幾遍,卻沒有一個將領迴應。


    許顯存看見崔呈秀麵色難看,尷尬下不來台,說道:“督師,賊虜勢大,我等不可輕易出戰,還是守住城池便可。”


    “唉,也隻好如此了。”


    崔呈秀借勢下坡,但是看著城外的建虜耀武揚威,心裏非常不是個滋味,歎息一聲:“若是我軍溫越所部在此,怎能讓建虜這般囂張?”


    “對了,我已經派求援使者去固平城了,算算日子,溫越他們也接到了求援書信,怎麽還沒有聽到他們一點動靜?”崔呈秀又說道。


    身旁有人道:“或許求援使者被建虜哨探攔截,未曾到達固平城,溫將軍他們並不知道這邊之事。”


    崔呈秀點頭道:“或許吧。”


    這時。


    許顯純卻是冷笑一聲,說道:“督師,我看不然,怕是溫越此子見賊虜勢大,不敢過來援救,故此違命。督師,你別忘了,之前在山海關外,溫越就是支持袁崇煥奪了兵權……”


    “慎言!”


    崔呈秀臉色變了數變,眼睛掃了掃其他將領,大聲道:“溫將軍忠心耿耿,對付建虜以來,多是勝仗,怎麽會因為懼怕建虜而不敢過來援救?大概率是求援使者未至罷了,我等再等些時日便可。”


    說罷,崔呈秀讓諸將各自散去,忙碌他事。


    崔呈秀則拉著許顯存到一旁,苦口婆心地勸道:


    “許都督,我知道你看不喜溫越,但也不能如此光明正大說出來,若是眾將得知溫越不會迴來援救,那軍心必散,我等怕是連這延慶城都難以守住啊。”


    聽他這麽一說,許顯純也知道自己剛才說錯話了,隻是臉上還有些拉不下來。


    “真是可笑,我大明諸將竟無人敢戰,都需要依靠溫越此一人!”


    “許都督,你且放心吧,等此戰過後,咱們領了功勞,魏公必然會讓你統領京營,到時候又有錢銀相助,那區區溫越都能練兵,你編練數萬精兵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嗯,崔督師說得不錯,有錢銀在手,我就不信練不出來的兵馬,不如那區區小兒!”


    ******


    “爾等明人,速速開門受死!”


    延慶城下,數百後金騎兵在大喊,在耀武揚威。


    可是延慶城頭上卻是沒有人敢發一言。


    看到明軍的樣子,後金兵這邊更是歡聲笑語一片。


    這時。


    多鐸忽然提議道:“大王聖威所致,明軍已經是膽氣俱無,數萬兵馬不敢出戰對戰,不如我等大軍南下,直接攻占明人京師,大王可成一代霸業,稱帝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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