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這片蔚藍的奇跡,蘊藏著世間無比豐富的寶藏。


    然而在當前的時代背景下,對它的開發利用卻顯得力不從心,效率低下得令人扼腕。


    就拿海魚資源來說,漁民們辛勤勞作,捕獲的魚兒雖多。


    但受限於缺乏先進的保鮮技術,尤其是在酷熱的夏季,魚貨往往在短短一兩天內就腐敗變質。


    既無法在市場上交易,也無法作為食物消費。


    漁民們就像守著金山卻隻能空手而歸,貧困依舊。


    與此同時,在內陸地區,新鮮的魚類卻成了稀罕物。


    價格昂貴,與沿海地帶的情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麵對這一現狀,溫越靈光一閃。


    迴想起在現代所接觸的魚幹製作知識,提出了一種創新的製幹魚方法。


    這種方法是先將新鮮的魚清理幹淨,去除內髒和魚鱗。


    然後用大鍋煮至軟爛,最後在陽光下晾曬至幹。


    這樣處理過的魚幹,即便在炎熱的夏季,也能至少保存一到兩個月。


    這種處理方式,類似於現代的罐頭食品的保存方法,大大延長了魚幹的保鮮期。


    這一創新方案一經提出。


    立刻在沿海地區引起了轟動。


    要知道,在那個時代,沿海地區的魚幹生產多是將捕撈上來的鮮魚直接在漁船上曬幹。


    缺乏大規模的曬魚場地,而且這樣的魚幹在夏天保存時間有限,還存在色澤差、易生蟲等問題。


    要想長時間保存魚幹,必須使用大量的鹽。


    而在這個時代,鹽資源極為珍貴,貧困的漁民們哪舍得大量使用?


    即便有富商豪賈擁有足夠的財力,但鹽醃魚幹的做法,意味著普通百姓在品嚐魚肉的同時,也相當於消費了食鹽。


    這無疑與朝廷的鹽政製度產生了矛盾,觸動了背後龐大利益集團的奶酪。


    稍有不慎,便會陷入無妄之災,連死因都摸不著頭腦。


    因此,數千年過去,漁民們雖身處資源寶庫,卻依舊貧困。


    海洋的豐富饋贈並未得到有效開發和利用。


    溫越的製幹魚之法看似簡單,卻如一把鑰匙,能開啟內陸水產品市場的大門。


    讓成千上萬的漁民找到謀生之道,實現財富增長。


    更能在災荒年間,沿海百姓得以用魚肉替代樹皮草根,保命活人。


    盡管此刻許多人還未能洞悉其深遠的曆史意義,但商人們對於利益的嗅覺異常敏銳。


    溫越的初衷僅僅是為了滿足青牙軍的肉食需求。


    而精明的商人們卻迅速捕捉到其中蘊含的巨大商機。


    在大明朝的疆域內,養殖豬羊雞鴨牛等陸生動物頗為不易。


    但海魚資源卻仿佛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盡管有魚季之分,但海洋中豐富的魚類資源顯然不會枯竭。


    想象一下,每年製作出的龐大魚幹量,其中的利潤空間有多大?


    光是北方這一片,數十萬明軍所需的魚幹數量就是一個驚人的數字。


    很快,隨軍的振興商行會長鄭倫境攜同眾多東路商賈拜見溫越,表達了願意與平虜伯合作的意願。


    計劃除了供應青牙軍所需的魚幹,還打算將這種魚幹銷往大明各地市場。


    他們已經為魚幹起好了名字——“溫公魚”。


    這一命名既包含了鄭倫境等人對溫越的奉承之意,也透露了青牙軍情報局在背後推動的影響力。


    不僅是商人們,就連都督洪承疇、監軍王恩寵、監軍張霖若等朝廷要員,以及各路總兵,乃至齊聚杏山、鬆山的眾多商賈,也都為之震動,心中波瀾起伏。


    此次戰役,除了官府組織的物資運輸,還有大批大明的商賈為大軍提供糧草補給。


    諸地商人、如晉商、京商、浙商、徽商齊齊上陣,各展所長。


    洪承疇等高層官員看到了魚幹替代部分糧食的深遠意義。


    當前大明前線的糧草供應緊張,讓士兵食用大量魚幹,不僅能豐富肉食來源,還能大幅節省糧草消耗。


    與千裏運糧相比,就地捕魚製幹魚,成本低廉許多。


    以往困擾漁民的鮮魚保存難題,如今有了溫越的妙策,自是不能再錯過。


    商人們則對其中的利潤垂涎欲滴。


    若溫越隻是一名無足輕重的小卒,他們或許會毫不猶豫地模仿甚至竊取此法。


    但此刻,他們卻不敢輕舉妄動。


    平虜伯的威名響徹天下,一旦惹怒了他,讓商賈們在途中遭遇建虜或是蒙古韃子,誰又能保證自身安全?


    盡管他們背景深厚,與洪承疇、王恩寵等要員關係密切。


    但未必他們的後台願意為了他們與溫越翻臉。


    因此,與溫越合作分成,成為了他們唯一的選擇。


    而各總兵背後,則是一張錯綜複雜的商賈網絡。


    他們是轄內諸多商賈的保護傘或合作夥伴,境內眾多產業中都有他們的份子。


    邊疆軍隊與境外勢力的暗中勾結,實非新鮮事。


    遠在滿洲勢力崛起之前,蒙古的強盛就已催生出邊關將領的地下交易。


    各類禁售商品的走私成為斂財捷徑。


    當然,將軍們不會親自下場,他們幕後操控,與大小商賈合作,共同分羹。


    這些邊防總兵,自然要維護那些與他們利益捆綁的商賈,同時也為自己謀取財富。


    一時間,請求會晤溫越的拜訪者絡繹不絕。


    溫越未曾料到,自己的一時靈感竟引發如此軒然大波。


    最終,他委派輜重營的孫截散與各方商談,達成一係列合作協議。


    共同創立了一家規模宏大的漁業公司。


    參與其中的不僅有溫越本人,都督洪承疇、監軍張霖若、王恩寵,以及眾位總兵,還有來自全國各地的大商人。


    協議中特別規定,所有加工的魚幹將冠以“溫公魚”之名。


    並統一使用青牙標識,這一提議得到了一致認可。


    青牙品牌如今聲名遠播,其商品被視為優質精品的象征。


    許多青牙堡的產品,甚至已流入外地市場,成為許多有錢人的追捧之物,更不必說那些精良的兵器了。


    貼上青牙的標簽,商品仿佛瞬間提升了檔次,更受消費者信任。


    這與後世某些商品,明明國內生產卻標榜合資,或冒充進口,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這是好事,溫越對此樂見其成。


    魚幹商行的成立,如一陣春風,讓周邊漁民和武龍水師瞬間炙手可熱。


    他們紛紛投身於捕撈的熱潮中。


    武龍水師,這個曾是孫承宗麾下師的統稱。


    不過,在寧遠大戰中遭受重創。


    雖有重建,卻已難複當年盛況。


    如今,除了承擔後勤補給,水師將士們也找到了新的使命——海捕,為部隊和商行帶來了新的活力。


    漁民、擅長水性的軍戶以及運糧的民夫,都被這股熱潮所吸引,紛紛下海。


    一時間,遼東周邊這片海麵,千帆競發,呈現出一片繁忙景象。


    正值漁季,短短幾天,各類海魚便被大量捕獲。


    作坊裏,大鍋鼎立,魚兒經過去鱗去內髒後被煮至軟爛。


    然後在石板上晾曬,再用石滾碾壓,一排排魚幹漸漸成型。


    當然,這隻是最基礎的魚幹製作。


    青牙軍的魚肉罐頭則更加講究,魚肉切塊煮熟後,加入醬油、砂糖、蠔油等調料。


    有時還會加入蔬菜以補充營養,密封保存後,不僅味道鮮美,還能長時間儲存。


    這種魚肉罐頭主要在振興商行位於鬆山堡的新作坊生產,除了滿足青牙軍的需求,還供應給各軍的軍官。


    甚至銷往大明各處,成為富戶們的美味佳肴。


    魚肉罐頭的生產刺激了陶瓷業的繁榮,因為需要大量的陶瓷罐。


    也因魚幹需求量巨大,各個環節都需要大量人力。


    因此,除了漁民,許多軍戶和運糧民夫也找到了新的工作機會。


    時下的百姓,智慧如珠。


    他們更傾向於實物——糧食,而非金銀。


    但在支付工錢時,哪怕是用魚幹,也總能被接受。


    溫公魚,這三個字,在軍民心中迅速升格,儼然成為繼糧食之後的另一生存倚仗。


    對軍民而言,隻要能有肉吃,他們便心滿意足,不會有過分的奢求。


    ……


    溫越,帶著他的護衛隊,以及祖柏、種才限、鍾陽眺等青牙軍的將領,自馬娘宮出發,一路東行,目標直指南海岸。


    海浪翻滾,空氣中夾雜著濃鬱的海腥味。


    黃土嶺駐紮的祖大壽、王撫以及青牙軍數萬兵馬,營帳連綿至小淩河畔,形成一道堅實的防線。


    清軍鐵騎的滲透被有效阻隔。


    因此,從馬娘宮東南延伸至海邊,商賈的曬魚場和加工場密集分布,人頭攢動,各種勞作聲此起彼伏。


    碼頭上,船隻絡繹不絕,卸下堆積如山的海貨,繁忙的景象令人目不暇接。


    也許是因為頻繁接觸大海,那種麵對浩瀚的敬畏與渺小感已有所消減。


    但眼前的繁忙景象,仍舊令他們心生感慨。


    種才限望著溫越,眼神中滿是崇拜:“大將軍贈魚幹之技,僅此一項,便救活了無數百姓啊。”


    眾人聞言皆笑。


    溫越也是笑了笑。


    他望向大海,心胸開闊,心中不禁感慨萬分。


    “別的不說,我溫越自入大明,最引以為傲的,莫過於活了眾多百姓的生計。”


    ……


    這幾日,溫越深入勘查了小淩河周邊的地形,已然胸有成竹。


    返迴青牙軍主營的途中,絡繹不絕的補給車隊映入眼簾。


    尤其是運載飲用水的馬車,頻繁往返。


    對於遠征的軍隊而言,除糧草之外,飲水供應是另一大挑戰。


    通常情況下,一名士兵日需水量至少十升,戰馬則需三十升。


    極端環境下雖可減半,但勢必影響軍勢。


    麵對數以萬計的軍隊,日用水量堪稱天文數字。


    幸運的是,黃土嶺的駐紮地位處小淩河東南不遠。


    南麵地勢開闊,河流密集。


    此地曾是鬆山附近屯田密集區,供應大軍飲水不在話下。


    如今的黃土嶺,猶如平地起高樓,放眼望去,明軍營寨密布。


    溫越的青牙軍、祖大壽軍、王撫軍,以及付崇英的京營部隊與李鳴負軍,再加上曹變蛟和左顯光的部隊駐紮在西南鬆山嶺。


    近十萬大軍在這片山嶺和平原間駐紮。


    滿眼皆是連綿的營寨與旌旗,箭樓和望杆樓星羅棋布。


    如此龐大的軍隊和馬匹所需糧草,對補給來說,無疑是一項艱巨任務。


    而朝廷也有兵部侍郎在天津諸地督運糧草。


    無論是水路還是陸路,都使出了渾身解數。


    之前,由於糧草補給捉襟見肘,駐守遼東的明軍,往往每五至十天才能領一次糧,且每次僅數百石。


    顯然,這點補給遠遠不夠。


    在油水匱乏的年代,正值壯年的士兵食量驚人。


    日消耗一升米,即約兩斤,實屬常態。


    這些米一旦做成米飯,重量至少翻倍,然而有些士兵甚至一頓就能吃完。


    馬匹的草料需求更甚。


    以一萬人大軍為例,按三七比例分配,人馬一日至少需糧草二百石。


    青牙軍因肉食豐富,士兵食量有所減少,一人半升米足矣。


    不過但馬匹數量的增加,使得整體糧草需求依舊龐大。


    此次北上征戰,溫越麾下馬騾逾萬匹,單日草料就需三百餘石。


    加上人馬,日需糧草就要快四百多石。


    圍繞糧草供應這個問題,各軍各總兵各將官之間暗流湧動,爭鬥不斷。


    遠征所需大量糧草,雖有自備,溫越卻盡量依賴朝廷進行補給。


    除非萬不得已,才動用自家輜重營的儲備。


    這是青牙軍一貫行為。


    礙於青牙軍的威名與溫越的兇名,朝廷戶部諸官員都不敢怠慢。


    加之都督洪承疇、監軍張霖若、監軍王恩寵等人的密切關注。


    就怕青牙軍這支強軍因補給不足引發不可控事態。


    因此,青牙軍的糧草供應被賦予了優先級。


    即便如此,每次輜重營領來的糧草仍難以滿足青牙軍需求。


    每五天所需二千石,卻隻能領到一千五百石。


    甚至有時候隻有一千石,僅僅領到大軍需求的七成糧草。


    更有甚時,因為後勤不足,糧草緊缺,僅能領到一半糧草。


    這背後,是前線補給的嚴峻與官員間的微妙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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