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台堡。


    把總王有添還不知大禍將至。


    他現在正煩惱至極,在守備廳中喝著悶酒,這幾天的經曆是越想越鬱悶。


    原以為從青牙墩那裏用上百杆沒有用的火銃,還有一些打算拋棄的火炮,換來了十多個韃子的人頭,已經是非常賺了。


    卻哪裏想到,溫越轉手就用這些東西,擊殺傷退了兩個牛錄的韃子,砍下了三百多個頭顱,這可是老大一個功勞啊!


    要是給他,別說操守,就是通判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他卻眼睜睜地看著溫越和吳襄在那裏分人頭,而他自己一顆都沒有。


    要是這樣就算了吧。


    廣寧城陷落,在韃子大軍下,不求能獲得什麽功勞,求個能活命的機會就成。


    然而,活命的機會也沒有。


    這幾天先是去青牙墩要迴火器,要不迴來不說,把吳三桂就在雙台堡的消息放出去好幾天了,那吳襄就是一點沒有動靜。


    昨日王有添終於忍不住了,派人去找吳襄,先打算騙他吳三桂就在雙台堡中,無論怎麽說,先把吳襄那兩千人弄到雙台堡替他守下城。


    但令他怎麽也想不通的是。


    今天一大早,去找吳襄的人迴來報告他說,海邊已經沒有了吳襄的一點蹤影!


    這是鬧呢?


    吳襄不找兒子了?就這麽狠心地拋棄啦?


    還沒等他想通,又有夜不收傳信告知,一股五千人的部隊出現在北方,朝南而來。


    嗯,雖然是這股部隊不是建虜,是投降的漢軍。


    但和建虜有什麽區別呢?


    那是五千人!


    雙台堡才多少人,兵民加在一起,也才不過兩三千人。


    即便看他們樣子,是先要踏平青牙墩,可青牙墩之後,不就是他這個雙台堡了?


    雙台堡前無防守之力,後無援軍,就隻是死路一條。


    王有添抓破了腦袋也想不通,該如何逃命保命。


    一想至此,王有添就心煩意亂,煩躁至極,看著手上的酒杯突然覺得乏味至極,不由想起以前年少時,無憂無慮在京城的花樓裏,欣賞著歌姬舞姿,與同年快活暢極的日子!


    “來啊,去找十幾個舞女來,本官要快活快活!”


    王有添酒興大起,顧不得風度,囔囔大喊。


    “舞女?”親兵為難道:“大人,這、這到哪去尋啊?”


    “廢物,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有些醉意的王有添,拿起瓷碗就砸,大罵道:“陳長金呢,讓他去找!吳三桂找不到,舞女還找不到嗎?”


    “是……”


    親兵無奈下去,去尋陳長金了。


    雙台堡的另一邊,陳長金的住宅內。


    蠟燭火光在房屋牆上照出三四個高大的黑影,在風吹下,黑影隨著火光搖動,極為可怖。


    “吱——”


    窗戶發出老舊令人牙酸的聲音。


    陳長金將撐著窗戶的木棍隨手放在一旁,看向其他幾人。


    陳長金沉聲道:“都準備好了嗎?”


    一名精壯的漢子恭敬迴答道:“隊官大人,準備好了,門口都安排了我們的弟兄,等會接到信號,便會打開大門。”


    陳長金點頭,又問:“嗯,武器庫那邊呢?等會信號出現時,那邊必須第一時間給拿下來。”


    “大人,放心吧,武器庫的老張頭也答應和我們一起幹了。”


    “好,等會孫大人進屯堡後,武器庫和糧草庫必須都是完整的,這關係到你我兄弟日後的前程。”


    陳長金看向最後那人。


    不等陳長金詢問,那人趕忙道:“王有添那邊也安排好人,隻要火勢一起,我們便趁亂靠近,將王有添擒住,不讓他掀起多少大浪。”


    “好!”


    陳長金掃了眾人一眼,認真道:“咱們這事一定要做的漂亮,孫大人可是派人暗中和我說了,隻要我們幫助他不費兵力的拿下屯堡,日後榮華富貴可是大大的呀,不說封官拜爵,手上管個千人人馬還是有可能的,這不比呆在這小屯堡受驚害怕的強?!”


    聞言,這幾人並沒有立即麵露欣喜。


    而是互相看了一眼,其中有人猶豫道:“可是陳隊官,我們獻上屯堡不要緊,就怕韃子那邊言而無信啊,若是過河拆橋該怎麽辦?”


    陳長金擺手道:“這個無妨,前來聯係我的是剛剛投降建虜的孫總兵,他也是漢人,漢人應當不會騙漢人,反而若是韃子聯係我,我是絕不會答應他們的。”


    說到這,陳長金看著這幾人惡狠狠的道:“事到如今了,你們當中不會有後悔的吧?我告訴你們,現在隻有兩個選擇,要不和這個雙台堡一起抵抗到死,要不就下定決心和我一起幹,這樣還有活路!”


    被陳長金陰狠的目光一掃,幾人打了個寒顫,立即保證:


    “陳哥,我們知道怎麽選!”


    “隊官大人且放心,我們絕對跟在您的身後!”


    ……


    “嗯,那快去準備吧,記住,子時三刻,務必……”


    陳長金話還沒有說完。


    院子外忽然傳來聲音:“陳隊官,隊官大人在嗎?”


    “噓!”


    聞言,陳長金麵色一緊,立即比出一個噤聲的手勢。


    另外幾人也立即掏出了家夥,麵色緊張。


    陳長金朝其他幾人給了個眼神,讓他們按兵不動。


    他自己推開屋門,走到院子裏,按著腰間長刀,朝外喊道:“我在,李哥兒有什麽事情嗎?”


    外麵的親兵迴答道:“陳隊官你在就好,王大人這喝醉了之後,不知道怎麽迴事,突然想要舞女快活,讓我來尋你討要。”


    “舞女?”


    陳長金愕然,他本來還以為東窗事發,所圖之事被王有添發現了,卻沒有想王有添派人過來竟然是向他討要舞女。


    “把總大人,是不是也犯癔症了?”陳長金愕然之下,下意識道。


    這誹謗把總的話,親兵心裏雖也是這麽想,但不敢說出口,隻能支支吾吾道:“這……這我也不知為何,陳隊官……您看您看現在該怎麽辦?”


    陳長金一時間也大感頭疼,大戰臨頭,上官突然朝下屬要舞女,這叫什麽事情呢!


    但是他也不能不給,現在離子時三刻還有一段時間,先把王有添給穩住再說。


    而且舞女嘛,說白了,不就是女人嗎?


    舞女沒有,找幾個村婦糊弄過去就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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